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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来是他身体特殊，从发育以来会在神经紧张时身体亢奋，前几年都在吃药稳定，今年医生也建议他还是要找伴侣纾解，经常吃药的副作用很大。 　　但是这个原因摆不上台面，他不知道怎么问相亲对象。 　　总不至于说——你那个方面行吗？强吗？我有一定的要求哦。 　　陆柠思及此处，默默地推了推圆形的黑框眼镜，端起柠檬水杯抿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相亲，实在是没经验。 　　许嘉又关心了陆柠的工资、家庭，以及过往的恋爱史等等。 　　陆柠一一都说了。 　　许嘉越听越满意，盘算着陆柠虽然单亲，但妈妈开美容院，小中产阶级，以后钱都是他的；干人事招聘工作，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不忙，能照顾到小家；没谈过恋爱，一张白纸，干干净净。 　　主要是陆柠生得还精致，算得上是漂亮的小男生。 　　这带出去也有面子。 　　许嘉觉得今天没有白来，挺热络地，本来两人都是面对面坐着，他听着听着就拉开中间的椅子，坐过来靠近陆柠。 　　陆柠有些局促，膝盖稍微往自己这边挪挪。 　　在他们背后的一桌，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垂眸在回复微信消息。 　　他坐在陆柠的后面，听得比较清楚。 　　本来还在想，别人的相亲怎么都这么顺利？ 　　除了他自己。 　　谁知道，一道低缓迟疑的声音问了个问题。 　　男人朝着自己的手机挑了挑眉。 　　陆柠问的是：“那个，许先生，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你放心我不是那啥，我是……我是……我是想我们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我想……” 　　许嘉的声音听起来又想暴怒又想压制：“你想什么呢？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子，看着清清白白，还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你居然第一次见面问出这种问题来？” 　　吱嘎一声，没等陆柠解释，许嘉就跑了。 　　他走之前大声丢下一句话。 　　“说什么没谈过恋爱，骗谁呢？长得一张挺单纯的小绵羊脸，其实私底下什么都来吧？你这种小孩子，我见多了！恶心！脏！” 　　声音不小，周围零零散散的客人都能听见。 　　陆柠懵了，脸都还没涨红，先泛白，想原地消失在这里。 　　其他人的眸光集中过来的瞬间，他眼前一黑，自己的视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起来，跟我走。” 　　又闷又沉的男人嗓音出现在他耳朵边。 　　“别怕，我是酒店的人。” 　　陆柠浑浑噩噩地，才发现自己是被蒙着一件男士西装。 　　他垂头看着路，绕过咖啡馆的吧台，被带到休息区。 　　“好了，没人了。” 　　男人伸手去拿西装时，却没想到被这小孩儿捏住下摆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那个……再让我蒙一会儿好不好？”陆柠带着点儿哭腔，又老实又搞笑地说，“我，没脸见人了。” 　　“行，那你自己呆着。我出去。” 　　男人嗓音利落。 　　陆柠能看到他在挽白色衬衣袖子，手臂线条明显，手掌也宽大，听声音像是很年长的人。“谢谢你。但是我现在不敢面对你。” 　　男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低沉性感。 　　不知为何，他没有立刻走，单手斜插在西装裤口袋中，闲闲地问：“小孩子第一次相亲？” 　　“嗯。”陆柠瘪瘪嘴，委屈。 　　“相多了就知道，这种问题……”男人迟疑，也不好说，他没遇到过要问这个，“最起码得多见几次，差不多的时候再问。” 　　“差不多是什么时候？”陆柠虚心请教。 　　男人乐了，这孩子真是个嫩娃娃了。 　　他都想问问你成年了吗？ 　　“至少看对眼，能拉拉小手的时候，再聊？” 　　“可是……” 　　陆柠感觉这位先生挺有经验，且乐于助人，便进一步请教，“如果这个对我很要紧呢？就像是有的人认为房子车子很要紧，会第一次见面问。” 　　男人问：“你的意思是，如果这方面无法满足你，你是不考虑其他的？” 　　“额……嗯。”陆柠踌躇中点点头，头上的西装跟着晃。 　　画面看起来古怪又搞笑。 　　“你这……”男人不好评价，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他委婉地劝一句：“这涉及个人的隐私。我建议你还是别问我这种陌生人比较好。” 　　陆柠连忙意识到，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立刻点点头。 　　“谢谢您，您是个好心人。” 　　刚说完，一只宽大的手掌隔着西装布料，揉揉他的脑袋。 　　“别灰心，对方显然不合适，不是你的问题。” 　　没等陆柠接上话，就听见他潇洒地留了一句。“走了。” 　　门合上的时候，陆柠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扯掉西装看看这位好心人的样子。 　　但他还是有点不敢，于是蒙着西装就坐在角落里呆呆坐着，消化一下刚才的窘迫遭遇。 　　- 　　蒋明易从咖啡厅的后边转过来，对着吧台的一个熟脸的咖啡师交代两句。 　　穿着骚气粉色衬衣的好朋友骆铭，风风火火过来：“小蒋总，嘛呢？正经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不去见，跑我这里勾搭我的咖啡师？” 　　咖啡师举起双手：“老板，饶过我，我芳龄都三十八，有儿有女。” 　　蒋明易点了点骆铭：“玩笑别乱开。” 　　他迈着长腿，慢悠悠地走回刚才的咖啡桌。 　　桌上还丢着他的墨镜。 　　骆铭跟着他后头，一步一蹦，仿佛把这儿当夜夜笙歌的会所。 　　蒋明易拿起墨镜，当着骆铭的面戴上：“行了，到点你该去你的夜店，我该回我公司。老头子一个相亲搞得我人仰马翻，都不敢在公司开会。” 　　“笑死。”骆铭比他稍微矮点儿，斜斜地看着他，“盛远的员工知道你为了逃避相亲而旷工吗？” 　　蒋明易耸肩，一派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们会原谅我的，毕竟我结了婚只想抱着老婆不想工作，他们就更忙了。” 　　骆铭服了，这理由，还真特么的有道理。“得了吧，送上门的老婆你都不要。李家那小公子，不是挺好么？” 　　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坐电梯。 　　都是高挑个子长腿的身形，又是一身贵气，十分吸睛。 　　蒋明易按了电梯：“才二十二岁。太年轻了。” 　　骆铭道：“你真喜欢年纪大的？你也才三十一，差九岁，也不多。” 　　蒋明易斜睨着他：“起码二十七岁以上。” 　　骆铭无奈，一同进电梯：“你完了，你还没到三十五你就变成老古板，不愧是蒋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 　　蒋明易按楼层，漫不经心地道：“至少能愿意一起看看新闻联播，谈谈时事政治，还有股市债券。” 　　骆铭差点挠墙：“救命啊……你还是单着吧，你单着对你全公司的员工好，对国家经济都有好处！” 　　蒋明易逃离公司的时候，只带了墨镜和手机，保镖司机全没带。 　　下了大楼后招手打的车。 　　所以骆铭负责送他回去。 　　骆铭开一辆极其骚包的芭比粉保时捷跑车。 　　蒋明易穿白衣黑裤往下坐进去的时候，忍不住道：“你能开一辆让我的腿伸直的车吗？” 　　“抱一丝，委屈您蒋大爷的两条大长腿了。” 　　骆铭笑着启动，“我今天要去撩妹子，怎么样是不是很粉？年轻小妹妹一看扑过来好吗！” 　　蒋明易戴着墨镜看手机消息，没给回应，心里却想起刚才那个小男生了。 　　小男生细细白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圈粉水晶手串。 　　他按灭手机，忍不住多嘴：“玩归玩，别真骗得小年轻伤心了。” 　　“放心吧，我是那种勾搭良家的人吗？”骆铭笑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才尽兴。” 　　- 　　天色将晚，陆柠慢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手里挽着那件黑色西装。 　　刚才本来要给咖啡馆的人，结果一个年长的咖啡师说，还是请他带走吧。 　　说不定有缘可以还给那位好心人。 　　陆柠想着好心人那双商务皮鞋的款式和这件衣服的牌子，以及整个人的气质，感觉都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压根遇不到。 　　但咖啡馆的人说不方便留，他只能带走了。 　　刚好天公不作美，开始下雨。 　　陆柠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名贵西装，赶忙盖住不希望沾雨，却还是湿了一部分。 　　到家后，他找到附近的干洗店，把衣服送去。 　　老板娘将衣服摊平在白色的柜面上，拿起袖子、衣摆、领子全部翻阅一边。 　　陆柠推推圆框眼镜，询问道：“请问这个衣服要多少钱洗一下？我买团购券能用吗？” 　　老板娘将衣服反过来看反面，头也没抬地道：“能用，价格是八百，你先拍吧。” 　　“啊？”陆柠瞠目结舌，迟疑且有些发懵，抬头看一眼后面写着的店名，确认是自己来过几次的这家店，且老板娘也是熟脸。他不解地问：“我开春来洗短款的羽绒服，也才五十不是吗？涨价了？” 　　从五十直接拉升到八百？ 　　这物价飞涨的程度，简直突破他的认知。 　　老板娘将衣服放下，翻折叠好，抬起头耐心地同他解释：“这个牌子单件衣服就要五百了，这个衣服是他们的成衣系列，面料什么都是顶好的。八百真的不贵，我还得去市区的连锁店调材料过来。” 　　“你看，外面、里衬，还有领子里，全都是不同的面料。” 　　陆柠默默地打开支付宝：“好的，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没用的冷知识。” 　　老板娘笑了：“哈哈，你这小孩儿。阿姨又不骗你。你要是跑市区去，他们狮子大开口收一千也是可以的。” 　　“……” 　　陆柠看着这件衣服，宛若烫手山芋。 　　他转了转手头的粉水晶细串，默默的想：很明显，他目前急需的是招财黄水晶，而不是招桃花的粉水晶了。 　　- 　　到晚上。 　　陆柠收到同事晓雪的微信消息。 　　【柠宝，明天上午，盛远控股的人事总会带人过来，你记得穿正式一点，估计我们都要去端茶送水当小厮。】 　　陆柠实习和毕业工作都是在一家从事视觉算法的互联网软件公司，叫远目科技。 　　远目科技一直想找大资本靠山将算法固化到芯片。 　　一个多月前，公司谈妥盛远控股，并开始进行公司各层面的整改。 　　明天是来谈人事管理和规章制度。 　　陆柠是刚毕业的应届生，由晓雪这位前辈带着，在人事部负责招聘和其他杂务。 　　他靠在床头打字：【好的~谢谢晓雪姐姐！么么哒！】 　　要是没有晓雪，以他应届生的清澈，面试都过不去，所以很感激晓雪一直带他。 　　晓雪发了一个PPT：【这是盛远可能会跟我们接触的高层名单和介绍，你大概过目下。】 　　陆柠打开后，第一部 分就是盛远控股的顶层高管。 　　第一个是大老板蒋明易。 　　【顶头的大老板也会来我们小公司吗？】 　　晓雪：【前面那几个，可能财务的会出现，其他都不来。】 　　【资料是别人发给我的，没注意删，后面的反正大差不差。】 　　陆柠：【好的，我认真看起来！】 　　果真到后面开始有照片，他认真努力地试图记住各位高层的脸。 　　等看完后，不小心文件关闭，重新打开又跳出第一部 分。 　　蒋明易三个字出现的时候，陆柠想，大老板的名字真是好板正，上个世纪的人取名字真的挺讲究的，估计对运势好。 第2章 　　自从盛远控股的人事部门轰轰烈烈地进驻远目科技后，远目人事部几个人忙得人仰马翻。 　　陆柠其实还蛮乐意学习系统化的人事工作和章程，毕竟小公司不规范，学习的空间小。 　　人事部也有人员调动，坏消息是有人被开除，陆柠暂时肩负起更多人力板块工作。 　　好消息是有一个经理因为工作能力优秀，和盛远控股的人事总一拍即合，会升任为人事老总的助理，要跟着学习进修一段时间。 　　更好的消息是，远目科技从此跟着盛远控股，彻底贯彻八小时工作制，逐步去掉加班旧习。 　　陆柠觉得盛远控股很人性化，能看到努力工作就有回报的前景。 　　他不图发财，但希望可以稳中求进。 　　这天。 　　远目科技来了几位供应商参观和洽谈合作，其中一个是老外，点名要喝冰美式。 　　刚来的实习生小韩被指派了这份工作。 　　她其实归在人事，一出会议室就找陆柠问去哪里买冰美式。 　　陆柠手头没事，正好下午想吃甜品，便带着她下去。 　　电梯里，小韩吐槽：“十二月还要喝冰美式，外国人是什么铜铁做的胃？” 　　陆柠笑了：“不能理解，但是尽量尊重吧。” 　　他有咖啡馆的积分卡，就是刚来公司时负责跑腿买咖啡时办的，自己其实不喝这家店的咖啡，纯粹积分兑换杯子什么的。 　　咖啡馆有个小展台，陈列着各种花里胡哨的杯子。 　　最近要过圣诞节，圣诞系列最显眼。 　　等候的时间里，陆柠慢悠悠地看一看。 　　小韩凑过去道：“你快点看靠西边落地窗那边！！！好逆天的大长腿！” 　　陆柠扭头去看一眼，的确是突破天际的长腿，侧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看上去还是个有年纪有阅历的大帅哥。 　　他提醒道：“小韩，客户好像还在等咖啡哦。” 　　“哦哦哦！”小韩赶忙去取，咖啡师已经摆出来了。 　　“那你等你的甜品哦，我先上去了！谢谢柠柠，等我发工资请你吃甜品！” 　　陆柠总觉得小韩这样子，挺熟悉的。 　　——哦，半年前他就是一模一样的实习生德性。 　　甜品本来都摆在玻璃柜里，但是刚好陆柠需要的那款卖光了，咖啡师去后面冷柜拿取。 　　送来的时候，陆柠笑着去接。 　　“这甜品特别好吃吗？”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低沉嗓音让陆柠一愣，只见玻璃窗边那位长腿大帅哥正站在他后侧。 　　蒋明易笑容轻松，拽了下墨镜，露出一双充满揶揄的深邃眼眸：“完全不认识我了？” 　　“我……” 　　陆柠的确还记得这道富有魅力的嗓音，毕竟那场意外的起因是他遭遇的尴尬和八百大洋的干洗费。 　　“认出来了。您好。” 　　他目测这位先生得有一米八五以上，他只有一米七八，得微微仰头。 　　陆柠反应慢半拍地想起来他的开场白，连忙将甜品往他面前一送，自然地道：“这个蛮好吃的，要不然我请您吃。就当……就当谢谢您上次帮我。” 　　“不用，我不怎么吃甜的。”蒋明易爽快地道。 　　因为后面的顾客还得取单，两人就走到蒋明易所在的桌边说话了。 　　“最近忙吗？”蒋明易拉开就近的一把椅子请这位年轻人落座。 　　“还行。”陆柠看他将墨镜随意地别在西装外套的口袋中，动作格外流畅潇洒。 　　但他还一直惦记着那件西装，赶忙说起，“对了，您的衣服还在我那里呢。” 　　“衣服？”蒋明易已经忘记了衣服的存在，“没事，不要紧。” 　　陆柠搞不清楚这话的意思是，不重要可以丢了？ 　　还是怎么处理？ 　　他踌躇了下，坦诚道：“还是要还的。我也是拿去干洗才知道，比我想的贵多了。” 　　蒋明易的长腿在小桌子底下都有点施展不开，是以随意地打开着，看着面嫩的小孩子，问道：“你最近又相亲了？” 　　“没有。”陆柠如实道，“上次的事情，还不太能消化掉。” 　　眼神尴尬躲避了下，低头去看甜品盒子外面的几行中英文字。 　　蒋明易笑得爽朗：“那我刚才不该跟你打招呼，害得你又想起来了吧？” 　　“没有没有。”陆柠推了推圆框眼镜，认真地解释起来，“不是这么回事，我自己消化消化估计过阵子就好了。” 　　他一点没有说谎，真的是在消化。 　　蒋明易拿起杯子喝水，看了眼路上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其实没那么急的话，你这年纪应该以事业为重？” 　　“我的确是有点着急。情况比较特殊。” 　　陆柠轻声道，他没法多解释，但也不想骗人。 　　“能有我着急？” 　　蒋明易一改语调，笑着打趣，“我爷爷都快以死相逼，隔一阵子就要跑我公司压着我去相亲。我这不又跑出来了？” 　　陆柠惊讶得脱口而出：“嗯？您还没结婚吗？” 　　话音落下，蒋明易挑了挑浓眉：“我看着这么像是已婚人士？” 　　“不是不是。” 　　陆柠尬住了，踌躇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 　　蒋明易倒也不在意，见他搭在手腕上的手串：“粉水晶给你招到桃花了？” 　　陆柠发现他讲话，是没什么章法，很像是他见过的一些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基本不会被别人带着说话，都是带着别人。 　　但相比起来，他比较随和，也会开玩笑，不像是很严肃得不近人情的人。 　　陆柠抬起手腕，声音轻了一些地坦白：“没招到。” 　　蒋明易笑了：“那你还一直戴着？” 　　陆柠不自觉的，看到他英俊的面容上浮现的笑意，也跟着笑了下：“妈妈让带的。” 　　“真听话。我爷爷就很喜欢你这种听话的小孩子。”蒋明易拿着水杯，淡声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二十二了。” 　　陆柠轻轻地为自己辩驳。 　　蒋明易没做声，心里感叹：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二十二岁的小毛头孩子。 　　“哦，我得回公司上班了，先生。” 　　陆柠连忙接上衣服的事情，“您要不然给我留一个地址，我给您送过去。” 　　在他深邃的眼眸看向自己时，他连忙解释，“放心，我不会打扰您，找同城快递。您留一个方便的地址就行。” 　　“也行。” 　　蒋明易其实都想不起那件衣服是哪件了，他的衣柜里都是黑灰西装，都差不多。 　　随着陆柠站起来，蒋明易问服务员要了纸笔。 　　笔尖抵着白纸的时候，蒋明易笔头一转，写了一串数字。 　　“加这个微信。” 　　“啊？”陆柠愣怔，“您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您微信。” 　　“是。”蒋明易垂着眼眸，长指极其认真地将方形的便签纸叠出一个三角形，随后笑着抬眼看这位小年轻，“不是你要我微信，是我非要留给你。” 　　他递过去，将便签纸塞进一只白生生的手里，“你别顺手给领导了。” 　　“不会不会！”陆柠被他一打趣，连忙顺着说，“我工作可认真了。” 　　见他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还想解释一句，“您信我，我真的有在认真工作。” 　　“嗯，我信你。去忙吧。” 　　蒋明易抬了下手，淡淡的笑着。 　　陆柠捧着甜品，后脚刚离开咖啡馆，就有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一男一女脚步匆匆的进入。 　　两人走到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侧。 　　女助理无奈地道：“小蒋总，老爷子说您今天不回去他就在办公室等您一晚。” 　　爷孙俩闹着玩呢？ 　　小蒋总也真是，说跑就跑，一个保镖司机助理都不带。 　　蒋明易伸了伸长腿，脚尖抵在玻璃墙根。 　　他今天本来和远目的创始人约在自己办公室，谁知道老爷子出现，就临时改到远目科技的楼下这家咖啡馆。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跟远目的人聊完，再那么巧，竟遇到那小孩闲扯两句玩笑话。 　　挺轻松的一下午。 　　起身走的时候，一个服务生过来收杯子。 　　蒋明易问：“你好，柜台里那个贴着一片橙子的甜品叫什么？” 　　服务生恭敬回答：“先生，那是我们的甜橙慕斯蛋糕。请问您要来一份吗？” 　　蒋明易拿出墨镜，一边戴上去一边道：“好，来一份。” 　　走之前，对男保镖道，“你等等拿了送给老爷子。” 　　女助理挑眉，腹诽：您带着甜品去见老爷子，回头老爷子当场炸了办公室。真热闹啊。 　　服务生目送他高挺出众的背影离开，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前后还有两台保镖的车护送。 　　从他进来的时候，大家就私下留意上了，是个难以接触的大帅哥，本来还有人踌躇去要个联系方式，结果一直戴着墨镜，脸色并不好惹。 　　谁知道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小帅哥，大帅哥直接上前搭茬，两人有说有笑的。 　　可见冰山帅哥也是会融化的，只是因人而异。 　　- 　　远目科技。 　　陆柠回到公司的时候，左手攥着三角便利贴。 　　第一次心里慌慌的。 　　按道理，是要加的吧？ 　　加上，问一下地址？ 　　万一那位先生又岔开话题呢？ 　　陆柠会想两人说话的时候，好像对方不愿意聊某个话题，就会直接切换，当然又不会引起反感。 　　当时本来他以为对方已婚的时候，是很尴尬的。 　　但对方立刻问起了水晶，他的尴尬也跟着忘记了。 　　陆柠下班后还在思索今天咖啡馆的偶遇。 　　——真是越想，越神奇的一个人。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也没做自我介绍。 　　到家后，吃过饭，陆柠翻出那张便签。 　　数字的笔迹有力有形，很有章法，字如其人的话，都不是随便随意的人。 　　陆柠有些忐忑地输入手机号码，看到对方微信头像。 　　是一只大金毛的脑袋，正对着镜头吐舌头。 　　微信昵称是一个英文字母【Z】 　　这是那位先生的微信号吗？ 　　还是他助理之类的人？ 　　两次接触下来，虽然他都是一个人出现，但以陆柠短浅的社会经验，毫不怀疑对方是有助理的人。 　　陆柠点击添加，想着如果是助理的话也好，明天就可以把那件比他命都贵的西装寄出去。 　　但是对方没有立刻通过。 　　陆柠洗完澡，快十点的时候，才看到通过。 　　他连忙拿起来，上面还有一条新消息。 　　【甜品真的很好吃吗？】 第3章 　　这个开场白又是陆柠没想到的。 　　更重要的是，这的确是那位先生的私用微信。 　　陆柠再次感叹，好神奇的一个人！ 　　一棵柠檬树：【之前是很好吃的，今天的我也不知道了】 　　Z：【？】 　　陆柠在床上转个身，趴着回复消息：【我上楼才知道我同事不舒服，我就给她吃了。应该还不错吧？她没特别说难吃。】 　　是晓雪大姨妈提前，他就临时接了她手头最要紧的工作，另外将甜品给她了。 　　Z：【你还真是个好孩子】 　　陆柠想，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孩子吧？ 　　不过他到底几岁？看起来特别成熟有阅历，三十岁？ 　　掐指一算，三十岁的话，相差八岁。 　　那的确很多了。 　　最近陆柠看比自己才小一岁的小韩，都觉得她是社会新鲜人，是小孩子。 　　所以一个三十岁的人看自己像是小孩子，好像挺合理的。 　　陆柠想起关键的西装，慢慢地输入询问地址的文字。 　　但还没发出去，屏幕跳出新消息：【我爷爷吃了那个甜品，说是太甜了】 　　陆柠笑了，脑海里自动出现他说笑的模样，一定是深邃的眼睛会先浅浅眯起来，而后眼角落下去，眼型都会弯一下。 　　这么一回忆，他发现，那位先生似乎生了一双传闻中“看狗也深情”的桃花眼？ 　　不是很确定，但是也没有照片可以确认。 　　只能作罢。 　　一棵柠檬树：【其实这款甜品是偏清新的酸甜口感。不过老人家可能不太能吃甜的了。他血糖还好吧？】 　　Z：【他要是听见你说他是老人家，拄着拐杖追你三公里】 　　一颗柠檬树：【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真的很好笑】 　　Z：【不早了，早点睡，晚安】 　　陆柠原本还在无声大笑，此刻惊讶得瞪大眼睛，感觉他暂停对话的方式也太“突如其来”了，甚至扫了一眼时间，才十点半，真的有人这么早睡觉吗？ 　　他连忙输入问题。 　　一棵柠檬树：【不好意思哦，最后一个问题】 　　【您的地址是？】 　　【西装还在我这里哦~】 　　对话框里跳出一个地址，是市区CBD地段的酒店式豪华公寓。 　　一棵柠檬树：【好的，我明天就快递，那晚安吧，您早点休息，打扰您了。】 　　Z：【晚安】 　　看到回复过来的消息，如此干脆利落。 　　陆柠居然心生一种奇怪的失落。 　　潜意识提醒他，以后再也没有理由，去联系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先生了。 　　虽然本来也没有联系的必要。 　　陆柠平躺在床上，对着顶灯孩子气的鼓了鼓脸颊，丢开手机跳下床，去冰箱里拿出剩下的芒果盒子。 　　用力挖一勺送进嘴里。 　　是甜的， 　　也是冷的。 　　- 　　西装快递出去后。 　　再无联络。 　　陆柠几次打开名为【Z】的微信昵称，很想确认下是否收到。 　　但感觉那件衣服对那位先生而言，可能不值得一提。 　　所以，他也没有叨扰。 　　到月底圣诞前几天。 　　远目科技开创至今，破天荒的给每个员工送指定的圣诞礼物。 　　小韩从负责采购礼物的行政部回到人事，将消息告诉部门众人：“我打听出来来了，我们的礼物居然是定楼下咖啡馆的咖啡甜品和圣诞杯。” 　　她好奇地问，“公司以前也是这样吗？” 　　作为实习生，她感觉这福利真的很不错了？ 　　陆柠在检查近期来面试的人员资料，听到这话，从电脑前抬起脸，推了推圆形的黑色镜框，看向小韩问：“是什么款式的杯子，如果是我想兑换的那款，我就不用换了。” 　　“前台姐姐说，是盲盒形式。”小韩说着，“所以可能咖啡、甜品和圣诞杯的款式都不一样？” 　　晓雪走进办公室，正听了这话。 　　她也已经从行政部那边得知消息，对陆柠道：“那还不简单，公司这么多人，柠宝你看中谁的甜品杯子，直接换就好了。大不了多找几个人。” 　　小韩也笑了：“对啊！晓雪姐好厉害啊！” 　　陆柠点点头，这主意相当好。 　　他间隙忍不住感叹下，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事前辈，每次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变得事事都变通灵活呢？ 　　- 　　等圣诞的福利小盲盒发到手上，人事部热闹地凑在一起拆。 　　陆柠拆出了一小盒提拉米苏和一只五百毫升带吸管的圣诞大水杯，带盖。 　　他有些惊喜地笑了。 　　“哟，看来我们柠宝拆到喜欢的杯子了。” 　　晓雪打趣一句，“甜品你不是爱吃甜橙慕斯吗？要不要跟我换？” 　　她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款甜品，上次还吃了陆柠的同款，还没还人情。 　　陆柠摇摇头，美滋滋地提着精致的圣诞礼盒回工位：“谢谢晓雪姐，但是不用，拆到什么就是什么~” 　　他已经拆到杯子，知足。 　　的确是公司破天荒的第一次圣诞礼物。 　　好多员工都发了照片PO在朋友圈，当做一次小小的福利炫耀。 　　陆柠也不例外。 　　他刚来远目科技实习的时候，公司没有专门的招聘微信号，所以他一直沿用自己的私人微信。 　　所以他的朋友圈其实相当于一个公开平台，日常会转发公司的重大新闻，以及像是今天这样的员工小福利。 　　发出去没多久，就好多其他公司的人事和通过招聘认识的人点赞。 　　还有人在下面抱怨自家公司发了个空气，更惨的是圣诞要加班。 　　忽然间，陆柠想起一个好一阵不联系的人。 　　他回到微信通讯录，找到字母Z，点击就看到了那个昵称Z排在第一。 　　好像是做销售、保险、中介的人喜欢在昵称前缀AAA，是为了客户第一时间有需要的时候找到； 　　那么昵称为Z呢？ 　　是为了沉底吗？ 　　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原因： 　　他名字首字母是Z。 　　陆柠点开头像，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头像还是金毛。 　　这个与本人有着强烈违和感的微信号，存在的最大意义：大概就是切实地证明，陆柠曾经遇见过一个蛮特别的人。 　　他摸了摸桌上的圣诞礼盒，经典的红绿配色。 　　不知道Z先生，有没有被他的爷爷追着跑了三公里去相亲呢？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好笑了，陆柠忍不住弯起嘴角。 　　晓雪经过的时候，见陆柠盯着礼盒憨笑：“柠宝，你傻笑什么？” 　　“啊？”陆柠愣神，羞赧地推推眼镜，瞎编乱造，“没呢，我……就是第一份工作运气蛮好的，就很开心。” 　　晓雪弯腰，轻声道：“傻孩子，就是花小钱骗骗你们这种小新人。” 　　“……”陆柠笑了，“好的哦，晓雪姐我知道了。” 　　“咳咳！”晓雪重新站直，声音放大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们公司还是蛮好的。” 　　“是的是的，公司特别好。我爱公司！”陆柠夸张地道。 　　等安静下来的时候，陆柠想，可能Z先生已经相亲成功，以他的年纪很可能在忙着结婚之类的事情。 　　听说三十岁左右的人，从相亲到结婚不需要太久时间。 　　毕竟大家都是奔着过日子去的。 　　陆柠抬了抬眉眼，不知道Z先生的另一半会是怎么样的人。 　　没来由的，他胡思乱想了一堆。 　　- 　　平安夜当天。 　　远目科技提前一小时下班。 　　陆柠与晓雪、小韩去附近一家新开的烤肉馆吃晚餐。 　　小韩抢到了五折的套餐，特别划算。 　　吃饭的时候，大家谈起自从有盛远控股介入后，公司真的是在走向稳定和成熟。 　　不像是以前动不动就操心下个季度喝西北风，哪个管理层都没时间照顾下员工情绪。 　　小韩刚来公司没多久，加上明年才毕业，在私下里很喜欢请教晓雪和陆柠关于接下去毕业、择业的事情。 　　她是外地姑娘，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在荣城发展， 　　陆柠也喜欢听晓雪讲话，便安静地听她分析情况。 　　手机来消息的时候，他没在意，以为是平安夜的祝福之类的，没及时打开。 　　等吃到三分之二，陆柠才发现，有一条消息是Z先生发来的。 　　难道是群发的祝福吗？ 　　陆柠怀着某种自己也不清晰的情绪，点开。 　　不是群发的！ 　　甚至不是祝福！ 　　Z：【那件西装缩水了】 第4章 　　西装洗缩水了？！！！ 　　陆柠差点没被一块炭烤牛舌给噎死。 　　他可是花了八百块干洗的！ 　　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陆柠很想原地起跳，崩溃暴走。 　　“柠宝你怎么了？”晓雪拿着银色的烧烤夹子，给他和小韩夹肉，见他面色忽然异样，一双大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手机屏幕，“出什么紧急的事情了？” 　　小韩也停下筷子转而看他。 　　陆柠茫然地对她们摇头，心里在滴血：“没，没事。大家都在转发圣诞祝福，看到一个搞怪的，我弄错了。” 　　晓雪点点头，继续翻烤肉。 　　小韩说起自己也收到一些恶作剧的消息。 　　陆柠垂着眼眸，认真敲字。 　　好比化作面前烤盘里的肉片，被炙烤得滋滋作响。 　　“那怎么办？要不要我赔给您？” 　　不行，看起来就是在希望他不要同自己计较。 　　删掉。 　　“要不您告诉我价格，我转给您？” 　　不行，还是很奇怪。 　　删掉。 　　陆柠咬咬牙，秉承着最有责任心的认错态度，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 　　【非常抱歉，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因为我操作不当引起。您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服装的具体款式型号（因为我实在是查不到相关消息），我一定会另外再买一件同款送到原先地址。如果没有同款，劳烦请您告诉我价格，我给您以微信转账的方式转过来，可以吗？】 　　写完后，他再认真地来回检查，审慎到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认真考究过。 　　确认自己的确是表现出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 　　再点击发送的时候，陆柠还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仿佛是在拉手/雷。 　　消息发出去后的瞬间，陆柠惴惴不安地看着Z的头像。 　　很快，跳出回复。 　　陆柠的眼神猛的一聚焦。 　　Z：【最近改行做公关了？】 　　陆柠苦着一张脸，笑不出来。 　　一棵柠檬树：【没有】 　　Z：【相到结婚对象了？】 　　一棵柠檬树：【没有】 　　Z：【我也没有】 　　一棵柠檬树：【您还没说衣服的处理方案哦，您给我一个明确指示？】 　　陆柠到今天为止，终于明白Z先生的说话风格了。 　　好像就是下属问老板：yes or no？ 　　然后老板答复：or。 　　Z先生的风格更奇葩，直接毫无任何转折跳切下一个话题。 　　且话题完全随机。 　　这两类沟通风格，有的时候都令人头秃。 　　难搞程度，不分伯仲。 　　Z：【已经处理了，不需要方案】 　　一棵柠檬树：【？？？怎么处理的啊？】 　　Z：【交给助理，让她去处理】 　　一棵柠檬树：【？那她会怎么处理啊？】 　　Z：【稍等】 　　然后就没消息了。 　　陆柠全程懵逼。 　　也不敢问。 　　但是拉回去看对话的时候，发现了一句被他忽略的话。 　　Z：【我也没有】 　　鬼使神差地，陆柠多看两眼上下文。 　　的确是他看到的意思吧？ 　　- 　　烤肉局的散场是八点多。 　　三个人拼车先后抵达，陆柠是刚好九点到家。 　　洗完澡出来。 　　他一边给家里的绿植喷水，焦灼地等待消息。 　　还是没有。 　　不会是，又消失了吧？ 　　要不要问呢？ 　　这算不算是一件西装引发的资金案件？ 　　量刑是几万起来的？ 　　陆柠拿起手机搜索百度。 　　挪用资金三到五万，拘役？ 　　超过五万，六个月？ 　　五万基础上叠加一万，叠加一个月？ 　　啊这…… 　　生病查百度，直接买盒； 　　犯事查百度，直接进去？ 　　陆柠麻了。 　　脑补一堆，客厅的绿植全部喷洒一边后，消息终于来了。 　　Z：【捐赠了】 　　陆柠这下看懂了，这话是说西装的！ 　　他正要输入，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最近相亲了？】 　　陆柠不得不删掉与西装有关的话题，先回复这条。 　　【见过一个】 　　【我听了您之前的建议，没有第一次就谈论我关心的身体状况】 　　【但是对方嫌我长得太漂亮了】 　　陆柠发出去后，才觉得第三句话很不合时，连忙撤回。 　　希望对方没看到，不然挺不好意思的。 　　Z：【漂亮也是一个理由？】 　　陆柠语塞，还以为自己手非常快了，结果他居然是一直看着屏幕的。 　　他尬住了，不知道回复什么好。 　　Z：【可以电话？懒得打字】 　　一棵柠檬树：【可以】 　　陆柠怀着忐忑和奇妙的心情，接通了及时打来的微信电话。 　　他茫然地走去阳台，开了点窗户，透透气：“喂？您好。” 　　“你好。” 　　伴着朦胧的月色，Z先生的低沉沙哑的轻笑声格外性感。 　　“我来听听你的相亲八卦。” 　　因为这句话的语气，陆柠自动翻译为：说说你最近不开心的事情，让我开心开心。 　　在陆柠开口之前，听见吧嗒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小机括弹动。 　　随后是一阵绵长放松的呼气声。 　　陆柠反应过来，他在抽烟。 　　他一惊：原来Z先生也是会抽烟的！ 　　下一刻，他后知后觉： 　　哦，Z先生成年人，抽烟不犯法。 　　自己也可以抽，而且会抽，只是抽得很少很少。 　　Z先生打趣：“怎么了？又是一件让你需要时间消化的相亲事件？我又不合时宜地让你想起来了？” 　　虽然是打趣，但语气听起来很柔和。 　　陆柠不好说自己在想象他抽烟的样子，顺着话说：“那倒没有，这次的情况很简单粗暴。我刚去，他就挺认真地看我，说我跟照片里不太像。” 　　“嗯。”Z先生应了一声。 　　陆柠继续讲述情况：“刚坐下不到三分钟，我看他就蛮不安的，我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比如要赶回去加班之类。结果他让我摘眼镜给他看看。” 　　这事儿比起上一次，好像不算很尴尬，最多算是遇到一个奇葩。 　　“嗯。”Z先生还是适时地回应，随之又像是呼出了一口烟气。 　　陆柠一次性说完剩余的：“他就说了那两个字。不是那种夸我的表情，是警惕吧，可能真心觉得这不是好事。另外他口头告诉我，他觉得我们同性结婚没有孩子的牵绊，我这种情况是很可能劈腿出轨的。” 　　Z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呵”，“你怎么回答他？” 　　陆柠当时蛮生气的，因为这是在贷款他做不道德的事情，且非常以貌取人。不过现在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小区三两灯光，很平静：“我说，我就当你是夸我，但平心而论我觉得你连被劈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丑得根本找不到另一半。” 　　那边传来掌声。 　　“精彩。”Z先生笑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如今口才了得。” 　　陆柠脸热：“就是气昏头了，其实我平时不这么说话。我在公司很好说话的。” 　　Z先生：“我知道，那天的小姑娘就挺喜欢你。” 　　陆柠惊讶：原来他都看到小韩和自己的交流了？ 　　Z先生：“方才西装的方案其实你还可以加一条，比如。” 　　陆柠不设防，被他带着话题自动关心起来，没等他说完就急切问：“比如？” 　　Z先生言简意赅：“找干洗店的人谈赔偿。” 　　又是一口烟云。 　　陆柠想象不出来，他抽烟时烟雾缭绕的样子，那双眼睛是不是也会笑得很迷人很有男人味。 　　他猛的意识到自己用了什么词汇，惊讶得直起身，面对着夜色有点懵。 　　陆柠忘了他说的“比如”，胡乱跳起了话题。 　　“那您呢？您相亲了什么有趣的人吗？” 　　Z先生：“没有，没去。” 　　不知为何，陆柠代入一下对方：“那如果对方想见您，但是您不去，肯定是很失望吧。” 　　Z先生淡声：“想见我的人，早就上门了，不会等到我去见。” 　　“好像也是哦。” 　　陆柠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 　　他笑了笑，“那我们岂不是又不小心，同为天涯沦落人？” 　　Z先生：“能看到月亮吗？” 　　陆柠抬起脸，快到阴历十五了，月亮将圆未圆。 　　“能看到。怎么了？” 　　Z先生发出低柔的浅笑，让陆柠听电话的耳朵发痒。 　　夜色浓稠，忽然沉默。 　　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偶得的寂静。 　　陆柠望着月亮，听着他的呼吸声，一动都不敢动。 　　什么东西好像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就像是正在变圆的这轮明月。 　　Z先生问：“不想做沦落人了，要不我们组队相个亲？” 　　陆柠：“……” 第5章 　　陆柠愿称Z先生为此生遇到最会跳话题的人，没有之一。 　　像是拿了一个拨片，在拨琴弦，总能把陆柠这根弦拨弄得一起一伏、一惊一乍。 　　Z先生温和地询问：“需要时间考虑是吗？” 　　打火机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又点燃了根烟，发出迷人温暖的轻笑：“也可以拒绝。” 　　语气间的态度之从容淡然，游刃有余，很是让陆柠钦佩。 　　陆柠坦然：“是有点突然。……嗯，需要时间考虑。” 　　他好像没什么需要拒绝的理由。 　　毕竟这个相亲对象，暂时挑不出任何问题，还是自己找的。 　　也不算，是对方找上门的。 　　Z先生：“明天我要出远门，元旦回来陪老爷子。一月一号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行！”这个时长足够考虑，陆柠觉得没问题。 　　而且这对话听起来像是在面试招聘，公事公办既视感强烈，让他感觉轻松。 　　Z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好，晚安。” 　　陆柠也悄悄呼出一口气，看着手机。 　　等了几秒中，结果对方没挂断。 　　Z先生淡声：“你先挂。” 　　“哦！那您晚安哦~拜拜~”陆柠说完连忙按断，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和Z先生头像。 　　他们是怎么说到要相亲的呢？ 　　陆柠懵懵的。 　　但是当务之急，是要不要和Z先生相亲？ 　　陆柠进屋的时候看了看一米五高的琴叶榕小树。 　　这是陪着他上大学加工作的亲亲植物，比和妈妈的相处时间还要久。 　　陆柠握住枝干轻轻摇晃它：“小琴，你说要答应吗？还是要拒绝？” 　　琴叶榕的叶片比他的手掌还大，叶片摩擦发出好听的簌簌声，似乎在说——答应。 　　陆柠点点头，摸摸最顶上嫩绿的新叶：“好的，那我就答应了噢。” 　　但是陆柠忍住心里的急切，没有立刻回复Z先生。 　　作为一名踏入社会不久的新鲜人，他在大半年重复的招聘工作中已经学会，有些事项可以踩着最后的deadline答复。 　　毕竟谁知道中间会有什么意外呢。 　　再特殊的事情，也总得时刻给自己留足够的余地。 　　刚过圣诞，又快元旦，春节也近在眼前。 　　公司里过节的气氛很浓厚。 　　人事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平日里还能闲言碎语，这几天各个都闷头工作，都铆足劲想高效完成工作，安心去过节。 　　中午，大家在小会议室吃饭的时候，凑在一起闲谈。 　　人事部郑经理对陆柠道：“小陆，最近过节你招聘工作不忙，有时间要多熟悉你自己招进来的员工情况。” 　　在吃外卖的陆柠，乖乖点点头：“好的。” 　　每次听到别人说“你招进来的人”，他都会有种莫名的职业成就感。 　　看吧，他给公司找的优秀人才哦？！ 　　——当然，这也是职场的自我PUA，其实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郑经理吃饭效率非常高，已经在收拾筷子，继续道：“过完春节，就是离职高峰期，再就是金三银四招聘高峰，你都没有经历过吧？” 　　陆柠紧张起来：“对，我来实习的时候，已经过了四月份。” 　　郑经理和蔼地笑了笑：“那就提前跟晓雪做做备战工作，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嗯。”陆柠其实蛮期待到时候的工作，一定是很考验他的工作能力。 　　郑经理拎着爱心便当盒子出去，感叹道：“你们吃吧，我去睡午觉了，老了，不睡不行。” 　　他和太太的两方老人住在一起，加上一个女儿，家里一共七个人。 　　四个老人都退休没事干，天天整顿家务和做吃的，他和太太、女儿全都有不重样的营养便当。 　　郑经理的幸福家庭，是全公司员工心向往之。 　　但他为人处世之周道，一般人也模仿不来，只能干看着羡慕。 　　他走开后，陆柠小声问：“晓雪姐，金三银四会不会很恐怖啊？” 　　晓雪看他一脸乖顺，笑着说：“你还真是啥都信。老郑的话你自己打个折扣。” 　　“那就好，放心了。”陆柠继续吃饭。 　　郑经理一走，大家开始八卦一些琐碎事情。 　　小韩吃饭必须刷微博，正在看某乎的热搜，询问道：“我看到一个好热门的新闻，说是一个女孩子暗恋男孩子，因为怕说穿了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就一直暗恋，直到男孩子结婚还很喜欢他。大家讨论得好激烈啊。换了你们会说吗？” 　　晓雪喝着汤：“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是太不干脆了。要么说，要么远离算了。人都结婚了，还在旁边杵着，非要当旁观者，然后自己没事儿期期艾艾？自己的生活不过了？” 　　小韩道：“晓雪姐你这个观点，也是网友的想法之一。但是好多人说有这种经历，就是会这样，没办法控制感情没办法远离。” 　　另一名男同事道：“我作为男的，被暗恋我会觉得很高兴，但这么一直暗恋，就很奇怪。小陆你说呢？” 　　突然被点名的小陆同学，推了推圆形黑框眼镜。 　　晓雪也问道：“对啊柠宝，如果是你呢？很想听听你们男的怎么说。” 　　陆柠看一眼小韩，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故事的前提条件不足，我们也不知道故事里的男孩子对女孩子的态度？能让她一直暗恋，听起来，这个男孩子应该至少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保持下去？这样单方面评判，不太好说。我不太暗恋别人，不能代入这个女孩子；也没有被暗恋过，不能代入男孩子。” 　　他停顿几秒钟，“我代入下他老婆，如果我知道了，第一时间离婚。”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起来，小韩震惊，“原来男的也会代入他老婆吗？解题思路好奇特。” 　　陆柠心道，大概是因为他这半年都在研究相亲结婚。 　　一想到相亲结婚对象是这种情况，他不离婚还能干什么？ 　　劝暗恋者放弃，还是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当然是赶紧跑啊！ 　　吃过饭，去洗手的时候，陆柠忽然想到小韩说的故事里的没被讨论的一句话。 　　【怕说穿了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 　　水流冲在手指上，陆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 　　是否他和Z先生去相亲，往后连朋友也没的做？ 　　如果不相亲，还可以做朋友？ 　　等等！ 　　他为什么会陷入这个问题？ 　　陆柠猛的按上水龙头。 　　再一想，本来他们也不是朋友。 　　靠！ 　　相！ 　　不相白不相！ 　　不再有任何犹豫。 　　到十二月最后一天的下班前，陆柠坐在工位上，拿着手机认真地敲字： 　　“您好，您上次提议我们相亲，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认为有可行的余地” 　　看起来像是应聘者回复人事的话术。 　　删掉。 　　“您好，您说的相亲，我这边考虑了下，我觉得” 　　这像是人事给应聘者回复薪酬的话术。 　　删掉。 　　陆柠头秃。 　　“还不回去呢？”晓雪拎着电脑包，“快走吧，一会儿堵车堵死个人。” 　　他们现在到过节就是五点下班，也是很不错的日常小福利。 　　陆柠索性按上手机，先回去再说。 　　上了地铁，已经有很多上班族提前下班，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箱去赶高铁。 　　陆柠的老家在荣城下属的地级市，妈妈开美容院，假期非常忙碌。 　　妈妈只要不生病，任何时候都风风火火，精力旺盛，陆柠坚决不影响妈妈的事业。 　　所以元旦三天他自己过。 　　出了地铁站，陆柠收到一张传单，有个新开的古早糕点店。 　　因为发传单的人说了一句“我们店不雇人排队哦”，他走过去看看。 　　现做现卖的档口的确没什么排队的人，就是外卖档口一排的外送。 　　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陆柠闻着糕点松软喷香的味道，站在几个人后面等。 　　快到自己买的时候，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是Z先生。 　　这次的消息，跟上次整整隔了五天。 　　好像过了很久。 　　陆柠脚步一顿，后面的美女问道：“小帅哥，买吗？” 　　“你先！”陆柠往旁边跳了一步，索性直接往家里走。 　　他怀着惴惴的心情点开微信。 　　Z：【一个提醒，明天一号】 　　陆柠脚步匆匆地经过亮起的路灯，心里呐喊：我知道我记得我没忘！ 　　“帅哥？帅哥？！” 　　后面有一道男孩子的声音。 　　陆柠茫然回头，脸上带着笑容：“哈？找我？” 　　男孩子穿着古早糕点店的制服，看到这位帅气的男生转身时，心跳都加速了。 　　他赶紧笑着地上一个小盒子：“看你本来要光顾，所以给你送了点尝尝。有机会路过我们家，记得买！” 　　“好……好的，谢谢。”陆柠拿了小盒子，咧开嘴笑得更高兴，一个劲地挥手。 　　那个男孩子走远了几步还在回头看他，见他站在原地微笑，有些惊喜。 　　陆柠想起消息，赶紧低头看手机。 　　一棵柠檬树：【您好，我今天是打算回复的，但因为措辞问题没及时回，非常抱歉】 　　消息发出去后，还是太正式了。 　　算了，他放弃了。 　　传达的意思到位就行。 　　Z：【以为你中间去相亲，已经搞定了】 　　陆柠：“……！”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那种拿着七八个offer溜人的应聘者！ 　　在匆匆回家过节的人流中，陆柠反常地坐在路边长椅上，将小盒子摆在腿上，认真为自己解释。 　　一棵柠檬树：【我没有去相亲，我在非常认真地考虑和您相亲的事情，请您相信我】 　　Z：【嗯，信了】 　　一棵柠檬树：【真的？】 　　Z：【你说的，我信】 　　一棵柠檬树：【好的，谢谢您】 　　Z：【具体是遇到什么措辞问题了？】 　　陆柠看着这句话，才想起来刚才着急忙慌的消息。 　　一棵柠檬树：【回复的时候，感觉文字太正式，像是在搞招聘消息回复。所以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Z：【意思表达清楚更重要】 　　陆柠惊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真是，太好了！ 　　一棵柠檬树：【好的~】 　　小小的波浪号，表达下他此刻的放松愉悦心情。 　　Z：【所以，你原本要回复什么？】 　　陆柠：……-_-|| 　　他要是在职场跟上级或者老板这么沟通，应该已经被八百个公司开除了。 　　一棵柠檬树：【就是我经过慎重考虑，觉得您的相亲提议，我可以答应】 　　没有纠结措辞，就这么发出去了。 　　Z：【有多慎重？】 　　陆柠：“……” 　　一棵柠檬树：【这就是个回复用的措辞，没有具体的意思的哦~】 　　Z：【下次可以省略】 　　陆柠正在敲字，看到这条消息被撤回了。 　　他停手，发出一个轻声的“嗯？” 　　Z：【想用就用吧，别纠结】 　　陆柠：…… 　　一棵柠檬树：【嗯，好的，谢谢您的谅解】 　　但是他尽量还是不用好了。 　　虽然很一下子很难改。 　　Z：【三号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有时间？】 　　是在说相亲的事情了吗？ 　　陆柠挺了挺后脊，在人群喧闹的马路边，正色敲字：【有】 　　Z：【时间我定，地点你选】 　　陆柠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相亲，其实每次都是对方定。 　　但他觉得那样太啰嗦了。 　　他看着Z先生问时间的句式，输入【君澜酒店的空中花园咖啡馆，可以吗？】 　　这个地方既然Z先生会自己去，证明比其他地方更熟悉；其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那里。 　　Z：【已经彻底消化了第一次的相亲？】 　　一棵柠檬树：【嗯！】 　　Z：【感叹号也是措辞之一？】 　　一棵柠檬树：【嗯！】 　　Z：【那就三号下午一点，君澜见！】 　　一棵柠檬树：【嗯！】 　　今年的最后一天，初冬傍晚的夕阳与月色混合着暧昧。 　　红绿灯闪烁，人群熙熙攘攘。 　　被按下加速按钮的下班时间里，唯有陆柠仿佛停留在某个凝固的时间空间中。 　　双手捧着手机，笑得嘴角翘上天。 第6章 　　三号才相亲，可是陆柠从确定当天就开始纠结穿什么衣服。 　　之前两次相亲他其实都没怎么特别研究。 　　但是这次，忽然犯难。 　　他认真回忆两次见Z先生时的着装。 　　第一次浅咖色的薄毛衣和深蓝的短风衣外套。 　　第二次工作日，他穿的是高领黑色薄毛衣蓝衬衫，外面是一件人字纹的薄呢西装上衣。 　　公司的人偶尔说他穿得很精致。 　　但他其实没注意，潜意识里学习妈妈的穿法，比较传统的中性审美。 　　指尖从衣柜里整齐的衣服上划过。 　　很好，找不出合适的。 　　去买个衣服？ 　　陆柠盘算盘算，还是扑上床闷头睡觉。 　　搞得这么隆重干什么？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新年第一天，起床第一件事，冲到商场买衣服。 　　挑了一件挺括的薄呢子长大衣，黑色。 　　导购其实建议他穿浅色，更符合他偏暖的气质。 　　她同时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建议道：“黑色有点成熟哦~” 　　成熟吗？ 　　陆柠推推圆形的黑框眼镜：“好的，那就黑色。” 　　搭配一件黑色的高领拉链毛衣，领口可以拉开到胸口变成大方领的设计。 　　拉上可以到下巴处，是纯黑金拉链，有点中二的酷劲儿。 　　底下是黑色休闲直筒长裤。 　　满载而归后，他看到鞋架上被冷落许久的黑色十孔马丁靴，刚好新裤子可以贴小腿塞进去不臃肿。 　　一身黑色，可太成熟了！ 　　陆柠对着穿衣镜推推眼镜，相当满意。 　　- 　　三号吃过中午饭。 　　陆柠穿着一身黑色，背上黑色斜挎包，戴上黑色口罩，穿梭在地铁人群中。 　　所到之处，引发侧目无数。 　　在地铁几站路，各有一男一女搭讪要微信。 　　陆柠一一拒绝。 　　他可是要去相亲结婚的人。 　　拒绝搭讪！ 　　进酒店，陆柠脱掉风衣挽在臂弯，进入电梯抵达空中花园咖啡馆。 　　正准备找地方发微信联络，却看到有远处有人朝着自己抬了抬手。 　　陆柠望过去，杏眼缓缓瞪大。 　　他发现整个咖啡馆只有一个人，就是Z先生。 　　Z先生一身米白休闲套装，优雅慵懒地沐浴在初冬薄暖的阳光中，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黑色墨镜。 　　他他他他他，他怎么穿白色？ 　　可是自己一身黑，两个人坐一起，岂不是，黑白无常？ 　　陆柠硬着头皮上前。 　　被自己尬出三里地。 　　蒋明易站起身，拉开椅子。 　　“谢谢。”陆柠将外套和背包放在另一把椅子上，尽量忽略衣服颜色问题。 　　蒋明易落座，摘了墨镜笑着道：“墨镜给你？” 　　“啊？” 　　陆柠心里想，果然他也注意到自己这奇葩的一身黑了。 　　歹命哦。 　　蒋明易靠在椅中，眼眸稍一打量：“今天特别帅。” 　　“是……是吗？谢谢。” 　　陆柠高兴起来。 　　服务生过来询问喝什么。 　　蒋明易已经点了一杯咖啡，陆柠要了一杯柠檬水。 　　服务生离开后，陆柠解释道：“我早上起来在家喝了咖啡，下午就不喝。” 　　他现在敢正视看面前的男人了。 　　大脑里冒出各种词汇：文质彬彬，斯文精英，优雅贵气。 　　总之，是绝对正统上流经典的穿衣风格！ 　　而且…… 　　陆柠心里判断了下，原来他穿米白色的休闲装会比商务西装或者衬衣显得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岁。 　　蒋明易问：“你两次来都没尝过这里的咖啡？” 　　“嗯。”陆柠道，“上次地点，是对方定的，他说是这里的会员。” 　　蒋明易了然地一点头，眼眸含着淡笑地望着这个小年轻。 　　想起平安夜电话时，他的第二位相亲对象说的“漂亮”。 　　陆柠被他看的很不安，但也没收回视线。 　　拿出在招聘工作中，面对业内大佬的心态，尽量从容地面对。 　　远处，吧台。 　　服务生正在准备柠檬水，悄声对年长的咖啡师说：“小蒋总等的人居然是上次那个小男生！” 　　年长的咖啡师淡笑：“你才开始惊讶？” 　　服务生好奇地问：“师傅，那你上次故意让小男生拿走小蒋总的西装，难道就是觉得他们一定会见面？” 　　咖啡师耸肩：“不一定。我又不是小蒋总肚子里的蛔虫。” 　　服务生还是疑惑：“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呢？即便小蒋总不来，让我们骆总给小蒋总不就好了？” 　　咖啡师神秘地道：“那你就当我那天有一种该死的直觉吧。” 　　——毕竟他可没见过小蒋总出手帮一个陌生人。 　　- 　　服务生将柠檬水送到后离开。 　　蒋明易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搭在桌上：“那我们正式开始？” 　　陆柠刚喝了一口水，紧张地捧住杯子：“好。” 　　——到底谁才是专业招聘人员？ 　　蒋明易从另一把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上面写着健康管理报告的字样。 　　“这是你最关心的问题。” 　　陆柠注意到出具这份报告的单位，是荣城最好的私人医院。 　　他没有真的去翻，很感激他重视自己最关注的部分。 　　“您从来没谈过您最关心的问题……我是说，您的具体要求。我今天想了解一下可以吗？” 　　他相信，既然对方敢拿出报告，再加上几次相处下来的感觉，肯定是没问题。 　　蒋明易没有跳话题，而是给予他最具体的回答：“我对婚姻伴侣的要求更接近合作伙伴，互相支持对方事业工作，至少不干扰、不影响；能够配合我部分的个人生活习惯。” 　　一旦对方态度正式起来，陆柠也很快进入角色：“您说的个人生活习惯，具体展开一下？” 　　蒋明易端起咖啡靠着唇边，浅笑：“看来你干招聘工作，干得很顺手。” 　　“……” 　　真是的！ 　　陆柠刚有状态就被一句话打回原形，忍不住转动玻璃杯，垂下眼眸，轻声嘀咕：“那我怎么问嘛？” 　　尾音带着点儿任性。 　　是可爱的。 　　蒋明易很难得会给一个成年人下“可爱”的定论。 　　他继续道：“坦白说，我是非常自我地希望未来的伴侣全力配合我的习惯，给予绝对的自由度。” 　　陆柠也理解，他一看就是身居高位，总不可能他去配合别人。 　　更何况他也有一些需要对方配合的喜好…… 　　他想，每个人都难免。 　　只是有的人不会直接说出口。 　　蒋明易没有绕弯子，直言：“生活作息上，我十点半要入睡，早上五点半起床健身。” 　　“……” 　　陆柠推了推眼镜，实在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好厉害的作息习惯。” 　　——甚至想说，时间管理大佬，带带我这赖床的小咸鱼！ 　　蒋明易道：“我不需要伴侣也按照这个作息生活，只希望对方可以尊重。此外，我不习惯和伴侣同床共枕共处一室，我需要大量独处的个人空间，我的工作生活很难切割清楚。” 　　陆柠瞪大眼睛确认：“是说，不睡在一个房间和一张床的意思吗？除了必要的亲密接触。” 　　“是。”蒋明易放下咖啡杯，眼神淡然中透着不可协商的坚定。 　　陆柠的眼睛弯了弯：“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从小习惯一个人睡了。” 　　他睡前喜欢刷手机，睡醒了还喜欢刷手机，且都是趴着或者侧躺。 　　——可能很难改这种小习惯了。 　　蒋明易轻微地皱了下眉。 　　这小孩看起来真是过分的高兴。 　　陆柠喝一口柠檬水，放松下来：“您继续，还有呢？您有什么特殊的生活喜好吗？还有对我的工作和薪酬，家庭有要求吗？” 　　蒋明易：“我需要住在方便工作和生活的地段，所以房子由我提供几套，对方可以在备选方案中挑。” 　　“好。”陆柠道，“但是我在上次我们见面的咖啡馆楼上工作，那不会离我公司太远吧？” 　　“不会。”蒋明易，“你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是？” 　　陆柠道：“我没要求，就是……房子是现在买吗？贷款什么的呢？” 　　蒋明易：“不用，在我名下已有的物业里挑。” 　　陆柠想，嚯，原来真的是有钱人。 　　他连忙问道：“您觉不觉得，我们好像不是一个阶层的？您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因为阶层和资产收入，是很影响价值观、人生观这类。” 　　蒋明易：“如果你需要考虑，那我们就考虑，我暂时没有疑虑。” 　　“不瞒您说，我刚毕业，月薪才五千。交社保公积金之后，勉强四千。”陆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这是他的实际情况。 　　“在婚姻关系里，我承担起所有的开支，包括伴侣的那部分，当然基于对方愿意配合，如果对方认为这样有失偏颇，也可以提出想法。” 　　蒋明易道。 　　陆柠看着他，打趣般轻声问：“听起来好像跟您结婚，不管对方是谁，都好赚啊。” 　　蒋明易从容一笑：“所以你还有疑虑吗？” 　　由于陆柠的第一需求是生理方面的，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在白嫖？ 　　不仅是白嫖人家的身体，还白嫖人家的房子和金钱？ 　　陆柠心虚地喝点水：“那个，我还没说我是单亲。爸妈是离异，我是被判给父亲，但他英年早逝后，妈妈来照顾我。法律关系上我是和爸爸一户口本，亲情关系上我和妈妈感情很好。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话在老家，不怎么来往，主要是妈妈在维系。没有其他复杂关系，也没有任何债务往来。” 　　蒋明易：“我只有个爷爷，父母在我幼年车祸过世。” 　　陆柠：“……” 　　他迟疑地眨眨眼，有点不知所措。 　　蒋明易笑了：“我另外有个要求，希望伴侣配合，但不是必须项目。” 　　“好，您说。” 　　陆柠发现了他跳话题，其实就是不想深入谈。 　　在人际交往和社会处事中，这样非常好。 　　的确没必要停留在某个对话的情绪里，可以迅速高效地进入下一环节，直达核心目的。 　　当然，这样的人通常也会被认为是不近人情或者过分理智。 　　蒋明易看向远处的天空，慢慢收回视线，语气格外的温柔沉厚：“家里老爷子年纪大了，我太忙没时间经常陪着。” 　　“所以要伴侣去多看看爷爷对吧？” 　　陆柠点点头，“我可以的，我的工作都在城里，如果住的不远，甚至工作日都可以去陪他吃吃饭什么的。当然……前提是爷爷也愿意接受。” 　　蒋明易视线落在他精致乖巧的眉眼间：“他会很喜欢你。” 　　陆柠松口气，笑了，悬空的后背终于轻松地靠向椅背：“好的~” 　　——他想，可能这次相亲的背后动机，更倾向于他要结束被爷爷逼迫相亲的现实麻烦。 　　蒋明易道：“再冷静想想，额外的要求？” 　　“额外……”陆柠蹙着眉，推了一下眼镜，真的用心思考起来。“哦！有了。很重要的一个。” 　　蒋明易端起咖啡：“请讲。” 　　陆柠问：“可以先试试半年或者多久吗？不然的话，万一不合适的话……” 　　蒋明易抿唇淡笑：“婚姻试用期？” 　　陆柠面对他揶揄的眼神，有一种自己被招聘工作腌入味的感觉。 　　蒋明易放下杯子：“也算很合理。” 　　陆柠松口气，试探性地问：“三个月？六个月？” 　　“一年，如何？”蒋明易道。 　　陆柠点点头：“我可以的” 　　他想，一年的话，其实也不算太长。 　　可能反而不利的是年长的一方。 　　他微笑了下：“谢谢您答应。” 　　蒋明易望着他的笑容，看了几秒种后，见他没反应，才挑眉问道：“那请问这位人事先生，可以给我这份offer？” 　　陆柠一愣，轻声笑了：“明明是您才是发offer的那一方好么！” 　　蒋明易言简意赅：“那就尽快领证？” 　　陆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猛然抬头：“等等，那个，您有没有发现，有一个最基本最常规最普遍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聊过！” 　　蒋明易拿起杯子，笑得揶揄：“姓名年龄身高体重是吧？” 　　“原来您早就发现了。”陆柠嘟囔。 　　他自己先道，“我叫陆柠，陆地的陆，柠檬的柠。身高就不说了，年龄是二十二岁……嗯，我想起来了原来我同您说过了。上次在咖啡馆。” 　　蒋明易的指尖点了点健康管理报告：“我的信息上面都有，包括更细节的。” 　　“这样~早知道我刚才就先看资料了。” 　　陆柠连忙转正资料，掀开第一页。 　　“原来您的名字叫蒋……” 　　陆柠说完，整个人懵了，一抬头瞪着他，“您是蒋明易？！” 　　蒋明易皱了皱眉：“怎么了？遇到过同名同姓的仇人？” 　　陆柠大脑卡住，彻底死机。 　　这么一身贵气的大老板，还叫这个名字，不是盛远控股的老总又是谁？！ 　　虽然他第一次看到名字，总以为这位老板年过花甲，但是！ 　　思维一顿乱转，陆柠表情堪称调色盘，他都没往下看，啪的一声将文件合上，满脸坚毅果决：“不行不行！我们不能结婚！” 第7章 　　陆柠一反常态。 　　蒋明易反倒饶有兴趣，想知道原因。 　　不过为缓和情绪，先招服务生过来为他添了柠檬水。 　　服务生来过又离开，似乎带来新鲜空气，让陆柠得到间隙喘息。 　　他喝了水，缓和情绪，主动解释：“我是远目科技的员工，您是盛远控股的老板，我们……不方便。” 　　蒋明易问：“不方便的具体原因是？” 　　陆柠耐心解释：“我们远目是不允许员工内部恋爱，发现后要么自己走一个，要么一起开除。高级算法工程师例外。” 　　语气仿佛是在给公司内部员工说规章制度。 　　蒋明易的手搭在桌上，指尖轻叩两下：“你作为人事就没发现这个制度是有问题的？” 　　“发现是发现了，但是……”陆柠看着他，暂时没找到怎么说。 　　蒋明易道：“我记得盛远控股的人事部已经去梳理过你们远目的管理章程，没提出调改这部分？” 　　陆柠顺着这话解释：“这部分可能不那么重要，当时开会是最高级别的人事老总……” 　　他猛然住嘴，意识到什么一般，“不行，我不能说了，这显得像是我在打小报告！” 　　蒋明易弯着眼睛笑得云淡风轻，愉悦舒朗。 　　陆柠忽然飘过一个念头——他还真的是桃花眼，难怪笑起来就带着小钩子。 　　他回到现实问题，无奈地摊手：“您看，这就是内部员工恋爱的问题所在。我作为员工我也觉得很不合情理，可是真的很难处理。以我的经验，我想不好解决方案。” 　　蒋明易道：“所以你的选择是，回避麻烦，对吧？” 　　也就是放弃他们相亲结婚，就不需要去面对现实问题。 　　陆柠听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稍微有些不自在，轻声为自己稍作辩解：“这世界上总有一些过不去的槛，是可以选择绕过去，或者……不过去。” 　　越说越心虚，仿佛孩子般逃避现实，声音也越来越轻。 　　蒋明易笑了：“用现在小孩儿的话，躺平摆烂，对吧？” 　　“……” 　　陆柠轻声嘀咕，“其实还有一个……装死。” 　　他垂眸握住杯子，不语。 　　用实际行动演绎“装死”。 　　蒋明易拿起墨镜。 　　陆柠一下子挺直后脊抬头看他，脱口而出：“您是要走了吗？” 　　自己惹他生气了？ 　　蒋明易挑起一道浓眉，打趣道：“我要走了你这么高兴？” 　　“没……怎么会？”陆柠重新垂眸。 　　虽然也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但绝对不希望他现在离开。 　　蒋明易捏着眼镜抬了抬：“戴上墨镜我看看？” 　　“……” 　　陆柠再次被他跳切话题搞得有点懵，但心里却好受些，毕竟没有针锋相对地说起之前的话题。 　　他连忙摘下偏向于复古文艺风格的黑框圆形眼镜，伸手去拿他的墨镜。 　　蒋明易的手没动，等着他的脸自动靠近了些。 　　陆柠因为习惯不好，老在床上看手机，近视加散光，此刻稍眯了眯眼，问道：“不是让我戴您的墨镜吗？” 　　精致的杏眼眯起来时，岂止漂亮。 　　蒋明易双手拿着墨镜镜腿，温柔地给他架上去：“近视几度？” 　　“两只眼睛不一样，一个四百多一个五百多。”陆柠自己扶着墨镜往后靠，“稍微有点点大了。” 　　他的脑袋更窄，脸更小，整个身体的骨架都比蒋明易足足小了一个号。 　　陆柠戴着墨镜看蒋明易，孩子气地弯起唇角问：“您看好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他戴墨镜。 　　但是隔着墨镜，朦胧中的男人更为英俊周正，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简直是无人可以比拟。 　　陆柠想起以前看的欧美老电影，上流社会里的政界大佬或者是商界精英，基本就是这类型。 　　蒋明易道：“嗯。” 　　陆柠摘下，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上，眨巴眨巴。 　　他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或者如何结束今天的事情。 　　反正大佬在面前，由大佬主导吧。 　　在陆柠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拿起手机打电话。 　　蒋明易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梁潇，送一副墨镜到君澜的空中花园。尺寸是小号，款式选我今天戴的。” 　　眼眸瞥了眼小年轻拉到脖子上的高领毛衣，“要正黑。” 　　陆柠：“……” 　　双膝碰了碰，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嘛！ 　　在蒋先生面前，他还真成了小孩子。 　　而他们居然刚才还在一本正经地相亲。 　　神奇而诡异的经历。 　　陆柠喝口柠檬水，压压惊，看他放下手机，迟疑中轻声问：“您是不是刚才生气了？” 　　他还是有点想知道他的态度。 　　“是啊。”蒋明易淡笑，转动桌上的墨镜，“没想到一切都合适，最后我败给了远目科技的规章制度。” 　　陆柠自动翻译下：大概是说他一个超级富豪大老板，败给了他一份五千块钱的工作。 　　他的嘴唇动了动：“不是的，可能是我太不会变通了。” 　　蒋明易眨了下眼睛：“我有一个小惩罚。” 　　陆柠乖乖坐好，宛若小学生：“嗯。您说，我甘心情愿地受罚。” 　　“我现在要去办点事，我特助会在一小时内赶到这里。就罚你……”蒋明易浅笑，“在一小时内吃光两份甜品。” 　　陆柠：“……” 　　还没等他说话，蒋明易戴上墨镜，笑着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了。” 　　“额……”陆柠连忙转动身体，已经找不到任何挽留的理由，只能难受地说，“那蒋先生再见。” 　　就这样，蒋明易潇洒从容地离开了。 　　随后服务生送上两份甜品：“您好，这是我们店新推出的慕斯蛋糕，分别是甜橙口味和咖啡口味。希望您品尝后，给我们一个反馈。” 　　陆柠不可思议地看着甜橙慕斯，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点头。 　　真的是这么巧吗？ 　　还是他想太多了？ 　　桌上还有那份身体健康报告。 　　陆柠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甜品，心里闷闷的难受起来了。 　　他是不是有点那什么大病？ 　　会为了一份五千块的工作拒绝条件如此优越的相亲对象？ 　　蒋先生那么英俊潇洒，那么优雅矜贵，那么体面周道，那么随和风趣，那么善良温柔…… 　　甚至于，有钱到和他结婚等于一步飞升，直接抵达人生巅峰。 　　此刻的陆柠味觉彻底失灵了。 　　嘴里的甜品宛若苦涩的中药。 　　- 　　蒋明易的女特助梁潇抵达咖啡馆。 　　咖啡馆就一个人在，一身黑的高挑修长身影。 　　梁潇都不需要问服务生，就径直走上前。 　　“您好，这是小蒋总派我送来的墨镜。” 　　陆柠抬起脸，诧异：“您怎么知道是我？” 　　记忆拔群的梁潇，看清楚这张脸，隐约记起自己见过。 　　在某个咖啡馆的门口。 　　她标志性职业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温柔：“这里还有别人吗？” 　　陆柠环顾四周，好的，的确只有他一个客人。 　　所以原来场地也是包场了。 　　在事前就全部都已经考虑周道，避免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尴尬。 　　陆柠真的快哭了。 　　他人生第一次知道“后悔”两个字原来是如此痛心疾首。 　　梁潇看到桌面的健康报告，再看着哭丧的年轻帅哥，委婉道：“墨镜可以直接戴。” 　　“谢谢您提醒我。” 　　陆柠默默地打开墨镜盒子，戴上，挡住要哭不哭的苦瓜脸。 　　连墨镜的尺码都拿捏得如此精准。 　　梁潇利落离开。 　　陆柠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吃甜品。 　　再过十分钟，蒋先生的惩罚就结束了。 　　但是陆柠知道，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第8章 　　元旦过后几天，陆柠的妈妈林雅女士从老家来荣城看他。 　　林雅人如其名，很优雅很精致。 　　来见儿子也是拉着时髦拉杆箱，烈焰红唇，全副武装。 　　用她自己的话说，干美容业的，如果老板娘本人都一副黄脸婆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吸引客户来店里？ 　　还好妈妈及时赶到，陆柠也不必陷入自我惩罚中。 　　和蒋先生的相亲，属实很难消化。 　　白天工作时间，林雅拎着香奈儿小包包，上市区各大美容院考察业务。 　　晚上，她在家里给陆柠做点家常便饭。 　　陆柠很希望出去吃，因为这份爱心晚饭真的很难下咽。 　　努力坚持两天，就说他攒到钱要请客吃饭。 　　林雅在火锅店里戴着小围裙，把鸭血倒进番茄锅底。 　　她第一万次强调：“还好我不会做饭，不然当年你爸还不肯爽气离婚。” 　　陆柠却想：对哦，他和蒋先生都没谈做饭问题。 　　万一两人都不会做饭，那就很不合适一起生活。 　　林雅把菌菇放进酸汤锅里，继续道：“你爸长得是很好看，但好看是不管实际用处的，天天忙在外面，不顾家。” 　　陆柠点头：没错，蒋先生那么忙，根本顾不上家里一丁点事情。 　　他们原本就不合适。 　　林雅为儿子夹菜：“宝贝你吃东西啊，你怎么傻乎乎的？妈妈老提你爸那个死鬼，你想他了？” 　　陆柠摇头：“没呢妈妈。” 　　拿起筷子咬一口海带结，“妈妈，海带结还是生的。” 　　林雅女士露出活了几十年没听过这话的惊异表情：“海带结也分熟和生的吗？” 　　陆柠：“……” 　　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同他拼命强调，小孩子也要独立。 　　毕竟妈妈已经深知，他靠妈妈的话，会饿死或者毒死。 　　不过这一点不影响这顿饭，林雅有一阵子没见到儿子，家长里短的琐碎可以一直说。 　　陆柠不嫌妈妈啰嗦，反正也就听几天。 　　吃过火锅，他陪着妈妈去逛街买衣服。 　　衣服是妈妈自己花钱，他送了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 　　林雅拿着拎袋特别高兴：“项链我可以天天戴着，天天炫耀！” 　　陆柠憋不住，终于还是在回家后将最近和蒋先生相亲的事情告诉妈妈。 　　说完后，他坐在床头闷闷不乐。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怎么不会一点变通呢？” 　　林雅温柔而细致地给他修指甲：“也没有，听起来他比你成熟有阅历，你们聊天都是他控制节奏，你笨不笨的，都不影响。”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是不无道理。 　　林雅摆弄着儿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继续道：“他明显是有备而来，比你还更想立刻找个合适的人相亲结婚。送甜品送墨镜包场咖啡馆，那都是顶级富豪随手的事儿。” 　　“就好比我昨天把豆角炒焦了就倒进垃圾桶，一点不心疼，为什么呀？那还不是因为五块钱的豆角我负担得起。” 　　“我要是穷得叮当响，别说炒焦了，炒成一块炭我也得咽下去。” 　　“……” 　　陆柠的杏眼瞪得无比之大之圆，抽回右手蜷成拳头藏起指甲搭在腿上，认真严肃地反问，“妈~妈？你是说，你儿子我是垃圾桶，他，他倒了一副墨镜进来？” 　　尾音极其不可思议。 　　林雅笑得乐不可支，急忙拉住儿子的手扯回来，继续磨下一根手指。 　　“诶呀，妈妈是话糙理不糙，你懂就行。” 　　很难懂。 　　但是可以勉强懂一下。 　　陆柠鼓了鼓脸颊，闷闷地不做声。 　　林雅道：“相亲本来就是目的性很强烈的，比找工作更现实。你没有社会经验，很正常。多相几个就好了。妈妈会再帮你介绍的，不要把过去的人放在心上。” 　　她伸手，捏着儿子精巧的下巴，左右转动转动。 　　“我儿子多标致啊，你那个死鬼爸什么都没给你留下，就这点外貌基因了。” 　　陆柠抿着唇，任由妈妈摆弄脸，无言以对。 　　林雅又换一根手指头：“再说……即便是相亲结婚，你们也是共同过日子。你看他那是跟你过日子的人吗？现在网上有句话说得多好，叫做向下兼容。他现在愿意兼容你，你当然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他哪天不愿意兼容你，要你向上了，你怎么办？” 　　陆柠继续沉默，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 　　林雅叹气：“你要明白，即便你想努力兼容他。可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就能办到。你千万不能忘记，他即便再有钱也是踩着祖产，祖上三代都是有钱人。你能越过那些祖产去向上兼容他吗？” 　　陆柠想到对方那一身行头，随随便便一件西装都贵的要命。 　　他感慨：“哎，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林雅轻哼：“你死鬼爸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往上三代全是贫农。我好不容易努力奋斗到现在，也还是最多拎个小几万的香奈儿。我拿得出一只爱马仕的钱，可是我也不可能真的倾家荡产去买爱马仕鳄鱼皮啊。” 　　林雅女士战斗力爆表，说的陆柠心服口服。 　　对啊，他们又不是自由恋爱。 　　本来就是相亲谈条件。 　　现在这样，也是注定如此。 　　不是他个人可以左右的。 　　两只手的指甲都磨完了，陆柠自己揉揉指尖，修得很圆润。 　　他开心地张开手臂抱住妈妈：“不愧是专业的，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林雅女士将这把珍藏多年的旧指甲剪放好。 　　这是她发家致富的第一把工具，一辈子随身携带，如今只偶尔给儿子修指甲。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的相亲对象。既然你说他是很有钱的人，网上有资料吗？让我看看。” 　　“有的。” 　　陆柠其实悄悄找过了，蒋明易会出席一些重大的经济论坛，会有一些很正式的新闻专访。 　　他打开平板找到有蒋明易正面和全身照片的财经专访，递给妈妈。 　　林雅女士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妈妈你认识他？” 　　陆柠震惊地凑过去。 　　林雅摸了摸嘴巴，声音轻轻：“妈妈刚才说什么了？” 　　陆柠：“……说了很多啊，就是有钱人什么跟我不合适之类的。” 　　林雅尴尬一笑，看着儿子眨眨眼：“如果长这么帅，还是可以合适合适的。” 　　“………………………………” 　　陆柠无语地拿回平板：“妈妈，你当年就是这么看上我爸的！你忘了吗？” 　　林雅轻咳两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那个，他多高啊？这个照片比例还不错，腿长，但是看不出总的身高。” 　　陆柠已经翻来覆去地看过拿回家的健康报告。 　　“一米八七。” 　　林雅眼睛一瞪，跟儿子瞪眼的表情类似，仿佛在合适的基础上已经加码到了“就这个人吧”的意思。 　　陆柠哪能读不懂呢？ 　　他将平板放好，给妈妈拉好被子：“好了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睡觉吧，梦里啥都有哈。” 　　林雅轻轻地拍了下儿子的手背，严肃道：“妈妈不提这个人了。妈妈就一句话，你不管怎么样，找个好看点的。别带个很丑的男的回家，妈妈看着吃不下饭。” 　　陆柠准备去客厅沙发睡觉，半跪在床沿，抿唇微笑：“妈妈，你这样属于容貌歧视哦~” 　　林雅躺在枕头上，仰视儿子，眨眨眼：“你不歧视，你怎么不跟又矮又丑的相亲？” 　　“……晚安！” 　　陆柠飞奔逃走。 　　- 　　几日后，林雅女士带着遗憾离开。 　　她多次感叹，除却巫山不是云。 　　儿子无缘多金帅哥。 　　她也无缘爱马仕鳄鱼皮。 　　- 　　再过小半月就要农历新春。 　　陆柠反而空闲下来，没事儿给郑经理打打杂，三五不时听他说起自己太太和女儿多好多好。 　　他很喜欢这种时刻的郑经理。 　　因为他私心会希望爸爸也曾对外人说起过妈妈和自己的好。 　　最近他多次打开和Z的微信对话框。 　　某天开始，他最大的遗憾不是他们相亲不成功，而是，电话聊天没有文字记录。 　　甚至正式相亲那次也是。 　　如果有文字记录，他会翻来覆去看上很久很久。 　　有的时候，陆柠也想，可能这样子才好，省去他回顾的时间。 　　要学习蒋先生，快速地进入下一个环节。 　　不要拘泥于不该停留的问题和事情。 　　- 　　在全公司外地员工都着急忙慌地抢春运的票时，公司发了一则规定调改。 　　从新的一年二月一日开始，取消内部员工不可以恋爱结婚的规定。 　　小韩打开邮件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在工位上发出惊叹：“天啊，不仅要取消，文件里说鼓励大家恋爱结婚？我的电脑没中毒吧？” 　　晓雪皱着眉头往下拉文件：“你往下，还有部分针对有孩子的员工，会增加假期福利和工作日提前下班福利。” 　　另一名同事道：“明年还要开展至少两次在盛远层面的大范围团建联谊，那我岂不是有机会认识盛远控股的金融美女？” 　　小韩笑着说：“那我不回我老家了！我要去盛远找找潜力股！” 　　“哈哈哈哈哈。”屋子里全是笑声。 　　郑经理打开办公室玻璃门出来：“要命了，这个邮件，为什么我不知道？真是没规矩了！我们人事部，必须要先知道的啊！” 　　他着急忙慌地冲去总经理办公区。 　　几个同事全激动地热烈讨论起来。 　　“盛远控股真不错！” 　　“这才合理！这才起码是把员工当正常人看待啊！” 　　“老板突然做人了，我不习惯！” 　　这些句子零碎地冲进陆柠的耳朵里。 　　他的耳膜被震荡得，仿佛两把鼓槌在拼命往上面砸。 　　耳膜都要被砸碎了。 　　摆在圣诞杯子旁边的手机闪了闪。 　　Z发来的微信消息。 　　陆柠：！。！ 　　两只眼睛里同时出现了巨大的惊叹号。 　　在办公室内外人声鼎沸中，他点开消息。 　　Z：【君澜的甜橙慕斯，合口味吗？】 第9章 　　陆柠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被超级大奖砸中脑门的感觉。 　　大脑一阵白茫茫一阵烟花灿烂。 　　不知所措到极点。 　　他知道回复蒋先生的消息，意味着什么。 　　他近乡情怯了。 　　陆柠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爱上这个男人。 　　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恰好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 　　妈妈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对方有备而来，带着结婚的强烈目的。 　　但他也是带着结婚的强烈目的啊。 　　这没错吧？ 　　三秒钟后。 　　陆柠魂不守舍、不受控制地回复了。 　　一棵柠檬树：【那一小时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点都没吃出来味道】 　　这句话出现在微信的浅绿色对话框里时，陆柠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他好像从蒋先生身上学到了一点点沟通的皮毛。 　　但学会了也没用，因为对方没回复。 　　陆柠用力深吸气，鼓励自己：没事的！ 　　你已经开始学会如何上桌打球了！加油！ 　　然而， 　　几十分钟后。 　　蒋先生就是没回复。 　　陆柠还特意在电脑上登录微信号。 　　等了个寂寞。 　　颓然地松了肩膀，倒在椅子里。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是因为月底的缘故吗？突然这么多福利？” 　　小韩从洗手间回来，边走边说，“盛远控股是不是天天给员工发福利？我可以跳槽去盛远吗？” 　　一名男同事问道：“小韩姐，话说清楚，又怎么了？” 　　在这间办公室，混熟以后，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姐，不管年龄。 　　小韩道：“行政部说，我们今天派下午茶，有热奶茶和甜品。” 　　“咻”的一下，隐没在工位里的陆柠忽然站起身。 　　“什么品牌？楼下咖啡店？” 　　小韩摇头：“这我不知道。怎么了？你最近有特别想喝的奶茶品牌？” 　　刚说完，行政部的人已经推着小车车进来：“宝贝们，自己来拿哈。咱们这么熟，就不送到面前了。” 　　晓雪扭着腰过去，顺便摸一把行政小美女的下巴：“就是，咱们谁跟谁~” 　　她先拿到第一份，解答了陆柠的疑惑：“英文牌子，HangingGarden？我英文不好，你自己看吧柠宝。” 　　陆柠迈不动脚，仿佛被钉死在桌边，低头直直地看一眼手机时间。 　　距离那条消息，刚好一小时。 　　男同事问：“没中文字吗？” 　　陆柠上前拿了，回答道：“HangingGarden是空中花园。” 　　其他人惊讶他知道。 　　晓雪很骄傲：“当初面试的时候，我就说柠宝英语好，人事部虽然不接待外国客户，可是也需要英文人才嘛！” 　　陆柠婉转道：“也不是，我刚好知道这家店。” 　　往回走的时候，小韩好奇：“在哪儿啊？” 　　陆柠道：“在市区新开的君澜酒店的顶楼咖啡馆，装修也很空中花园。” 　　小韩轻声道：“是不是很贵？” 　　陆柠笑了，老老实实回答：“我去过两次，每次都点柠檬水。柠檬水不要钱。所以我不知道价格。” 　　吃甜品那次，他都忘了还有付钱这事儿。 　　小韩笑得不行：“居然还能这样？好想去见识见识。” 　　那边拆了甜品的晓雪道：“是甜橙慕斯啊，柠宝，是你的口味！” 　　陆柠默默地拿着甜品和奶茶坐下：“是吗？好巧哦。” 　　心虚。 　　生怕被大家看出端倪。 　　手机已经来了新消息。 　　Z：【帮忙品鉴一下，你的反馈很重要】 　　陆柠打开甜品盒看到红橙黄渐变的慕斯蛋糕，嗅到酸甜清新的气息。 　　他重新合上。 　　一棵柠檬树：【我拿回家再吃，晚上再给您反馈，可以吗？】 　　Z：【当然】 　　陆柠的指尖碰了碰蛋糕盒。 　　他找到了继续聊下去的话头！ 　　太棒了！ 　　但是晚上要说什么呢？ 　　陆柠没想好。 　　蒋先生也没有再回复。 　　说公司规章制度吗？ 　　但是好像会重新拉回相亲那天的对话？ 　　万一，蒋先生最近有相亲对象了呢？ 　　陆柠又后悔了。 　　早知道直接吃甜品，给反馈。 　　他将吸管戳进奶茶里，用力猛喝两口。 　　- 　　不安的情绪蔓延到晚上。 　　陆柠先上网搜了一份《甜品试吃品鉴报告模板》，了解需要反馈的几个维度。 　　再一口一口极其认真品尝慕斯蛋糕。 　　一边吃一边填写简单的反馈内容。 　　外观：橙色渐变，色彩丰富、健康自然，刺激食欲 　　味道：甜橙的酸味带来清新感，甜味不厚重，属于清甜， 　　口感：慕斯丝滑细腻，有清晰层次感 　　总体评价：好吃不腻。 　　陆柠将内容全部发过去。 　　Z：【又悄悄改行去做甜品品鉴官？】 　　陆柠笑着倒在沙发里：【没有啊，不是您让我做反馈的吗？我学习一下人家模板】 　　Z：【顺带再反馈一下我的健康报告？】 　　陆柠：！。！ 　　这怎么反馈？ 　　他拿着手机跑进卧室翻书桌抽屉最底下的文件。 　　这可是富豪的健康报告，他都不敢乱放。 　　怕泄露蒋先生的个人隐私。 　　陆柠拿着资料，靠在床头。 　　一棵柠檬树：【是不是要给您快递过去？不然放在我这里，很不安全】 　　Z：【之前为什么不快递给我？】 　　一棵柠檬树：【？您……也没说】 　　【我以为您很生气，我不敢主动找您说话了】 　　Z：【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陆柠心道，您拢共说过那几句，我当然记得了！ 　　一棵柠檬树：【您说，如果有人想见您，就会去找您，不会等】 　　所以这句话证明，他不想去见他？ 　　是这样吗？ 　　Z：【不是这句】 　　一棵柠檬树：“消息撤回” 　　Z：【我不近视】 　　陆柠鼓鼓脸，什么呀？！ 　　到底是哪一句？ 　　Z：【年纪轻轻，记性这么不好？】 　　一棵柠檬树：猫猫躺平.gif 　　Z：【方便接电话？】 　　陆柠直起身子，方便是方便，但是…… 　　【嗯】 　　他恨自己，手比脑子还快！ 　　微信电话及时跳出来。 　　陆柠按接通，恭恭敬敬地语气：“蒋先生，晚上好。” 　　蒋明易未语先轻轻一笑：“真忘了？” 　　“唔……”陆柠无力地倒在枕头上，语气闷闷的，“是最后一次见面说的吗？还是第二次在我们公司楼下说的？还是第一次？” 　　蒋明易又是一笑：“原来我们只见过三次。” 　　陆柠心道：是哦，原来只有三次，却像是认识很久了一般。 　　蒋明易倒也没有让他猜的无聊游戏，直接道：“我们相亲那次。我最后说，没料到我们一切都合适，我败给了规章制度。”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语气低沉和缓，不像是那天感慨似的轻叹，而是极其平静客观，似乎没有加诸任何感情色彩。 　　陆柠再次坐起身，后背抵在床头，如实地道：“今天我们远目收到消息，规章制度，改了。” 　　这是一句废话，他知道； 　　但他不晓得怎么接蒋先生的话，所以只能这般说。 　　蒋明易的语气有点无奈：“你关注的重点，只在规章制度？” 　　他非常轻柔得叹息着。 　　陆柠第一次听见这种叹息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通过手机听筒，居然也是性感而富有魅力的。 　　他重新审视这句话，最后才轻如蚊吟地说：“嗯，我现在知道了，您这句话的重点在前面。” 　　— 我们一切都合适 — 　　原来蒋先生早在那天已经给他明确过，可是他没注意。 　　蒋明易语气更缓和一些，异常温柔，像是在哄孩子般：“我那天说惩罚你，让你难受了？” 　　“没有。” 　　陆柠垂眸，拨弄自己的脚腕。 　　是他自己让自己难受了，不关蒋先生的事。 　　他有一个很想很想问的问题。 　　却不敢开口。 　　——蒋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去相亲？有没有遇到更合适的人呢？ 　　两人适时的沉默了半分钟左右。 　　蒋明易淡声问：“你的第四次相亲呢？说出来我听听？” 　　“！！！” 　　陆柠急促地解释：“我没有第四次相亲！” 　　说的有点着急，理智回归的时候，他咕哝着找补，“所以没有八卦可以让您笑了，真抱歉。” 　　蒋明易语气平淡且柔和：“我也是。” 　　陆柠：！。！ 　　他揪住睡裤的一侧，拽了两下：“您爷爷没有追您去吗？” 　　蒋明易道：“老爷子在忙着张罗过年，年纪大了喜欢过年过节，人多热闹。” 　　“嗯，可以理解。” 　　两人再次沉默。 　　陆柠发现，他真的很容易就把天聊死了。 　　他要不要去进修一下什么语言的艺术？沟通交流的法则？ 　　半分钟后，蒋明易问：“你们远目的新规定是几号开始实施生效？” 　　陆柠记得很清楚，回答道：“二月一号。” 　　蒋明易：“周几？” 　　“我看看，稍等。”陆柠打开桌面日历，“是周四，然后再下周五就除夕了。” 　　蒋明易：“你二月一号能请半天假？” 　　“啊？”陆柠没反应过来，发出短促而幼稚的反问，“请假去干什么？” 　　蒋明易的笑声，温柔如初夏的暖风：“拐你这个二十二岁的小年轻去领证，去吗？” 第10章 　　陆柠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大概是一脚深一脚浅，飘飘忽忽的。 　　虽然结婚是他规划中的事情，可是真的要发生的时候，还是很不可思议。 　　见面三次，通话两次； 　　超级富豪，成熟帅哥…… 　　任何一个关键词拿出来，都足以让陆柠晕眩。 　　但他还是很理智。 　　在一月三十一号那天，他主动发微信给蒋先生，表达希望低调处理结婚的想法。 　　他不希望影响当前的工作。 　　蒋先生的回复是：【于公于私，都会全力配合，放心】 　　就很措辞。 　　但的确表达得很清楚。 　　就是支持他的想法。 　　陆柠再没有任何顾虑。 　　他的户口本虽然在自己这里，但还是提前告知了妈妈。 　　林雅女士在微信视频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停止尖叫。“儿子你跟那个那个那个……帅哥啊？” 　　“是的妈妈。” 　　陆柠抱着膝盖笑，长得好果然是一种优待。 　　“妈妈，你都不担心他向下兼容我了吗？万一哪天他不愿意再向下，要我向上怎么办？” 　　林雅掷地有声道：“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妈妈努力向上，尽量给你把脚底下的金字塔堆高一点，争取你可以跟他平起平坐。” 　　陆柠：“……” 　　绝世好妈妈都是这样鸡自己的吗？ 　　- 　　二月一号。 　　领证。 　　陆柠请的上午半天，在家里楼下等候。 　　蒋明易自己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没等下车，陆柠就自己拽开副驾驶跳上去。 　　陆柠自动拉安全带：“蒋先生您不用客气，我自己来就行。” 　　蒋明易重新按上安全带卡扣，瞧他一眼，浅笑：“今天怎么没穿那身帅气利落的黑色衣服？” 　　陆柠心道，您还记得呢？ 　　他挠了挠耳朵，轻声说：“下午还上班的。” 　　所以他没有特意选衣服什么的，穿平时的毛衣和人字纹薄呢西装，以及同咖啡色系的长款羽绒服。 　　他留心蒋先生的衣服，是板正的三件套烟灰西装，斜条纹的深蓝领带。 　　开车的手，手腕处露出雪白笔挺的衬衣袖口。 　　英俊周正，儒雅斯文。 　　挑不出一丁点问题。 　　陆柠收回关注的眸光，在心中强调： 　　他们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是合适。 　　蒋先生如果有时间谈恋爱，估计就不会需要他爷爷追着去相亲了。 　　蒋明易道：“我没跟老爷子说，我们先自己适应一下。当然，如果你要见……” 　　他话都没说完，陆柠连忙道：“不不，您说的对，我们先适应一下。对了，婚前协议的话……” 　　蒋明易道：“后面的车里有我的律师，一会儿有一些文件需要我们签掉。我下午三点的飞机出国，所以这段时间你先心理上适应下？” 　　“好！”陆柠答得很爽快。 　　太棒了，给足适应时间。 　　到目前为止，以陆柠浅显的经验来看，他认为蒋先生至少是个很不错的老板。 　　他用下属或者助理的心态对待，应该就没问题。 　　陆柠道：“对了，您虽然没问，但是我今天也拿了我的体检报告。一会儿您可以看下。” 　　这样，大家都放心。 　　正好是一个红灯，蒋明易转过脸，笑着看他：“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陆柠垂眸低语：“那还是看一眼报告比较好。” 　　抵达民政局。 　　两人拍照领证，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沟通问题。 　　陆柠发现只要把自己当做是员工，和蒋先生相处起来就完全不尴尬了。 　　就是看到结婚证照片的时候，陆柠还是惊叹得咋舌。 　　原来蒋先生不上相。 　　拍得远不如本人好看？ 　　五官立体，轮廓深邃，但是平面照片无法完美体现。 　　在小单间等候的时候，陆柠拍摄照片发给妈妈。 　　林雅女士：【不错，帅的，很配得上你的颜值。】 　　陆柠：【妈妈，他本人更好看。】 　　林雅女士：【妈妈的宝贝也是本人更好看啊】 　　【妈妈爱你，宝贝柠柠都结婚了。】 　　【你的死鬼老爸不知道在哪里投胎。我抽时间去烧纸告诉他】 　　陆柠颇有感触，妈妈其实是很爱爸爸的，奈何日子没法过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给他找后爸。 　　他一点不反对妈妈再婚。 　　刚收起手机，蒋明易进来：“久等。” 　　陆柠要站起身的时候，被他轻轻按住肩重新坐回去，同时他也坐在身侧。 　　两人靠的很近，陆柠有些紧张了。 　　律师随后坐在他们对面，桌边还站着陆柠见过的女特助梁潇。 　　文件众多，包含婚前资产、试婚协议等。 　　陆柠没怎么仔细看，他哪儿有婚前资产，那套二手小房子也是在妈妈名下。 　　以后也没可能发财超过蒋先生，所以快速签上字。 　　等签字结束后，律师和助理都离开。 　　蒋明易才轻声道：“签名都如此不谨慎，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柠听他打趣，有些放松，但笑不语。 　　如果真要卖他，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在公司骗他签一个什么东西就好了。 　　正笑着呢，宽大的手掌覆在头上揉了揉。 　　“有什么想说的？” 　　陆柠摇摇头，冲面前成熟优雅的男人眨眨眼：“我想有点时间缓缓。” 　　他指了指结婚证，“太快了。” 　　心跳会加速。 　　各种意义上的。 　　蒋明易挑眉：“没有准备和我一起吃午餐？” 　　“没有。” 　　陆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再次轻声道，“真的太快了。” 　　杏圆的眼睛眨巴眨巴，是乖巧又可爱得惹人欢喜。 　　蒋明易不为难他：“走吧，送你回公司。” 　　“额——” 　　陆柠拽住他的西装袖子，“您开车送吗？” 　　他怕公司的人不小心看到。 　　蒋明易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指，柔白，似乎叹息一般道：“给你预约出租车，如何？” 　　陆柠笑得捂住嘴，点着头站起来，鞠躬：“谢谢蒋先生支持我的工作。” 　　蒋明易整理了下西装：“既然如此，就在我不在国内的期间，你负责定居住的房子，先搬家进去，也当是支持我的工作了。” 　　陆柠：“……好。” 　　就要同居了吗？ 　　还是很快！ 　　但是还有时间可以缓和情绪，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乎，陆柠真的坐上了出租车，同坐上奔驰后座的男人挥手离去。 　　司机快人快语：“那是你什么人？开这么好的车，还不送你？你不是来民政局吗？来离婚啊？” 　　陆柠摇头，不想回答。 　　他现在有些喜悦，但吝啬至极，不愿意分享给任何人知道。 　　原来这就是一切合适的感觉。 　　太棒了！ 　　有一种天衣无缝、恰如其分的快乐。 　　蒋先生说，他是有些自我地希望伴侣配合； 　　陆柠也是啊！ 　　他还曾经想过，如果和伴侣冲突，可以允许牺牲掉一部分自我，去配合对方； 　　但和蒋先生结婚好像就不必，只要如实地告诉自己的想法即可。 　　能够在婚内，继续自我，且不与伴侣冲突，这是多么幸福啊？ 　　回到公司没多久，就该吃饭了。 　　陆柠暗藏领证结婚，完成人生一件大事的激动，吃着盒饭和大家闲扯淡。 　　最近的餐桌话题很巧，是盛远控股的老板。 　　蒋明易。 　　在话题开始前，陆柠以自己要看东西为理由，端着饭盒回到桌边。 　　他还不能做到理智地处理各种信息，所以他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回避不是最佳选择，但一定是最舒适的。 　　他本来就没拿手机，此刻回到桌上，正有消息。 　　Z：【梁特助会联系你，有一些信息需要沟通】 　　陆柠看到添加消息，立刻通过好友申请。 　　一棵柠檬树：【已通过】 　　Z：【房子尽快定，不然除夕夜要去大宅住，就得去见老爷子了】 　　陆柠：…… 　　一棵柠檬树：【OK！】 　　【对了，春节的安排要跟您报备吗？我妈妈是一个人过的】 　　刚说完这句话，林雅女士的消息发来。 　　【宝贝啊，妈妈终于可以春节出去旅游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哈】 　　【妈妈的中年离异闺蜜团，早几年就在说要去团队游，今年终于可以成行了】 　　【你不会介意的吧？】 　　陆柠心道，您再早一分钟会更好的，我亲爱的妈妈。 　　他先回复妈妈，让她放心去玩。 　　再回到和蒋先生的对话框。 　　已经有回复。 　　Z：【你安排，需要我配合的部分知会即可】 　　一棵柠檬树：【没了，我妈要去旅游。我没有安排了。】 　　【那您这边也是，需要我配合，提前知会我即可】 　　【如果您比较忙，让梁特助知会也没问题】 　　【梁特助联系我了，那我先同她沟通，您下午飞国外，一路顺风】 　　总算表达清楚，陆柠松口气。 　　就是看到这么多消息堆在一起，感觉有点逗。 　　很公事公办，很措辞了。 　　梁特助要了陆柠常用的银行账号。 　　没多久，就收到了一笔费用。 　　十万元。 　　陆柠点开与蒋先生的对话框，他并没有回复。 　　他决定还是去问梁特助。 　　梁特助：【小蒋总只是说每月一号转入，没有提到具体用途，具体您与他沟通？】 　　既然是每月一号，应该是家用。 　　陆柠想先存着再说，到时候房子定了如果要购置东西再看。 　　十万家用的话，该怎么用？ 　　下班的时候，部门里闲聊着什么电视剧，郑经理也难得很感兴趣地闲聊。 　　刚好说起他看过的老电视剧，他道：“那个老地主，四个太太。二太太负责伙食费，每个月克扣一小部分，十年存了十万两白银！所以说，你们刚毕业要知道存钱，一个月不算什么，十年二十年呢？” 　　陆柠心里想，那他如果从十万里克扣一千块的话，十年就十二万？ 　　等于费那么大劲，克扣整整十年，才一个多月的家用？ 　　算了，别克扣了。 　　“小陆，你开始攒钱了吗？”郑经理忽然点到他，“我看你穿得还挺好，是不是没存钱意识？” 　　陆柠尴尬一笑，婉转道：“郑经理，存钱的前提，是有钱。我没有钱，不太好存？” 　　小韩破功，差点笑出鹅叫。 　　应届生，都赚的还不如花的多好吗！ 　　郑经理点点他：“还是要存，三毛钱也是钱。要放长远看。” 　　陆柠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我觉得您说得对。” 　　灰溜溜地拎着包跑了。 　　他今天领证，又遇到这么配合的对象。 　　心情很好，突发奇想去吃点好的。 　　存钱？ 　　还是等工资过八千再考虑。 　　刚到日料店，点完单人餐，陆柠收到梁特助一堆资料。 　　【这是几套房子的资料，您过目，小蒋总已经上飞机，您有任何问题问我就行】 　　陆柠回了个【收到】。 　　按照之前沟通，房子已经是蒋先生初选过，那么现在就是他来定最终套。 　　打开文件后，跳出来的房子楼盘名字，让陆柠筷子上刚夹起来的乌冬面全滑下去。 　　全是在市区的超级豪宅，屋顶大平层，带景观，空中花园，泳池…… 　　有五套。 　　陆柠看了看自己吃的三十八元的优惠单人餐。 　　怎么说呢。 　　他原本刚大一的时候，还做梦计划着，等工作后要尽量赶上妈妈，保证以后养得起妈妈； 　　结果这几年，妈妈的美容院做大做强，出门拎个包都是小几万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对象，超级富豪，过十亿的豪宅分分钟拿出五套，且每一套都在市区最贵地段，相差不超过一个路口。 　　五千块钱的月薪，再努力，能变成五万吗？ 　　人事部郑经理，女儿都上幼儿园了，一个月两万。 　　他要不还是不努力了。 　　真就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陆柠点开看每一套房子的视频的时候，想起以前自己躺着刷到的豪宅介绍。 　　他还会随着镜头推进，想着自己如果住在这里会如何如何。 　　现在好了。 　　命运的齿轮一阵山摇地动后，他真的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 　　最后，他选择了天汇壹号六百多平米的顶楼双层公寓。 　　刚好一层有两间大小接近的卧室，在东西两侧，中间搁着大客厅餐厅。 　　完全满足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情况，也能给彼此绝对的独立空间 　　而二层有小客卧，和齐全的各种设施和花园。 　　这房子，简直就是一个天堂所在。 　　陆柠回复梁特助，房子的事情，并礼貌地询问：【您是不是已经下班？等明天您上班再沟通可以吗？】 　　梁特助：【小蒋总雇佣我的时候，付的是二十四小时薪资。】 　　【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随时回复】 　　【明天我联系您办理过户，您几点方便？】 　　陆柠还在震惊原来特助是全天候的工作，看到她后面的消息更震惊。 　　【为什么要过户？】 　　梁特助：【这是小蒋总赠予您的物业，也是您二位的婚房】 　　陆柠懵了。 　　【先不签可以吗？等蒋先生回来，我们再沟通下？】 　　随后两人沟通入住时间和搬家事宜。 　　陆柠回到家，感觉过了几辈子那么远。 　　上午领证后，马不停蹄地干了很多事，生活似乎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原以为领证结婚，就好了。 　　还是太年轻了。 　　果然互联网上说的没错： 　　婚姻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约莫半小时后，门铃被按响。 　　陆柠从一个人手里接到一大束蓝紫色调的优雅温柔花束。 　　这是谁送的？ 　　陆柠关上门，抽出卡片打开。 　　看到后他靠在门背后，定定地没动。 　　【本来要送到公司，怕影响你工作，遂送到家中。 　　能与你共度余生，深感荣幸。 　　祝我们新婚愉快。 　　Z】 第11章 　　陆柠将小卡片收起来，将花束插在玻璃花瓶摆在餐厅的餐桌上。 　　这两日，进进出出看到的时候，他总是无数次感叹： 　　蒋先生送的花都如此有品位。 　　当然，陆柠不认为他有时间亲自去花店选款式。 　　有极其大的概率，是梁特助选的。 　　陆柠还挺喜欢和梁特助沟通，特别顺畅，就像是两个没有利益冲突的合作方。 　　一方是为配合小蒋总的工作； 　　一方是为配合蒋先生的生活； 　　小蒋总=蒋先生。 　　两人有共同的目标，合作起来自然顺畅。 　　陆柠连续收拾了两天的行李箱，终于在周日的中午，第一次进入豪宅天汇壹号。 　　梁特助帮他推行李，家里已经有两名阿姨。 　　年长的是陈阿姨，年轻的是小婧姐。 　　陆柠一路进入西边套的卧房，等梁特助和阿姨都出去，他才扑上无敌大床。 　　双臂展开完全摸不到边缘，起码是两米二以上。 　　好软好弹的床！ 　　陆柠转个身感受了下软硬，支撑度相当完美。 　　这间堪比普通公寓的豪华套房，配备有步入式衣帽间、分三个区域的洗浴间、移门小书房、起居室。 　　光一个起居室加小书房就比他现在住的小公寓面积更大。 　　陆柠飘了。 　　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好莱坞商业大片里，男主角们总是会伸开双臂拥抱苍穹或者花花世界。 　　他站在视野无敌的超宽曲面落地玻璃墙边，也想如此张开手臂贴上玻璃墙，去彻底拥抱整个繁华的荣城。 　　他给妈妈拍了视频发过去。 　　林雅女士：【我怀疑是你爸在保佑我的事业运和你的婚姻运】 　　【他可总算干了点好事】 　　【以后我还是不叫他死鬼了】 　　陆柠笑得倒在床上。 　　跳出新的微信消息。 　　蒋先生：【公寓喜欢吗？】 　　陆柠某天半夜改了微信昵称备注且置顶。 　　这两天他们其实没什么联系，陆柠视他为自己婚姻生活里的合作方，所以每天会定时报备大概情况。 　　他是昨晚发的消息，说今天的入住时间。 　　当然，陆柠明白，梁特助应该也是会事无巨细的报备给他，时间也会比自己更加精确。 　　陆柠趴在床上回复消息：【喜欢，我的房间视野非常好】 　　此时门外有声音。 　　陈阿姨：“陆先生，有人送来了一束花，给您的。” 　　陆柠跳下床，走出卧室。 　　到门口，才记得要整理衣服和头发。 　　他不适应家里有这么多陌生人，很不自在。 　　走进客厅后，有一大把清新典雅的白玫瑰。 　　今天没有花卡，陆柠麻烦阿姨找个花瓶送到卧室。 　　他小心地拆开花束插好。 　　等白玫瑰摆在起居室的茶几上。 　　陆柠坐上沙发，拍摄一张照片发给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花收到，谢谢】 　　这位结婚对象太尽职尽责，面面俱到，简直令他钦佩。 　　他不敢想象，如果工作上遇到的都是如此这般的合作方、应聘者、领导上司或者同事，那工作起来的幸福感会有多么强烈。 　　陆柠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展现下自己的友好。 　　思前想后，大概是等以后有机会，多代他去看望爷爷？ 　　不知道爷爷好不好相处。 　　蒋先生：【需要反馈】 　　陆柠看了看白玫瑰，是说花朵吗？ 　　一棵柠檬树：【很白，很美，很好看？】 　　【是这样吗？】 　　【我不是中文系哦，词汇量有限，文笔一般】 　　蒋先生：【很白，很美，很好看】 　　一棵柠檬树：【？】 　　蒋先生：【但不喜欢？】 　　陆柠忽略自己的问号，连起来看看整句话。 　　一棵柠檬树：【喜欢呀！】 　　【喜欢的！】 　　蒋先生：【措辞了？】 　　一棵柠檬树：【没有啊】 　　【这个感叹号是表达喜欢，不是刻意措辞】 　　蒋先生：【OK】 　　对话到此为止。 　　陆柠想应该是去忙碌了。 　　很难想象蒋先生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关心自己喜不喜欢一束花。 　　再次膜拜，果真是时间管理大佬。 　　如同之前，陆柠反反复复地查看这一小节的对话，再去看看上面的。 　　他忽然琢磨出一些心得： 　　蒋先生说的“反馈”，好像不是客观描述，是主观感受。 　　并且他应该不希望自己“措辞”，需要自己给出最真实的主观感受。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伴侣啊？！ 　　陆柠在沙发上抱着方枕乱揉！ 　　一想到蒋先生事无巨细地在为他们的共同生活做准备，陆柠就心有不安。 　　一棵柠檬树：【我需要为您做点什么？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蒋先生：【坦诚地去告诉家里的阿姨，尽量做合胃口的晚餐，晚上多吃点】 　　陆柠：…… 　　蒋先生：【体检报告上的体重偏轻了】 　　陆柠一边站起身，一边回忆 　　——那天蒋先生不是就拿着大概翻了翻，居然还记得上面的一个体重数字？ 　　不过他也是一眼就记得蒋先生的身高。 　　一八七，真令人羡慕呢。 　　陆柠有点不好意思的找到阿姨，先询问晚上吃什么。 　　陈阿姨约莫四十来岁，像是温柔慈爱的母亲形象。 　　“陆先生，您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们来得及准备的。” 　　陆柠想了想，还是不太能直接点菜，就说了下自己的忌口什么的。“我吃荣城本帮菜比较多，不吃辣的。葱姜蒜的话，单纯调味，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不吃香菜。” 　　陈阿姨让另一名阿姨小婧姐拿了小平板，认真地记录下他的忌口。 　　“那么味道重一点的芹菜，韭菜，韭黄，洋葱之类的呢？” 　　“作为配菜都可以，主菜的话……也不太吃。” 　　陆柠想着以后可能要和两位阿姨一直生活在一起，什么都会被她们看到，就忍不住尴尬。 　　陈阿姨继续询问：“牛羊肉呢？” 　　“不吃味道很重的羊肉，肥肉也不吃……” 　　陆柠感觉自己像是跑去亲戚家做客的挑食小孩子，压力如山。但是不说清楚，的确也不好，他硬着头皮继续，“鸡鸭鱼都吃，比较爱吃虾，就是普通的明虾。” 　　陈阿姨倒是很友善，点点头：“好，那今晚我做红烧明虾、炖个鸡汤、蔬菜做时蔬清炒，尽量不放味道重的配菜。” 　　“行，谢谢。” 　　陆柠尾音落下去，赶紧溜回房间。 　　合门的瞬间，他背靠在门上，松口气。 　　做有钱人，是需要点心理素质的，他不行！ 　　两个阿姨都是女性，以后他都不可以穿着小背心小短裤溜溜达达地去冰箱拿可乐了。 　　丧失一些普通人的自由与快乐。 　　但蒋先生应该离不开阿姨的照顾，陆柠深吸气。 　　多想想有了阿姨之后的便利，他一定可以配合好！ 　　陆柠脑内的职场自我PUA，再次启动。 　　他将事情反馈给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已经告诉阿姨了哦】 　　像个小孩子的语气。 　　他撤回了。 　　重新发：【已经告知阿姨】 　　这次蒋先生没说看到，也没有立刻回复，可能在忙。 　　陆柠也没有专门等。 　　他坐在沙发上，曲起腿抱住了膝盖，下巴搁在膝上，静静地望着白玫瑰花束。 　　要不要也送蒋先生一份礼物？ 　　可是他肯定什么都不缺。 　　而且即便要购置，也可能会超过自己的经济能力。 　　这就是跨阶层婚姻会出现的具体问题了。 　　陆柠记得他当时问过蒋先生，但他认为不是问题。 　　是因为蒋先生并不在乎那些吗？ 　　他想起妈妈说的五块钱豆角和墨镜的比喻。 　　不愧是妈妈，真知灼见。 　　算了，先不想这些。 　　先配合好最基本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笃笃笃，陆先生，我给您送水来。” 　　小婧姐的声音。 　　陆柠赶忙去开门，接住托盘上的杯子：“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小婧姐是圆脸，十分面善的长相，“好，那您有任何事情可以直接叫我们，也可以按那边的呼叫，我们能在厨房和保姆房接通。” 　　“好的，谢谢。” 　　陆柠应下，但并没有使用这项权利的想法。 　　他忽然想起一些豪宅视频的弹幕里，总有人说，想去住保姆房当保姆。 　　很明显，他也适合来当保姆，而不是当主人。 　　陆柠一直在卧室窝着，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放进大衣帽间和洗手间。 　　他觉得妈妈也会很喜欢这间房，整体采光极好，衣帽间还有专门放包、首饰的地方，浴室有临窗的大浴缸。 　　甚至找到了一个保险箱。 　　——用来放他五千块钱月薪的工作合同吗？ 　　陆柠傻笑着研究。 　　——还可以放结婚证。 　　- 　　五点半。 　　陆柠出房间，进入南北通透的餐客厅。 　　这间公寓南北两面都有大幅的全景落地窗，加上黄金地段与超高位置，真是景观无敌。 　　冬日傍晚的城市，天际线暧昧模糊，灯火却如此温暖。 　　餐厅有会客的长桌和小圆桌。 　　陈阿姨很贴心地将餐点布置在小圆桌上。 　　陆柠坐下的时候，看她们在布菜，小婧姐站在一旁。 　　他问道：“你们不一起吃吗？” 　　陈阿姨送上一碗白米饭：“我们一会儿在我们那边的小餐厅吃。” 　　“哦。”陆柠拿了筷子，闷头不语，“那，那你们先去忙，我自己吃就好了。” 　　陈阿姨又送一碗鸡汤过来。“好。” 　　两人先离开。 　　陆柠瞪了瞪眼睛，大脑空白，三秒钟后想起蒋先生。 　　赶忙拍照发过去。 　　一棵柠檬树：【开始吃晚餐，阿姨做的菜，都是我爱吃的】 　　陆柠吃了小炒时蔬，再尝尝红烧大虾，味道都很好吃，比商场的本帮菜馆还好吃。 　　陈阿姨她们好厉害。 　　他给自己洗脑：所以有阿姨也很好不是吗？没错！ 　　菜都是双人份，陆柠基本吃完一半，加满满一碗白米饭。 　　重新拍照发给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吃了一大半了】 　　等陈阿姨过来的时候，陆柠询问是否有外带的便当盒。 　　送来玻璃保温盒后，陆柠把剩菜放起来。 　　陈阿姨问道：“陆先生，这是？” 　　陆柠道：“这个菜很好吃，我打包明天拿去公司当中饭。” 　　“这……您要是需要中饭，我们明早可以准备新鲜的。”陈阿姨道，“您说想吃什么就行。” 　　“不用不用。”陆柠道，“就这样吧。” 　　他实在是不想搞得这么麻烦。 　　陈阿姨为难地和小婧对视了眼，但是没有再说话，等陆先生收拾好，才说：“那我帮您去放在冰箱。” 　　陆柠道：“我自己去吧，我还没有去过厨房。” 　　万一明早着急忙慌找不到冰箱怎么办？ 　　“好，您这边请。”陈阿姨抬抬手。 　　陆柠有一种来长辈家做客的感觉，抱着保温盒放进嵌入式一体化的大冰箱。 　　厨房分内外，外边是敞开式西厨，里边是带移门的中厨。 　　冰箱有多个区域，分保鲜冷冻等不同功能。 　　陈阿姨问道：“陆先生，您看您爱吃什么水果？我准备上。” 　　陆柠看到了葡萄：“这个。” 　　他等在厨房，阿姨洗完，他连忙接过托盘，“谢谢阿姨，我回房间了。” 　　陆柠目不斜视地回卧室。 　　呼，终于没有人看着他了。 　　到晚上八点左右，陆柠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有新消息。 　　蒋先生：【我周二凌晨回，当天下班后有时间？】 　　陆柠拿了手机，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去落地窗边，坐上躺椅擦头发。 　　一棵柠檬树：【有，要我在家吗？】 　　蒋先生：【预约了一名医生做生理方面的咨询】 　　陆柠猛的一愣，眼睛直直地看着超过两米的大床。 　　生理方面的咨询？ 　　是亲密生活吗？ 　　一棵柠檬树：【嗯，知道了】 　　其实陆柠最近是一直在常规性的隔日吃药。 　　不过药瓶子快空了。 　　他本来昨天应该去医院同医生聊聊，但突发意外状况，没顾得上预约。 　　蒋先生：【会紧张？】 　　陆柠想，蒋先生是什么大罗神仙？能从微信消息里看出他的紧张？ 　　一棵柠檬树：【没有】 　　【还好】 　　蒋先生：【那只有我一个人紧张了】 　　陆柠：！。！ 第12章 　　陆柠第二天带着盒饭去公司，同事都觉着稀奇。 　　晓雪问道：“谁给你做的？这么香？” 　　陆柠推了推眼镜，憨笑：“我阿姨。” 　　上次妈妈来家里的时候，他跟大家提到过妈妈不会做饭的事情。 　　间隔不是很久，大家就直接以为，阿姨是来看他的亲戚。 　　小韩也说：“你阿姨手艺真好，而且一看就健康。我一想到以后上班都要吃外卖，我已经……绝望了。” 　　晓雪道：“其实也可以大家凑一起点餐，但本质还是外卖，也是重油。” 　　同样吃爱心盒饭的郑经理，说道：“你们回家多做点，分出一点第二天吃就好了。我看行政他们前几天买了什么空气炸锅、一个人的电饭煲，还省钱。” 　　晓雪点点头：“您说得没错，我回头就买个会做饭的男人。” 　　郑经理抬头看她：“哈？” 　　大家都笑了。 　　陆柠美滋滋地吃饭，吃完才发现有消息。 　　蒋先生：【今天的照片呢？】 　　一棵柠檬树：【上班吃的也要发吗？吃完了】 　　【跟昨天的一样，吃不完的打包带来了】 　　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 　　【不能浪费吧】 　　蒋先生：【影响健康】 　　一棵柠檬树：【比外卖清淡好吃，更健康】 　　【真的，请您相信我，我有经验】 　　蒋先生：【信你】 　　陆柠笑了，真的假的？ 　　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像是真的。 　　但是蒋先生这么说的话，他就当真了。 　　蒋先生：【下不为例】 　　陆柠：“……” 　　一棵柠檬树：【是说明天不能带了吗？】 　　蒋先生：【带新鲜的】 　　陆柠默默地想，好像跟阿姨说的一样。 　　还是不要让蒋先生为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烦心比较好。 　　一棵柠檬树：【好的】 　　陆柠看了看对话，心里纠结。 　　要不要问问他吃什么呢？ 　　可是他会拿着手机拍照片发午餐吗？ 　　都很难想象这个画面。 　　算了，别耽误蒋先生的工作。 　　为了避免剩菜，陆柠午休前联系陈阿姨，告知做单人份即可，另明天早晨要麻烦她们做午餐。 　　陈阿姨在电话中也似放心的语气：“陆先生您说了就好。我今天一直很担心您带去公司，万一菜已经不好，吃坏肚子该怎么办。” 　　“……” 　　原来阿姨会这样想吗？ 　　陆柠：“没，公司也有冰箱微波炉。真是麻烦阿姨担心我了。” 　　他另外告知今天要晚一点，大概七点半到家。 　　趁着蒋先生回来之前，他得回小公寓，再给他的绿植浇浇水擦擦叶子。 　　陈阿姨在电话里犹豫地问：“陆先生，您的换洗衣服怎么洗好了？” 　　陆柠顺着回答：“对，我手洗了下。” 　　等一下！ 　　他反应过来，阿姨肯定是进去他的卧室，看到他把洗好的内裤挂在洗手间靠窗的地方了。 　　一想到那件内裤是三角款式，明黄色调，腰部松紧带有一圈小小的卡通图案。 　　很好，三百六十度社死。 　　还好是打电话，不然陆柠面对着陈阿姨，会当场崩溃。 　　陈阿姨道：“您下次放在脏衣篮就可以。” 　　陆柠道：“不不不。还是这样——外套我会放脏衣篮，我自己的贴身衣物我自己处理，谢谢阿姨了。” 　　陈阿姨谨慎地问：“陆先生，是不是我不该进您的卧室？” 　　陆柠：“……这个，阿姨，要不我以后还是自己拿出来？” 　　很委婉的表达了下抗拒。 　　陈阿姨果然很专业，立刻秒懂：“好的，那以后您有需要再安排我进去。” 　　“好的好的。”陆柠轻松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后悔了。 　　早知道应该今晚不回去住，直接住在自己的老破小。 　　至少可以消化一下内裤挂窗事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情！ 　　陆柠露出被生活蹂躏的无力神色，和超级富豪的婚内生活才刚刚开始，已经“精彩”得他招架不住。 　　晓雪见他进办公室的时候，两条腿沉重无比，表情极为痛苦无奈：“柠宝，怎么了？谁骂你了？” 　　陆柠都不想调整表情了，缓缓摇头，眼镜往下滑都懒得去扶。 　　“人生遭遇滑铁卢。” 　　一条内裤引发的。 　　男同事张飞扬开了个玩笑：“怎么了？暗恋的人结婚了？” 　　接上之前餐桌上的小故事。 　　陆柠：“……” 　　当时的他，代入那个故事里老婆的角色，会因为丈夫的暗恋者离婚； 　　如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什么离婚。 　　一条内裤？一个阿姨？ 　　或者是，一场更劲爆的社死？ 　　他推一把眼镜，发表真知灼见：“我上次还是太肤浅了，我觉得婚姻比我想的要复杂一点。” 　　“嗯哼~”小韩也记得那故事，毕竟是她先开启的话题，“有多复杂呢？你说说看？” 　　陆柠道：“离婚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 　　郑经理正拉开玻璃门出来，对这种家庭话题很感兴趣的他加入谈论。 　　他拿着保温杯喝枸杞茶，靠在一张桌子边道：“对啊，小陆你开窍了。遇到任何问题还是要先解决，离婚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路。谁的婚姻不是一堆麻烦呢？共同解决问题，肯定比直接解决婚姻对象更合适。” 　　晓雪倒也没有因为他是领导就让着他，坚持输出观点：“您是生活幸福，所以例外。那别人没您这么幸运，怎么办呢？总不至于死磕不幸的婚姻。” 　　也有道理。 　　郑经理又开始发表想法。 　　大家热烈讨论起来。 　　引发讨论的陆柠本人，率先离开争论战场，回到办公桌边落座。 　　为了暂时按住社死的尴尬，陆柠开始在午休时间处理起下午的工作。 　　甚至在脑内强迫瞎编乱唱： 　　我爱工作，工□□我！ 　　工作从四面八方来！ 　　时时刻刻来！ 　　铺天盖地来！ 　　我努力，我加油！ 　　忘记社死我最牛！ 　　吸引力法则果然是有些玄学在的。 　　下午，人事部临时接到工作。 　　要抽一个人进明年开春的年会筹备工作组。 　　陆柠一边搞手里的简历资料，一边抬手：“我去可以吗？” 　　他召唤的工作，他自己扛。 　　绝不影响其他人。 　　小韩积极参与：“我也想去，好像很好玩。” 　　晓雪头也没抬：“柠宝你就代表人事部去。小韩你别急，你实习生本来就会被征用。” 　　小韩高兴地在椅子上扭扭。 　　她喜欢多参与点新的事情，也喜欢和陆柠一起。 　　他又耐心又仔细，性格脾气都很温和很稳定，还不藏私。 　　工作上遇到这样的伙伴，真是福气。 　　张飞扬都感叹：“三生有幸遇到你们这种新人，郑经理招人的眼光真不错。” 　　“我是晓雪姐招进来的~”陆柠连忙声明。 　　小韩举起手，悄么声地加入：“我也是~” 　　晓雪抬起脸看看张飞扬：“我替你说，你也是。” 　　大家又是一顿笑。 　　- 　　由于陆柠开始忙碌起来，临时犯懒，没去小公寓给绿植浇水，而是直接回家。 　　比与陈阿姨约定的晚餐时间早，他也不着急，刚好溜溜达达从公司走回去。 　　远目科技和天汇壹号是隔着一条江，中间横贯着一座桥。 　　一边是以商务办公为主的，过江后就是繁华的商场和豪宅。 　　车辆呼啸、晚风盛烈的大桥上。 　　陆柠仰头望向近在眼前的天汇壹号，直望顶楼。 　　想起梁特助的话 　　——他的婚房。 　　下桥后，直接穿过奢华的商厦广场。 　　他再仰头看，天汇壹号真是宛若在云层之中，高不可攀。 　　一般人可能连天汇壹号的大门都找不到。 　　里外好几层的关卡，周围是覆盖面积极高的绿植。 　　从行人道进去的时候，一台骚气的芭比粉跑车出现在视线中。 　　陆柠要横穿路，所以就等在一侧，结果开到面前就停下。 　　车玻璃降下，副驾驶上一位美女按下车窗，笑着问：“帅哥？住这里？” 　　陆柠一愣，站着没动。 　　驾驶位置上是个年轻男人，很帅气。 　　他声音不轻不重地说：“我以为你有什么事让我停呢。你在这里撩什么人？别搞笑。” 　　他倾身伸长一条胳膊，一只手按在副驾的车框上，按住了要下车的美女，微微探出脸客气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妹喝多了。” 　　妹妹推他胳膊，暴怒：“你才喝多了呢！我问一句也不行？” 　　哥哥拉起车玻璃，好像说了什么。 　　陆柠看他们在车里似乎争执起来，拔腿离开。 　　原来住在天汇壹号的有钱人，也是会主动搭讪的。 　　- 　　粉色跑车内。 　　骆铭道：“你安分点吧，回国过个年回头还搞出事情，你是要谁死？” 　　妹妹骆芊说：“你也说过年了，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骆铭讽刺一句：“你都泡国外了，还这么迷信？” 　　骆芊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小帅哥：“还是国内好，这种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文艺挂帅气小男生在国外几乎死绝了。有也都是日韩的，但我不爱吃泡菜，也不爱生鱼。” 　　“那是一个人，你当他是盘菜呢？” 　　骆铭服了。 　　他已经算是圈子里远近闻名的花心浪子，他妹比他还浪，倒把他衬托得稳重正经。 　　当然这一切主要归功于他们家那位浪得没边的老父亲。 　　骆铭道：“行了，给我安分点。最近我也不混夜店了。我们兄妹都改吃素。” 　　骆芊讽刺回去：“你要不要去蒋家进修一下？让蒋老爷子手把手教你学习下传统礼仪？” 　　骆铭扶着方向盘转入车库：“我早来不及了。” 　　他在天汇壹号也有一套顶层公寓，不常来。 　　今天是送妹妹过来暂住。 　　骆芊笑得差点背过去：“奇怪了，你说小蒋总那种老古板为什么和你混呢？” 　　她刚二十岁，虽然对亲哥没大没小，但对蒋家那位，还是有点敬畏之心。 　　“说反了，是我跟他混。下车！” 　　骆铭一想到最近自己要管着妹妹，还得管着自己，很不得劲。 　　骆芊还是在想刚才那位黑大衣的帅哥：“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帅吗？又乖又帅，看眉眼真的很中式古典了。那个圆圆的黑框眼镜也好可爱哦~” 　　骆铭看她一脸花痴，露出无语凝噎的表情。 　　骆芊嫌弃：“诶呀，你们这种上年纪的油腻男不会懂的！这年头清清爽爽的可爱小男生，真的是稀有动物。” 　　骆铭冷笑：“我油腻？” 　　“你还不油腻啊？你们圈子里，也只有小蒋总不油腻了。” 　　骆芊道，“禁欲才能不油腻，你懂？男的，一不禁欲就油腻，无一例外。” 　　骆铭敲方向盘，严肃问：“你在国外到底有没有好好上学？天天研究这种东西？我们家是没人管你学习，你要上天了是吗？” 　　骆芊翻白眼，推门下车：“你放几万个心吧。我对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从来都没兴趣。我才不随便跟人上床，我又不是你。” 　　等骆铭下车，骆芊手掌搭在车顶拍了拍：“不行，我必须要搞到这个清爽小帅哥的联系方式！” 　　骆铭冷笑：“你搞吧，万一搞到最后，是谁家的私生子，或者是哪个富婆的小情儿，你别溜之大吉，乖乖留在国内受刑就行。” 　　骆芊耸肩：“你不懂，这有什么？只要别是gay就行。” 　　骆铭是铁直，的确没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算了，不管你了，车钥匙接住。” 　　他丢过去车钥匙，“我走了，自己照顾自己。” 　　“啊？你这就不管我了？” 　　骆芊无语，“有你这种哥哥吗？先断我姻缘，再丢我在车库。” 　　骆铭头也不回摆摆手，去取车钥匙开另一台车回去：“安分点，别惹事，出行报备。” 　　骆芊跟进去，跟着问：“帮个忙呗我的好哥哥，打听下帅哥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骆铭扭头看她：“那也说那是个乖乖仔，我看他那样子，搞不好才十八九岁，你玩毛线？” 　　骆芊甩了甩漂染的奶奶灰头发：“我看着虽然有点浪，可我纯良无害啊我的好哥哥~而且，我也才二十岁呢~十八九岁的小帅哥，多么合适我啊~哥哥~” 　　“呕~” 　　骆铭作势吐一个，“我去搞清楚背景，别他妈搞到别人的人，有你好果子吃。” 　　骆芊跟着拍马屁：“谢谢哥哥~哥哥真好~哥哥不愧是全荣城第一大浪子~” 　　“滚上去给我老实睡觉。” 　　骆铭迟早被气死。 　　- 　　晚上，骆铭在家，喝着威士忌，给蒋明易打电话。 　　“小蒋总？您给别人家断家务事，断干净没？几时回来？” 　　蒋明易是去处理一桩蒋家旁支的家务事。 　　有个老人过世，儿孙辈在争家产。 　　这原本应该是蒋老爷子去做主，但他老人家快八十岁，经不起舟车劳顿。 　　蒋明易只能代劳。 　　但蒋明易的辈分比过世老人的儿子还小，处理起来不如老爷子方便。 　　亏得他从十六七岁就跨过父辈，开始介入蒋家家族生意和事务，到如今十四五年，也算是颇有建树与威信，能够镇得住场子。 　　蒋明易寥寥道：“干不干净的，也就这样吧。里外都是‘钱’的事情。” 　　骆铭毫无人性地哈哈大笑。 　　“那总比你去处理‘情’的事情好吧？你老爷子这阵子是消停了，等过了年开春，天天找你相亲，我估计你还宁愿处理‘钱’的事儿。” 　　“不会了，我结婚了。” 　　蒋明易语气轻松愉悦，终结骆铭的笑声。 　　“一号上午拿的证，一号下午就出的国。” 　　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骆铭可太震惊了，本来双脚架在茶几上，这会儿直接落地坐直。 　　“搞什么？你结婚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老爷子不得敲锣打鼓地通知满世界姓蒋的人？” 　　“他还不知道。” 　　蒋明易笑了，“你是第一个，我够义气？” 　　“等等等——” 　　骆铭手里的威士忌酒杯都差点洒出来，“你让我消化下。” 　　蒋明易反问：“你有什么可消化？” 　　骆铭语气强调道：“我脑子里现在有一张很长的名单，你到底跟哪家结婚的？这可是两大家族联姻，这是小事情吗？亏你说的这么四两拨千斤？” 　　蒋明易简单道：“不是联姻，是个背景很干净简单的小孩儿。” 　　“哈？”骆铭的反应简直是一波三折，“什么小孩儿？对方多大？” 　　蒋明易顿了顿，浅笑：“二十二。” 　　骆铭脑子都不会转了：“你他妈的笑个屁啊？我记得你哪次还跟我说，你要找个至少二十七的一起看新闻联播？” 　　“兄弟，世事难料。” 　　蒋明易叹气：“你先消化吧，我临时得处理点事情。” 　　电话挂断之后，骆铭才转过弯。 　　他本来是想找蒋明易问问他们圈子里谁长住天汇壹号，好帮妹妹打听小帅哥。 　　他们这一群人，有不少物业都是差不多地段。 　　但具体住不住，给谁住，又是两说。 　　现在搞半天，小帅哥没打听到，得知蒋明易领证结婚了？ 　　骆芊联系他的时候，骆铭没提蒋明易的事情。 　　既然蒋明易说是自己第一个知道，甚至超过蒋老爷子，那必然是有原因。 　　兄弟多少年，他懂得什么时候该闭嘴。 　　骆铭心不在焉地敷衍妹妹。 　　【人一定给你打听，但是没这么快。】 　　微信对话框里跳出一句话： 　　【你怎么混的？】 　　【在你的地盘上打听个人，人还就在同一个物业，你居然让我等两天？】 　　【48小时？？？？？？】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在48小时内会容颜衰减到什么程度？】 　　骆铭气得吹胡子瞪眼。 　　死妹妹！ 　　等过完春节就踹出国！ 　　死太平洋里都不管！ 　　骆铭：【你把头发给我染回来，什么时候我看到黑了，什么时候给你联系方式】 　　【就这样，别他妈回了】 　　【看你发的消息，多看一句我他妈的老一岁】 　　【敢发就断绝兄妹关系】 　　消息框里果然没有再跳出新消息。 　　骆铭丢开手机，继续想蒋明易结婚的爆炸新闻。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来了一条短信消息。 　　「为了你的健康长寿，我改短信了。我觉得你说的没错，黑头发去撩他比较合适，谢谢你提醒我，爱你哟~啾咪~我的好哥哥」 　　这下，骆铭气得，彻底把手机丢上沙发。 　　刚出生的时候，安静可爱乖巧得像是个洋娃娃，越大越吵！ 　　- 　　次日一早。 　　陆柠拎着一个黑色的饭盒保温袋，轻松地下楼去上班。 　　他发现在新家的睡眠质量有所提升，大概是床太舒服了。 　　昨晚上，他看到遥控器才知道，这是高科技可调节的床，可以像波浪一般各种弯出弧度。 　　人平躺可以不用动，让床抬升或者弯曲就可以看电视。 　　睡得好，天气也好。 　　陆柠早早出门，准备走路去公司。 　　阳光暖，但风有点大。 　　陆柠规规矩矩地扣上黑色大衣的扣子，脖子上裹着一条黑色薄围巾，踩着黑色马丁靴。 　　依旧是昨天的路，穿过广场直接走向大桥，加入上班族的人流中。 　　但是刚经过商场的广场，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冲到面前。 　　是昨天跑车里的灰发美女。 　　“hi帅哥！” 　　陆柠一呆，推推圆形黑框眼镜，下巴往围巾里蹭了下：“你好。” 　　骆芊问道：“还记得我吗？” 　　陆柠点点头，稍微感叹一句：“你出门也这么早？” 　　骆芊笑了笑：“我来找发型店，结果没开门。顺便来桥上看看风景。” 　　她道，“你去那边吗？工作吗？你真的好乖啊。” 　　一身黑反而显得皮肤雪白，配合那双漂亮眼睛和圆圆镜框，又单纯又可爱又帅气，越看越喜欢了。 　　陆柠看着她，尴尬地拎了拎袋子，局促地说：“那个，我是gay。” 　　骆芊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摔下大桥，原地石化。 　　陆柠礼貌谨慎地微微低头，仿佛在鞠躬：“不好意思，再见。” 　　拔腿溜之大吉。 第13章 　　骆芊给骆铭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哭了。 　　骆铭反问她：“你混到现在，连别人是不是gay都搞不清楚的吗？” 　　骆芊坐在理发店里：“人家都说人家只是看起来浪，其实是个乖乖牌嘛~！” 　　听得骆铭都心疼了：“好了好了，别难受。gay就gay，蒋明易还是gay呢，这年头gay满大街都是。” 　　“谁在乎小蒋总是不是gay，他就算喜欢女的，我也不稀罕他，一看就没半点情趣。” 　　骆芊在理发座椅里难受得乱扭，发型总监端过来一杯水后立刻避开。 　　“那个小帅哥不一样，看着就是可可爱爱，一边红着脸害羞，一边说甜言蜜语，好想调戏他哦，呜呜呜呜……” 　　越说越难受。 　　骆铭听她故意的哭腔，笑得更明显：“清醒点吧，人家红着脸说甜言蜜语给男人听，就是不说给你听，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骆芊气死：“哼！我不管，我就喜欢这款！” 　　骆铭本来还在笑，这会儿吓一跳：“祖宗？你要干嘛？强取豪夺一个gay？” 　　“才不是！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骆芊看着镜子里的奶奶灰，“我先把自己染成黑毛。从今天开始我要随身携带我的学分成绩，各种证书，遇到他我就跟他说，我是个学霸，我在老外的地盘为国争光拿奖学金！我！要跟他做闺蜜！” 　　“……” 　　骆铭骂道，“别瞎疯，八院过年不开门。” 　　荣城八院，远近闻名的精神病院。 　　骆芊豪气干云地喝下一整杯温水，清清嗓子，语气冷静到绝无仅有：“我们女人的感情比你想得纯粹，欣赏喜欢一个人，是无关其他的。你泡了多少妞，你也不懂。一句话，骆铭你不行。姑奶奶我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你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吧！再见。” 　　在家睡觉的骆铭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被妹妹一句话唬住了。 　　我不懂吗？ 　　我懂吗？ 　　我到底懂不懂？ 　　又想到蒋明易都结婚了，他还流连夜店做浪子。 　　艹，他突然想收心了。 　　- 　　陆柠拎着饭盒进公司，小韩凑过去道：“你今天好帅啊！很少看你穿马丁靴啊？原来小腿长的人才合适穿这种高帮的，显得好瘦好酷！” 　　公司好多人都认识陆柠，今天也都会多看一眼。 　　比平时穿西装会特别很多。 　　陆柠同她解释：“嗯，突然想起来穿的。” 　　见小韩也提着袋子，问道：“你也带了午餐吗？” 　　两人一起去午餐休息间，把盒子放进冰箱里。 　　小韩道：“我觉得郑经理说的没错吧，晚上多做点。我租房的楼下有个卤味店，我还可以买点现成的卤味。” 　　“那挺好，很方便，还省钱。”陆柠深感不错，他之前就是一直太懒了，也不愿意学做饭。 　　走进人事部。 　　郑经理刚好拿着杯子出来换水，抬头看到陆柠一身黑，便道：“小陆啊，你这个打扮……你今天是要去干什么？” 　　晓雪遥遥看到，打趣：“公司回头拍宣传片，你就穿这样拿一把qiang，对着我们的新款芯片射击。” 　　小韩笑着跟上：“跟《黑客帝国》基努里维斯那样对吧？来个子弹时间！” 　　郑经理也笑了，摇着头去茶水间：“再戴一副墨镜吧。” 　　陆柠：“……” 　　他有墨镜，蒋先生送的。 　　是不是他上次穿这样出现在空中花园咖啡馆的时候，蒋先生看着自己也联想到这种画面？ 　　他还以为自己很成熟呢？！ 　　一些错误认知。 　　本来这会儿蒋先生应该在国内了。 　　但是飞机延误。 　　陆柠也是从梁特助那边得知，原来私人飞机也是会误机的。 　　估计要中午才到。 　　下午刚好休息，晚上去见医生。 　　陆柠不敢多想见医生的事情，满脑子工作工作工作。 　　谁能想到，他结婚后反而变成工作狂！ 　　他单方面认定，是被蒋先生传染的。 　　- 　　十一点左右。 　　陆柠收到消息。 　　蒋先生：【落地了】 　　一棵柠檬树：【收到】 　　【好好休息】 　　蒋先生：【得去公司，下班你先回家，我回去后一起去见医生】 　　一棵柠檬树：【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您先休息要紧，可以改明天？】 　　蒋先生：【过几日就除夕，非常忙，再拖就要春节后】 　　陆柠想，医生可能也得放假。 　　一棵柠檬树：【好的，那您先休息下】 　　虽然这么回复，他猜测蒋先生去公司应该也没时间休息。 　　好难。 　　陆柠看看手头的工作。 　　嗯，努力上班，当好一个小零部件，不给公司添麻烦。 　　职场自我PUA，再次启动。 　　- 　　下班后，陆柠赶时间，坐地铁到商厦广场，一路小跑进天汇壹号。 　　没再遇到其他耽搁，顺利抵达顶层。 　　刚进门，玄关有好几双鞋子啊。 　　男士皮鞋，摆得整整齐齐。 　　蒋先生在家了？ 　　陆柠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又推推眼镜，严肃表情，快步进去。 　　谁知道，通明的客厅里，站着好几个陌生中年男人。 　　米白色的长沙发上，端坐着一名老人。 　　老人正用一种考究的眼神望过来，越看，花白的浓眉皱得越紧。 　　愣在原地的陆柠：？。？ 　　朝着旁边站着的陈阿姨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单纯弱小可怜无助。 　　客厅响起沧桑浑厚的嗓音：“别问她们，老爷子我制住了。小朋友，你过来，我瞧瞧。” 　　小朋友？ 　　谁？ 　　我？ 　　陆柠傻眼，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陈阿姨似乎真的是被制服，这会儿才上前说：“陆先生，我来拿袋子，您坐着说话。” 　　蒋老爷子的双手搭在拐杖上，此刻上面的手动了动。 　　顷刻间客厅里只剩下站着的陆柠。 　　其他人好像瞬移消失了。 　　陆柠肯定不敢坐着的，他大概知道是蒋先生的爷爷。 　　他不敢乱喊人，看样子这位爷爷并不十分好相处。 　　“您好，老先生。” 　　蒋老爷子一直皱着眉看他：“你叫什么？家里什么情况，和我孙子怎么认识的，说吧。” 　　语气冷飕飕的，很不客气，仿佛是要在宣判之前，先让他自报家门。 　　陆柠心里想，呜呜，蒋先生您怎么还骗人呢？您还说爷爷会喜欢我的啊！ 　　超级无敌大骗子！ 　　他推推眼镜，看着老人家，不敢隐瞒：“我叫陆柠，家里单亲，妈妈在外地工作，和蒋先生是相亲认识。” 　　“相亲？！”蒋老爷子眉毛一跳，“什么时候。” 　　陆柠声音轻轻的：“上个月月中。” 　　蒋老爷子暗中掐指一算。 　　“谁是介绍你们认识的媒人？” 　　陆柠摇头：“没有人介绍，我们是……是自己认识的。” 　　看到老爷子的眉心川字越来越明显，他立刻解释，“就是因为误会认识，后面才相亲。” 　　蒋老爷子又问：“你在上班？在哪里工作？做什么业务？” 　　陆柠也一一作答。 　　心里呐喊，蒋先生快回家！快点！ 　　蒋老爷子听完不语，上下打量几回：“几岁？” 　　陆柠回答：“二十二岁。” 　　这种问什么答什么，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乖巧，让蒋老爷子很受用。 　　其实也没什么可问，蒋老爷子深知，自己的孙子肯定都已经搞清楚，不可能胡乱结婚。 　　只是，蒋老爷子本来以为是自由恋爱结婚； 　　比如说蒋明易一直暗中恋爱，所以不愿意去相亲。 　　但是没想到，也是相亲。 　　蒋老爷子哪儿哪儿不得劲，但不好对这个小朋友发作，不然还以为他人来疯。 　　“坐吧，等明易回来，我再同他谈。” 　　他看看餐厅方向，扬声：“来个人。” 　　随着陆柠乖乖地坐在对面沙发上，陈阿姨闪现：“蒋老先生，您吩咐。” 　　蒋老爷子叹气，搭在拐杖上的手揉了揉，指尖指着乖顺得无可挑剔的小朋友：“这么冷的天下班，给他送杯热茶。” 　　陆柠：“？” 　　他推推眼镜，看一眼老爷子。 　　蒋老爷子正也看着他，发现这孩子瞧着不仅乖，还有点伶俐劲儿。 　　生得的确是出众的，至少比他挑着相亲的几个孩子好一些。 　　“小朋友，你给明易打电话，让他快点滚回来。” 　　“好。” 　　陆柠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愣。 　　他没有蒋先生的号码。 　　他们一直都是微信联系啊！ 　　陆柠只能发消息。 　　“蒋先生，您爷爷在家里哦，您大概什么时候到？” 　　手指还在敲字，似乎听见老爷子叹气。 　　手一抖，不会是在怪他磨叽吧？ 　　蒋老爷子看着阿姨送来的热纯净水，一声长叹：“换杯热牛奶。新鲜的牛乳没有吗？” 　　陆柠：“……” 　　他真的不是小朋友！ 　　陈阿姨说没有牛乳。 　　蒋老爷子很不满意：“住大宅不就好了，住这里，什么都不方便。” 　　陆柠刚准备点发送，小婧姐跑进来：“老先生，蒋先生回来了。” 　　屋子里三个人，全松口气。 　　蒋明易大步流星地进门，身后是特助推着拉杆箱。 　　两个阿姨迎接上去帮忙，暂时撤离战场。 　　陆柠站起身，第一次这么想跑去高大蒋先生的身后。 　　但老人家在面前，他不敢动。 　　遥遥地看一眼，用力抿了抿唇； 　　两只杏圆的眼睛散发出求救信号：SoS 　　两人好几天没见，刚见面却是这情况。 　　的确是措手不及。 　　蒋明易手上还带着薄软的皮手套，走上前顺势抬手揽着他肩膀，靠得很近地坐下。 　　这下，陆柠才完全放松。 　　警报彻底解除。 　　安全。 　　蒋明易一边摘手套，一边看着老爷子：“爷爷，别吓着他，他还小。” 　　陆柠刚才还想说自己不是小朋友呢，现在却觉得当小朋友也蛮好的。 　　有大人撑腰维护的话，他愿意当的。 　　他垂眸，看着蒋先生的手套。 　　细细的手指头刚动了动，手套就被塞进来。 　　带着蒋先生的体温。 　　陆柠拨弄手套玩，听他们说了两句。 　　阿姨又送来一杯热水。 　　蒋明易喝了点，看老爷子的模样，深知他是隐而不发，不代表真的没火气。 　　“爷爷，国外的事情我还得跟你说明情况，去书房？” 　　蒋老爷子搭在拐杖上的手搓搓另一个手背，狠狠瞪他一眼。 　　陆柠连忙小声道：“我可以回避，你们聊。” 　　不等回答，他就起身，恭敬地对蒋老爷子鞠躬：“老先生，我先失陪，不好意思了。” 　　蒋明易也没留他，目送他一身黑衣的帅气身影走没影了。 　　两条长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仿佛逃离战场。 　　陆柠回到房间，合门瞬间才垮下挺直的腰背。 　　一边摘围巾脱外套，一边坐上沙发。 　　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还死死地捏着这双薄软温暖的手套。 　　虽然不知道外面如何情形，此刻他倒是鬼使神差地，把手送进了蒋先生的手套里。 　　好轻软的皮子。 　　是传闻中的绵羊皮吗？ 　　也是正黑色，竟然可以和他的毛衣袖子，融为一体。 　　- 　　屋外。 　　爷孙俩自然也没再客厅说话，毕竟屋子里一堆外人。 　　进了东边套的卧房，蒋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往落地窗边走去，口中训斥道：“蒋家大宅的房间有多少个？要住到这种房子来？江景好看吗？这么喜欢江景，怎么不住长江边去？” 　　听起来像是无理取闹。 　　蒋明易跟着走到老人家身侧，站定，看了看江面夜景：“这还不好看？” 　　意有所指。 　　显然不是说江景。 　　蒋老爷子的耳朵不背，心思比谁都活络，继续训斥：“你就为好看？” 　　蒋明易天生心骨不驯，但到如今三十出头，极少数会直接在口头上跟人杠上，尤其是老爷子。 　　他弯了弯腰，往老爷子眼前凑了凑：“您消消气，没有第一时间去告诉您，是我的不对。” 　　“呵，我听出来了。”蒋老爷子冷哼，“是说我老头子第一时间跑上门欺负你这小朋友了，所以，成了我的不是。” 　　蒋明易也没来过这套房子，看一眼旁边，挑了一把高度合适的椅子过来放到老爷子身后：“您专门挑的时间，给了我余地，我能不知道？” 　　要是真要为难人，趁他不在国内，可劲儿欺负，他也鞭长莫及。 　　蒋老爷子坐下。 　　他喜欢聪明人，眼前的好孙子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说话就是舒服。 　　又是长长一口浊气：“太小了，看着跟高中生有什么区别？” 　　蒋明易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往后靠了靠，淡笑：“您现在说这个来不及了，聊点切实际的比较好。” 　　这种不可能改变的事情，聊来做什么？ 　　蒋老爷子侧过脸，见他一副木已成舟的样子，来气。 　　“我上次安排的对象二十二岁，你非说要找二十七八的。我还在给你物色，你转头找个一样大的。你是往我脸上抽巴掌呢？你还背着我闪婚，传出去好听吗？你蒋明易的面子，我蒋匡盛的面子，蒋家家族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话听起来非常严厉，但蒋明易深知，雷声大雨点小。 　　他从容地解开西装的扣子，扯着温莎结，一笑：“您当做知道不就好了？说出去我蒋明易三十一岁还要偷偷闪婚，您不是更丢面子？” 　　“合着最后怪我教子无方？还非要我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呢？”蒋老爷子气得跺拐杖，念念叨叨，骂骂咧咧，“狼崽子养大了，回过头来咬我了？！” 　　蒋明易心里有数，老爷子就是想发火，主要是掉面子，发出来就好了。 　　蒋家，从来都是一家独大。 　　永远都不可能需要通过联姻来维持。 　　他们这几代人里，没有这种旧例。 　　自然，蒋老爷子也知道面前的亲孙子，有考量有审夺，更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脾气。 　　蒋老爷子这几十年的，真就是熬鹰养狼一样地教养他。 　　到如今青出于蓝，比他自己还老谋深算。 　　头一回忽然觉得没劲了。 　　他认老了。 　　房间里，一顿沉默。 　　爷孙俩各怀心思。 　　蒋明易等着老爷子自己缓过劲儿来，轻笑着问：“小陆不比您安排的小年轻看着好？” 　　蒋老爷子翻个白眼：“这屋子灯太暗了，看不清楚。” 　　刚才又说是好看，现在矢口否认。 　　蒋明易笑了：“那我去带他过来，您再看看清楚？” 　　蒋老爷子坚决拒绝：“笑话，我老头子盯着他一个小朋友瞧干什么？你自己觉得好看就好看吧。” 　　蒋明易修长的手搭在扶手上起身：“时间晚了，就留在这里吃饭。” 　　说完，笑着出去安排。 　　蒋老爷子没动，也没说话，别过脸去。 　　按着拐杖，心里狠狠想： 　　这人啊，聪明过头就是看着心烦。 　　亲孙子也烦。 第14章 　　卧室里。 　　陆柠听见敲门声，连忙跑过去。 　　想着可能老爷子要离开了。 　　门一开，是蒋先生。 　　陆柠扶着门框一愣，轻声关心：“您和老先生吵架了吗？” 　　他悄悄探头去看外面。 　　但是公寓大，走廊长，压根看不到。 　　蒋明易见他模样，轻笑：“我们今天见不了医生了。” 　　“哦，没关系的，本来也没有很着急。” 　　陆柠站好，“那现在呢？” 　　蒋明易瞧着他眉宇间的神色：“陪老爷子吃个饭？” 　　陆柠也微微仰头看着他，心里很忐忑，但想起刚才他一露面就维护自己，也就不算害怕。“好。但是……”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将碎落的刘海拨到后面去，露出干净白皙的额角。“你吃菜，我说话，不怕。” 　　陆柠抿着唇弯了弯，用力点了下脑袋。 　　有蒋先生这句话，他就彻底放心。 　　蒋明易抬眸，越过他往屋子里看了看，没开全灯，很暗。 　　陆柠见他的动作，纠结要不要请他进去，毕竟他们已经是婚姻关系，而且这是他的房子。 　　蒋明易淡声：“晚上还是多开灯，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哦，知道了。” 　　陆柠握着背后门把的手，疯狂揉搓，蒋先生真是很好的人！ 　　“那老先生呢？我要过去作陪吗？” 　　蒋明易揽着他薄肩出房间，微微俯首。 　　陆柠很配合地踮起脚，偏着脸送上耳朵。 　　蒋明易反而微微一顿，眼帘往下一垂，正瞧见他耳垂圆润柔软如珍珠。他神色如常地交代：“吃饭时候，阿姨送汤出来，你搭把手，端给老爷子。” 　　原来就这样吗？ 　　陆柠点点头，看着他眨眨眼，“好的！” 　　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就像是在公司对待甲方客户。 　　陆·职场达人·柠，完全没问题。 　　蒋明易见他杏眼染着单纯笑意，接着道：“手机带上，吃饭的时候应付不来就给我发消息。” 　　“好的哦！在房间里我去拿！” 　　陆柠仿佛在听职场前辈给自己教授经验，积极配合。 　　两人并肩走过走廊，遇到蒋老爷子拄着拐杖，面对面站着。 　　是公寓以客厅为中轴线，左右对称。 　　显然老爷子也是刚走出走廊，遇个正着。 　　陆柠有些紧张：“老先生好。” 　　蒋明易道：“吃晚饭吧。” 　　陆柠连忙去餐厅，殷切地给老人家拉椅子。 　　蒋老爷子入座的时候，陈阿姨刚好送湿毛巾过来擦手，他松开拐杖去拿。 　　陆柠以为是交给自己放的意思，于是很聪明地将拐杖挂在桌沿。 　　刚刚好，完美且方便。 　　名贵木料做的棕木色手柄，就这么悬在云白的桌面上。 　　十分惹眼。 　　蒋老爷子擦手的动作一停顿：“……” 　　蒋明易眼带笑意，没做声。 　　他想看看老爷子怎么反应。 　　多年来，这家子只有爷孙俩，如今有个新的人加入，仿佛是丢下平静古井的一枚石子，总要激起点水花涟漪。 　　此刻看起来，这个水花，挺有趣。 　　陆柠一看家里就三个人吃饭，那肯定是一边一个呈等边三角。 　　尽管坐在老爷子手边很有压力，但他不能露怯。 　　蒋明易见他要动，便提醒：“小陆，坐我这。” 　　他拉开自己身侧靠外的椅子。 　　那里距离老爷子最远，最安全。 　　陆柠也觉得很好，便要走过去。 　　蒋老爷子将湿毛巾放下，轻咳一声：“坐那么远，菜都看不清了。” 　　陆柠：“……” 　　怎么回事？ 　　他冲蒋先生眨眨眼。 　　蒋明易顺势改为拉开自己跟前的椅子：“那就坐这吧。我去对面。” 　　陆柠乖乖走过去。 　　他入座后，肩膀被蒋先生宽大的手掌按了按。 　　蒋明易话里藏着话：“这儿是灯光好，看得清楚。” 　　蒋老爷子轻哼：“你也赶紧坐下，跟柱子似的，别挡着光。” 　　蒋明易这下是真笑了，悠哉地绕过桌子，落座。 　　陆柠：？。？ 　　这桌子拢共才多大？ 　　怎么会纠结看不看得清菜？ 　　又不是吃满汉全席。 　　他擦着手，默默腹诽： 　　本人只是年纪小，并不是脑子傻好吗？！ 　　一道菜一道菜地上来。 　　看到汤品的时候，陆柠果真如蒋先生所提示，亲自端给老爷子。 　　蒋老爷子道：“不用客气，老头子我不讲究这些。” 　　陆柠要是没工作过，肯定觉得如此。 　　现在他参加人事招聘工作有经验，加上蒋先生提前交代，完全明白这句话要反过来听。 　　【不讲究】就是【讲究】。 　　非但讲究，甚至很可能是超级无敌讲究。 　　再严重点是： 　　我可以不讲究，但是你不可以不讲究 　　一句话，只要把蒋老爷子当做老板的Boss就行。 　　陆柠完全搞懂定位，心态稳住，应对轻松。 　　端汤之外，就近递汤勺； 　　趁着老爷子和蒋先生说起别的事情，他让陈阿姨换备用的湿毛巾。 　　妥妥当当。 　　完美无缺！ 　　陆柠默默地高兴。 　　但凡郑经理在这里看到这些，今年的年终考核，他应该至少可以拿到B+。 　　A的话，全部门只有一个名额，属于晓雪姐。 　　陆柠垂着眼眸，推推镜框，两眼透着光，心里为自己鼓掌。 　　他可真是职场自我PUA大师。 　　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陆柠摸出来悄悄看。 　　蒋先生：【在餐桌上当打工人？】 　　陆柠：！。！ 　　居然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哎，应该是做得太明显了。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但是没关系，才工作不到一年。 　　莫欺少年穷，来日方长； 　　三十岁之前，他必修炼成精！ 　　蒋明易拿着公筷给他夹菜：“小陆，吃点肉。” 　　“哦。”陆柠将碗送过去一些，“谢谢。” 　　蒋老爷子听了半顿饭，这会儿开口说：“叫小陆干什么？你以为在公司叫下属？在家里，不要这么见外。” 　　蒋明易心知肚明，他要是不见外，老爷子就该见外了。 　　所以没接这话。 　　陆柠冲着老爷子笑笑。 　　他上司蒋先生都不接话茬，他这个底层自然也不能接，更何况他也不会接。 　　万一接错话，更麻烦。 　　蒋老爷子见这个小朋友总脸上挂着笑容，也是真乖巧懂事。 　　跟亲孙子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么小的年纪，看起来单纯，搞不好被狐狸似的亲孙子吃得死死的。 　　真可怜了。 　　蒋老爷子主动开口问：“你家里怎么叫你的？” 　　陆柠慢慢道：“妈妈叫我柠柠。” 　　很亲切的称呼了。 　　蒋老爷子当然叫起来不方便，便道：“以后我叫你小柠，听着顺耳吗？” 　　“嗯嗯，顺耳。” 　　陆柠边点头边轻笑。 　　蒋老爷子还没在蒋家几个旁支里看到过这么懂事乖顺的孩子，挺意外的。 　　搞得他难得开始反省，自己刚才一来是不是把人吓着了。 　　后面一口一句“老先生”。 　　听着别扭。 　　蒋老爷子嘴唇蠕动了下，但是没开口。 　　蒋明易这会儿道：“小陆，你还没叫过爷爷吧？” 　　“……” 　　陆柠先看蒋先生一眼，而后温顺恭敬地看向蒋老爷子，有点不敢，合适吗？ 　　脚尖忽然被顶了一下。 　　嗯，合适！ 　　陆柠连忙很乖地喊了一声：“爷爷。” 　　蒋老爷子要笑不笑，心里很满意，但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陆柠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温馨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蛮好的，至少他就不用时刻紧张。 　　刚才那一下真的是，给他踢得醍醐灌顶。 　　有经验的前辈都主动开口提示，他这个小新人居然还犹豫。 　　内心疯狂做笔记，下不为例。 　　随后，蒋老爷子主动道：“小柠，爷爷家里有两个挺好的大厨，能做八大菜系，过一天你来家里尝尝？” 　　陆柠多上路，立刻打蛇随棍上：“嗯，好的爷爷。” 　　这一口“爷爷”叫的，多自然多亲近多舒服。 　　蒋老爷子又说：“我看你穿得单薄，现在天冷，要多穿厚重点的衣服。” 　　陆柠乖乖地说：“我知道了，谢谢爷爷关心。” 　　蒋老爷子那叫一个高兴。 　　随后聊得宾主尽欢。 　　吃过饭，陆柠去洗手的时候，蒋明易跟在老爷子身后，笑着问：“多了个新孙子，不错吧？” 　　叫一句爷爷就笑，也是难得。 　　蒋老爷子叫他扶着坐在沙发上，拿着拐杖轻敲他的小腿：“去，坐那边去！” 　　蒋明易可不会真的坐那么远，回头陆柠来了跟他一并坐远了，老爷子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就近坐下，留两个人的空位置。 　　蒋老爷子压着嗓音问：“你见过小柠的母亲了？” 　　蒋明易道：“还没有。一号拿的证件就出去了。” 　　一号的事情，老爷子比他更清楚。 　　没做声。 　　“那礼数不周。”蒋老爷子道。 　　搭在拐杖上的手指搓搓手杖，“该办就办，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这么大门大户还没有一点规矩。” 　　“您这话说反了。”蒋明易一点不客气，“真拿出您那一套规矩，才不好办。” 　　蒋老爷子皱眉，但是也没反驳。 　　爷孙俩沉默。 　　陆柠顺道去厨房端了果盘过来，陈阿姨准备的新鲜果切。 　　他摆在茶几上，推到老爷子面前。 　　“爷爷，您吃水果。” 　　他要挪开坐蒋先生外侧的时候，被蒋先生抬手拦了一下顺势坐进里侧。 　　自己的腿就贴着蒋先生的西装裤。 　　陆柠眼帘轻快一瞥，蒋先生的腿真的好长。 　　羡慕到流口水。 　　蒋明易将果盘拿近一点，摘了个葡萄递进嘴里。 　　“爷爷不吃水果，我们吃。” 　　“哦。”陆柠没真的拿，乖乖坐着，时不时对老爷子一笑。 　　蒋老爷子其实没啥可说的了，反正亲孙子一把年纪才结婚，也是大好事情。 　　再者，细节的事情，他不可能直接插手，也没必要。 　　吃过饭就可以走，但他没动。 　　这房子一般，但难得其乐融融。 　　也没坐多久，蒋老爷子说要回去休息了。 　　陆柠送到门口。 　　蒋老爷子看看这小朋友，道：“小柠，记得来大宅玩，爷爷今天没拿礼来，回头你来一定给你份大礼。” 　　蒋明易旁观老爷子骗小孩。 　　静察不语。 　　陆柠点着头：“好啊，那先谢谢爷爷了。” 　　“回去吧。让明易送我下去就行。”蒋老爷子指了指门，“去吧。” 　　陆柠这才回房间。 　　第一次见长辈的意外任务，顺利达成√ 　　约莫十分钟后。 　　陆柠发消息询问。 　　一棵柠檬树：【我们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蒋先生：【暂无】 　　【医生改明天？】 　　一棵柠檬树：【好】 　　【那您今天一定很累了，早点休息】 　　【晚安】 　　客厅。 　　陈阿姨见蒋先生站在走廊处，似乎要去陆先生的卧室，但不知为何，看着手机没动静。 　　蒋明易转身问：“小陆先生这两天睡得很早？” 　　陈阿姨有些迟疑。 　　蒋明易施施然走向沙发，语气温和，没什么主人家的架子：“没事，你说。” 　　陈阿姨等他坐下，才说：“陆先生搬进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很少出来。” 　　她注意着蒋先生的神色，应当是想听真话，便如实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陆先生可能不太适应我们在家里走动。衣服也说可以自己手洗，除了大件的外套，应该是觉得不方便了。” 　　蒋明易略一颔首，望着陆柠房间的方向，了然。 第15章 　　陆柠次日醒来时，得知蒋先生已经出门。 　　他吃早饭的时候问：“他，是几点起床的，阿姨你知道吗？” 　　陈阿姨道：“五点多。” 　　陆柠想，他不倒时差吗？ 　　去的是什么国家？ 　　还是昨天白天已经休息过了？ 　　陆柠很是好奇，便继续问道：“那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干什么了，阿姨你看到没？” 　　陈阿姨道：“蒋先生在二楼健身，下楼后用早饭喝咖啡，七点出的门。” 　　陆柠吃着虾饺，默默咋舌。 　　七点就出门办公，这是何等的敬业。 　　传闻中的卷王吗？ 　　吓人。 　　还好当初蒋先生没说，要婚内伴侣一起过这种作息。 　　陈阿姨道：“陆先生，从今晚开始，我们会准备好晚餐后离开，收拾的话要等第二天来。” 　　“嗯？”陆柠一愣，推推镜框，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阿姨知道这个年轻人很单纯，细心解释道：“蒋先生安排，我们往后主要是在蒋先生起床后到晚餐时间，其他时间不住家。” 　　陆柠皱眉。 　　他跟蒋先生说过，他不自在了？ 　　没提过吧？ 　　到公司，陆柠还是搞不清楚。 　　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陈阿姨告诉蒋先生，他老窝在房间不出门的事情了。 　　但是…… 　　等中午吃饭时间，陆柠给蒋先生发消息。 　　一棵柠檬树：【我听阿姨说，以后他们不住在家里了？可是这样对您方便吗？】 　　没回复。 　　可能在忙或者午休。 　　陆柠也不急，反正晚上回家会看到。 　　等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有消息回复。 　　蒋先生：【确实可能不便】 　　【你晚上能配合一部分琐碎事宜？】 　　陆柠想起阿姨的话，可能是要他收拾吃过的餐盘之类。 　　那都很简单。 　　一颗柠檬水：【可以的。另外我睡得比您晚，您需要喝水之类我也可以送】 　　蒋先生：【是吗？】 　　陆柠看着这个反问。 　　嗯？不对吗？ 　　一棵柠檬树：【是的，那您以后晚上有事情可以叫我做，没问题的】 　　蒋先生：【今天的午餐？】 　　一棵柠檬树：【忘记拍了，明天一定！】 　　【猫猫求饶.gif】 　　陆柠中午其实是急着问阿姨的事情，才忘记拍摄的。 　　蒋先生：【晚上去接你】 　　陆柠一顿，怎么又接呢？ 　　那万一被看到…… 　　他心虚地环顾周围。 　　蒋先生：【叫司机开网约车接】 　　陆柠：！。！ 　　一棵柠檬树：【这样子也可以吗？】 　　蒋先生：【那我开车去？】 　　一棵柠檬树：【不了不了，还是网约车好！】 　　【绿牌电动！节能减排！】 　　蒋先生：【措辞太多】 　　一棵柠檬树：【猫猫扭腰.gif】 　　陆柠看着对话消息，有点高兴。 　　忽然发觉，蒋先生真是的，什么方法都能想到。 　　变通啊！ 　　陆柠看一眼不远处的晓雪姐姐。 　　晓雪刚巧转身，准备去倒个水，看到他两眼放光地看自己，好奇地问：“柠宝？我背后有什么？” 　　陆柠摇头：“没呢，我就是想，我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得像你们一样懂变通。” 　　晓雪笑了，摇动手里的杯子：“给姐姐接杯水，姐姐告诉你窍门。” 　　“好！”陆柠站起来，没想到比他近一点的张飞扬伸手先接住。 　　“我去吧，我也想知道。” 　　小韩抬起头加入：“还有我！” 　　张飞扬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恭敬地送到晓雪面前：“大佬请传道受业。” 　　晓雪无奈：“我其实就是跟柠宝开个玩笑，你这……我怎么下台啊？” 　　陆柠满脸真诚：“不是的，你真的特别厉害。感觉什么问题到了你手里，都不是问题。” 　　晓雪道：“你们干久了都这样，大部分都是工作经验。没事特殊的。真的，主要是靠混资历。信我！” 　　小韩爽直：“那也不是，有的人到三十岁，还是啥也不懂。” 　　“就是！”张飞扬也点头。 　　部门里三十岁啥也不懂的人，以前也有，后面被开除了。 　　晓雪说：“你们太高看我，我遇到最大的难题能超得过人事部的范畴？回头等开大会，你们请教高层，那才厉害。” 　　张飞扬感叹一句：“那你们说，像是盛远控股蒋总那类人，会不是真的是头脑发达到一般人遥不可及啊？” 　　陆柠：“……” 　　怎么就拐到蒋先生了？ 　　默默地拿杯子，不参与话题。 　　背后，晓雪道：“那都是人精，能遇到就好好学吧，学一成功力就可以上华山论剑了。” 　　大家一笑。 　　陆柠举一反三地懂了。 　　蒋先生是厉害，可是他资质太一般。 　　学不会。 　　- 　　五点四十五分。 　　陆柠收到消息。 　　蒋先生：【到了，下来？】 　　一棵柠檬树：【我们是六点下班啊！您叫的车到了？】 　　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 　　蒋先生：【贵司的规章制度，真是调改空间巨大】 　　陆柠看到“贵司”两个字，差点笑出声。 　　他能想象此刻，蒋先生眼里的揶揄笑意。 　　一棵柠檬树：【那可以让司机等等吗？我六点十分一定下楼！】 　　蒋先生：【荣A D81627】 　　陆柠放心了。 　　盛远控股到底是什么好公司？ 　　公司大，效益好； 　　升职空间巨大，员工福利多而全。 　　这种公司居然真的是存在的。 　　还是蒋先生一手创办的。 　　大为震惊， 　　五体投地。 　　陆柠趁着下班前摸鱼，打开网络搜盛远控股。 　　新闻挺多，官方发言人是一位跟梁特助类似风格的中年女性，看长相气质，与外交人员风格类似。 　　蒋先生好像真的挺低调的。 　　之前给妈妈找的专访也是好几年前的了。 　　这几年似乎很少抛头露面。 　　近年的新闻里有他参与经济论坛、高峰会议的名字，但照片还是沿用以前旧的。 　　在一张和国际性的高峰论坛中，有一些国际国内领导人合影，即便人多面貌有些糊，但蒋先生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不愧是一米八七！ 　　陆柠再次羡慕。 　　想起昨天在家里，蒋先生揽着自己的几次，就感觉胸膛宽阔，手臂有力。 　　…… 　　等一下，他为什么还是想人家的身材去了。 　　陆柠默默X掉网页。 　　今晚还要去咨询医生，询问生理问题。 　　额…… 　　“又是一天下班啦~” 　　张飞扬合拢笔记本，“走了各位美女帅哥。” 　　陆柠从神游状态惊醒。 　　没事，还要一会儿才见蒋先生。 　　再缓缓，别紧张！ 　　别去想那些不该想的！ 　　陆柠疯狂心理暗示，非礼勿想！ 　　——但是蒋先生的腿真的好长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柠喝一口剩下的冷水，清醒清醒。 　　蒋先生的手也很大，很修长好看。 　　陆柠的双眸直楞楞地对着在关机的电脑，大脑里却浮现昨天偷偷试戴蒋先生手套的画面。 　　像个变态。 　　手套戴上去后，手指前端是长了一点点； 　　手掌位置也空了一点点。 　　这些念头完全是无意识地，像是从东南西北吹来的风，根本防不胜防。 　　陆柠把手套的事情写进备忘录。 　　要记得晚上还给蒋先生。 　　备忘录里，还有给绿植浇水的文字。 　　他默默地盘算明天去好了。 　　希望他的亲亲小琴，还在枝繁叶茂地等他。 　　六点零五分。 　　陆柠拿着电脑包下楼，混杂着上下其他公司的员工。 　　他走到网约车停靠的位置，找到车牌。 　　果真是一台普通的白色网约车。 　　但是后排怎么隐约好像有人啊？ 　　此时，陆柠接到陌生电话。 　　他怕是司机，连忙接通：“是网约车司机吗？您好！” 　　一声轻笑后，对方道：“您好，请上车。” 　　是蒋先生？！ 　　陆柠尴尬一秒：“这是您的电话啊？我一会儿就存，不好意思。” 　　他走到车子的右边。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是一只修长的手。 　　刚才还在想这只手呢，他当然不会认错。 　　蒋先生居然一直在等他。 　　陆柠赶忙钻进车里，看他一眼。 　　手机和旁边同时传来声音：“一天不见，不认识我了？” 　　陆柠心里咯噔一下。 　　桃花眼，真的不合适正对着看。 　　笑的时候，太勾人。 　　陆柠手忙脚乱按断电话放好手机，憨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车子已经启动，往家里开。 　　蒋明易没回答，而是问：“在车外面，没看到我的脸吧？” 　　“没呢，看不清楚，就大概一个人影。” 　　不然他刚才也不会以为是搞错车子。 　　陆柠发现蒋先生今天穿的商务正装，比之前的更正式些，猜测可能是刚回公司要开各种大会。 　　而他刚才还让大老板在门口干等。 　　“那个，真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 　　蒋明易瞥他一眼。 　　冬天的六点多，路灯已经全开，车内昏暗，他个子又高，在另一侧微微侧过脸的时候，车外面的光线晕染在周身，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英俊面容有些模糊，但气质更加独特。 　　尤其深邃眉眼与高挺鼻梁，宛若光影有心描摹刻画。 　　陆柠非礼勿视，立刻看向前面。“怎，怎么了？我……我又措辞了？” 　　耳边是低沉性感的轻笑，带着点轻松散漫。 　　蒋明易道：“阿姨的事情，聊聊？” 　　“嗯？”陆柠不知怎么的要说这个，轻声问，“是说晚上阿姨们不在的情况下，我要做的事吗？” 　　蒋明易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为他解释：“是为什么没有反馈给我，你最真实的想法。” 　　陆柠扭头看他一眼，垂眸细语：“我觉得这是您的生活方式，既然我们……” 　　他顿了顿，忍不住瞥一眼司机位，随后猛的住嘴。 　　因为发现副驾驶居然有个人。 　　刚才一直没注意！ 　　他瞪大的杏眼自然逃不过蒋明易的眼神。 　　蒋明易：“梁潇，出个声。” 　　副驾驶的梁潇往后排抬抬手：“Hello，陆先生好。” 　　陆柠懵懵的：“您好，梁特助。” 　　梁潇穿高跟鞋，看着苗条高挑，实则身材极为娇小，坐在车上后上半身会被挡住。 　　加上职业习惯，不使用香水和味道明显的护肤品，在完全安静的情况下，在副驾驶宛若隐身。 　　陆柠感觉不太能口头说刚才的话题了。 　　他对蒋先生挥动下手机，意思是，发消息。 　　陆柠双手捧着开始敲字。 　　【我刚才的话没说完，我想说的是：既然那是您原本的生活方式，且的确带来极大的便利，那么我是可以适应配合。所以就没有反馈给您】 　　发出去后，他瞥一眼蒋先生，见他正拿着手机看。 　　好像他们的画面有些搞笑。 　　但是没办法，这样比较自在。 　　在低头，屏幕上同步跳出两个字。 　　蒋先生：【目前阶段，真实反馈更利于进一步发展】 　　陆柠看着这句话，陡然感觉到正式。 　　是这样没错。 　　但是…… 　　他抿抿唇，输入：【那您对我的反馈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的】 　　蒋先生：【以上全部对话内容，都是我的及时反馈】 　　陆柠拉上去看看对话，秒懂。 　　——蒋先生真的很认真、真诚地在表达。 　　蒋先生：【先如实反馈再寻找解决方案】 　　【这一点可以达成一致？】 　　陆柠想起办公室和晓雪他们的对话。 　　对着手机用力点点头。 　　随后，脑袋被蒋先生的手轻揉了下。 　　陆柠鼓鼓脸颊，回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但他是个胆小鬼。 　　一点都不敢扭头看这么温柔的蒋先生。 　　蒋明易收了手机：“好了，到家先吃饭，吃过饭见医生。” 　　陆柠乖乖点头。 　　还有最让他紧张的事情在等着呢！ 　　不要停留，勇往直前！ 　　冲呀！柠柠宝贝！ 第16章 　　蒋家的私人医院。 　　陆柠跟着蒋先生进入一间会客室。 　　原本他还很担心会不会尴尬，当一位五六十岁的中年女医生戴着厚厚的眼镜出现时，他松口气。 　　这位女医生给他一种，不管病人有什么奇怪的毛病，哪怕是当面跳脱衣舞，都能面不改色的气质。 　　徐医生临时接个电话。 　　蒋明易揉了下身侧男孩子的头发：“属仓鼠的？” 　　这么容易，一惊一乍。 　　眼神变化精彩极了。 　　陆柠垂眸，嘟嘟嘴。 　　这是说他胆小呢，他听懂了。 　　等徐医生正式转过来的时候，陆柠的手背忽然被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而后压在蒋先生的腿上。 　　陆柠耳朵嗡嗡嗡，啥也没听见。 　　大脑：蒋先生的手，真是好大好暖好大好暖好大好暖…… 　　蒋先生，是想安抚他吗？ 　　可是他好像彻底报废了耶？ 　　徐医生轻咳一声：“陆先生？您的药我看下。” 　　“噢！”陆柠连忙去拿，但左手没被松开，于是维持着单手摸包的样子掏出小药瓶。 　　在家吃饭的时候，蒋先生叮嘱拿着他手头有的资料或者用药。 　　他刚好有就带上了。 　　果然身边有周全的人，就是处处踏实。 　　徐医生拿着药瓶，推推厚厚的眼镜：“吃了多久？” 　　“十八岁靠近十九岁开始吃。”陆柠如实道。 　　徐医生面色凝重，蒋明易亦是如此。 　　徐医生简明扼要地问：“抑制作用的影响会很大，你现在还可以正常□□？” 　　陆柠的左手猛的一抽，然后被更重的力道握紧。 　　不容逃避。 　　陆柠硬着头皮，垂眸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看着医生，回答：“除了非正常的不受控制的亢奋反应之外，不太能。如果想的话，要……要花很久时间。” 　　完全不敢看旁边人的反应。 　　比起内裤事件。 　　这才是惊天动地的社死。 　　徐医生点点头：“药物的确不能再吃，你的医生说的没错。” 　　她的语气冷静得，仿佛听见别人说自己今天吃了一碗白米饭那么日常而自然。 　　陆柠稍微平静下来。 　　徐医生晃了晃药瓶，没剩多少的颗粒在空瓶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动。 　　陆柠被吸引目光，看过去。 　　徐医生：“你此前都没有尝试过刺激前列腺的方式？” 　　陆柠被压在蒋先生腿上的手，握紧再握紧。 　　脸红得发烫，尬得点头：“没有，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徐医生继续点头，眼神平静淡然。 　　当陆柠暂松口气的时候，听见她又说出惊雷般的话语。 　　“不只是做，爱，我是说，工具之类。” 　　陆柠摇头。 　　脸红得快滴血的程度。 　　——让他原地爆炸吧？！ 　　不对啊！ 　　为什么蒋先生要在啊？ 　　他可以出去吗？！ 　　陆柠发现了端倪，连忙想【及时反馈】下。 　　但是下一秒，徐医生眸光转向蒋明易。 　　陆柠：…… 　　终于轮到蒋先生了？！ 　　蒋明易道：“您问。” 　　语气照旧是淡然，处变不惊。 　　徐医生道：“是这样，以陆先生的情况，蒋先生你可能并不是很合适去作为辅助治疗的对象。” 　　陆柠：“！？！” 　　两人同时看着她。 　　徐医生双手交叉，一字一顿地道：“这是很严肃的治疗，更合适的对象一定是有性生活经验的人。蒋先生您预约我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了，您此前也没有经验。” 　　陆柠听完这长句，脑子都不太会转了。 　　什么意思？ 　　蒋先生，也还有第一次？ 　　这还不好吗？ 　　三十多岁还是洁身自好？！ 　　哦，不好，没经验不擅长。 　　陆柠竟无言以对。 　　蒋明易都没做声。 　　会诊室里一片沉默。 　　最后还是蒋明易率先开口：“可以循序渐进地进行辅助治疗？我会在过程中慢慢摸索。当然是以不伤害我先生为前提。” 　　陆柠：谁？‘我先生’是谁？ 　　哦，他自己。 　　他们结婚了。 　　徐医生略点了点头：“那就从最基本的同性伴侣之间的性教育开始吧。我给你们比较详细的资料，先大概了解身体内部构造和如何健康安全地展开。” 　　陆柠松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再坐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疯。 　　徐医生点开电脑，用两根手指开始缓慢敲击键盘：“另外是一些辅助用品，类似于润滑类、安全防范类，以及其他可能用到的。” 　　陆柠致力于把自己变成化石。 　　蒋明易侧身问：“有没有过敏史？” 　　徐医生也停下手，看向陆柠。 　　陆柠：“没有，暂时没有。” 　　徐医生语气依旧冷若冰霜：“那我每一个类别多开几种，如果过敏及时更换。省的你们临时准备。” 　　陆柠垂眸，内心暴走：什么临时准备啊医生！ 　　徐医生敲键盘，又一停顿：“两位使用计生用品的型号是？” 　　“嗯？”陆柠茫然抬头，眼镜都快滑下去了。 　　徐医生淡然道：“安全套型号。” 　　陆柠一脸“我已经死透了”的无神表情，摇摇头：“我不清楚，没有用过。” 　　蒋明易道：“我也没有。” 　　徐医生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似乎在说，你们两个人活这么大，加起来都超过五十岁，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用什么型号？ 　　她无奈地笑了笑：“现在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蒋明易道：“既然如此，就所有型号都列上？总比临时准备好。” 　　陆柠：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 　　回去路上。 　　陆柠的大脑还在循环播放徐医生叮嘱的话。 　　“性生活教育视频要好好看，你们都没有经验，回头如果受伤，是很严重的事情。” 　　“每次过程不要着急。” 　　“这是互相辅助的治疗，不要被情感左右导致失控。” 　　车里只有两个人。 　　蒋明易开，后面跟着保镖的车。 　　他伸手揉了下陆柠的头发：“还在尴尬？” 　　“什么？” 　　陆柠一副“我早已死透”的表情转过来看他，语气飘忽，眯着眼睛。 　　“我没有啊，我很好啊~” 　　蒋明易见状，轻笑出声。 　　稍许，他收敛笑意，正色且郑重地告诉他：“我跟徐医生交代过，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陆柠觉得那都不重要，随便吧。 　　能活着从医院出来，此刻还坐在蒋先生的副驾驶，那他已经无敌了。 　　蒋明易怕他太尴尬，也没多说什么。 　　这小年轻看着属仓鼠的，其实内心十分有韧劲，轻易也不会喊放弃。 　　- 　　到家后。 　　房子里因为没有了阿姨的存在，显得极其空旷安静。 　　陆柠拿着医院给的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床上用品。 　　“我拿去我的卧室吧。” 　　顿了顿，他尽量语气平常地说，“已经快十点了，蒋先生您去休息。”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微微俯首靠近他：“视频什么时候看？” 　　“……” 　　陆柠不敢看他的眼睛，鼓鼓脸颊：“要不然，我们各自看行吗？回头交流？” 　　说完他不等回答，先跑进房间，“晚安蒋先生！” 　　蒋明易看他咻的一下跑走的背影，提醒：“记得发视频给我，邮箱我发在你微信上了。” 　　“哦。” 　　当时留的是陆柠的邮箱。 　　关门刹那。 　　陆柠才觉得，两个人错开生活作息，是多么天大的好事。 　　至少他明天上班前看不到蒋先生。 　　可以缓到晚餐时间。 　　怀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如烫手山芋般，放完立刻去洗澡。 　　他要洗掉今天所有的记忆。 　　希望可以浴水重生。 　　但是洗澡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开始思考，如果要用计生用品，那他是什么型号？ 　　裹着浴袍，陆柠走到床头柜翻翻。 　　盒子里有多款，五种型号。 　　特大号，大号，中号，小号，特小号。 　　有具体的数字尺码。 　　陆柠皱着眉，仔细看，口中喃喃自语：“33mm？” 　　这不可能是长度，难道是周长？ 　　他用食指和拇指大概比出30mm的空间 　　——直径。 　　他有反应的时候，好像就差不多？ 　　原来他才中号！ 　　但是大号也才35mm，没差很多。 　　陆柠坐在床头，估计得用的时候才知道具体合适哪个。 　　难怪徐医生多次循环提醒，原来这方面真的很复杂。 　　以前真的是，稍微有点无知了。 　　但是无知的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三十一岁的蒋先生。 　　洁身自好，但一无所知。 　　陆柠：坦然了。 　　盒子里还有润滑，指套之类的。 　　陆柠默默塞进去，用法暂时不知，先看资料。 　　床上的手机闪了闪。 　　蒋先生：【我睡了，晚安】 　　一棵柠檬树：【晚安】 　　陆柠无语问苍天： 　　就这种事儿过后，您也能睡得着？ 　　无法理解且大为震惊。 　　陆柠越了解蒋先生越觉得，人和人就是天生不同。 　　他天生是个小废物点心。 　　有的人到三十岁才认清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本质； 　　而他，二十二岁已经认清了。 　　少走八年的弯路。 　　不失为一种另类的幸运。 　　陆柠打开电脑，将邮箱里的文件包打开。 　　里面有很多视频。 　　看着一溜儿的标题，全都是正儿八经的亲密生活介绍和教育。 　　他深吸一口气，将原文件包直接转给蒋先生的邮箱。 　　随后，陆柠按照先后顺序，点开一个生理构造方面的视频。 　　进入第一堂，深夜教育课。 第17章 　　陆柠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公司，在咖啡馆买了一杯咖啡。 　　进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人。 　　他以为自己来太早。 　　走到人事部看到张飞扬才问：“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晚？” 　　平时差不多点到的小韩，也还影。 　　张飞扬坐在椅子上笑：“明天除夕，今天最后半天，你怎么？这都能忘记？” 　　“什么？！”陆柠的眼睛蓦地瞪大。 　　张飞扬意外，陆柠来公司大半年，最近这一阵挺上心思，怎么突然连过年放假都忘了。 　　“你最近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事？你阿姨还在你家住？影响你生活了？” 　　陆柠的手里提着黑色的饭盒袋，所以张飞扬有此一说。 　　张飞扬道：“其实有的亲戚吧，你不想让住就直接说，影响到你就不好了。这年头大家都有难处，是吧？没必要一味迁就。” 　　陆柠连忙解释：“不是不是，阿姨挺好的。” 　　他去放饭盒，再次回到座位才说，“我这几天是……身体不太舒服，还找医生了。就是有点意外这么快就到除夕了，我还以为至少有两天。” 　　张飞扬了然，看看他的黑眼圈，关心一句：“那你身体没事了吧？放假修养修养？” 　　“嗯没事了。”陆柠坐下，“飞扬哥，那你呢？你中午就走吗？” 　　“没，今年是我爸妈来陪我过。”张飞扬一提到就开始烦躁，换了个姿势架起二郎腿，“混合双打地催婚。疯了。” 　　陆柠推推眼镜。 　　还好他已经结婚了，这该死的庆幸。 　　可是过节的话，蒋先生是不是特别忙？ 　　也没提过。 　　晓雪来的时候看到陆柠桌上有饭盒袋，讶异：“你今天还带饭啊？” 　　张飞扬起身倒水，代为回答：“这孩子忘了明天除夕了。你说，要不让他在公司值班好了。” 　　晓雪点点头：“行，太尽职尽责了，放假都不在乎。柠宝，你以后职业生涯一定是可以走得很远很高，别忘了我。” 　　张飞扬前脚已经踏出门，还回头喊了一句：“还有我！” 　　陆柠：“……” 　　呜！ 　　欺负新人，默默记笔记。 　　人事部有个兢兢业业的老黄牛郑经理，总是喜欢未雨绸缪；又有个办事灵活、效率极高的晓雪，很多事情早就已经在假期前一个月内陆陆续续、零零散散地安排掉。 　　所以今天这半天，其实也等于在公司坐坐。 　　中午十点左右，晓雪就开始拿出小镜子画口红。 　　陆柠闲着无聊在跟妈妈聊她出行旅游的事情。 　　他卡里还有几千块钱，只给自己留一千，其他都打给妈妈。 　　让她好好玩。 　　张飞扬拿着手机惊喜：“快快快！抢红包了！老郑发的！” 　　郑经理今年要举家七个人坐高铁去南方海边过年，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晓雪无语：“才十块？” 　　陆柠抢到了八十块，笑出声。 　　随后发出来六十。 　　他自己留二十~ 　　这是今年抢的第一个红包，讨个彩头。 　　晓雪没抢他的：“你就不用发了。快，我们夸老郑，让老郑继续发。” 　　于是人事群里全是各种夸夸。 　　小韩虽然已经在老家，但是激情参与，一个劲地夸郑经理女儿可爱懂事聪明伶俐，还说想看他们在高铁上的照片，他和女儿的合影。 　　郑经理高兴极了，发了一堆照片，后面跟着好几个红包。 　　办公室里一阵乐呵。 　　张飞扬笑死了：“老郑回过味来要后悔，哈哈哈。” 　　果真，没几分钟，郑经理发了一段语音。 　　背景是略有些嘈杂的高铁，还有他女儿轻轻地问“爸爸你在跟哥哥姐姐们说话吗”的可爱童音。 　　【我说你们啊，抢我的小红包有什么意思，回头等高层在大群发红包，你们再发功使劲儿拱。今年有盛远的资金进来，高层们手头大方，一高兴肯定发的多。】 　　下面一溜儿的【遵命】 　　陆柠想了想，点开蒋先生的微信。 　　好歹是过年，虽然他穷，可是他也想发个红包喜庆下。 　　他发出一个小红包。 　　【除夕的人太多，我提前发哦~快乐~快乐~】 　　蒋先生还没点红包。 　　应该很忙。 　　陆柠没有再问。 　　到中午，他去热午饭。 　　今天整一层就只有他在公司吃，后勤阿姨都已经放假。 　　他刚拍完照片，想发给蒋先生，点进去微信看到红包被点开。 　　蒋先生：【谢谢，提前祝你除夕快乐】 　　陆柠很开心地发出去照片。 　　一棵柠檬树：【这是今天的午餐了】 　　蒋先生：【下午什么安排？】 　　一棵柠檬树：【回我家里开窗透气，给绿植浇浇水，晚上会准时回去吃饭】 　　【您今天是不是不回家吃饭？】 　　蒋先生：【回】 　　【绿植怎么不搬到天汇？】 　　一棵柠檬树：【太麻烦了，大的有点沉，小的有点多，太零碎了】 　　【大琴叶榕照片】 　　【一堆小绿植照片】 　　蒋先生：【养得很好】 　　【不愿意搬到天汇？】 　　一棵柠檬树：【当然没有啊，是很麻烦】 　　蒋先生：【定个时间，我安排人过去】 　　【这不是麻烦，也别怕麻烦】 　　陆柠捏着筷子，有点高兴地翘起嘴角。 　　——这不是麻烦哦~ 　　【下午可以吗？小琴好重的，而且连上盆子超过一米五了，可能需要特殊的车运送？】 　　蒋先生：【可以】 　　【梁特助联系你确定具体时间，我继续开会】 　　一棵柠檬树：【好的！您先忙！】 　　陆柠有点罪恶感了。 　　下次还是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爽快地处理事情比较重要。 　　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用在蒋先生身上，太有道理了。 　　几分钟后。 　　陆柠已经和梁特助确认好时间地点。 　　他想，这几天梁特助肯定也是事情多到不可想象。 　　他不敢磨叽，略过所有“措辞”，直奔主题。 　　下午一点，陆柠上梁特助安排来的车，后面有货运车。 　　来接他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助理，姓何。 　　身材很魁梧，堪做保镖。 　　何助理也是话少精炼，让人拿着运送的工具和防护软膜，按照不同的绿植类型进行包裹。 　　在一旁的陆柠，看到师傅在琴叶榕叶片的缝隙间都填上专用棉，再用一个软罩包裹整体。 　　每一棵小绿植同样有合适的保护罩。 　　陆柠：这就是专业吗？ 　　趁着这个机会，陆柠顺便拿了一些用品和衣服。 　　回到天汇壹号，师傅们再小心地拆掉所有的防护罩。 　　果真所有绿植毫发无伤。 　　绿植先被放在入门处，陆柠自己来来回回地搬运。 　　琴叶榕原本就摆在一个圆形的滚轮底盘上，从门口推到他的卧室并不麻烦。 　　刚好闲着，陆柠挺乐意地找最合适的地方将所有绿植都摆好。 　　再一一浇水，同时交代一下搬家事宜。 　　“小琴啊，以后你就可以吸收更多天地日月精华，好好长，争取长到蒋先生那么高，知道吗？” 　　“小绿鹅啊，你怎么只剩两片叶子了？是不是原来家里太冷了？现在好了，冬天也有大暖气，你努力长，等你大一点我给你换大盆。” 　　“哎，小圆啊，你可是大型棕榈科植物，你怎么跟小盆景一样呢？到底是要照阳光还是不照？照一下叶子黄，不照又不长，怎么比我还娇气呢。” 　　“小蔓，这边房子大空间大，你们以后可以放心横着长了。等开春就给你们换五十公分的长条盆！叶片再努力长大点哦，长得比蒋先生手掌还大的话可就太好了。” 　　松土浇水结束，陆柠去厨房找到一块不掉毛的毛巾，挨个给小琴擦叶片。 　　等一切忙完，已经下午四点。 　　他才看到蒋先生消息。 　　【收拾完了？有照片？】 　　因为植物放得分散，有的紧挨朝南的光照处，有的在靠床头的位置。 　　陆柠站在沙发上，俯拍一张发过去。 　　蒋先生：【？】 　　一棵柠檬树：【？？怎么了？】 　　蒋先生：【全部放进你房间了？】 　　一棵柠檬树：【对啊】 　　【嗯？】 　　蒋先生：【客厅太空了】 　　一颗柠檬树：【您的意思是，摆在客厅吗？】 　　蒋先生：【不舍得？】 　　一棵柠檬树：【不是不是，我害怕您不喜欢，也担心万一您花粉过敏之类的】 　　蒋先生：【喜欢】 　　陆柠看到这两个字，默默地瞪瞪眼。 　　喜欢绿植？ 　　还是喜欢他的这些绿植？ 　　陆柠倒也不怕麻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边推着小琴出去，一边嘟囔：“小琴，原来表达清楚，也还是会有歧义哦？你说呢？” 　　全屋都是暖白色调搭配浅金的家居风格，绿意浓烈、层次渐变的大琴叶榕随便一放，就特别出片。 　　陆柠挑选靠南的沙发角，白墙白沙发白窗帘，优雅的绿小琴。 　　他远远地拍照片，啧啧称赞：“小琴，原来你最合适的地方是大豪宅。是我这个主人太没用，让你呆在小公寓，憋憋屈屈了。” 　　他客气地给小琴弯腰道歉，并鼓劲，“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十年后给你换八米层高的客厅！” 　　他看看客厅比较空的位置，拿了几个白色花盆的出来摆上。 　　其他的花盆太丑了，会破坏美感。 　　陆柠盘算盘算，等开春又可以买新的植物了。 　　他很喜欢从小苗苗开始养，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当然，如果养不活，也不心疼，反正负担得起。 　　陆柠把小琴的照片发给妈妈和蒋先生。 　　林雅女士：【这谁家啊？太阔气了。羡慕哦~】 　　陆柠趴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回复：【妈妈！这是我的小琴！你看看它！】 　　林雅女士：【看到了，小琴我能认不出来？】 　　【我上回来，还给它擦过叶子上的浮灰，网上说用啤酒擦更油亮，你看看是不是特别好？】 　　陆柠跑去看看某两片叶子上的斑，拍照片并画上圈圈发过去。 　　【难怪这里的斑点一直去不掉】 　　【妈妈！不是每一片都能用啤酒擦的！要看情况的！】 　　林雅女士：【……】 　　【妈妈要进一个寺庙了，妈妈先去拜拜】 　　【保佑小琴尽快淡斑】 　　陆柠：…… 　　他再次弯腰鞠躬：“小琴，对不起，我代妈妈道歉，以后不会给你喂啤酒了。” 　　他摇晃小琴，假装回答：“没关系，你妈妈很可爱，我原谅她了。” 　　陆柠：“好的小琴，谢谢小琴~” 　　忙碌到快天黑，陆柠才意识到一件事。 　　今天阿姨们没来做饭？ 　　他匆忙找到手机，看到蒋先生说过，今天回来吃晚餐。 　　他忘了吗？ 　　那怎么办？ 　　陆柠冲进厨房，冰箱里倒是很多食材，满满当当。 　　他有点懵，赶忙发消息询问。 　　蒋先生回复及时：【阿姨回家过年，晚餐我会带回，放心】 　　陆柠这才倒进沙发里。 　　吓一跳，他以为晚上要请蒋先生吃泡面了。 　　翻个身他瞅着茂盛的小琴，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还好蒋先生也并不挑剔，也有各种应对方案，如果结婚对象如同他自己，那一团乱麻。 　　网络上曾有人问，如果世界上有个一模一样的你，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以前的陆柠：太棒了，完全可以！ 　　现在的陆柠：会饿死，达咩。 　　趁着蒋先生没回家，加上没有阿姨，陆柠自由自在、轻轻松松地跑上跑下。 　　他第一次去二楼，看到花园和泳池的时候，疯狂拍照。 　　呜，原来这里更适合放绿植。 　　躺在泳池边的躺椅时，陆柠眯着眼睛望向玻璃顶的夜空，惬意得舒口气。 　　这么好的房子，他都想变成一棵树，宅在家里，晒晒阳光喝喝水，一辈子不出门。 　　- 　　六点不到，蒋明易回家。 　　司机兼助理老古将酒店的外带餐点放在桌上，先行离开。 　　“小陆？” 　　蒋明易走到他卧室门口。 　　门开灯黑，人不在。 　　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的植物，连茶几上都有一小盆。 　　暖白的云中似乎多了明绿的点缀，清新跳脱。 　　像是他这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多了一道鲜亮活泼的影子。 　　顺着灯，蒋明易去二楼。 　　等靠近泳池才看到，躺椅上有个瘦长的黑影。 　　竟是什么都不盖，睡着了。 　　幸好室内恒温，不像是户外那么冷。 　　蒋明易上前时，陆柠似乎有感应，朦胧迷糊地醒来。 　　歪在鼻梁上的眼镜被一只手摘了，一道温厚柔和的嗓音说：“该吃饭了。” 　　“哦。”陆柠眼镜被摘了，又是半梦半醒，见他伸手来搂自己，便顺着伸了伸手臂，刚好搭在他肩膀上。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腰背和膝弯下都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托起，整个人被抱得悬空。 　　他手臂不自觉地圈紧，蓦地瞳孔微缩：“……” 第18章 　　下楼的时候，陆柠耳边听着很平淡自然的家常话，什么“你肚子饿不饿？”“下午是不是累着了？”之类的。 　　但是脑子里全是一些奇怪的内容。 　　-蒋先生的腿好长啊，他别抱得好高 　　-手臂怎么怎么有力气，抱得好稳妥 　　-下楼的脚步这么轻松的吗？是他太轻还是他太有力？ 　　等等，这算传闻中的公主抱吗？ 　　为什么由蒋先生做起来，显得如此自然呢？ 　　好像已经抱过他无数次那样。 　　轻巧地抱起，轻松地下楼，再轻柔地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甚至还妥帖地将眼镜架回鼻梁上。 　　陆柠全程懵，等想说话的时候，头发被揉了揉，蒋先生走开了。 　　他傻傻地望着他高挑潇洒的背影往玄关去，心里恍恍惚惚。 　　蒋明易取一双拖鞋过来，弯腰放在椅子边。 　　做完这一切，才微微笑着开始解自己的西装扣，一边脱外套一边问：“睡糊涂了？” 　　“啊？嗯。” 　　陆柠，不小心做了个梦哦。 　　穿上拖鞋跑开，“我去洗手！” 　　他想，怎么蒋先生做所有的事情，都有一种坦荡自然，从容大方的气度。 　　这种人，居然是真的存在的？ 　　还是他的合法伴侣。 　　陆柠对着水流傻笑，赶忙洗完，顺便倒了两杯温水出去。 　　蒋明易也洗过手，拆开带有酒店logo的保温袋和保温盒。 　　陆柠搭把手帮忙。 　　“才六点，天就这么黑了。”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吃饭，“吃过饭我还要出去开会，九点回来。” 　　“嗯？”陆柠喝着汤，想问：您不会是特意赶回来陪我吃饭的吧？何德何能。 　　“昨天的视频看了？” 　　“咳咳……” 　　陆柠早就单方面杀死了昨天，听见这俩字都天灵盖一哆嗦。 　　“看是看了……您是不是太忙还没看？其实没事，可以过年后看。” 　　蒋明易简短说：“挑前面的看了，先从简单的开始？” 　　这是疑问句，但是陆柠答不出来。 　　半晌，他才支支吾吾说：“其实您这么忙，不用……” 　　蒋明易给他夹菜，温柔地反问：“我每天都这样，不是过年才特殊。放心，我会安排好时间。相信我吗？” 　　陆柠听到后面，抬头望着他，用力点点头：“相信。” 　　很难不信这样的蒋先生。 　　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 　　蒋明易笑了下：“怎么？脸上有饭粒？” 　　“没。”陆柠垂眸，也给他夹菜，终于还是由衷地轻声说，“蒋先生太好了，感觉自己很幸运。” 　　幸运？ 　　蒋明易想，那可能还是他不够努力，才只到幸运。 　　“对了，爷爷想加你的微信，让我先问过你的意思。” 　　陆柠连忙点点头，想起他最应该配合蒋先生的就是多陪陪爷爷。 　　“明天除夕您是回大宅跟爷爷一起吃饭吗？” 　　“你不想去？”蒋明易道，“爷爷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吃点家常便饭当做团年饭。” 　　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拿水杯：“蒋家从初一开始会比较热闹，有很多国内外的旁支亲戚过来看老爷子。” 　　“老爷子快八十，喜欢堂表亲的曾孙、重孙孩子来过来拜年，讨个吉利。” 　　陆柠算了算，四世五世同堂了？估计是老爷子的兄弟同辈的后代。 　　“嗯，那我们明天去吃饭。可是我要准备什么？” 　　“不用，我会安排。”蒋明易道，“你过去，老爷子就高兴，不用想其他的。” 　　听起来很荣幸，陆柠点点头继续喝汤。 　　“但是之后呢？我还要配合做什么事情？” 　　他有点担心还要见蒋家的亲戚朋友，那可怎么应付？ 　　蒋明易看他的模样，宽慰道：“我们结婚的事情暂时低调处理，老爷子答应不会宣扬，最多就是说我有对象。你的想法我清楚，不会影响你个人的工作和生活。” 　　陆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那我……那我就春节就在家里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蛮喜欢在家收拾，比较放松。” 　　蒋明易远眺靠阳台的绿植，“过完年再按照你的喜好买一点绿植，我的房间也需要。” 　　他轻笑着，“劳烦小陆先生费费心，帮我收拾下。” 　　小陆先生？ 　　陆柠耳朵痒，笑得弯了弯眼睛，点头答应。 　　重要的事情都沟通清楚，蒋明易吃过饭就出门。 　　玄关处，他一边戴上手套，手指抻了抻，侧身看着陆柠：“不用怎么收拾，你休息下，早点洗澡等我回来。” 　　“哦。” 　　陆柠想，蒋先生也是很会用最平淡日常的语气，说最让人震惊的话。 　　等人离开，他才一步一步地走回客厅，开始慢吞吞收拾起来。 　　一边放饭盒一边琢磨。 　　他们今晚要干什么啊？ 　　蒋先生是要第一次尝试配合他过亲密生活吗？ 　　昨天的视频有好多项目，从最基本的身体内部构造，到如何安全健康地做前细，再到…… 　　陆柠脸红。 　　什么时候才能跟蒋先生一样，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呢？ 　　真令人羡慕。 　　陆柠洗澡的时候还在好奇，蒋先生小时候呢？少年时代呢？二十二岁的时候呢？ 　　也是这般的风度翩翩，温柔淡然？ 　　一个风度翩翩的小男孩？ 　　噗…… 　　很不合理。 　　陆柠泡在浴缸里笑得水面起伏波动。 　　看着自己泡得泛红的膝盖，他想起九点后的事情。 　　别纠结了。 　　还是关灯吧。 　　蒋先生应该可以理解。 　　他并不排斥蒋先生的触碰。 　　但让他在明晃晃的灯光里，和任何人发生任何程度的关系，他都觉得别扭。 　　此时，浴缸架上的手机闪了闪。 　　蒋先生发来的老爷子微信。【有时间加一下，遇到不会接的话，截图给我】 　　陆柠笑了，那不就变成蒋先生同爷爷聊？ 　　不过这样真好，他一点都不会害怕。 　　一棵柠檬树：【立刻加，您忙】 　　蒋老爷子的微信昵称，叫“观棋不语”。 　　陆柠想起某天开大会之前，有个同事吐槽他爸的微信叫，上善若水。 　　结果整个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这么巧我爸也叫上善若水”“还有我爸”“我大伯用这个名”。 　　大家逗趣，拿着手机看。 　　最后发现每个人的列表里，至少有一个“上善若水”。 　　头像还都是高山流水、长江黄河的风景照。 　　“观棋不语”和“上善若水”，很像是同辈人。 　　陆柠笑着加上。 　　秒速通过。 　　爷爷还没睡吗？ 　　一棵柠檬树：【爷爷您晚上好，我是小柠】 　　发的是语音。 　　蒋老爷子：“小柠啊，爷爷眼睛不算坏，但手机上的字的确看不清了。给你发语音可以吗？” 　　语气格外慈爱客气。 　　陆柠想，第一天见面如果是这样的蒋老爷子，他一定不会感觉害怕的！ 　　他也发语音：“爷爷，那我是不是也发语音比较好？” 　　蒋老爷子：“对的对的，发语音好。” 　　“明易今天还得忙吧？你一个人在家吗？” 　　“房子大很空吧？” 　　陆柠听完后赶忙从浴缸里起身，裹着浴袍出去。 　　他想，爷爷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这怎么截图给蒋先生问呢？ 　　陆柠蹙眉，盘腿坐在沙发上，挨着小琴。 　　考验他沟通技巧的时刻到了。 　　“爷爷，我一个人在家。” 　　“我在收拾绿植什么的，家里是有点空” 　　蒋老爷子：“什么绿植？让爷爷看看？” 　　陆柠拍了照片发过去。“就是这种小树，估计还要再买一点。” 　　蒋老爷子：“这不是绿化带的树吗？” 　　陆柠慌忙再次给小琴鞠躬：“对不起，小琴，你变成绿化带的树了。” 　　但是的确去南方的话，可能是种绿化带，只是在靠北的城市会变成室内的绿植，甚至好些都是网红绿植。 　　是事实，不怪爷爷认错。 　　蒋老爷子：“爷爷刚才问管家了，是琴叶榕对吧？对不住了小柠，爷爷搞错了。你不要见怪。” 　　“你喜欢这个吗？爷爷叫人给你送点？” 　　陆柠：“不不不，不用了爷爷，我自己会买。” 　　蒋老爷子：“那怎么能一样呢？这是爷爷的心意，这样你列个单子，喜欢什么，爷爷让人去准备，刚好过年，家里多放点，喜气。” 　　陆柠：……这怎么办。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挑，他想要各种老桩热带绿植，比如可以遮天蔽日的大龟背叶。 　　——啊，不可以！忍住忍住！ 　　陆柠：“爷爷，先等过年好了，不用急。” 　　蒋先生是怎么跟人沟通的？ 　　哦对！跳切话题！ 　　他主动提问：“爷爷您喜欢养花吗？” 　　蒋老爷子再次发过来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爷爷给你拍照，爷爷也养了很多。” 　　一张张照片发来，都是名贵的盆景。 　　典型的奇珍异木，精心修剪，枝丫都是按照主人家的心思养成一定的形态。 　　陆柠啧啧称奇，好一顿夸奖。 　　蒋老爷子说明天他过来吃饭，到时候领着他看。 　　爷孙沟通愉快，老爷子要早点休息，于是很不舍的同他道别。 　　陆柠倒也没有很紧张，还发现爷爷的喜好，下次可以充当话题来聊。 　　代蒋先生陪老爷子说话的任务，顺利完成√ 　　但是时间已经快到九点，陆柠丝毫不敢懈怠，跑去卧室。 　　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将昨天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放在床头柜上。 　　要用什么呀？ 　　算了，别想了，当鸵鸟，一切交给稳重可靠的蒋先生！ 　　陆柠扯开被子躺进去。 　　想了想，转个身趴着。 　　嗯，不看蒋先生的话，他会比较淡定。 　　九点刚过几分钟。 　　房门响起。 　　“进来。”陆柠从枕头上抬起头。 　　偌大的卧房，只开着起居室的壁灯。 　　灯光昏暗，气氛不言而喻的暧昧。 　　蒋明易望向屋内，远处床上的被子有微微起伏的曲线，唯有枕头上有个毛茸茸的脑袋。 　　“抱歉，迟了几分钟。我去冲个澡，需要十分钟。” 　　“好。” 　　陆柠没看他，想起一件事，但不敢当面说。 　　等门合拢，脚步稍远，他才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 　　【一会儿可不可以关灯，我好像有点紧张】 　　消息没回复。 　　陆柠猜测可能是脱衣服洗澡没注意，那就等人到了再说。 　　可是，到底会发生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什么叫度秒如年，好比陆柠此刻。 　　他在已经焐热的被子里转来转去，不安。 　　确认下灯光，很好，没问题。 　　确认下床头柜的东西，也没问题。 　　再确认下…… 　　好像什么都没问题，只有他自己。 　　心脏快跳出来胸腔了。 　　蒋先生人是很好的，陆柠很确信。 　　想起他抱着自己从二楼泳池边下楼梯，那么轻巧，仿佛抱着一块棉花般。 　　力气真大。 　　啊不是，他想这个干什么？ 　　陆柠几近崩溃。 　　想想小琴吧，小绿，小蔓……大家好像适应得挺好。 　　也不是，才刚搬进来，谈不上适应吧？ 　　陆柠反反复复地思考着不着边际的东西。 　　最后甚至开始自我谴责：成熟点！你都是奔三的成年人了！怎么可以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呢！ 　　看看人家蒋先生，每天忙成这样了，还依旧有条不紊地推进各项事宜。 　　陆柠顿时心悦臣服。 　　蒋先生，他人生路上的标杆性人物。 　　左思右想，乱七八糟。 　　陆柠最后开始在心里默默敲木鱼，哒哒哒哒哒哒…… 　　敲了好几分钟，他才想起被子好像被自己动乱了。 　　于是猫着腰努力整理。 　　感觉自己瞎忙，又不知在忙什么劲儿。 　　陆柠刚趴回去，安静了不到一秒钟。 　　忽而，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陆柠往被子里缩缩，脸完全藏起来。 　　他感觉到蒋先生是不紧不慢地穿过起居室，走到床边站定。 　　脑袋又被揉了下，很温柔。 　　“我看下床头的用品，确认下再关灯。” 　　蒋明易弯腰坐下，目之所及是披在床尾凳上的睡袍，被子里凹凸起伏的身形，以及摆在一堆用品最上面的，黑色圆框眼镜。 　　陆柠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他忘了还有辅助用品呢，是不是全黑很不方便。 　　纠结。 　　可是如果开灯的话，他可能会直接自燃。 　　在昏暗中，气氛相当安静。 　　陆柠趴着一动不动，心思不自觉地就被坐着的人吸引过去。 　　是很认真地在查看物品吧？ 　　还有零星翻动的声音，仿佛是在开始工作之前检查工具。 　　随后他隐约嗅到淡淡的香气。 　　带着温和与暖意。 　　可能是因为有一定距离，所以闻着并不十分浓郁。 　　随后就要…… 　　陆柠的念头闪过，再次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发烫，已经接近燃点。 　　只要一点点火星子，他可能就会变成一团火焰。 　　最后一盏壁灯都被关上的时候，陆柠稍微抬一侧的眼睛眯着打开一条缝。 　　嗯，是他认为安全的乌漆嘛黑。 　　其实他刚才已经里里外外地试过，事先将三层窗帘全部合上。 　　感谢豪宅的室内设计，可以营造如此纯粹的黑夜。 　　但始料未及的是，耳朵好像更适应绝对安静的黑夜。 　　清晰地听见蒋先生在一侧，动作十分利落地丢开了睡袍。 　　他的眼睛用力闭了闭，睡袍被往后丢的时候带起一阵风。 　　丢在他放睡袍的沙发凳上了？ 　　是会叠在一起吗？ 　　陆柠的眼睛已经闭得前所未有的紧。 　　房间寂静，落针可闻。 　　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他一瞬间什么都听不清了。 　　为什么没动静了？ 　　难道，是蒋先生在看他？ 　　应该看不到吧？ 　　除非是能够夜视。 　　随后是被揉了一下。 　　“！！！” 　　陆柠差点发出声音，死死地咬住嘴唇。 　　蒋明易的声音淡然若定：“平时多吃点饭。” 　　“……” 　　陆柠的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敢情您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刺激，最后您只是觉得我太瘦需要增肥？ 　　如果换个其他人，陆柠可能会奋起暴吼： 　　快点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然而这是蒋先生。 　　还是这么温柔善意，到这种时刻都关心他身体的蒋先生。 　　他说不出来，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蒋明易淡声：“是打算一直这么背对我？” 　　陆柠故作淡定：“嗯。” 　　不然他会像是银河大爆炸那样，瞬间灰飞烟灭，被吸进无底黑洞，成为宇宙洪荒中的一粒尘埃！ 　　…… 　　第二天，闹钟响起的时候。 　　陆柠云里雾里。 　　等仰躺着看到了天花板，才猛的坐起来。 　　床上只有他自己，床头柜东西还摆着，但用过的应该已经收拾走了。 　　谁收拾的，不言而喻。 　　他倒回去，拉起被子盖住脸。 　　宇宙崩塌不过如此。 　　他记得昨晚结束的时候，他还是趴着，被很温柔地收拾。 　　随后蒋先生离开，关门时还说了晚安。 　　陆柠：一切就奇怪的顺利，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他有一种特殊的想法： 　　如果不是蒋先生，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又自然？ 　　蒋先生真是干什么都很理所当然的从容啊！ 　　他记得很清楚，他们是按照视频上说的，如果第一次不太方便，就从抚摸手指开始。 　　并且他也有明显反应，只是不如蒋先生正常快速而已。 　　当然，也不如他时间久。 　　…… 　　一只手从被子伸出来，快速抓起手机。 　　八点多。 　　数字下面是日期。 　　【除夕】 　　陆柠吓一跳，猛的坐起来，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异常。 　　只有皮肤，好像在自动发烫。 　　今天好像是要去大宅老爷子那边的，但是几点去没说好。 　　蒋先生呢？ 　　上班了吗？ 　　陆柠快速套上一件干净的睡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轻手轻脚。 　　客餐厅空无一人。 　　陆柠直接跑去玄关，昨天的鞋子也已经不见。 　　嗯，上班去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狂蒋先生。 　　似乎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情停驻的一阵风。 　　他有自己的方向； 　　谁也奈何不了他。 　　陆柠靠在玄关垂头，散乱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眉眼。 　　说不上来的，心里会有点闷闷的。 　　撇撇嘴。 　　他推起眼镜。 　　算啦！ 　　他是风，自己就是浪。 　　风往哪儿吹没人管得着； 　　可是浪头就是爱往岸上涌！ 　　陆柠的岸就是床，先趁着没人打扰，好好躺平休息。 　　都已经躺得很舒服，被子也拉扯好。 　　就是哪里不得劲。 　　陆柠拿着遥控折腾一番床，让它变来变去一番，还是没劲。 　　老不自觉地会想起昨天的事情。 　　啊！不能再想了！ 　　陆柠命令自己：快点忘记！消化！过滤！ 　　陆柠不爱看电视，今天也没心思刷手机。 　　微信跳出妈妈发来的旅游照片。 　　以及一些日常嘀咕。 　　林雅女士：【柠柠宝贝除夕快乐，起床没啊？】 　　陆柠发了好几个抱抱的表情包。 　　忽然很想拥抱妈妈。 　　还是第一次，过年期间都没有见到妈妈。 　　不过好像也没有特别伤怀，毕竟妈妈终于自由了，都可以大过年出去度假。 　　他为妈妈感到开心。 　　林雅女士：【抱抱妈妈的宝贝】 　　【和你对象处的怎么样？没有吵架吧？】 　　陆柠：【没有】 　　他瞥一眼枕头，寻思着应该起床。 　　他需要换个空间，努力消化一下昨天的事情。 　　他最近每天都在飞奔往前，不愿意想起前一天的事情。 　　不失为一种“成长”。 　　林雅女士：【有什么不愉快的一定要告诉妈妈】 　　【妈妈虽然婚姻一塌糊涂，但是从来不受鸟气，你也不能受】 　　【要不然就给别人受！】 　　陆柠：…… 　　【妈妈真的没有哦~我起床了，你先玩~啾啾】 　　林雅女士：【啾啾妈妈的宝贝~】 　　【给你拜托菩萨了，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陆柠想：正月里他去荣城顶有名的寺庙拜拜好了，给妈妈求个万事顺遂。 　　他磨磨唧唧地洗漱，一抬头看到自己的脸。 　　唔，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 　　也不知道蒋先生会不会跟他一样，想起昨天的事情？ 　　陆柠拿着牙刷，脑海里浮现斯文冷静的蒋先生，如果他在公司也想到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 　　额…… 　　算了，赶紧消化掉啊！ 　　陆柠强行控制自己的思维，迫切地从昨晚的事情里抽离出来。 　　可是蒋先生真的好有耐心哦。 　　他忍不住感慨。 　　陆柠气鼓鼓地跑去厨房，找到吃的。 　　一边啃面包片喝热牛奶，他想，蒋先生今天吃什么了？ 　　不会饿肚子吧？ 　　没有阿姨的富豪先生，好像有点惨兮兮。 　　陆柠才发现，原来家里有一台大的意式咖啡机，还很专业的样子。 　　他随手看看，果真在下方柜子里找到一包豆子。 　　巴拿马的咖啡豆。 　　日期还是最近的，很新鲜。 　　他望一眼窗外的蓝天白云，旧历年的最后一天，让他来亲自搞一杯热拿铁！ 　　然而机器比他想的稍微复杂点。 　　他一边搜网络了解用法，一边摸索尝试。 　　花了大半小时才闻到醇厚浓郁的咖啡香气。 　　加牛奶的时候，陆柠试了试拉花。 　　不只是机器太好的缘故，还是咖啡拉花视频教得不错，比他想得要简单。 　　他愉快地倒进咖啡液里，用浮起的轻软牛奶沫搞了个爱心。 　　嗯…… 　　不太像，但是没关系。 　　他说是爱心就是爱心。 　　完成了一杯简单的拉花拿铁。 　　陆柠像是一只轻快的云雀，从公寓的敞开式西厨飞奔到自己卧室，再跳跃着出来，拿着手机拍摄咖啡。 　　不加滤镜地，将照片PO到朋友圈。 　　【今年最后一天coffee emoji】 　　捧着咖啡回到房间的过程中，有诸多的点赞和评论。 　　好多人祝福除夕快乐。 　　有老同学问他在哪里过年，是否回老家； 　　有人问他杯子哪儿买的； 　　好几个人问：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最离谱的是评论是：这是在说，今年苦了一年，是吗？[笑哭] 　　陆柠将咖啡端到朝南落地窗的躺椅边。 　　有一把独特设计的白色单人咖啡桌。 　　他查过，是一个很有名的文艺片导演的设计款， 　　就是专门为喜欢独自喝咖啡的人设计，容不下第二杯咖啡的面积。 　　真的很适合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绝对专心致志地享受个人时光。 　　陆柠躺着回复评论，和朋友们插科打诨一番。 　　没多久，一个大金毛头像的点赞跳出来。 　　！蒋先生？ 　　他竟然是会点赞朋友圈的吗？ 　　陆柠无意识地翘起嘴角。 　　品着咖啡，他的眼睛抽不冷地瞥了眼起居室的茶几。 　　趁着四下无人。 　　他快速起身跑到那边，半蹲着从茶几下方的盒子里。 　　抽出一双黑色手套。 　　嗯，应该还给蒋先生； 　　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陆柠回到躺椅上，倒回去，举起手套的时候，慢慢地戴进去。 　　玻璃窗外的高空蓝天与云层下，他眯起杏圆的眼睛，幼稚地张开五指再用力握住。 　　“怎么会这么大呢？” 第20章 　　在陆柠群发出去除夕的祝福微信后，接到蒋先生的电话。 　　才发生亲密接触，他看着屏幕，慢半拍地接通。 　　“喂？蒋先生，除夕快乐。” 　　蒋明易的声音一如既往，会带着浅淡的笑意：“除夕快乐。老爷子嫌我事情忙，去大宅时间太晚。你愿意早点过去？”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 　　陆柠觉得过年陪家人是很重要的，加上今年妈妈不在身边，“我先过去吧。” 　　“怎么这么乖？”蒋明易嗓音显得很温柔，如温暖春风。 　　让陆柠想起昨天晚上，他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肌肤相亲，有那么几个瞬间，仿佛连骨血都糅合到了一起。 　　陆柠咕哝：“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那我派司机去天汇接，会有一份给爷爷的礼物，你先拿过去。”蒋明易交代道，“还是同之前一样，有什么不会应付可以问我。” 　　陆柠好奇地问：“您今天不是很忙吗？万一……我是说万一，您看不到我的消息，我怎么办？” 　　“这样，真不会应付的时候，你可以说等我到了之后再说，或者让老爷子问我。” 　　“嗯。学会了！” 　　陆柠也轻笑一声，“那……我们晚点见？” 　　“晚点见。”蒋明易道，“今天外面冷，外套穿厚实一点。” 　　陆柠“嗯”了一声，但有个问题想问他，就没有立刻说拜拜。 　　蒋明易在等他先挂，见他没有反应，问道：“有什么想说？” 　　“不好意思说，我发微信吧。拜拜蒋先生！” 　　陆柠说完立刻挂断，点开微信输入。 　　【那个弄脏的睡袍去哪里了？】 　　蒋先生：【昨晚放洗衣机了】 　　【还没取】 　　太好了！ 　　陆柠心道，真是太周全的蒋先生。 　　无可挑剔！ 　　陆柠匆匆跑去洗衣房，从洗衣机里看到已经洗好的睡袍。 　　他放进烘干机。 　　等候的时间里，他一想到蒋先生还要大半夜穿过整个公寓来洗他的衣服，就…… 　　比吃不上早饭更惨。 　　主要是怪他。 　　陆柠想着，以后还是得克服下，要么就自己来收拾。 　　婚内伴侣：如果只有一方在付出，迟早会分崩离析的！ 　　他得拿出点态度来！ 　　他靠在墙壁边默默地想起，蒋先生还对徐医生说，“我先生”呢。 　　陆柠弯起眉眼傻笑。 　　- 　　市区，定安南路蒋家大宅。 　　定安路是贯通市区最长的一条路，从北到南地段越来越好，居住面积越来越稀疏，绿化覆盖率越来越高。 　　蒋家大宅就闹中取静，宛若是建立在雨林公园中的百年大宅。 　　黑色的迈巴赫，徐徐地经过定安南路，从一条S形的小路开进去，经过两道黑色的旧式拱形铁门，车子停在小喷泉的一侧。 　　陆柠来之前还是认真地看了眼穿戴，但当一条腿踏出来的时候，还是为自己的随意而感到淡淡的抱歉。 　　整个蒋家大宅就仿佛是蒋家家族史恢弘大气地在他面前展开，同时又低调沉厚。 　　陆柠想起妈妈说的，三代以上祖产的积淀。 　　这不是三代，得是十三代吧？ 　　甚至陆柠在荣城念书加工作，满打满算五年，多次经过定安路。 　　原来从公交车上看过去的漂亮公园里，藏着如此充满民国韵味的古朴宅邸。 　　大宅的正门入口处，镶嵌着横向的铭牌。 　　【蒋府】 　　陆柠抱着礼物盒，茫然地想： 　　算了，别纠结衣服了。 　　翻遍他的衣柜也找不到一套适合蒋家大宅气质的。 　　蒋老爷子在讲电话，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语气很不乐意：“你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小朋友来看我，你老头子别啰嗦了！大过年的不要跟我谈那些事情了，你也别操那份心，让他们小的去操心就行。年纪大了就要服老。”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陆柠发现：老爷子教训别人总是一套一套，到自己这里就各种双标。 　　手机被丢给管家，蒋老爷子笑眯眯地揉着拐杖把手：“来了呀小柠，来来来。” 　　陆柠笑着进去：“爷爷除夕快乐~这是……” 　　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蒋先生，只能直接忽略，“礼物。” 　　他腼腆的笑笑。 　　礼物是一幅字画，陆柠长这么大第一次抱着长卷字画当礼物送人。 　　极其不可思议。 　　“好好好，进来进来。”蒋老爷子看着小朋友今天气色很好，跟着高兴，趁着亲孙子不在使劲儿叨叨，“明易早拍下来了，我知道。就是藏着，我还以为他要讨好谁呢，结果叫你送我这来了。” 　　陆柠看一眼被管家捧着的字画。 　　——拍的？字画真迹？ 　　不会是几千万那种吧？ 　　那他刚才还随便地拿了一下，还扒拉着外盒看了看上面的古文。 　　他默默地朝着字画垂眸，他有罪，请宽恕他的无礼。 　　大宅里今天人不多，除了老爷子和男管家外还有住家的女管家，以及几个阿姨。 　　显然都是要在蒋家过年的。 　　陆柠被带进一楼的花厅，在一般的电视剧或者旧时教堂才能看到的向外拱的设计，有长条形的窗户，外面是宛若公园的庭院一角。 　　都是很精致的花花草草，只有最外围的隔断才是一些灌木高树。 　　难怪爷爷以为他的琴叶榕是绿化带。 　　太合理了。 　　陆柠接了管家刘阿姨的湿毛巾，认真擦干净手。 　　蒋老爷子亲自泡茶，极其严谨的一道道工序：“来，小柠尝尝刚送来的茶叶。” 　　白玉一边的小茶盏，荡漾着清透的红茶茶汤。 　　毫无杂质，宛若红玉。 　　陆柠端起后嗅了嗅：“爷爷，这是什么红茶，好香啊。” 　　“大红袍。” 　　蒋老爷子道，“你们年轻人喝咖啡多，都不认识茶叶了。茶叶才是好东西。” 　　陆柠点点头：“是的。我平时也是喝咖啡。” 　　今天刚喝过。 　　两口红茶下去，胃里中西合璧。 　　巴拿马咖啡豆 　　VS 　　武夷山大红袍 　　□□摄入过多，晚上可以不用睡了。 　　陆柠品茶，听老爷子说起茶叶的典故，红绿黑白黄乌龙的区别，各种品类又是哪些地区出产为佳品，乃至于出现了他闻所未闻的茶叶名称，据说是古代的贡品。 　　他秉承着，虽然听不懂但态度很认真的学生姿态，显得耐心极了。 　　老爷子高兴，从茶说到送茶的朋友，再感慨一番年纪大了，朋友往来少。 　　陆柠点着头，反正不用自己搭话，心情愉悦。 　　蒋老爷子越看这孩子越好。 　　蒋家大宅没见过这么温和纯良的小孩子，一个个都两只眼睛透着精光。 　　“小柠，明易待你好吗？” 　　陆柠点点头。 　　岂止是好，简直是…… 　　可能妈妈说的没错，爸爸在地下保佑着他呢。 　　天降的完美先生。 　　“他比你年长，对你好也是应当的。你们虽然是没有孩子，但往后相亲相伴一辈子，也是跟平常夫妻一样的互相扶持。” 　　蒋老爷子感叹着道，“你这个孩子看着就老实，也别什么都听他的，也得有自己的主见。” 　　陆柠心虚。 　　他主见可多了呢。 　　万一叫爷爷知道，因为他，大宅里的阿姨都不住家了，搞不好要反过来问问——你怎么对我亲孙子的？ 　　到下午时分，蒋老爷子高兴，叫管家找来一副麻将牌，在花厅支起个小桌子。 　　陆柠看着倒出来的麻将，伸手摸一个。 　　像是什么玉石做的，比他以前见过的麻将机里的牌子小，摸着圆润趁手。 　　他连忙道：“爷爷，我不怎么会打。我没有骗您，不然一会儿打起来您就知道我磨磨唧唧不太会出牌。” 　　两个搭子刚好是两个管家。 　　女管家刘阿姨笑着说：“没关系，小柠少爷，老爷子也打得慢。” 　　陆柠点点头。 　　蒋老爷子故意问：“小刘你怎么这么叫？” 　　刘阿姨扭头看着老爷子：“您没说怎么叫，您说呢？” 　　陆柠发现刘阿姨是不怕老爷子的，可能是在大宅工作几十年，很亲近。 　　蒋老爷子一边伸手洗牌，一边费神思考，没想出来。“那就这样。” 　　陆柠也跟着笑了。 　　原来蒋老爷子一点也不难相处。 　　陆柠动作不太流畅地砌好长城，接过递给自己的筹码：“啊？爷爷，我们还玩钱呢？” 　　他戴着的眼镜圆，眼睛也圆，每次一瞪一愣，像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娃娃眉眼。 　　陈管家拿着茶缸喝茶：“没事，从大少爷那边出。” 　　大少爷说的是蒋先生。 　　蒋老爷子听着十分得趣：“对，有明易呢，你不要怕。他赚的钱给你玩玩小麻将怎么了？还是在自家玩。” 　　陆柠：……无法反驳。 　　麻将还真的就慢悠悠地打起来。 　　午后的暖阳里，花厅混合着花朵的清香、茶香、不知是哪里点着的檀香，舒服暖和又轻松自在。 　　陆柠几乎都觉得日子一下慢下来，静下来，只顾着手头三两麻将牌，一点烦心事都没有了。 　　如果他往后可以拥有如此悠闲的养老生活，那真是做梦都笑醒。 　　蒋老爷子笑着去拿陆柠出的牌：“哟，我胡了，胡三条。” 　　陆柠一路都在给大家放炮，压根不会玩。 　　不过好像无意中把老爷子哄得很高兴，他跟着笑。 　　一圈之后，筹码全没了。 　　打的是本地麻将，要算番头，什么对子几番，顺子几番，杠上开花、清一色和七小对又是翻几番。 　　仿佛是在做数学卷子。 　　陆柠有点慌：“爷爷，这些筹码多少钱啊？” 　　老爷子正要开口，一道声音从外面伴着脚步声进来：“一个筹码算一块。” 　　蒋老爷子一抬头，瞪一眼来人。 　　两个管家笑着站起来。 　　“大少爷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蒋明易踏着步子悠闲地进来，笑得潇洒：“别走，再玩一把。” 　　陆柠每次都觉得，蒋先生是有很多很多面的，但是每一面都很有魅力。 　　好比此刻，斜阳昏黄地照在他的黑色西装上，宛若洒金跃动，整个人容光焕发，英俊无比。 　　蒋明易的修长的手搭在陆柠的椅背上，问道：“你玩，我在后面给你看。” 　　两个管家坐下去。 　　刘阿姨对老爷子道：“大少爷要给小柠少爷赢钱了。” 　　蒋老爷子轻哼：“只玩一把，赢不到。来来来，最后一把。” 　　牌桌上稀里哗啦，玉骨牌撞击的声音极清脆动人。 　　蒋明易架着腿，靠坐在陆柠身后的高背椅上，眼眸淡淡地望着拍桌。 　　那双白皙秀气的手很纤细，揉着麻将牌的时候，柔软温柔。 　　昨天夜里，他握了，牵了，揉了，也捏了。 　　来来回回地把玩。 　　但那还不够。 　　可以更软乎，更顺意，更…… 　　蒋明易稍抬了抬下颚，扯领口的温莎结，微微倾身上前，极有分寸地保持一定距离。“我看看，这牌怎么打。” 　　陆柠听着他的声音就在耳朵后边，跟昨晚上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完蛋了，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红了脸吧？ 　　陆柠努力地控制思维，集中精神在牌面上。“不好打，我摸的牌都不太好。是不是很乱？” 　　他问话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一眼，正对上蒋先生的眼。 　　一不小心发现他的眼底完整了印着自己的脸。 　　心里咯噔咯噔。 　　昨天夜里不会也这样吧？ 　　陆柠赶忙回神看牌，后颈却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扫过。 　　嗯，是蒋先生的指尖。 　　他可太熟悉了！！！！ 　　蒋明易淡声：“出九万。” 　　陆柠的大脑全是浆糊，只能按照他说的出。 　　神经末梢全在感受他的手指了。 　　老爷子吃了一张陈管家的牌。 　　陆柠听见后侧的男人轻声问：“是不是累了？” 　　他微微侧过身去，声音也很轻：“没呢，不累。” 　　“嗯。” 　　陆柠后颈往下一点的位置，被轻轻地揉捏了下。 　　像是在替他松松脖子。 　　他发现了，蒋先生有的时候简直是温柔陷阱。 　　一不小心他可能会跌得粉身碎骨。 　　蒋老爷子看着两个孩子互动，尤其是脑袋凑一起说话的样子，真是挺好。 　　两位管家也是很意外。 　　属实没想到平日里在外面冷冰冰不近人情、在家里总跟老爷子打机锋聪明得跟狐狸的大少爷，结婚后还能跟另一半这么简单单纯的甜蜜。 　　陆柠可不敢真“甜蜜”，忙着出牌，手里捏着想出的八条不确定，小声问：“出这个吗？还是这个？” 　　他指了指另一张一条。 　　蒋明易的手从他后颈滑下去，搭在椅背上，同他轻笑着说：“你出手里这张，就该有人要胡了。” 　　“哦。”陆柠立刻从牌堆里抽出去，“一条！” 　　刘阿姨叹叹气：“好了，大少爷一来，我们都不要想胡了。” 　　陆柠想，是说蒋先生打麻将很厉害的意思吧！ 　　蒋老爷子的手往外指了指：“明易，你去厨房看看。” 　　陆柠连忙拉住蒋先生的袖子，生怕他真的听爷爷的话去厨房：“不能啊爷爷！这是我的智囊团！军师！” 　　他听见蒋先生的笑声，和缓中透着愉悦和轻松，自己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蒋老爷子摇头：“真是来了个麻烦。” 　　陈管家盯着牌面：“哎，出个一条，我这个牌也不好打了。” 　　陆柠看着陈管家和蒋老爷子陆续出牌，猜测可能要胡八条的是陈管家。 　　到自己摸牌的时候，摸回来一张八条。 　　组成一对。 　　他右手拿着牌，连忙回头：“这怎么办？” 　　忽然手腕被蒋先生捏住往前，快碰到桌上的牌，从一头慢慢划过来，停顿在一张上。 　　陆柠连忙道：“哦知道了。” 　　手腕上的手掌也随之松开，留下的余温却久久难以消除。 　　他刚把两张八条放一起，身后的人似乎靠上前，手臂靠在桌沿，修长的手指点了另外的条子。 　　意思是拆开八条。 　　陆柠照做后发现，只要再把八条打出去，就立刻听牌了。 　　好神奇！ 　　可是八条不是不能打吗？ 　　正当此时，蒋老爷子出了一张七条。 　　陆柠蓦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 　　刚才可能要胡八条的是蒋老爷子，现在他把七条丢出去了！那肯定是换了听的牌。 　　蒋老爷子打完七条，又瞪一眼对面笑意盈盈，眼底藏着坏的亲孙子。 　　真就是老狐狸养小狐狸， 　　最后小狐狸窝里反。 　　这么巧，刘阿姨又吃进这张七条。 　　陆柠摸新牌，一打开是万能牌。 　　身后侧的声音清清楚楚，带着薄笑：“我们胡了。” 　　陆柠开心地扭头：“胡得好快啊！” 　　蒋先生真棒！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对老爷子道：“自摸了，算一下筹码吧。” 　　陈管家叹气：“搞了两把碰碰胡，还不如一把自摸。” 　　陆柠简直想扭动扭动。 　　收筹码让人快乐。 　　“好了好了吃饭了。年夜饭也不吃了。”蒋老爷子叨叨，“小柠来扶爷爷一把。” 　　“哦！好的！”陆柠都忘了算钱的事情，赶忙起身，小腿几乎是擦着蒋先生的膝盖走过去。 　　他居然没让自己？ 　　真奇怪。 　　两位管家先出去忙，牌桌没收拾。 　　蒋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搭在小朋友的小臂上，“就这样吧，等正月里小柠你来，我们再玩。不带明易。” 　　蒋明易今天跑了几个地方，此刻回到大宅，有些懒散，稍微抻了抻腰，坐进陆柠刚才的椅子，斜靠在椅背上，手臂靠着桌沿，伸了手去摸后面没用的牌。 　　正摸到一张发财，抬头的时候见一双杏眼正瞧着自己。 　　他晃了下手里的牌，轻声道：“过来。” 　　蒋老爷子正和小柠讲话，见他要人过去，就说道：“我看你跟小柠讲话也是，小柠虽然小，你要尊重他。” 　　陆柠听着，觉得爷爷好亲切，像是自己家人在给自己撑腰。 　　好棒！ 　　他对蒋先生道：“我先陪爷爷走走。” 　　蒋明易也没多说，继续摸牌，自得其乐。 　　蒋老爷子坐久了，得来回走动走动，松松筋骨。 　　他一边走一边扬声问：“哪幅字画你怎么才送来？不如别送了。” 　　“叮”的一声，一张牌被丢进牌堆里。 　　陆柠蓦地瞪瞪眼。 　　他是不是要消失啊？ 　　为什么老爷子和蒋先生一讲话，就好像剑拔弩张的？ 　　蒋明易重新摸了一张，拇指指腹轻轻地揉过，漫不经心似的的语气：“好东西总是要放一放，也总是要等一等。” 　　翻出来是他心中想的牌，神色愉悦。 　　蒋老爷子畅快一笑，拍拍小柠的手臂：“你听听这话。他是说他自己一把年纪不结婚，是好，所以要等一等。转眼就等到三十一。” 　　陆柠想笑。 　　却见蒋先生瞥自己呢，眼里似有揶揄。 　　他努力憋住，鼓鼓脸颊。 　　蒋明易回了神，继续看牌，慢悠悠地说：“这不是等来了？您还不满意？” 　　牌丢进堆里，手掌搭在桌沿起身，“那行吧，小陆你去拿了字画，走了。” 　　陆柠：“……” 　　什么跟什么呀？ 　　蒋老爷子用拐杖打他的小腿一记，亲亲热热地拉着陆柠：“别听他胡说，走，跟爷爷去洗手，我们吃年夜饭了。” 　　陆柠扶着爷爷一起走出去，后面有脚步声跟上，随后肩膀搭着一条结实修长的胳膊。 　　他侧过脸看看，是蒋先生俊逸温柔的脸庞。 　　此刻三人没说话，并肩缓缓沿着走廊往前走。 　　气氛好似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蒋老爷子很有些感触，看看他们两个小的。 　　只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小柠还是年轻了点，看着跟你弟弟似的。” 　　陆柠：“……” 　　是夸他长得小，年纪轻，还是说蒋先生年纪大？ 　　很不好应对，假装没听见。 　　蒋明易却惯常的模样：“还好是弟弟，要是看着跟我儿子一样，您以后要听的流言蜚语更多了。” 　　陆柠：？。？ 　　他迷茫地微微偏过脸，看蒋先生，却见他对自己笑了下。 　　今天蒋先生好像又有新的迷人之处。 　　之前是沉稳成熟的精英人士，此刻像是散漫潇洒的富家公子。 　　每一种样子，都很有魅力。 　　蒋老爷子听这话，轻声训斥：“这话你也好说的？你这……你这……” 　　显然是没想到被将了一军，都找不到话来怼回去。 　　陆柠感叹：这就是高手过招。 　　学废了。 　　正当他走神，肩膀被用力地圈住。 　　他一愣，迟疑地看向蒋先生。 　　蒋明易对老爷子道：“小陆陪您一下午了，我跟他说两句。” 　　蒋老爷子这会儿倒是没有要说上两句的意思，松了手就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嘴里絮絮叨叨。 　　“嫌我当电灯泡。我知道。”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陆柠：^.^ 　　好可爱的爷爷哦。 　　但是，他瞪了瞪眼睛看向面前忽然又变得很深沉的男人。 　　他轻声问：“蒋先生？” 　　蒋明易没松开手，一直揽着他：“大宅好玩吗？” 　　“嗯，还挺好的？”陆柠简单地说来之后的情况。 　　其实很日常，就是陪爷爷说话闲谈而已。 　　见他的眼眸一直看着自己，眼尾染着光，特别有神，特别吸引人。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推推眼镜，“怎么了？” 　　“看看你。”蒋明易没有避讳，语气如常地说，“昨晚上吃过饭之后，就没有见过你了。” 　　“……………………” 　　陆柠昨晚上让关灯，还不给他看。 　　窘迫。 　　蒋明易见他又垂眸，眼睫毛很长，是擦着眼镜片在扇动。 　　“以后都不看我了？” 　　“不是。”陆柠在他臂弯间，小幅度地轻轻晃了晃，搬出老借口，“消化一下，缓和缓和。” 　　蒋明易摸了下他的发尾：“嗯，给你时间。” 　　陆柠每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都觉得情绪复杂。 　　夹杂着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今晚，还要我过去？” 　　陆柠：“……” 第21章 　　蒋家的团年饭，叫陆柠大开眼界。 　　不是说菜色品类多么的奢华铺张，相反，是一种不显山不露水，但精细到一种无法再进一步的程度。 　　光前菜中，一道本帮菜里必不可少的糟卤，就有五荤五素，每一种食材最多三四筷子的分量。 　　虾蟹鱼鸡鸭肉这类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整个端上来，或者摆满一盘子，都不见整，已经取最精华的部分以最匹配食材的方式呈现。 　　陆柠心道，这简直就是将少而精发扬到了极致。 　　不愧是几个师傅联手做了一下午的。 　　今天依旧是两个年轻人坐在老爷子的左右手，他很满意，让陆柠夹菜吃不要客气。 　　陆柠不想客气，他想每个菜都吃一口！ 　　但是分量真的太少了。 　　他在外面都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像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熬煮出来，加上肉质新鲜。 　　他以前从来不吃肥肉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以前没吃到过好吃的而已。 　　但，也只能吃一块。 　　因为这块肉只切了四份，桌面上三个人，他实在是不敢多夹一块了。 　　想起上次老爷子还笑眯眯地说，不要这么讲究。 　　现在陆柠对于蒋家和蒋老爷子的“讲究”，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爷子会和管家们一起开玩笑打趣打麻将，但蒋家主人家的规矩从饭桌上，是细致到饭桌上的。 　　汤品也是一人一盅。 　　小小的，陶瓷盖子一打开鲜味扑面，鲜得陆柠眉毛都一跳。 　　勺子轻轻搅动，是蒋家改良版佛跳墙。 　　正喝汤，陆柠的面前被夹来一块红烧肉。 　　他看向蒋先生，轻轻地眨巴眼睛。 　　蒋明易道：“再吃一块，太瘦了。” 　　陆柠：……糟糕，又想起昨天蒋先生揉着自己的腰说太瘦了。 　　佛跳墙的热气瞬间熏得他脸颊要发烫了。 　　蒋老爷子也道：“小柠是瘦，哪些菜爱吃，你多吃点，没事。” 　　蒋明易夹菜，慢条斯理地道：“再多吃，也就两筷子的事情。” 　　是明着说蒋家的陈规旧矩碍事。 　　蒋老爷子不语，看看左手边瘦嶙嶙的小朋友，第一次没有跟亲孙子较劲，而是同他交代：“下回小柠来，明易你先跟老陈点菜，爱吃什么就做什么。” 　　他对陆柠慈爱地笑了笑，温和地说，“爷爷家里是当自己家那样，不用客气。” 　　“谢谢爷爷~” 　　陆柠乖乖答应，继续吃第二块红烧肉，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反正有的吃且好吃，那他就吃。 　　——大人的事情，他不懂也不管！ 　　蒋老爷子同蒋明易聊起二月一号出国的事情，提到了几个名字，两人简单说了说。 　　陆柠完全没在意。 　　反正蒋家人的名字么，都没听过； 　　爷孙俩说什么回回都是打机锋，而且每次都似乎是点到为止，或者指东说西，完全听不懂。 　　陆柠高高兴兴地把整桌菜所有碟子都尝一遍，体会到一种吃满汉全席的快乐。 　　很神奇，可能真的是有讲究，不仅是荤素搭配，营养健康，而是所有菜吃完，居然都不会腻。 　　最后上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汤，铺底的是切成小丁的萝卜和嫩豆腐。 　　平平无奇，陆柠尝一口，却好喝得惊诧。 　　他想起以前妈妈说，小时候她在老家吃席遇到过一次很厉害的大师傅，收尾的那个汤就是越简单越好喝。 　　陆柠没遇到过，一直以为妈妈的意思是 　　——最后的汤品用来解腻，所以非常好喝。 　　谁曾想，原来这个汤品不是解腻，仿佛是重新激发味蕾。 　　陆柠喝得挺入神，真就是一口一口地在品味。 　　回过神发现爷孙俩都看着自己，他捏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下勺子。 　　完蛋，不会是因为一直喝一个汤，很不合适吧？ 　　陆柠对爷爷扯扯嘴角，尴尬。 　　蒋老爷子笑了笑：“小柠觉着好喝吗？” 　　陆柠老实乖巧地点头，忍不住说：“今天的菜都很好吃，特别好吃。” 　　蒋老爷子满意极了：“你和明易什么时候住回家里，想吃什么也叫他们去弄来。想怎么吃就换着法子做。” 　　陆柠：……额对不起！爷爷！ 　　好吃归好吃，住家里还是算了。 　　蒋明易端着茶盏，淡淡地看他，从漂亮的杏眼里看到了一丝“不不不，谢谢您”的意思，嘴角露出淡笑。 　　随后，陆柠也喝了点茶。 　　三人从饭桌撤下，蒋老爷子挽着小朋友去看他精心养的一屋子盆栽。 　　原是下午就想带他去看看，后面聊别的也高兴，就给忘了。 　　陆柠跟着走才发现，蒋家大宅看着不高，内部也有小电梯。 　　十分古早，真就是文艺老电影里的那种伸缩门栅栏式。 　　正好站进去三个人，再多也没有余地了。 　　他的肩膀被蒋先生虚虚地搭着，仿佛是借他的力。 　　陆柠悄悄瞥一眼，蒋先生人实在是高大，挺拔之余，站姿舒展自然。 　　他回忆起来，似乎蒋先生很少会故意地端着，姿态是闲散优雅的，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气度。 　　视线回到面前的电梯，看到从一楼往上的时候，光影变化，他轻声说：“这个电梯，都好像是电影里的画面。” 　　如果透过电梯门，从外面拍摄里面，一定是非常唯美且文艺浪漫的。 　　蒋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臂：“这个电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不少。”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古朴。 　　陆柠仰头看着木质的纹路，怀旧而经典，道：“那算是古董电梯啊？” 　　蒋家大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建成的？ 　　民国早年吗？ 　　陆柠的肩膀，被修长的手轻轻搭了一下。 　　他听见蒋先生淡声道：“一屋子的老古董。” 　　他扭头时，正见蒋先生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怎么像是在说老爷子也是老古董。 　　陆柠都发现了，蒋老爷子能听不出来，懒得搭理。 　　抵达二层，走在电影里的走廊的感觉更强烈，陆柠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壁灯光影里的摆件、墙壁的纹路。 　　穿梭时光回到旧日的错觉异常鲜明。 　　他无法想象，蒋先生是如何在这样一栋房子里长大的。 　　能够像自己一样在家里大哭大闹、乱跑乱跳、乱涂乱摸抹吗？ 　　蒋家又有何等他还不曾了解的规矩呢？ 　　等二楼的花厅门打开的时候，陆柠才知道，蒋老爷子在微信电话里说的绿植盆景出现在眼帘里。 　　都被摆在名贵的花梨木架子上，多宝阁里，以及用的也是顶好名贵的花盆。 　　陆柠想，搞不好这些花盆都是古董了。 　　可是，这种修剪到极致，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盆景，同时出现的时候，是扑面而来的压力。 　　为了养成主人家喜欢的形态，枝条上会用上细细的铁丝来固定，来强行地更改生长的方向，修剪掉多余的枝叶，哪怕极其茂盛。 　　陆柠恍然间，下意识地去看身侧的男人。 　　在蒋老爷子高兴地介绍过程中，陆柠耐心地听着，却不由自主的、不止一次地想： 　　是不是蒋老爷子也会像是修剪盆景一样去“修剪”唯一的亲孙子。 　　甚至于，连饭桌上，也不被允许多夹一筷子的肉。 　　陆柠记得，最后碟子里还是多出来一块红烧肉。 　　他吃了两块，老爷子吃了一块。 　　所以，蒋先生是把自己那块给了他。 　　陆柠忽然间心里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那第二块红烧肉在胃里提醒他： 　　即便蒋先生可以同蒋老爷子在口头上有来有往地说几句，甚至偶尔还占上风，怼得老爷子哑口无言； 　　但是，蒋先生并没有真正去破坏规矩，只是微妙地绕过而已。 　　那老爷子后来还说让他以后来家里之前，点菜什么的，算是打破了规矩吗？ 　　还是只是口头一说呢？ 　　陆柠茫然了。 　　坐下的时候，陆柠都有些恍惚。 　　蒋明易看出他的魂不守舍，轻声道：“累了吧？” 　　手搭在他肩膀上揉捏了一下。 　　昨晚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又都没经验，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很久。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陆柠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陆柠摇摇头，拿起刚送来的茶水抿一口，醒醒神。 　　陈管家送来了一些东西摆在老爷子手边。 　　老爷子拿着湿巾擦擦手，拿起这些东西：“小柠，上次爷爷见你，没有带东西去。今天刚好又是过除夕，所以见面礼和过年的压岁钱一并给你。” 　　“嗯？”陆柠连忙看向蒋先生 　　——怎么办？ 　　蒋明易放下茶盏：“我用一幅字画换的，你坦然收下就行。” 　　蒋老爷子轻声呵斥：“别瞎说。这是我本来就准备给小柠的。” 　　他笑着对小柠道，“一份是给你妈妈的，一对玉镯子。一份是给你的，爷爷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挑了一块手表，另外是一块玉。再有就是取了新钱当压岁钱。” 　　陆柠知道，荣城老一辈过年有个老传统，就是从银行取全新的、连号的纸币当压岁钱。 　　数额不会很大，但是图个辞旧迎新的好意头。 　　压岁钱装在红包里，同其他一大两小的三个盒子一并推到陆柠面前。 　　陆柠礼貌地道：“谢谢爷爷，我也代妈妈谢谢爷爷。以后我带妈妈来看望爷爷。”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尬住。 　　老爷子笑了笑：“我听明易说过，你妈妈去旅游了。我要不是腿脚不便，我也想多走走。所以你妈妈是对的，趁着身体还健康，孩子又独立，是该出去。没事的，等她方便的时候，我们两家人吃个饭就好。” 　　陆柠连忙乖巧点头。 　　一旁的蒋明易喝着茶，问道：“之前不是有个谁，来给您送了个镯子？放哪里了？” 　　蒋老爷子都忘了这事情，被他提醒才记得，一边叫陈管家去找来，一边对小柠道：“有个快三十岁的小年轻，来找我办点事。结果送我一个……一个银镯子。” 　　他都不好形容那镯子，评判一句：“还是个外国的牌子。那给我干什么？真是的。” 　　陆柠默默地想起某珠宝品牌有个挺有名的镯子，男女同款，前几年流行过。 　　不带钻石的是五万起，带钻的十万起，看钻石的数量。 　　他陪妈妈去专柜看过一眼，后来妈妈觉得店里的镯子是玫瑰金，很不划算，最后去楼上的黄金店买了更保值的纯金手镯。 　　等陈管家送来，陆柠远远一瞧暗红色的皮盒子、烫金logo。 　　刚好是他想到的品牌。 　　这小盒子出现在老爷子这里，就很违和。 　　他想，也难怪爷爷会说这么一句，送礼的人的确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都没接，直接点了点蒋明易。 　　陈管家送到大少爷手边。 　　蒋明易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拨开盒子，从里面取出镯子。 　　窄版的小号满钻款。 　　陆柠和妈妈当天在店里没看见这款。 　　蒋明易用配套的工具打开手镯，“手给我。” 　　陆柠见蒋先生修长的手掌递到自己面前，也不敢多推脱，已经明白完全没必要瞎客气反而浪费大家时间。 　　他手搭上去，就被微微拉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方。 　　微椭圆的镯子，扣上手腕的时候微凉。 　　陆柠看镯子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看蒋先生修竹一般的手指。 　　耳中传来轻轻的“哒”，镯子被扣上，蒋先生一边用小工具扭上开口处的小设计，随后托着窄而柔软的手腕，欣赏着，慢条斯理地说：“日常带着玩挺好。” 　　被整排小钻石闪到眼的陆柠： 　　搞不好就是十几万，是日常戴的吗？！ 　　蒋老爷子也道：“不错，原来是在等有缘人。” 　　他哈哈一笑，极爽朗的笑声。 　　连陈管家都笑了笑。 　　陆柠收回手，垂眸感受了下手镯。 　　眼尾注意到蒋先生在收拢盒子和工具时，他皱眉：晚上总不能戴着洗澡？好像摘起来很麻烦？ 　　又坐着聊了聊，蒋家没有守岁的习惯，老爷子到晚上也累，得休息。 　　陆柠其实觉得今天如果蒋先生留在大宅，他单独回天汇，也没问题。 　　但看起来，大家都默认他们俩是一起回去，也就没有提这件事。 　　走的时候，陆柠又说了些吉祥话。 　　蒋老爷子听得很高兴，让他过几日就来家里玩，还能玩麻将，或者带他去打高尔夫。 　　本来他还要亲自下楼，蒋明易道：“让老陈扶您去睡吧，就三步路。” 　　陆柠微笑着点头：“爷爷去休息吧，明天一定很多人来给您拜年，您今天养足精神。” 　　蒋老爷子没坚持。 　　等走出花厅，陆柠才发现只有两人了。 　　他跟在蒋先生身侧，手里拿着礼物。 　　感觉自己今天真的很像是小孩子上门，又是吃吃喝喝打麻将，走得时候还拿好些东西。 　　等电梯的时候，陆柠轻声问：“蒋先生，这里应该没有借给电影剧组拍过电影吧？” 　　为什么真的很像是某个文艺片里的场景？ 　　蒋明易按着电梯门，揽着他进去，伸手去按开关，打趣道：“老爷子这么小气，谁敢来借？” 　　陆柠鼓鼓脸，很有道理的样子。 　　电梯慢慢悠悠地启动，但不是往下，是往上。 　　在伸缩栅栏的交叉阴影中，陆柠发出疑问“嗯”，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心中一紧，是要去蒋先生的房间？ 　　蒋明易仰起眼眸，看看楼层的数字，再看他：“电梯好玩吗？” 　　陆柠：“……有一点。” 　　怎么发现他其实很想在电梯里玩会儿，顺便认真看看？ 　　不过也不能太认真看，因为蒋先生在。 　　本来电梯比较好看，现在自然是他本人更吸引眼球。 　　陆柠感觉了下，蒋先生和这个电梯相得益彰，有种不能更正统文雅的中式古典绅士气质。 　　和蒋先生这样沉默地站在里面，陆柠都觉得自己已经是文艺电影中的一部分了。 　　- 　　离开蒋家的时候。 　　陆柠和蒋先生坐在后排。 　　他扭头看向整个蒋家大宅。 　　黑魆魆的天空下，灯光很散，蒋家大宅沉寂如斯。 　　在晚上竟然有一种阴沉的压抑。 　　或许是一阵夜风吹来，他的大脑思维无比清醒。 　　疑窦随之而来。 　　来了那么久，从老爷子到管家到蒋先生，没有一个人提及蒋先生的父母。 　　同样是过世的家人，陆柠的爸爸经常以“你那个死鬼爸爸”的形式出现在林雅女士的口中，出现在母子俩的日常沟通中。 　　但是，在蒋家，显然是讳莫如深的存在。 　　陆柠记得蒋先生说过，父母是车祸过世。 　　是什么时候？ 　　是意外？ 　　互联网上会有昔年的新闻吗？ 　　作为伴侣，他应该去找来看看吗？ 　　此刻，陆柠只剩迷惘，兼而有之地是某种微妙的心疼。 　　光影昏暗中，蒋明易见他沉默，问道：“来了一趟，感觉如何？下次还愿意来？” 　　在冬日的夜晚，嗓音总是格外的温柔。 　　陆柠心思转了转，带着一丝丝好奇地问：“所以，今天是尝试来大宅？如果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他迎着蒋先生的眸光，得到他确认的肯定眼神。 　　蒋先生竟然在这件事上，也给他留了选择余地。 　　陆柠不自觉地揉了下手腕上多出来的手镯。 　　今天的蒋家上下，包括老爷子和蒋先生的对话，都没有任何的藏私，聊家里的事情也没有避开他。 　　有好的，也有一些让他诧异、疑惑的部分，但都非常真实、坦白。 　　反之，如果蒋先生和蒋老爷子想要伪装，也完全有能力做得滴水不漏…… 　　思考到这里，陆柠眸光毫不犹豫地再次看向他，点点头：“如果有时间，我很乐意来陪爷爷说话喝茶打麻将的。” 　　蒋明易微微颔首：“明天开始，大宅会有人来走动，我过来作陪。” 　　“嗯好。”陆柠轻笑，“还好爷爷没说让我露面。” 　　蒋明易瞥他一眼：“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你的生活不能乱了。” 　　陆柠想，蒋先生应该是很郑重地同老爷子说过的，所以老爷子也没有私下里单独同他提起，或者要求他来见亲戚之类。 　　他忽然好奇，眨眨眼睛：“如果不说呢？” 　　蒋明易道：“那他知道我们领证结婚的第二天，你就该在报纸的头版头条看到一则新闻——” 　　修长的手指稍在虚空划了两道，“蒋明易先生与陆柠先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喜结连理，茲为告知故旧、亲朋好友，特刊登本报。” 　　“……”陆柠的眼眸瞪了瞪，这是民国时期才有的事情吧？ 　　但是由蒋老爷子做起来也很合理，他正琢磨会不会这么隆重，却见蒋先生好似忍着笑意。 　　陆柠：？。？ 　　他嘀咕：“原来是骗我的！” 　　他居然还以为真的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登报呢！ 　　蒋明易笑得适宜愉悦，往后靠得更舒服些，继续道：“不过，老爷子催我相亲的时候就总说，蒋家三十多年没热热闹闹地办过大喜事。老爷子年纪大了。”语气慢慢沉缓下来。 　　陆柠想，如果结婚算是大喜事，那么的确…… 　　他可以理解老人家心里着急，如果可以的话，肯定是大操大办地昭告天下亲孙子结婚的事情。 　　正细琢磨，他的手忽然被拉到蒋先生的腿上，宽大的手掌从手背握来，温暖的包裹住。 　　陆柠不敢多看，有些紧张，随意挑个事儿说：“下次如果还让我带礼物来，可不可以提前知会我礼物的价值，不然我不小心弄坏了的话，可赔不起。” 　　蒋明易握着他的手，拇指指腹在掌背圆凸的骨节上，不轻不重地揉着：“今天有点忙，忘了。下次会说明。” 　　“嗯。”陆柠放心了，悄悄瞥向半明半昧光线里，他似是阖了眼帘，垂眸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是否他产生错觉，竟觉得蒋先生的动作亲昵，眸光缱绻。 　　他极不淡定地扭头，看向自己这边的车窗外。 　　- 　　到家。 　　家里安静得不像是过年。 　　陆柠这才开始懊恼：“爷爷家里还挂了好多喜庆的东西，我居然都给忘了。” 　　最起码挂个灯笼吧？ 　　啥也没有。 　　这年过的，跟平时周末一般。 　　蒋明易解开西装扣，慢条斯理地脱掉外套：“这些年，年味都淡了。不用太讲究。” 　　也是，上班族都忙到除夕前半天下班，除非是家里有老人，如果是年轻人肯定是顾不上。 　　陆柠很容易就宽恕了自己。 　　“我明天有时间，去超市逛逛好了。我还没去过附近的超市。” 　　蒋明易轻笑，将衣服挽在臂弯往里走：“不是要当死宅？” 　　“……”陆柠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昨天吃饭的时候提过一句。“那也要准备点东西再宅嘛。” 　　他看蒋先生要去休息，便站在一侧道，“那您晚安，好好休息。” 　　蒋明易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陆柠也发觉了，正对着这双桃花眼，有点不敢直视了，只能故作镇定地眨眨眼。 　　蒋明易提示他：“你还没明确，你需要的缓和时间？” 　　在蒋家大宅的走廊里，陆柠当时给的答复是 　　——今晚不用去他房间，他还得继续缓和。 　　此刻，陆柠心道：蒋先生真的是把一切都是条理化清晰化明确化。 　　可能要列入日程安排吧，万一不提前说话，可能会不方便。 　　陆柠不敢再看着他，心虚地摸了摸手机：“我回房间发微信跟您说，可以吗？” 　　强行伪装鸵鸟，转身就扑棱翅膀跑，生怕被继续追问。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追来，语带笑意地问：“特别喜欢微信聊天？” 　　陆柠背影略停顿：“嗯，线上沟通，避免尴尬！” 　　微信，为新时代新婚姻建立新桥梁！ 　　蒋明易施施然地回眸，瞥了眼摆在玄关桌子上的礼物盒。 　　抬手抽出其中暗红的那款，怡然自得地走向自己的卧房。 第22章 　　陆柠回到房间，扑在床上拿着手机琢磨。 　　不能想太久，不然瞎耽误蒋先生安排自己的事情。 　　一棵柠檬树：【大年初二可以吗？】 　　【要不然，按照工作日一三五，二四六这么分？尽量固定？这样方便您安排？】 　　嗯，这很合适了。 　　公事公办的姿态，免去以后再沟通的尴尬。 　　没回复。 　　陆柠想，可能是回房间去洗手间了。 　　他瞥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悄么声地，仿佛做贼一般，溜进去。 　　卧房的格局是完美的对称，所以…… 　　陆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瞪眼睛——所以什么呀所以？ 　　压根没有所以！ 　　而且，干嘛要在蒋先生洗漱的时候，他也洗漱！ 　　就不！ 　　陆柠叛逆起来，被镜子里的手镯闪到眼睛。 　　“礼物！” 　　好像是换鞋子脱外套的时候，摆在玄关了。 　　陆柠轻轻地拧开门把手，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客厅的主灯已经关了，剩下墙角的壁灯，他像是一只小松鼠，小碎步地轻轻飞过去又飞回房间。 　　大盒子里，是一对玉镯。 　　小盒是手表。 　　陆柠连同自己的手镯，一切拍照片发给妈妈。 　　本以为妈妈睡着，谁知道妈妈打来电话。 　　林雅女士：“宝贝？你爷爷送我的？” 　　陆柠：“什么呀，妈妈，那是蒋先生的爷爷。” 　　“你们都结婚了，不分彼此。”林雅女士笑得合不拢嘴，“你拍得毫无技巧都看得出来镯子的水头很足，我的柠柠宝贝，这可值我们那边三套房呢。” 　　陆柠震惊：“……那要不要还回去啊？我……很爽快地就拿了，这……” 　　林雅女士：“那真是，谢谢我的柠柠宝贝没有帮妈妈客气地拒绝掉。啊哈哈哈哈……” 　　陆柠：“……” 　　“给你的手表是白珐琅也是两套房了。” 　　林雅叹气，“这就是向下兼容的便利，随便给点什么，对普通人而言都是顶好的了。” 　　陆柠听这语气，似乎颇有感慨：“那您还要不要？” 　　“那当然是要的。” 　　林雅女士道，“但妈妈不会乱用，放好。万一……” 　　大过年的，她没继续说。 　　陆柠能听明白：妈妈是说会放好，等以后如果他和蒋先生的婚姻出问题，即便要还回去也是可以。 　　“妈妈，是不是我这样很仓促地结婚，让你也感觉有压力了？” 　　林雅女士哈哈一笑，从方才的欲言又止中立刻跳脱出来：“有什么压力，你妈妈我这几十年还不是遇水架桥，逢山开路？！没什么的，尽情享受你的豪门生活。妈妈我呀，我上次去荣城考察，新的一年要做新的业务。现在老百姓生活多不容易，我得想方设法赚有钱人的钱！” 　　陆柠：“……” 　　真佩服妈妈的活力四射，精力旺盛。 　　“对了，你满钻的手镯不要戴着洗澡。” 　　林雅女士叮嘱，“这牌子，越是真货越经不起折腾，外面的高仿做的还比它防水防撞。掉一颗钻，宝贝你的月薪抵不过它的修理费哦。” 　　陆柠：？。？ 　　今年最后一天的这通母子电话，打得他全程语塞。 　　等挂了电话，他发现手镯的盒子找不到。 　　他那么大一个盒子呢？ 　　弄丢了？！ 　　他哭丧着脸，很想问问见多识广的妈妈： 　　开镯子的玫瑰金小工具，是不是也超贵。 　　陆柠重新跑去玄关找，没有。 　　倒也没有怕真的丢，反正他从大宅到家里，只做过蒋家的车。 　　他靠在玄关处，发消息给蒋先生。 　　【您有没有看到红色的首饰盒？好像不小心落在车上了。】 　　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 　　正是昏暗灯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暗红品牌盒子。 　　一棵柠檬树：【？？？怎么在您这里？】 　　蒋先生：【来】 　　陆柠一边往那边走出，一边欣赏这张照片的氛围。 　　这样看，竟然才有点百年品牌的古典美感。 　　果真，拍东西还是很讲究光影。 　　他走到门边，看了眼时间，刚好十点。 　　还不到十点半，还好没打扰蒋先生休息。 　　白皙的手指曲起，在厚重的房门敲击： 　　“笃笃——” 　　“进来。” 　　陆柠扭开门，正想露个脑袋卖个乖，看过去才发现房间里很暗，只开着最远处书房的灯和起居室的灯。 　　屋子里的高大男人，刚洗过澡，穿着睡袍擦头发，黑色的湿发落在额角，随性而年轻。 　　陆柠想，蒋先生皮肤原也是很白净的，但丝毫不会叫他显得文弱。 　　而且，这白净的皮肤应当是他所有魅力中最容易被忽略、最微不足道的部分了。 　　蒋明易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道：“在桌上。” 　　他坐下后，看陆柠慢慢走过来，视线直直地盯着盒子，仿佛他整个人都不存在。 　　陆柠哪里敢乱瞟，不然就看到睡袍的腰带以下全是腿，还有带着潮气的眉毛那么浓密漆黑，以及桃花眼仿佛是染着光。 　　简直比满钻的手镯都灼灼生辉。 　　只能假装是盲人。 　　蒋明易在他伸手拿之前，挑开盒子，取出小工具，抬起手递到这小瞎子面前。 　　陆柠靠得太近，嗅到很淡的香气，带涩味的一种木质味道。 　　有点熟悉，又有点少见，是什么呢？ 　　蒋明易见他发呆，轻声问：“不准备打开了？” 　　“哦哦！”陆柠抬手，被他握住的瞬间， 　　——好暖好暖好暖！ 　　大脑出现一些毫无意义的循环声音。 　　他的可以清晰地看到蒋先生是如何轻轻地用手掌托住自己的手腕，而后修长的手指从另一侧圈上来，一节指尖抵在手腕肌肤与手镯之间，固定住镯子。 　　蒋先生还微微低头，刘海发梢落下去遮住了一些眉眼，原来从上往下看才知道，他的上睫毛如此浓长，在桌上复古台灯的光芒里显得如此根根分明。 　　陆柠压根顾不上镯子，完全被蒋先生吸引。 　　他怎么可以这么专注地做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情？ 　　而且明明是这样的小事，由他一经手，就变得特别起来，厚重起来，变得一点都不简单了。 　　陆柠自顾自地鼓鼓脸颊： 　　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瞬间直冲脑门的东西太多，有点混乱了。 　　轻轻的咔哒一声，镯子打开。 　　陆柠的腕骨得以解脱的瞬间，心里无理取闹地想 　　——可不可以天天让蒋先生给他戴给他摘啊？！ 　　哦，不可以。 　　刹那清醒。 　　“谢谢，麻烦您了。”陆柠看着被放进盒子的手镯。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戴，也是最后一次了。 　　平时没什么场合，戴起来又麻烦。 　　算啦！ 　　蒋明易扣上后，递给他。 　　陆柠伸手去接，却发现他握住没放。他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蒋明易淡笑，松开手：“不问问我有没有压岁钱给你？” 　　陆柠两只手环抱着小盒子：“压岁钱可以自己讨的吗？而且……我也没有准备给您的礼物。” 　　心虚。 　　蒋明易拉开书桌，取出一个黑色盒子递过去：“都在里面，新年快乐。” 　　“……”陆柠拿着盒子有点分量：“是什么？” 　　“现在看看？”蒋明易一看他，眼底总是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语气都变得自己难以想象的柔软，“还是你要一个人偷偷地看？” 　　陆柠怕收到一些不太明白的东西，便道：“还是跟您一起看吧。” 　　刚说完，就被拽了一下，两只宽大的手掌扣上腰往后轻轻一托，他整个人被抱上书桌，垂首正和蒋先生对视。 　　陆柠羞得脸一红，悬空的双脚幼稚地轻轻一晃。 　　——蒋先生的力气真是太大，每次抱他，都显得他分外轻盈。 　　他不敢看蒋先生，只去研究黑色盒子怎么打开。 　　心里却想，要是蒋老爷子知道自己坐蒋先生的书桌上来，搞不好真的会不高兴。 　　这种事情，在蒋家大宅，应该是不会被允许发生。 　　蒋明易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身前，视线一寸一寸地从他红透的耳尖移到珠圆玉润般柔软耳垂，再到薄嫩的唇。 　　陆柠是标准的小M字唇形，放松时，唇珠微凸。 　　每次往下抿住的时候，唇珠恰好压在下唇微下凹的部分，两片唇有种密不可分的交融感。 　　意外地诱人，使得人想试试去分开它们，如同分开雪白漂亮的贝壳。 　　陆柠知道蒋先生在看自己，明明是他高一些，但依旧清晰地感知到来自蒋先生眸光中的压迫感。 　　现在才明白，这种强势的姿态，跟谁高谁矮毫无关系。 　　他愣是假装没注意，拿出黑色盒子里的东西。 　　一个宝马车钥匙，一张浅金色的银行卡。 　　他朝着男人眨眨眼，询问什么情况。 　　蒋明易淡淡解释：“车是代步用，小跑车，停起来方便。卡是我的副卡。上次的零花，你都没用。” 　　“唔……”陆柠完全忘了这件事，连忙道，“可是，蒋先生，我……” 　　蒋明易见他支支吾吾，便继续道：“之前应该我聊到过，希望是我来负担所有婚内的开支，包括另一半。” 　　陆柠也想起来了：“是，相亲那次聊过。但是，我也是有收入的，虽然不多。” 　　蒋明易望向书桌边的台灯，光线勾勒出少年的轮廓，如打了一层柔光。 　　他眸光一转，眼尾带着些许笑意地看着他圆圆的杏眼：“小陆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体验成家后照顾另一半的成就感？” 　　陆柠想，这话说得可太有情商了。 　　接不住！ 　　根本接不住！ 　　他低头晃了晃脚，轻轻地咕哝：“那我也想体验……照顾另一半的成就感哦~” 　　以魔法对抗魔法！ 　　没错！ 　　也不对，陆柠发现这话说出口后，好像是很真心实意的。 　　难道“照顾另一半”本来就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所以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出现？ 　　陆柠忽然之间有点理解蒋先生了。 　　正当他在内心计较时，身侧的复古台灯被关上。 　　卧房的只拉着两层窗帘，不是昨晚那种彻底的全黑，也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 　　陆柠懵懵，轻声问：“为什么……突然关灯了？” 　　“昨晚你为什么关灯？” 　　陆柠异常坦白：“……害羞。” 　　？ 　　难不成，蒋先生此刻要做什么害羞的事情？ 　　明明面前的人纹丝未动，依旧闲适地坐着，可是陆柠紧张地吞咽了下，手指不自觉地扣住了桌沿。 　　想跑了。 　　但是膝盖软下来，毫无力气。 　　脚踝被碰到一下。 　　好像是蒋先生的膝盖。 　　陆柠正不知做什么反应时，忽然被拉住手腕，随后面前的男人站起身，用极其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后背，抱他入怀。 　　蒋明易刚洗过澡的，身上十分迷人的香气。 　　这股香气陆柠刚才就闻到了，现在一股脑涌来，他仿佛被属于蒋先生的气息包裹住了。 　　心脏像是在擂鼓，咚咚咚作响。 　　陆柠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揉了下脑袋。 　　蒋明易淡声问：“今天除夕，小陆让我抱会儿？” 　　这语气听在陆柠的耳朵里，颇有几分让他心疼。 　　他的手指动了动，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轻搭在他的臂弯间：“嗯。” 　　脑袋也跟着依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他们度过的一个除夕夜。 　　此刻互相拥抱的温暖太真实。 　　陆柠已经开始奢望，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的除夕。 　　正如蒋先生送来的鲜花花卡上写的那样——共度余生。 　　蒋明易接上刚才说的事情，道：“那我们以后就互相照顾，很期待小陆照顾我。” 　　陆柠轻声道：“其实您应该发现了，我不太擅长……” 　　反倒是蒋先生照顾他，看起来很顺手的样子。 　　“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慢慢来。” 　　蒋明易一贯的不疾不徐。 　　忽然沉默起来。 　　陆柠被抱得很舒服，好像是身高差刚刚好，所以抱得严丝合缝。 　　严丝合缝个什么东西啊！ 　　陆柠被自己的想法搞得窘迫。 　　快停止不必要的想象！ 　　随后，陆柠的脸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地滑过。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听见了脑袋上方的暧昧轻笑：“小陆，只是抱一下，也会脸红？” 　　陆柠：？。？ 　　被发现了！ 　　尴！ 　　陆柠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十分刻意地伸开手臂，用力抱他一下：“除夕快乐！那我回去睡觉了！” 　　摸到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时，陆柠身侧被宽大的手掌护着，听见蒋先生稳重温柔的嗓音说：“别撞到桌子，我先开灯。” 　　陆柠脸还发烫呢，在灯开之前站起来。 　　台灯被打开。 　　陆柠悄悄地看面前的男人，一派风清月明。 　　刚才的拥抱，好像是假的一样。 　　陆柠抿着嘴唇，心想： 　　所以“抱抱”就是除夕夜的抱抱吗？ 　　突然间变得很奇怪，很不满足似的。 　　陆柠不敢再逗留，感觉会上瘾。 　　他连忙道：“那我回房间，您晚安。” 　　“稍等。”蒋明易道，“关于微信上你同我说的事，我想明确下。” 　　陆柠都忘了这茬，就是面对面聊这个有点让他吃不消，只能勉强假装云淡风轻地平静：“嗯，您说。” 　　他心里拼命地喊口号： 　　学习蒋先生，成为蒋先生！ 　　冷静起来！ 　　淡定起来！ 　　蒋明易抬手讲桌上的东西递给他：“我同意你说的隔日，不过为计算方便，以单双数来安排，昨天是双数，以后也是双数我过去。” 　　“没问题！完全可以！” 　　陆柠一边接住一边往外溜，仿佛一个五点五十八分要踩点下班的员工。 　　蒋明易笑着看他跑去门边，还老老实实转身同自己说新年快乐。 　　是一只行动敏捷的小仓鼠了。 　　就是时常害羞。 　　还是少见的害羞得可爱。 第23章 　　新的一年，第一天，陆柠是从一个黄粱美梦中惊醒的。 　　他和蒋先生，在梦里，再次回到蒋家大宅的花厅，傍晚的夕阳里。 　　当时蒋先生坐在麻将桌边，一边摸牌，一边冲他招手，眉眼倜傥说不出来的俊逸风流。 　　陆柠仍然记得，蒋先生说“过来”的时候，梦里的自己就像是一缕游魂飘了过去。 　　蒋先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就像是扣上手镯那样，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桌沿托抱上桌。 　　而后蒋先生站起来，比他坐着更高，身影强势地压下来。 　　在昏黄暧昧的光线中，蒋先生低头…… 　　正在此关键时刻，有一道声音在提醒他 　　——蒋老爷子还在呢！ 　　陆柠刹那睁眼。 　　满屋温暖柔和的阳光，没有蒋老爷子，更没有蒋先生。 　　怎么会这样？！ 　　陆柠在被子里翻身，一时间不知道是懊恼梦里的自己，禁不住诱惑靠过去，还是在懊恼梦被打断了。 　　当时蒋先生靠过来的时候，他好想听见梦里的自己和意识里的自己，两颗心跳发出砰砰砰的震荡。 　　接下去是什么剧情？ 　　接吻吗？ 　　不可以想了！ 　　陆柠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想要找小琴诉诉“苦”，可是小琴不在房间里。 　　他打开房门跑进明亮温暖的客厅，直奔靠近阳台的茂盛琴叶榕，口中宛若唱戏，飞扑过去：“小琴~~~~~~~~~~~~” 　　抱住小琴贴贴脸，白净柔软的肌肤蹭过洁净挺括的墨绿叶片，他嘀嘀咕咕：“新年快乐我的小琴，我不应该乱做梦~呜呜呜呜~” 　　一般售卖的琴叶榕，会摘掉主干下方的所有叶子只留上三分之一的叶子，再顶部摘顶以让其长出分叉，以形成常见的大棒棒糖形态。 　　陆柠的小琴基本只摘残损或过密的老叶，确保养分输送，主干从下到上是笔直一根，也没有打顶，所以相当茂密。 　　他弯腰抱住时候，一边嘟囔一边扭，连带着小提琴形态的叶片跟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毕竟是陪伴了近五年的唯一生物，陆柠忍不住亲昵起来：“我的小琴，么么啾！哥哥爱你~” 　　丝毫不用怀疑，如果小琴足够支撑，他一定会直接整个人像是小猴子爬树那样地抱上去。 　　他还很困，刚才是强作镇定地起来，现在抱着小琴维持着这个姿态，一动不动，堪堪入睡。 　　客厅贯通的餐厅，蒋明易拿着一杯水，眼眸印着他窄腰扭动的身影。 　　原本想等他自己发现，没料到他快睡着了。 　　蒋明易只得放下水杯，发出点动静，奈何毫无作用。 　　他起身走过去。 　　扑在小琴身上的人终于有反应，“唔？又做梦了？” 　　陆柠缓缓抬起脸，迎着阳光，被迫眯了眼睛。 　　他飞扑出来的时候没戴眼镜，困倦地扭头，正看到一道身影，“额……” 　　大脑急速飞转，好在他没有当做梦境，清醒无比地知道这是蒋先生。 　　什么！ 　　蒋先生？ 　　岂不是刚才看到自己在发癫？ 　　新的一年， 　　新的社死！ 　　蒋明易还没走近，就看面前头发毛茸茸的小动物被惊得原地起跳，随后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尖叫，慌里慌张，急中生智，扑在就近的沙发上埋起脸。 　　蒋明易倒是没靠近他，走到小琴身边，手掌拂过大叶子的边缘，语气如常：“小琴，新年快乐。” 　　沙发上的某人伸出一只秀白的手，拽过旁边的抱枕压在后脑勺。 　　蒋明易愉悦地浅笑，双手斜插在睡袍的口袋中，走到沙发边，坐在他的小腿处。 　　他刚落座，陆柠的膝盖并了并，修长的小腿往上翘起，给他让出更多位置。 　　蒋明易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的模样：“新年第一天，你要从摆烂开始吗？” 　　枕头下的某人发出闷哼：“不用摆，烂掉了。” 　　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轻软地搭上一只手。 　　“……？” 　　陆柠惊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好像有点熟悉。 　　前天晚上弄到最后面，蒋先生就是这样让他双膝交叠大腿并紧，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腿，沉实的力道掐进皮肤里，然后…… 　　陆柠：很好，比烂更烂。 　　让他与这款近百万的名贵沙发一起成为万年之后的化石吧。 　　未来的考古学家： 　　嗯？怎么这里有个人类？ 　　算了不重要，这个沙发很值得研究下。 　　陆柠有点赌气，瓮声瓮气地问：“您怎么，怎么还在家呢？” 　　这是蒋先生家，这话很没道理。 　　但他管不了，没有一个社死的人能够忍住当场不发疯。 　　“今天大年初一，第一眼不想见外人。”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隔着一小段距离，不算近。 　　语气也很平实，似乎是在说很平常的事情。 　　陆柠的脑门却开始走起跑马灯。 　　新的一年，第一个人要见他的意思吗？ 　　真不愧是蒋先生，这么……的话，都能说的如此正经。 　　陆柠： 　　是我不好，我不该想歪了！ 　　但真的控制不住啊！ 　　更气了。 　　反叛人格上线，陆柠咕哝：“那您怎么不去大宅见爷爷？” 　　搭在腿后方的手掌根没动，微微抬起手指，搭了一下。 　　“司机。” 　　哦，是说见的第一个人，就变成司机了。 　　陆柠“胡搅蛮缠”：“您自己开车也可以的。” 　　腿上又被轻拍了一下，指尖隔着睡裤压在肌肤上，触感很清晰。 　　“物业的安保，老爷子也不给我开大宅的门。” 　　陆柠的心像是被软软地揉了一下。 　　反正意思是，蒋先生就是要第一个见他。 　　“睡裤这么可爱？”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社死无穷无尽。 　　是带蜡笔小新的睡裤。 　　陆柠心里默默道，对不起了妈妈！ 　　为了宝贝柠柠，您就委屈背下锅吧！ 　　“妈妈买。” 　　——他挑的。 　　腿上的手一路往下滑，到膝盖的位置又顺着他翘起的小腿往上，最后搭在脚后跟上方胫骨的位置。 　　像是揉琴弦一般，手指尖揉捻过去，指腹的细纹在肌肤上留下清晰的涟漪。 　　陆柠浑身一颤，脚踝脚后的位置酥酥麻麻，细细的电流一簇簇地从那里往全身激荡。 　　蒋明易瞧见他交叠的膝盖更紧地并揉了下，抓住枕头的手指也已经用力地发白。 　　不知道把玩多久，最后手掌一收，整个握住脚踝。 　　语气淡然，像是下评判：“骨头这么细。” 　　陆柠：“#￥%……&*（（*&%￥……&））” 　　不敢吭气。 　　才第一天，一辈子都快过完了。 　　但是手掌松开的时候，陆柠又不舍得了。 　　温热的手掌贴着凉薄的皮肤，其实是很舒服的。 　　他觉得自己欠嗖嗖的。 　　实在是怕蒋先生还要开口说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他一把拽开枕头，仓皇起身远离他一个位置，坐在沙发另一侧，揉揉乱糟糟的头发。 　　蒋明易浅笑，语气温柔：“消化好了？” 　　陆柠没戴眼镜，没有多余的线条破坏流畅的脸部轮廓，侧脸俊秀中显得鼻梁挺直，眉骨舒展。 　　杏眼瞪大看着前方时，卷翘的下睫毛在晨光里清晰无比。 　　他目不斜视，鼓鼓脸颊：“不用消化，新年我大了一岁，我可以面对任何狂风暴雨！” 　　耳中是男人性感而舒朗的笑声。 　　陆柠正要说，您别笑了！您再笑我就…… 　　此时，蒋明易朝着另一侧倾身伸手。 　　一双拖鞋被放到陆柠的腿边。 　　陆柠：“……” 　　您再这样，我可就要把持不住了！ 　　后肩被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下，陆柠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大一岁，我也大一岁，还是可以等你慢慢消化。” 　　陆柠一愣，视线模糊中似乎看到他正对着自己笑得浅淡而温柔。 　　蒋明易提醒迷糊又可爱的少年：“去洗漱吧，我准备了简单的早餐，我们一起吃新年第一顿早饭。” 　　蒋明易说完，便起身走回房间。 　　陆柠垂眸，撇撇嘴。 　　等听见脚步稍微远一些，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他的身影。 　　干嘛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如此郑重的话？ 　　会让人很感动很想哭的好不好？！ 　　陆柠回到房间洗漱，换上衣服。 　　他已经不是小孩，也没有大年初一穿新衣的习惯。 　　从柜子里搜来搜去，衣服拿过来的也并不多。 　　最后还是撤出带拉链的那件黑色毛衣。 　　“咻”的一声，拉链扯到最高处，高领顶着下巴。 　　拉链一拽，谁都不爱！ 　　哼！ 　　陆柠若无其事地进餐厅，蒋先生已经坐在餐桌边，穿了灰色细条纹的白衬衣和西装马甲，马甲的扣子严丝合缝地扣着。 　　衣服合身得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 　　“早上好，新年快乐蒋先生。” 　　陆柠假装一切没发生过，淡定地坐下。 　　桌上是荣城传统的正月初一早餐，汤圆。 　　咸鲜口的肉汤圆。 　　“阿姨连这个都准备好了？”陆柠惊诧。 　　蒋明易看看他的黑色高领毛衣，紧贴着雪白的皮肤，露出一道清晰俊秀的下颌线。 　　他将勺子放进他的碗里：“我让阿姨准备的。吃得惯？冰箱还有芝麻的。” 　　陆柠忙道：“肉的就好，芝麻我吃三个就腻。” 　　转念又想，蒋先生怎么未卜先知，煮的是肉汤圆？ 　　除了荣城本地之外，在互联网上肉汤圆是“邪jiao般”的存在。 　　当两个南北方的人在争论，大年初一该吃水饺还是吃汤圆的时候，只要出现第三人说“肉汤圆”，那么水饺党和汤圆党立刻统一战线开始一致抨击“肉汤圆党”。 　　蒋明易舀起汤圆轻轻地吹了吹：“我也腻。” 　　陆柠点点头，很好！口味一致是婚姻幸福生活的第一步！ 　　他还知道蒋先生不吃辣，跟他一样不吃重口味的食材。 　　带回来的菜色里，也很少见大杂烩； 　　以蒋家大宅的团年饭来看，基本是至多三种食材一起煮，清清爽爽。 　　他不敢想象蒋先生吃烤鱼的画面，筷子伸进烤鱼下方，尽是魔芋、土豆、黄瓜、老豆腐、金针菇和豆芽菜。 　　每一种都掺和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有点好笑。 　　但是烤鱼又划算又好吃。 　　烤鱼！ 　　打工人团建的必选菜！ 　　“笑什么？”蒋明易喝口温水。 　　“啊？没呢。” 　　陆柠切换话题，“对了，您什么时候去大宅，吃过早餐就走吗？” 　　蒋明易吃一颗汤圆：“嗯，你有什么安排？” 　　软糯的外皮，一咬开，里面的肉很紧实。 　　陆柠正经看一眼空旷大厅：“买点灯笼可以吗？还有春联之类的。” 　　“要人跟着你，帮忙提提东西？” 　　蒋明易问的时候，看着他。 　　“啊？不用。”陆柠笑笑，“我不会买很多，就在附近。” 　　他总觉得蒋先生看自己的时候，是有什么深意。 　　可是读不懂。 　　他闷头吃汤圆。 　　鲜肉的，就是好！ 　　一连五个，绝不腻味！ 　　“现在肉汤圆一般超市都买不到了，基本只有荣城和旁边的小地方有吧？” 　　陆柠随便找个话题，“我妈妈去年就说过一次。她中秋的时候突发奇想要吃。结果找不到。” 　　“上网买？” 　　陆柠笑着说：“有的时候想吃一个东西就要立刻吃到，吃不到就……懒得等。过一天就不想吃了。我也这样。” 　　蒋明易看他：“现在呢？想吃什么？” 　　陆柠手一顿：……烤鱼。 　　“我一会儿自己会买。” 　　“嗯。”蒋明易提醒道，“昨天说的，有什么不明确？” 　　“没有！”陆柠不希望他深入说这个话题。 　　昨天的事情就让它埋在昨天吧！ 　　他连刚才的事情都埋掉了。 　　别人的脑子里是勤快小人和懒惰小人打架； 　　陆柠有一个挖土的小人，天天举着铲子，勤勤恳恳，二十四小时永不停歇。 　　西西弗斯推巨石； 　　柠柠小陆埋黄土。 第24章 　　陆柠决意要在新的一年，努力扮演好蒋先生伴侣的角色。 　　眼尾瞅一眼他碗里，还剩下一枚圆嘟嘟的汤圆。 　　“您急着去大宅吗？” 　　蒋明易看他：“嗯？” 　　陆柠冲他挑挑眉，笑着问：“喝咖啡吗？” 　　明亮的室内，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活泼青葱。 　　蒋明易自然记得他昨天朋友圈的咖啡。 　　“喝。帮我做一杯？” 　　“好！”陆柠心道，不用帮，本来就是想献殷勤！ 　　当然没什么目的，就是纯纯的献殷勤。 　　陆柠收了碗筷放进大洗碗机，准备今天攒到晚上一起洗。 　　蒋明易也留在敞开的厨房，长腿靠在中央的岛台边：“咖啡豆喝得惯？” 　　陆柠垂眸，认真地将豆子倒进研磨口，“才喝一次，还谈不上惯不惯，就是好喝。比某刷锅水好太多了。” 　　“刷锅水？”蒋明易总是可以轻易地被他逗得放松且愉悦，“远目楼下那家咖啡是吗？” 　　陆柠扭头一笑：“嘿！也不是说它不好喝，就是瞎贵，3、40一杯，如果按照每次30克重的咖啡粉算，等于一克一块钱呢！一斤就500，但品质又没有跟上~有的时候出品不稳定，还不如9块9的。” 　　蒋明易饶有兴致：“9块9的，叫什么水？” 　　陆柠兴致勃勃地说：“不！9块9乃是国货之光，性价比之王！打工人的必备良药！” 　　蒋明易了然，指了指眼前那包：“这是君澜的咖啡。” 　　“嗯？原来如此。”陆柠拿起包装袋看看，都是英文，产地、香气、时间等。 　　香气部分有好几种，都是专有名词看不懂，只有一个大概是说带烟熏。 　　“我两次都没喝成，没想到昨天喝了。” 　　蒋明易淡笑：“去咖啡馆专门喝柠檬水。是他们的问题，吸引不到你这位贵客。” 　　“……” 　　陆柠取出磨好的咖啡粉，仔细地装好，再用粉勺取粉，仔细地收拾干净才将手柄嵌入出水口。 　　他解释道，“没有，其实挺吸引我的。现在占一个位置可以喝免费柠檬水的地方，不多了。证明老板是很不错的人。” 　　他一顿，看着咖啡包装袋，再狐疑地扭头：“不会是您的咖啡店吧？” 　　“一个好朋友的。” 　　蒋明易问，“什么时候见见？” 　　陆柠：“……” 　　糟糕，话题怎么这么轻易地进入不可控制的方向。 　　但他已经长大，学会如何应付，“好，等有机会。” 　　蒋明易双手抱在身前，眼尾带着笑：“新年开始，从办公措辞升级成外交辞令了？” 　　“啊哈？没有啊~” 　　陆柠：又被看穿！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哇，咖啡是不是很香，您闻到没？” 　　“很不错。” 　　蒋明易去打开冰箱，将牛奶盒取出来，摆在他身前，转身靠在一旁，正可以欣赏他认真摆弄咖啡杯的认真样子。 　　阳光是从背后照在他宽阔的肩背上，陆柠看不出他西装马甲的面料，算丝锻与其他布料的拼合？ 　　只是看着无比顺滑挺括，贴合脊背的姿态如此完美。 　　让他不禁感叹：一个后背都显得这么有涵养有气质，到底是怎么修炼成的？ 　　想起了蒋家大宅的盆景。 　　他悄悄地再看一眼，结果正好与垂眸的男人对视上。 　　陆柠一张嘴：“……您是不是喝浓缩？” 　　蒋明易笑了：“正月第一杯咖啡，就要苦死我？” 　　陆柠低头搞咖啡，心不在焉：“那……听说有钱的富豪为了醒神，都是喝几倍份的浓缩或者美式。” 　　一边说，一边接过蒋先生递来的牛奶盒拧开往里倒，“欧美电影，还有小说里不都这样？” 　　“够。”蒋明易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他手背点了一下。 　　陆柠视线从他不经意触碰自己手上挪开，拿开牛奶盒。 　　他端起咖啡，注意了下牛奶注入的比例，递到他面前，笑得一脸谄媚：“您也是传闻中的富豪大佬嘛，请您喝柠柠牌手做咖啡！” 　　蒋明易露出无奈的笑意，轻轻摇头，手指用力蹭过他的手接住咖啡：“你作为富豪的另一半，是不是牛奶减半？” 　　“……” 　　陆柠还没来得及感受刚才被蹭过的力道和温度，就已经开口连绵不绝地，“当然不！作为另一半，应该是double milk~” 　　机智！ 　　为自己鼓掌！ 　　蒋明易抿一口简单的牛奶咖啡：“陈放升当时没有让你作为发言人去讲述他的融资PPT，实在是可惜。他前期融不到资金的关键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 　　陈放升是远目科技的创始人； 　　陆柠的老板。 　　陆柠也同样转身靠在橱柜边，后背是暖暖淡淡的阳光。 　　并排一起喝咖啡的感觉真好。 　　“这我知道，您是说我巧言令色。” 　　他捧着咖啡本喝得认真，其实暗中比较。 　　默默地站直，可惜身旁的男人只是随意散漫地斜靠，腿还是比他长。 　　踮起脚试试。 　　不行，还是长。 　　陆柠小口地抿咖啡，深吸气，“巴拿马咖啡豆，就是好喝！” 　　“这么讲究？”蒋明易一只手拿着杯子，另只手反手撑在白色大理石纹的柜边，偏着脸看他。 　　不知为何，在这种明晃晃的暖阳里，陆柠坦荡极了，甚至有一种大着胆子和他插科打诨的快乐：“穷讲究嘛！” 　　当然，蒋先生不是朋友，是他的伴侣。 　　而且手很大，腿很长，腰身很结实，脸也英俊得惊天地泣鬼神。 　　陆柠的坦荡最多持续三秒钟，立刻转过脸，看着正前方，是远处的阳台。 　　怎么办，心跳加速了。 　　嗯，是摄入咖fei因的缘故。 　　蒋明易道：“跑车在车库，要找时间我陪你练练手？” 　　“不用。”陆柠的语气一派豪气干云，“我会开车。远目科技要做视觉算法测试的时候，都是要上城市道路。有的时候大家忙分不出人手，我就给测试部门的同事开车。” 　　他再次忍不住扭头，假借话题再看一眼身旁的男人，杏眼上挑，眼尾带着光，“厉害吧？” 　　洋洋得意的小可爱。 　　头发都翘起来了。 　　蒋明易搭在柜边的手抬起，从后面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没有放下，就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嗯，很厉害。” 　　陆柠发现，蒋先生与谁说话，几乎都是很少正面回答问题，但是这种时刻又不会让他的疑问落空。 　　真好。 　　头发被揉揉，也很好。 　　修长手在自然垂落在他肩膀，更好了！ 　　新的一年，从一起喝咖啡开启美好的婚姻生活！ 　　让我们共同举杯！ 　　陆柠心里发癫，却不知一切落入身旁人眼中。 　　蒋明易笑着喝咖啡，伸手过去，碰碰他的杯子：“好了，我该去大宅了。谢谢你的咖啡，很不错。” 　　陆柠正因为碰杯的动作激动，还不到一秒，就萎靡失落起来：“好哦~帮我问爷爷新年好，祝福他身体健康。” 　　他去接蒋先生的空咖啡杯，也放下自己的。 　　蒋明易用力揉乱他的头发：“新年祝福自己微信联系说。” 　　“好吧好吧~” 　　陆柠被手掌用力揉，觉得力道很舒服，磨磨唧唧地跟过去，“那您什么时候回家呢？吃饭也是大宅吧？” 　　蒋明易拿起披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套进袖子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衣袖子。 　　在黑色的袖子边露出雪白硬挺的衬衣口，墨染白雪一般。 　　蒋明易看一眼身侧的人：“一起去？” 　　“……” 　　陆柠往后跳开一步，总是一些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不是下午去□□联嘛！” 　　露出无辜弱小的微笑。 　　蒋明易若有所思，手搭在沙发背上。 　　陆柠静静地等着，却见他又不说了，手指开始系西装扣。 　　眸光留恋，心中感叹：新年的蒋先生真帅啊。 　　这大概就是越沉淀越有魅力的一类人。 　　“那个……您想说什么？您直说。” 　　陆柠难得主动问。 　　蒋明易道：“没什么。证件在车里，如果开车出去，先在车库兜几圈，路上小心点。” 　　“嗯！”陆柠很乖的点头。 　　其实他并没有要开，但如果这么说的话，是可以试试。 　　反正上班不可能开宝马跑车，车越小价越贵，还是趁着放假开好了。 　　蒋明易倒也没有真的把他当什么都不会的小朋友，没什么放心不下。整理了下西装衣襟，想起一件事，问道：“今天戴镯子吗？” 　　“……戴！” 　　陆柠一溜烟地跑回房间找盒子。 　　昨天还在说是最后一次，但如果有蒋先生给他戴的话，他当然愿意。 　　蒋明易看他纤细的身影一跳一跳，跟着走过去。 　　陆柠很快拿出镯子和小工具。 　　其实理论上他也可以单手操作，但…… 　　在蒋先生的手绕上手腕的时候，陆柠心里挖土的小人举着铲子邦邦揍他。 　　单手操作个鬼！ 　　绝不单手操作！ 　　陆柠口是心非地感叹：“如果防水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他怕咧开的嘴角被发现，抱着盒子毕恭毕敬地弯腰，拖腔拉调，“谢~谢~蒋先生。” 　　蒋明易的手指在他耳朵尖儿上蹭过：“小陆。” 　　“嗯？”陆柠忍着那点轻微的痒，猛的站直，抬眸看他，清澈杏眼眨眨，恢复冷静。 　　“您说。” 　　蒋明易笑着道：“什么时候想从远目科技跳槽的时候，记得考虑盛远控股。” 　　说完留下木愣愣的年轻人，潇洒转身，“走了，晚上见。” 　　陆柠刚才看到什么了？ 　　迷人的桃花眼，完完全全印着自己的脸，就那么笑着。 　　怎么可以随便一笑，就笑得这么勾人？ 　　他好想学一个表情包，靠在墙边猛砸墙。 　　想拥有桃花眼！ 　　想拥有英俊迷人的微笑！ 　　想拥有逆天大长腿！ 　　想拥有已经拥有这一切的蒋先生！ 第25章 　　小跑车是宝马的新款，两门两座，经典的宝马白。 　　陆柠上车就看到中控有厚厚的说明手册，反正也没事做，慢悠悠地研究。 　　先把蓝牙音响连上，一边听歌一边试着操作。 　　车内音响发出声音的时候，他整个一惊艳，忍不住自言自语地称赞：“贵就是有贵的道理。” 　　车钥匙没用上，陆柠体验了下一键启动。 　　按照蒋先生叮嘱，在车库腾挪试车后才开上路面。 　　天汇壹号的车库为了满足不同底盘高度的车辆，坡度极其舒缓，毕竟稍微陡一点，很多顶级跑车就进不来了。 　　陆柠畅通无阻地开到地面，按照导航去马路上试车。 　　远目科技的公司测试车有很多台，专门为了测试算法用的，从很小的轻便小轿车到大的长面包车都有。 　　陆柠除了面包车不会开，其他的基本都能开，甚至载着晓雪去隔壁市走过高速。 　　这得多亏林雅女士，在他大学的时候耳提面命地告诉他： 　　什么证件都可以没有，英语口语和驾照必须要，可以的话再考个日语。 　　当时陆柠不理解，他很想跟同学一样去试试打工兼职。 　　林雅女士给的答复简单干脆： 　　万一在外面待得不高兴，就回家给妈妈开车、接待客户。 　　你虽然是妈妈的宝贝，可我们家不养闲人哦。 　　陆柠觉得也没错，就收起兼职的心思，一门心思考证。 　　此刻，他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心里感叹 　　——这多适合做测试啊！也合适试车或者新手上路。 　　车里够油，陆柠一路从内环开到三环外，再绕个大圈子回来。 　　降下车玻璃窗吹风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飘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驰骋在大马路上的自由快乐，没有！ 　　重新回到天汇附近，刚好广场的进口超市开门。 　　陆柠停车入库的时候，想起蒋先生的话 　　——车子小，停车方便。 　　何止是方便，简直是车屁股一撅就停好了。 　　陆柠从副驾驶拿着叠成豆腐块的两个购物袋，下车进超市。 　　一边走，一边低头打字。 　　一棵柠檬树：【蒋先生，车子我开啦~以下是反馈： 　　驾驶感舒适，配置很齐全，动力也很足。音响应该有很多个，环绕声好听，还有声浪，不过车窗关牢就很安静。切换成运动模式，回火刺激~】 　　【启动如果猛踩油门会轻微打滑，大概是后轮抓地有点不太好，不过市区日常开完全足够~】 　　蒋先生：【小陆先生原来是老司机，是我不识泰山】 　　陆柠一手扶着电梯，忍不住笑。 　　【我们远目科技，可是泛汽车行业哦~】 　　蒋先生：【什么时候也让我感受下回火和声浪？】 　　陆柠：【那得去绕城外比较好，市区内搞这个，会被路人鄙视】 　　他就是鄙视别的小跑车搞得咋咋呼呼的路人之一。 　　蒋先生：【等你带我兜风】 　　随着稀稀拉拉的顾客，陆柠笑着收起手机去推购物车。 　　他今天出门裹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不说，还带着黑色的口罩和薄毛线帽。 　　但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大年初一穿成这样，会被年长的老人认为——这孩子找打。 　　果真，陆柠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他看。 　　似乎在说，你这死孩子，正月里你穿一身黑？嘛呢？ 　　陆柠踩着马丁靴，推着购物车，一路低头狂走，直奔春联和福字。 　　恨不得当场直接拆开大红的纸，贴在自己前胸和后背。 　　经过饮品区，他想买点其他饮品调咖啡喝，正在比较不同品牌的椰乳，手机来了新消息。 　　蒋先生：【之前那次的反馈，怎么一直没发？】 　　陆柠：？。？ 　　双眼迷茫。 　　像是忽然听领导质问工作结果，但他连具体什么工作任务都不知道。 　　实在是区分不出椰乳，索性两个都买了小盒装。 　　他单手推车出饮品区，敲字回复：【之前？您是说，去大宅的反馈吗？】 　　陆柠推车跟着其他人，往香喷喷的蛋糕面包区域走。 　　蒋先生：【我去你房间那次】 　　陆柠看到消息的瞬间，卡在半道中间， 　　仿佛一个拉升镜头，俯拍全景，周围的人都慢慢悠悠喜气洋洋，只有他一身黑地站在原地； 　　推半身中景，是很明显的身体僵硬；再推肩上部分近景，是表情凝固； 　　最后大特写停留在眼睛处 　　——风中凌乱，羞耻感令他瞳孔炸裂。 　　陆柠呆滞地想： 　　有的时候，一个人逛超市，的确蛮无助的。 　　陆柠：【我记得当时，我们达成一致了，是及时反馈。还要写事后的反馈吗？】 　　蒋先生：【我还是很希望有更全面的反馈，类似于一月的甜品和今天驾车的反馈。可以？】 　　陆柠： 　　这和吃甜品、试车能一样吗？！ 　　他怀疑自己的口罩已经自燃，被脸给烧着的。 　　【晚上行吗？我现在在超市~不用这么着急的，对吧？】 　　【猫猫翻滚.gif】 　　蒋先生：【好】 　　【方便联系你母亲？我理应问候拜年？当然，如果不便，也没关系】 　　陆柠拍着购物车的把手，看看上下文。 　　真是的！ 　　跳切话题的时候，完全没有逻辑！ 　　这就是当老板的人的沟通习惯吗？！ 　　可以说是非常差了！ 　　陆柠：【方便哦~我要跟她说一声，还是晚上可以吗？】 　　蒋先生：【好】 　　陆柠强行忽略反馈的事情，去买吃的。 　　不过好像也是，要不是蒋先生问，他还忘了这一茬呢。 　　结婚这么久，都没有提过让蒋先生和妈妈联系。 　　真是，挺没心没肺的。 　　- 　　陆柠买完东西，正结算时，被一个人拍了拍手臂。 　　黑发的美女，有点熟悉有点陌生。 　　陆柠：“你……？” 　　“是啊，我！” 　　骆芊笑着甩甩头发，“我改邪归正了！这么巧，大初一地都来逛超市啊？” 　　“对。”陆柠正在自助扫码，只能继续。 　　骆芊自来熟，帮他从购物车里取东西，也是按照先重后轻的方式，一件一件给他，口中说：“我还在天汇蹲你呢！我天天带着这个——” 　　陆柠看她从斜跨的名牌包包里取东西，吓一跳。 　　总有一种电影里的人，随时会掏出一把qiang的错觉。 　　他拿着一卷春联没敢动，等着对方掏出几张纸才放心，随后看到最上面是一个盾牌的标志，旁边的英文是什么university。 　　陆柠懵：“这是什么？” 　　骆芊给他指着旁边的英文，兴奋地蹦了蹦：“我的！Academic transcript！” 　　“成绩……表？” 　　陆柠不知道国外是不是这么叫的，更懵。 　　“你给我看这个……要干什么？” 　　两人在付款区域逗留，虽然没有其他顾客排队，但一个远处的工作人员小跑过来，询问道：“先生女士，请问遇到什么付款问题了吗？” 　　“不好意思，没有。” 　　陆柠对身旁的美女道，“你先等我一下哦，我付款后去那边说。” 　　“我帮你收进购物袋里！” 　　骆芊用心地帮他分开装，用品和吃的分两个袋子，再把不能压的最后放。 　　收拾完后，两人面对面站定。 　　尬住了。 　　陆柠疑惑地问：“我，都已经裹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上下。 　　从头到脚，只有手在外面。 　　“我见过你穿这一身啊，很好看啊。而且你圆圆的眼镜很有特点啊。” 　　骆芊毫不吝啬色地夸赞，“你很会穿衣服，而且衣服买的刚刚好，袖子长度完美、领子高度完美、肩膀完美，塞进靴子的裤腿都是完美的，一点没有褶皱，简直让强迫症都舒服了。” 　　陆柠推推眼镜：“……” 　　一身黑，也能叫搭配？ 　　行叭。 　　陆柠回到刚才的震惊事件中：“你给我看你的成绩表是……？” 　　“哦哦哦！我就是跟你说，我上次知道你是GAY~” 　　骆芊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朝他眨眨眼，“我就想，那我们做朋友好啦。不过我怕我第一次出场的印象不太好，所以当天就去染了黑头发，你看——” 　　的确是黑发，就是黑过头了，不是特别自然。 　　不过搭配她精致小巧的脸型，看起来很温婉可人，要比之前张扬时尚的样子显得好接近一些。 　　展示完头发后，骆芊继续道：“我的成绩单也是随身携带。我跟我哥说了，一定要蹲到你，给你证明我是品学兼优的学霸！我要跟你做朋友！” 　　她翻开折叠的成绩单，指着上面的学分数字，“总分都是一百，我各项都是85以上~有好几个90多哦~” 　　陆柠被这种态度给震慑住了。 　　但凡他当年高三学习有这种劲头，也不至于只念个普通一本。 　　“你……好厉害。” 　　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柠问：“那你哥哥呢？” 　　很需要那位哥哥及时出现，把面前的女孩子运走。 　　“他过年在家呢。” 　　骆芊耸肩，一边将表单收拾好，一边说，“大年初一就吵架，我就跑出来。回家的时候经过这里，想起家里没东西吃，顺便过来看看。” 　　她说完不高兴的事情，立刻笑着说，“但是遇到你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用背包出门了。” 　　陆柠：“……” 　　听起来是他害得对方非要背包出门。 　　“那……你要回去了吗？” 　　“我好饿，在家起来什么都没吃，他们就吵起来了。” 　　骆芊标志性的动作是耸肩，很无奈，“我要去吃饭。你也是一个人吗？要不然……嗯？” 　　她很美式地挑眉，示意想约他吃饭。 　　陆柠有点为难，指了指购物车：“我来采购，得回家了。” 　　刚说完就看到女孩子很失落的样子，他抿了抿嘴唇，想起刚才好像看到成绩表的左上角写的是年级。 　　他问道：“你超过二十了吗？” 　　骆芊看着他：“刚二十。不对，今天二十一了！” 　　荣城算虚岁，的确可以强行加一岁。 　　陆柠按着购物车：“我把东西放进车里，然后来找你一起去楼上吃东西？” 　　他很难拒绝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孩子，而且也已经说明自己是gay，对方看起来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骆芊道：“那我陪你去吧！车在车库吗？我的车也在。就是上次你看到的，我哥的骚包芭比粉。” 　　陆柠想，她和哥哥的感情一定很好。 　　他也没拒绝，推着购物车两人先下车库。 　　短短一段距离，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骆芊让他叫自己英文名，Aria。 　　陆柠一边往车里放购物袋，感叹一句：“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我的翻译口语就不用考两次。” 　　骆芊惊讶：“你考试翻译？在哪里？” 　　陆柠简单道：“就在荣城，是大二大三考着玩，证有了但没用上，工作不需要。” 　　关上车门，“走吧。去吃饭。” 　　两人回上商场，毕竟是初一，没什么可以选的餐厅。 　　本帮菜馆开了几家，还有泰国菜。 　　陆柠让骆芊选，她选了本帮菜，但是要等位，来吃饭的都是家庭为单位的客人。 　　两人拿了号坐在外面的红色椅子上。 　　陆柠摘下口罩叠好，放进口袋里：“你哥哥不联系你吗？” 　　骆芊很无所谓地道：“联系了，让我自己记得吃，别饿死。” 　　陆柠看着她，忽然自作多情地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他自己的样子。 　　蹲在门外走廊画圈圈。 　　那是他人生中最弱小的时候，因为父母吵架他什么也做不了。 　　也是林雅女士的命运从一塌糊涂走向黎明前，最后的至暗时刻。 　　陆柠简单地说：“那我们做朋友吧。” 　　在骆芊讶异地看过来时，他扯扯嘴角：“你叫我柠柠就好了，我妈妈就这么叫我。” 　　“好~” 　　骆芊忽然觉得他好像不是自己看到的奶帅，而是陡然间变成了哥哥，“对不起我上次一定是吓到你了。那次我真的觉得你很帅气！符合我的喜好。” 　　“那很荣幸哦。”陆柠笑笑。 　　刚好轮到他们，两人前后进去，服务员以为他们是情侣，还侧目看着如此帅气漂亮的一对。 　　陆柠想起一件事，脱了外套坐下后，对她说：“我其实没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嗯？！”骆芊瞪大眼睛，而后窃喜起来，“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陆柠想，她的脑回路也蛮特别的。“嗯，就是跟你说一下。” 　　骆芊也是本地人，口味接近。 　　两人各自点了两个菜，再配汤和饭后小甜点，刚好。 　　陆柠一边倒茶，闲聊起来。 　　吃饭的时候，骆芊问他：“你最近休息吗？我在国内呆到月底，要不然我们当饭搭子吧？！怎么样？刚好我们住得近。我其他的朋友都太浪了，我不想跟她们玩。” 　　“嗯。” 　　陆柠没有立刻拒绝，他最近的确挺空的。 　　他临时想起来要拍照，连忙拿手机。 　　骆芊见状，拿着筷子道：“不好意思，我这手就往最顶上的夹！不好看了。” 　　陆柠一边发消息，一边解释：“没关系，我是……是发给我先生看，不是为了发朋友圈。” 　　“你先生啊？”骆芊点点头，随后叹气，“你居然都英年早婚！” 　　陆柠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不是，是好不容易结的婚，很幸运。” 　　骆芊的眼神左右转动：“你的结婚戒指呢？” 　　“嗯？”陆柠一愣，原来还有这个？ 　　“我们比较……低调，算是隐婚。” 　　——他的手镯藏在袖子里，不想突兀地展示给人看。 　　“就是戒指都不戴的这种吗？” 　　骆芊皱眉，“那个，你介不介意我多嘴？” 　　“嗯？你说。”陆柠喝茶，顺便看一眼手机，没有回复。 　　骆芊低头，一边吃菜一边说：“我们这个圈子里有些人就是……隐婚藏着，然后在外面就……” 　　从她父辈到兄长这一辈，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我不是说你先生哦，我是说……你还是要小心点。” 　　陆柠点点头：“谢谢你。不过主要是我的问题。” 　　他也没有隐瞒，“我跟我先生的阶层差距很大，如果公开，我可能不太方便在现在的工作岗位继续。” 　　他给骆芊添水，“你知道吧，工作后的同事就和大学的室友一样，好的伙伴真的可遇不可求。” 　　“我懂！我刚去美国的时候和一个韩国女的住一个寝室我……” 　　骆芊咬牙切齿，“算了，背后不说人闲话，反正她已经是我室友名单中的过去式。” 　　陆柠轻笑，感觉最近遇到的人里，小韩和骆芊比较像是他熟悉的世界。 　　办公室其他人还有蒋先生，都属于另一个更厉害的社会里的人。 　　他有点喜欢骆芊了。 　　“所以你就这么低调，还一个人单独行动？他过年也不陪你？” 　　骆芊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开始为陆柠打抱不平，可能她第一眼看到陆柠后，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他，所以压根无法客观。 　　“那个……我没有指责他的意思，我跟他也不熟悉。我只是……好奇吧。” 　　陆柠平静地解释：“他的家庭情况我可能应付不来，我们已经初步协调好的。不过后面就要走一步看一步。” 　　他弯起唇角，“我们是达成一致的想法，就是结婚后还是有相对自由的生活空间。” 　　骆芊品味了下：“听起来居然还不错？如果我结婚，对方可以给我自由，那也挺好？” 　　“嗯。你多吃点吧，你看你这么瘦。” 　　陆柠一边暗笑，一边用公勺给她送菜。 　　“谢谢，柠柠你太好了，我生活里还没有像你这么好的人。” 　　骆芊感动，“我跟我哥一见面就杠上，很烦。他不想理解我，单纯以陌生人的视角看我，总是批评我。越批评我，我就越逆反，想杠回去。” 　　陆柠能够理解。 　　“可是有哥哥也很好，有的时候大小事情，总归可以帮衬你。对吧？” 　　“嗯。”骆芊点头，“我回国出国都是他亲自接送。其实他可以安排司机和助理，但每次都会一边骂我航班时间诡异，一边非要开车来接。” 　　“是很口是心非的哥哥了。” 　　陆柠很羡慕，“这样的哥哥也很好啊！你要不然出其不意跟他柔和一点？比如，突然很听话很乖？他说不定会比你还震惊，还无法适应。” 　　“好啊！我试试！” 　　骆芊毕竟才二十出头，玩心很重，“当然也可能，他训我训得更厉害。不过没事，我也可以再骂回去！” 　　两人说着话，很快吃饭结束。 　　陆柠买单。 　　骆芊笑呵呵地说：“那肯定要加微信了，不加我没法给你AA！对吧？” 　　刚好合她的想法，加微信~ 　　陆柠加上，同时解释说这是公私两用，所以会发公司的情况。 　　“好，我会给你点赞的。”骆芊一时间化身交到好朋友的幼儿园小女孩，恨不得挽住陆柠去逛街。 　　“要不要走走？要买东西吗？” 　　陆柠今天没打算，想回去收拾了。“要不然下次？” 　　“好啊！” 　　骆芊平白得到一个“下次”，笑着点头，“走，回去之前我请你喝奶茶，我前几天来这里瞎逛买到一个很特别的猕猴桃口味。”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结果到楼下的时候，奶茶店没开。 　　最后悻悻然去地下车库取车，先后开出又一路回天汇壹号。 　　停车位也很近。 　　骆芊主动告知她住在前面的顶楼，带花园的那套。 　　陆柠没说自己住哪一层，有些惊讶。 　　他依稀记得自己问过梁特助，顶楼带花园，一般都是留给特殊的购房者。 　　所以，骆芊的家世背景，应该同蒋先生接近？ 　　紧接着他想到骆芊的哥哥，上次在跑车里，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岁出头？ 　　更接近蒋先生。 　　糟了？！ 　　陆柠站在电梯里，看着镜面里的自己，很懵。 　　说好的低调隐婚呢？ 　　万一骆芊或者她哥哥，是蒋先生圈子里的人…… 　　陆柠深感自己有罪。 　　在二楼泳池里游了两个来回，决定还是要告知蒋先生，让他有个准备。 　　陆柠趴在泳池边。 　　手机上有了新的回复。 　　蒋先生：【和谁一起吃？】 　　陆柠：【我正要跟您说了，可能不太好。我新认识一个女孩子，……】 　　他将情况简单一说，最后说，【需不需要告诉您她的名字？】 　　他没有立刻说，是因为已经把骆芊当朋友。 　　蒋先生：【她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如果处得高兴，没关系的】 　　【我们这个圈子也没什么特别，大家也是普通来来往往，你无需预想太多麻烦】 　　陆柠：【OK！】 　　【那我放心了】 　　蒋先生：【在家了？春联和灯笼挂了？】 　　陆柠：【挂了，但是没拍照。】 　　他拍摄一张泳池照片。 　　【在游泳】 　　蒋先生：【很享受生活，不错】 　　陆柠嘿嘿一笑，放下手机，继续扎进水里。 　　- 　　晚上七点多。 　　蒋明易到家，进门就看到福字和春联，大露台的外侧有红灯笼，开放式厨房的一角挂着一串小灯笼。 　　随处可见的喜气。 　　蒋明易站在客厅，朝向他卧房的方向的边柜上，有一束鲜花。 　　渐变紫的白玫瑰，圆蓬蓬的一大把；在敞口的乳白色花瓶里，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洋溢倾洒着旺盛的热情与生命力。 　　他脱了外套，走到陆柠的门外，隐约听见里面有音乐声。 　　抬手轻轻叩击两声。 　　很快，音乐停了，陆柠旋风般跑到门口，笑着道：“您回来了？” 　　他记得，早上他们就是在这里分别的。 　　蒋明易的眼底清晰地印着他因为看到自己而露出的坦诚而真挚的笑容，像是客厅那把自由随意的满把玫瑰花，热情而烂漫。 　　陆柠见他望着自己没做声，疑惑地发出一个“嗯”？ 　　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蒋明易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嗯？”陆柠皱眉，“没有啊。” 　　他今天游泳之前，手镯是自己摘的。 　　“给我妈妈打电话的事情？” 　　蒋明易道：“也算一件，还有一件。” 　　“这么多啊？” 　　陆柠踌躇，“那个，那个反馈？” 　　蒋明易颔首：“还有。” 　　陆柠摆烂了：“您提示一下？” 　　蒋明易道：“今天日期是双数。” 　　“………………………………” 　　- 　　陆柠乖乖地趴窝在被子里。 　　今天稍微有点安心，毕竟已经接触过一次。 　　一回生二回熟嘛！ 　　再怎么紧张，也总比第一次放松一丢丢。 　　就是趴着趴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什么小动物，或者是筑巢的鸟类。 　　随后又想起妈妈翻来覆去看的某个清宫剧，里面的妃子第一次侍寝好像都是脱光后卷成寿司，由几个太监抬进皇帝的寝宫。 　　就…… 　　怎么会突然搞笑起来了？ 　　陆柠趴在枕头上笑得发抖。 　　妈妈要是知道他们的夜生活是如此展开的，估计要笑死。 　　正在发笑，卧室门被推开。 　　他连忙深呼吸，埋头在枕上。 　　依旧是只开一盏壁灯。 　　床头柜也是需要用到的东西，和他的眼镜。 　　脚步声到了近处，壁灯也被关掉，室内漆黑一片。 　　忽然间，寂静之中出现一声“噗……” 　　床上的陆柠开始发出爆笑声，忍都忍不住，“对不起啊，蒋先生，我……哈哈哈……” 　　他笑得倒抽气，连同枕头都在发颤。 　　特别想捶床。 　　蒋明易的手搭在睡袍的腰带上，慢条斯理地抽开，嗓音愉悦：“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给我也听听？” 　　陆柠本来忍不住笑，还担心他说自己太不像话。 　　谁知道还问起来。 　　这么亲切的蒋先生，他还是决定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 　　他说了清宫剧里妃子卷寿司的事情。 　　蒋明易问道：“是为了节省时间？” 　　“不知道，应该是某种规定吧。我也没仔细看电视。”陆柠说完，稍微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蒋先生手掌贴覆上来。 　　是顺着他的后腰往前圈上来。 　　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这样从身后抱住了他，下巴是靠在他的颈侧，正偏着，刚好亲了下他的耳朵。 　　很温情的搂抱与触碰。 　　只是蒋先生的体温比他高很多，所以仅仅是这样的肌肤相亲就已经让他控制不住地抓紧了枕头。 　　完全笑不出来了。 　　蒋明易缓缓道：“今天还早，陪我说会儿话？” 　　陆柠也很轻地回答：“好哦~” 　　蒋明易嗅着他发间的清香，柔软的发丝蹭在脸上很舒服：“爷爷惦记你，说是把你一个人落在家里，让你孤单了。” 　　“数落您了？”陆柠有些不安，动了动手指，可是不敢转过去。 　　“也不算。是想方设法地想让你过去看看他。今天收了很多礼，老爷子很少认真看那些东西，都是叫管家处理。今晚上挑挑拣拣，有一些适合你的专门放好，等你去看看。” 　　陆柠难得听蒋先生说这么多话，嗓音低沉且温柔得不像话。 　　他第一次想，这就是所谓“夫妻”吗？ 　　同床共枕的时候，会说说体己话。 　　而且伴随着这些话，腰上的手臂越圈越紧，陆柠浑身燥热，悄悄地用脚顶起另一侧的被子，透透气。 　　真是又温馨又……羞耻。 　　他努力地分散注意力，认真地说：“嗯，等爷爷空下来我就去。只要爷爷不嫌我打扰他，以后我周末都能去的。反正我双休，本来也就是宅在家里，去爷爷那边还有好吃的……” 　　话语戛然而止。 　　耳朵又被亲了一下，不是耳尖儿是耳垂； 　　也不是亲，是…… 　　陆柠浑身僵了僵，大脑不听使唤，昏昏沉沉： 　　蒋先生在尝他的耳垂么？ 　　他的耳垂哪有大宅的菜好吃啊！ 　　可是蒋先生好像很入神的样子。 　　一时间无人说话，一下子就进入一种暧昧又热切焦灼的气氛中。 　　蒋先生碰他的耳垂就算了，还偏心，只咬一边。 　　另一边居然不管了？ 　　陆柠只能悄悄地拽拽另一侧的耳垂，好惨哦~ 　　他今天比第一次进入状态要快一些，因为所有的触碰都是针对他最敏感的地方去的。 　　这给他带来一种深刻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认知。 　　非常被动，紧张加倍，心里的小鹿已经化身高速公鹿，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陆柠不敢想象，今晚居然有这么绵密这么长久，这么温柔到足以让他溺毙的亲吻。 　　从脸侧靠近耳朵的地方开始，一路往下……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转过去，面对着蒋先生，那这么让他心神激荡的亲吻会不会也落在…… 　　但是他不敢。 　　他还没办法完全彻底地打开自己，必须要做一些欲盖弥彰的毫无意义的行为。 　　幸好蒋先生如此善解人意，并不强迫他。 　　伴随着无尽亲吻而来的，是令陆柠尚感羞耻的触碰。 　　但他今天很有感觉，反应给得也很顺畅。 　　两人交叠紧密拥抱，陆柠直觉他的胸膛如此宽阔有力，密密实实但又不会让他觉得沉重窒息。 　　他不自觉地扭动时，被宽大的手掌强势地扣住。 　　一推一拉地互相角力般，纠缠。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陆柠是真的晕了。 　　手指都软了。 　　他迷迷糊糊地听见男人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柠柠，客厅的花我拿走了？” 　　陆柠舒服极了，发出轻轻地一声“唔”，云里雾里。 　　蒋明易低头亲吻他的额角，“晚安。” 第26章 　　长夜无梦。 　　陆柠醒来又是一个冬日大晴天。 　　满足。 　　他蒙在被子里回味昨天的事情。 　　嘿，嘿嘿，嘿嘿嘿嘿…… 　　不知道今天蒋先生出门没有。 　　陆柠一只手摸到床头柜，拿手机发消息。 　　【您出去了吗？还是在家啊？】 　　发完消息，他去洗漱。 　　阳光从洗手间的落地窗照进来，无比热烈。 　　陆柠在镜子里对自己： 　　嗯，昨天游泳了，所以睡得很好！ 　　没错，是这样的！ 　　啊，游泳，柠柠宝贝爱游泳！ 　　为避免昨天早晨的尴尬，陆柠穿了舒适的珊瑚绒套头衫和长裤，全套米白的家居服。 　　这才是林雅女士购置的。 　　林雅最看不惯他穿黑色，每次都要叨叨两句，趁年轻要多穿明亮的颜色，黑灰白太死气沉沉。 　　所以陆柠就选了明亮的蜡笔小新睡裤——在家穿。 　　手机上还是没有回复，陆柠开门出去。 　　刚到客厅，就见露台有一个高大的背影，举着手机在说电话。 　　原来在家！ 　　还好衣服穿对了！ 　　陆柠悄悄地站着没动，反正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不算偷听。 　　推了推镜框，眼眸在蒋先生的背影上流连忘返。 　　真是，秀色可餐的身材。 　　昨天还…… 　　打住！ 　　陆柠揉揉自己的脸。 　　大白天的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陆柠收回一丢丢视线，同八风不动、情绪稳定的小琴眨眨眼：早安，我的小琴！ 　　正转身，就看不远处的边柜，空无一物。 　　嗯？ 　　陆柠走上前，摸摸硬邦邦的实木柜面： 　　我那么大一把玫瑰花呢？ 　　昨天他去超市是用了蒋先生的副卡；和骆芊吃饭是自己的钱，后面在布置春联的时候，跑出去买花也是用自己的钱。 　　他想给家里买点小东西啊！ 　　“找什么？” 　　背后有声音传来，陆柠正在看其他地方，还瞄了几眼蒋先生房间的方向。 　　他哭丧着脸回过头，指着柜子：“我在这里摆了一束花，您瞧见没有？” 　　早起没有梳头习惯，头发就乱蓬蓬。 　　蒋明易抬手揉揉，顺势滑下去搭在他的肩膀上，搂着用力带他几步路，到自己的房门口。 　　门是开着的，遥遥望进去，起居室最显眼的位置，满把的渐变紫边白玫瑰花枝招展。 　　陆柠不免抬眸看他：“您拿进来了啊？” 　　——蒋先生的侧脸线条真好看~ 　　蒋明易也正垂眸，若有所思地看他：“我昨晚跟你提过，你忘了？” 　　“啊哈？”陆柠连忙往外一溜，转身往餐厅去，“昨晚的事情，我睡一觉全忘了。真抱歉，我虽然年纪轻，但我记性差。” 　　走得贼快。 　　仿佛要被逮住受刑似的。 　　陆柠忍不住地想：买的花，被蒋先生拿进屋子了！ 　　是不是说明他喜欢那束花？ 　　嘿嘿！ 　　蒋明易刚才搭着他肩的手上还有他薄绒衣服的质感，很舒服。 　　今天看起来更像是某类毛茸茸小动物，还是雪地打个滚就瞧不见踪影的小白团子。 　　陆柠在厨房倒水喝，遥遥听见他的话。 　　“我刚才跟你母亲拜年，顺便说了两句。” 　　“啊？”陆柠端着杯子转身，见他正在看手机，似乎在处理消息。“说什么了？” 　　——早知道应该偷偷去听！ 　　蒋明易往冰箱这里走来，一边伸手去取东西，一边道：“正常的交流。” 　　陆柠：……这话的意思是，不告诉我？ 　　他捧着杯子，沿着柜子的直线条一路滑过去，靠近蒋先生，“那……你们交流有什么……感受吗？” 　　杯沿抵在下唇，镜片后的双眼使劲儿抬抬，狂使眼色。 　　蒋明易静静地欣赏湿润润的唇，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陆柠：行叭，我对瞎子抛媚眼呢！ 　　“好吧，不能说就不说。” 　　他转身要走，被揽着肩膀带到他怀里。 　　“吃什么？”蒋明易言简意赅，“你选。” 　　“大年初二吃什么？”陆柠看看满满当当的冰箱，“您饿吗？要不蒸点水晶饺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蒋先生穿的也是睡衣套装。 　　深蓝色，带白色的细边。 　　他刚才怎么没注意？ 　　哦，只顾着透过衣服布料看身材了。 　　陆柠心中感叹：没想到他还不到三十岁，已经修炼出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火眼金睛。 　　随着他说话，蒋明易取出几袋饺子。 　　陆柠赶忙去取锅子放水。 　　他背对着蒋先生，问道：“您平时早饭都吃什么？” 　　“差不多，就这些。”蒋明易拆包装袋，“大宅里清粥小菜配点心。” 　　燃气灶是在里间的中式厨房，整整一排四个燃气口。 　　陆柠端着锅子挑了个中间位置，看到拆开的袋子里面居然是带全新的小蒸屉，勉强八个水饺。 　　“这……我还以为一大袋子好多个呢？” 　　蒋明易拆了三袋，叠在蒸锅上。 　　陆柠忍不住吐槽：“这也太过度包装了吧？方便是方便。” 　　蒋明易满慢条斯理地洗手：“羊毛出在羊身上，多一层包装多一层价。” 　　“这倒也是。”陆柠吐吐舌尖，轻声嘀咕，“良心企业，从不坑穷人。” 　　刚说完，水池边的男人回眸。 　　陆柠站直身体，扯起嘴角，尬笑。 　　蒋明易擦干净手，问道：“今天还有手做咖啡吗？” 　　“有~这当然有~我现在就去~”陆柠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往外走，“昨天我还买了厚椰乳配咖啡呢。” 　　蒋明易听着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嘟囔什么，神色愉悦地拿出手机，给助理回复工作上的消息。 　　陆柠拿咖啡豆的时候，回头悄悄看里侧的男人。 　　都在厨房里忙碌，一个人准备早餐，另一个人准备咖啡。 　　这感觉真不赖。 　　他趁着咖啡机磨粉，给妈妈发消息。 　　【妈妈，你跟他电话说什么了呀？可以告诉我吗？】 　　林雅女士：【没说什么，给我拜年能说什么】 　　陆柠：【可是……真的没说什么吗？有点好奇】 　　林雅女士：【真的啊，妈妈骗你干什么？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陆柠：【好的哦！相信妈妈！啾啾啾！】 　　林雅女士：【稳重点，你现在二十三岁的已婚人士】 　　【我还单身呢。】 　　陆柠：【………………………】 　　“粉磨好了。” 　　一道提醒的声音传来，陆柠连忙收起手机。 　　很快，桌上又有饺子又有咖啡。 　　分量倒是够，就是有点单调。 　　陆柠心道： 　　如果阿姨在，至少三个点心； 　　如果在大宅，至少十三个碟子。 　　老爷子要是知道蒋先生跟着自己一顿干吃汤圆和水饺，真的是得心疼了。 　　蒋明易道：“今天要去集团，有几个会。” 　　“集团？盛远控股集团？”陆柠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饺，抬眸看他。 　　蒋明易解释：“是理正集团，蒋家的生意，董事长是老爷子。” 　　“？”陆柠的饺子掉下去，“等一下等一下！理正集团是蒋家的？” 　　蒋明易的眼神也难得出现些狐疑：“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听您的名字就把您的祖上查得清清楚楚？！” 　　陆柠急了，又低低头，“当然我查过盛远控股，可是没有新闻说这两家公司是一家人啊？也没听人说过。” 　　公司里吃饭闲谈，也没人提过理正集团。 　　理正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一直做实业，能源、钢铁、基建、地产，生意业务几乎是触及到社会各个层面。 　　民国时期，随着国家要发展民族工商业，已经开始筹措资金，做各类实业工厂，开办棉花、粮油、也是国内最早响应政策，最早做火车、汽车、航天航空相关制造的公司。 　　陆柠整个醍醐灌顶：“难怪盛远控股会这么早就开始投资远目这类公司，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盛远控股牵头去合作国内的汽车厂商。” 　　这些单个的生意合作，突然间有了联系，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他此刻有点受刺激，思维跳跃，咕哝一句：“那您还买宝马，不应该支持我们的国货吗？” 　　蒋明易浅笑：“陆司机昨天不是还反馈我，说是车子抓地不行？我问过了，是后轮和动力匹配的问题。” 　　“……” 　　陆柠夹起那只饺子往嘴里塞，用力咀嚼，双目炯炯，却并不想说话。 　　蒋明易将调料碟子推到他面前一些：“我在理正是挂名的副总经理，对外的口径主要侧重也在盛远控股上。” 　　见他吃着东西，圆圆的镜片后面，两只眼睛透出一抹“你要是不说清楚，这日子别过了”的神色。 　　挺可爱的样子。 　　他缓缓道，“小陆，是我没有说明白，向你道歉。” 　　陆柠指了指天空的方向：“我已为您是很有钱的人了，现在可好，比我想的还有钱。我……我……” 　　语气有点气愤，随后泄气。 　　“我还是太年轻，婚姻的水太深，把握不住。” 　　蒋明易忍不住要揉他头发：“是我的失误。” 　　陆柠轻哼，继续吃饺子：“我昨天去超市买东西，还给您省钱呢。以后……我不省了！什么贵我拿什么，给国家税收做贡献。” 　　蒋明易忍不住提醒他：“这些商超，尤其是这几年兴起的进口商超，基本都有盛远或者理正直接间接的一份。” 　　“……” 　　陆柠咬住一个大虾仁，用力嚼！ 　　也是，一个企业如果从百年前就开始存在，并且欣欣向荣，那证明早就已经如同一棵大榕树，根系早就已经盘错在社会的每一个细分的市场领域。 　　他咕哝：“您出门记得带保镖，我怕您在路上被劫持。” 　　他已经记起来，每次从蒋家大宅进出，都是前后车的护送。 　　蒋明易端起咖啡：“第一二次遇到你的时候，是临时突发情况，平时都带。” 　　陆柠：您看我咬牙切齿的表情是不是特别狰狞！ 　　“那今天的会是爷爷跟您一起开吗？” 　　蒋明易道：“吃过早饭，我先去大宅接他，再一起去集团。” 　　陆柠心想，可能没有他的话，蒋先生应该此刻在大宅和老爷子吃饭，顺便在畅谈国家政策和经济形势。 　　他上次距离这类话题最近的时刻，是大一的必修课： 　　《形势与政策》。 　　难怪蒋先生特别忙，忙得程度比他想的要夸张得多。 　　逻辑瞬间通畅。 　　陆柠皱眉：“可是爷爷不是还挺悠闲的？您不是说，他在大宅还需要陪伴之类的？” 　　蒋明易道：“他早上五点多起床之后，就开始办公处理文件，也会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听广播。” 　　顿了顿，“国外的广播新闻，了解一些新闻的不同发言口径。” 　　“……” 　　陆柠咋舌，敢情那个和他笑呵呵打麻将的人，是个绝世高手扫地僧。 　　“他不会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吧？” 　　“爷爷年少是在国外上学，后来学的是机械制造，在德国。” 　　陆柠：“……” 　　他放下筷子。 　　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他咕哝：“也不怪我，谁让您把网络上的消息全处理了，蒋家又这么低调。” 　　“这件事的主责是我。”蒋明易道，“那你下次还去大宅陪爷爷？” 　　“我怕他突然要考考我的英语。我的口语……只有地道的中国人听得懂！留过学的人估计都听不明白。” 　　陆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口语翻译还考了两次才通过。 　　“老爷子不会为难你。” 　　陆柠忽然回过神，自己的手居然被蒋先生按着揉搓掌背的指骨。 　　好像很喜欢圆凸的骨头，指腹在上面打转地揉。 　　柔柔地，轻轻地。 　　…… 　　陆柠：干什么趁他不注意吃他豆腐？！ 　　但是他没收回手，知道蒋先生是在安抚他，怕他不高兴。 　　两人又说了两句。 　　蒋明易问：“伯母喜欢什么？我想送一份礼。” 　　陆柠差点脱口而出，而后谨慎地摇摇头。 　　“爷爷不是送了镯子？我跟妈妈说过了，她……很喜欢，您不用送了。” 　　蒋明易也没非要现在问出个所以然，“那我去开会了？” 　　“嗯。” 　　陆柠眼尾瞥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真无情！ 　　蒋明易起身收了蒸屉碟子，还有咖啡杯。 　　陆柠屁股都没挪动一下，等他走回来的时候，才垂头咕哝：“昨天的镯子我摘了很久。” 　　蒋明易手掌搭在小可怜的肩膀上，温柔地接了话茬：“我给你戴。” 　　陆柠雀跃地起身飞去拿镯子。 　　戴镯子的时候，蒋明易问道：“爷爷送的手表戴过了？” 　　“还没。” 　　陆柠都把手表忘记了，那是很好的白色珐琅，表盘又中式彩绘的花鸟图案，“今天出去的时候我戴上。” 　　又是十几万的手镯，又是百万的手表，再开一个大几十万的车。 　　全身上下就他本人最不值钱。 　　蒋明易扣上镯子，手指抽出来的时候，指腹揉过他的手腕：“今天去哪里？” 　　陆柠转头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回神嘿嘿一笑：“不告诉您。您快去吧，万一爷爷等您着急了。” 　　肯定以为是他在家里缠着蒋先生不让走。 　　他可不扮演这种粘人小猫咪的角色！ 　　蒋明易看着他拿着镯子小工具回房间，一点都不留恋。 　　人是纯澈真诚的，抽身的时刻，也是真的干干脆脆。 　　- 　　去大宅的车上。 　　梁潇正汇报业务数据，见老板竟然看着车窗走神：“蒋总？” 　　“梁潇，你说我是不是真过时了，观念跟不上了。” 　　蒋明易淡声道，语气有些低沉。 　　梁潇捏掉平板上的报表，能让小蒋总在工作时都有这种反应，她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有的事情，本来就是观念理念之间的磋磨，没有过时的说法。” 　　她总不好说，谁让您结婚对象直接找了个小九岁的？ 　　三年一代沟，如今面前横着三条沟，观念能一样吗？ 第27章 　　家中。 　　陆柠索性将手表跟手镯戴一个手，拍了照片发给妈妈分享。 　　林雅女士：【你把那两个玉镯子也戴上】 　　陆柠：【？我要出门呢！开小车车~】 　　林雅女士：【你出个门，身上戴的，屁股坐的，加起来都赶上一个小小目标了。】 　　陆柠：【只是使用，不是我的~~~】 　　出门的时候，陆柠给小琴喷点水，转个方向。 　　“哥哥走了，挥挥~” 　　今天要去享受他的过年假期。 　　昨天查的攻略，一个附近的民俗风景区，距离不近不远。 　　既可以满足他开车溜达的心愿，也可以到那边吃饭喝茶一条龙，再看个夜景回家。 　　陆柠好像更喜欢开车在路上跑，想着不急着去景区凑热闹，调整路线往环城的大路绕一个大圈子。 　　抵达景区停车区时，已经中午十二点。 　　他戴着帽子口罩下车，去觅食。 　　景区里人不多，陆柠还遇到有本地的人带着外地亲戚来走走。 　　他沿着石板路的长街往里走，忍不住拍了很多照片。 　　挑选出几张蓝天白云、暗红酒旗招展的，发到了朋友圈。 　　陆柠吃了一碗浇头丰盛的面条，出来溜达时候见到什么小东西小吃食就买点。 　　今天几乎没有像他这般单独出行的人，每次买东西，老板总是问他怎么一个人玩。 　　“一个人自由嘛！”陆柠笑笑。 　　而且一想到另一半是个不需要他操心且不会时时“监控”的正常成年人，他就格外安心。 　　他大一住寝室的时候，有一个室友谈恋爱，抽不冷就要抽查女朋友位于何处在做什么。 　　当时他每次听见他打电话询问，深深感到窒息。 　　后面室友没谈多久就分手，他还很想不通，喝了十几瓶啤酒在寝室里爆哭：“我这么关心她！时刻牵挂她！她说我有病！” 　　陆柠当时忍着臭熏熏的啤酒味道，心想：谁要在玩得高兴的时候，忽然被查岗？还是天天这样。 　　这是爱吗？ 　　不，这是控制狂。 　　朋友圈里好多点赞，都在问他怎么大年初二还溜达出去玩。 　　陆柠想到大家都在被催婚，他已婚； 　　可能要面对讨厌的亲戚，他在玩。 　　口罩下面的嘴笑到咧开。 　　看到晓雪张飞扬等人的点赞后，陆柠随后买了好些适合带去公司的特产。 　　有吃的，也有小挂件，小卡袋。 　　一下子买太多，陆柠就近拦了一辆景区里的敞篷小白车，两块钱坐到停车场，把东西都放进车里。 　　再从停车场拦车坐回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溜达。 　　他是这么打算的，却又遇到一个奇特的人。 　　是在第二辆小白车上。 　　“嗨？！” 　　陆柠看着面前背着双肩包的帅气小男生，迟疑：“……你？” 　　新的一年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天天给他送人玩？ 　　开工以后，可以每天至少送一个合适的候选人么？ 　　“你好啊，你怎么大年初二来这儿啊？”对方握着小白车里的横杆，换个位置靠近。 　　陆柠上半身维持着往后靠的姿态：“我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对方才知道原来他不记得自己，连忙解释：“那个古早手作糕点店，试吃？有印象吗？” 　　陆柠有是有，但好像不是他。 　　那天他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同蒋先生确认相亲的具体事宜。 　　他礼貌而客气地点点头：“是，有一点了。” 　　但是他不记得那盒试吃糕点后来怎么处理的。 　　吃肯定是吃了，他没有乱丢食物的习惯。 　　什么口感味道呢？ 　　陆柠很想揉揉脑袋 　　——年纪轻，但记性差。 　　他赶忙切话题，掌握主动权：“你怎么也来玩？” 　　对方点了点头：“我在这里打工过年也要开，就没回去。我是荣城下边一个市的县城人，吴安县，你听说过吗？” 　　“吴安？”陆柠一愣，“我是淮梓市区的。” 　　吴安隶属于淮梓，也算是淮梓市的一个风景古镇。 　　对方深感巧合，连忙自我介绍起来：“我姓吴，单名一个木字旁的桐。就是梧桐的音，哈哈。” 　　“你们那边姓吴的人特别多。我叫陆柠，陆地的陆，柠檬的柠。”陆柠道。 　　“那我们的名字岂不是……还挺搭的？”吴桐笑笑，“好巧啊，真的。要不我们一起玩？你是一个人吗？” 　　陆柠踌躇。 　　他想一个人瞎溜达，不是很想跟人说话。 　　——有的时候他觉得可能是招聘岗位影响了他，平时在公司如果招聘很忙，一直要跟陌生人说话，所以就更加珍惜单独相处的时光。 　　“怎么了？你有朋友？”吴桐问道，“那真是不好意思。” 　　“嗯。”陆柠语焉不详，迎着冷风，问道，“那个糕点店生意怎么样？” 　　“挺好。今天就开了，店里的小妹妹在照看，我就出来玩玩。”吴桐道，“你最近怎么没下班经过那里了？” 　　陆柠缓缓道：“搬家了。” 　　吴桐了然地点头：“那你还想尝尝我们家的蛋糕吗？真的很好吃！你上次吃了吗？” 　　“吃了。”陆柠道，“很好吃。” 　　——他想，蒋先生昨天还说他的语言升级了，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简直是瞎敷衍。 　　小白车的师傅往后喊：“戴眼镜的小帅哥，你前边儿对吧？” 　　“对！” 　　陆柠猛然想起，肯定是这眼镜太好认了。 　　所以骆芊和吴桐立刻能辨别出他。 　　难道他要换了？ 　　可是他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换这副心爱的眼镜啊！ 　　吴桐也听见了，连忙道：“我们家还外送的，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我下次直接送你公司，方便吗？” 　　陆柠拿出手机：“好。” 　　反正加了很多工作的人，也无所谓多一个。 　　加上后，陆柠利落地迈下车，挥了下手：“再见哦~新年快乐，玩得开心~” 　　吴桐也挥了挥手：“再见陆柠~” 　　陆柠顺着小弄堂钻进去，走了好几步才松口气。 　　还好刚才拒绝了！ 　　不然他要和一个不熟悉但热情的人一起逛一下午？ 　　还是林雅女士说得对： 　　拒绝的不好意思是瞬间的，可是回过头的舒服是长久的。 　　陆柠脚步带风，心中呼唤： 　　妈妈！人生路上永恒的指路明灯。 　　弄堂进去后是个祈福小广场，风一吹，红色的木质小木牌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是流行了好些年的景区必备心愿牌。 　　刚好这里有个当地的小祠堂，香火很旺。 　　陆柠兜了一圈，花三十块买了三个牌子。 　　站在一边请老师傅写字。 　　“师傅，第一块写，祝福妈妈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老师傅戴着老花眼，一只手捏着特制的放水笔，掀起一只眼睛看他，“你妈妈应该才四十岁吧？” 　　陆柠笑了：“嘿嘿，就这么写吧，谢谢~” 　　老师傅没再说，继续写。 　　陆柠道：“第二块，就写祝福……Z先生，就是英文的字母Z，大写。” 　　他凑过去看着老师傅的笔，等他写出一个漂亮规整的Z，开心地说，“就祝他……‘八方来财，日进斗金’！” 　　生意人，这么祝福肯定没错。 　　老师傅叹气：“这个人排在你妈妈后面，结果是你老板啊？” 　　陆柠憨笑：“嘿嘿不是，也是家里人。” 　　他看老师傅还没写第二个成语，连忙道，“那把‘日进斗金’改成……改成‘万事顺意’吧。” 　　老师傅写“万事顺意”很多次，笔触凝重而有气势。 　　陆柠从他手里接过，看了看，感叹道：“老师傅，我知道了，这个牌子值两块钱，你的字值八块。” 　　老师傅拿起第三块新牌子，抬起手里的笔打趣：“我算七块八毛，两毛给这支笔。哈哈！” 　　陆柠笑得不行：“那第三块就给我自己的，祝我‘有吃有喝，有风有帆’吧！” 　　老师傅一边提笔，一边点头：“你自己倒是很想得开。” 　　陆柠注意到旁边有一本破旧的老字典和一本厚厚的成语字典，估计可能有的时候，游客需要翻翻书，或者有的人要写具体的名字，需要确认清楚。 　　这一下，他就发现，老师傅的桌子收拾得无比干净清爽，而整个人都像是古代代写书信的秀才般，只不过穿着现代装而已。 　　他不禁肃然起敬。 　　将三块红牌子挂在心愿长廊的角落里，陆柠拍了一张照片，分别发给妈妈和蒋先生，分享下快乐。 　　可能是尽量吸引顾客写心愿牌，进出这一处都需要经过老师傅的摊位。 　　陆柠买水的时候顺道买了两瓶，走的时候递给老师傅一瓶。 　　“谢谢了。太客气了。”老师傅拿起瓶子晃了晃。 　　陆柠也晃了晃，高兴地出去。 　　手机里有消息回复。 　　他优哉游哉，不急着看，就找了个攻略里的糖水铺，选了一份甜品去二楼的红砖露台看风景。 　　坐下后，他才点开微信。 　　蒋先生：【你的呢？】 　　陆柠：【没写哦~】 　　蒋先生：【不可以给我看看？】 　　陆柠舀着糖水喝，轻笑。 　　蒋先生真是的，拿了这个世界的全知剧本吗？ 　　为什么都能猜到？ 　　他发出去心愿牌的照片，又特意端起糖水从天台上俯拍整个街区。 　　照片里，大红灯笼高挂，晴空无边，糖水看起来也极可口。 　　蒋先生：【羡慕小陆先生的惬意】 　　陆柠吃着糖水，笑得开怀。 　　能让蒋先生说出“羡慕”二字，还是很得意的。 　　他反复看了看，是小陆先生。 　　还挺可爱。 　　他舒展长腿，靠在椅子里，正准备仰天拍一张空镜，视线中出现一道身影。 　　吴桐拿着奶茶杯子走来：“又遇见了？这里好小！” 　　“是啊。”陆柠坐直身体，拉了拉敞开的外套衣襟。 　　这里呆着很舒服，他不是很想动，便问已经拉开椅子坐下的人，“你逛完了吗？” 　　“差不多，我早上坐车过来的。”吴桐注意到他左手手腕戴着白色的手表，刚才没看到。他说道：“但是一会儿就得走，今天初二，去市区的车不是很多。” 　　陆柠了然地一点头，继续吃糖水。 　　吴桐喝着奶茶看看天台风光：“我查了攻略，说这里是很适合拍照的地方。陆柠，你方便帮我拍一张吗？我想发给我父母看看。” 　　“好。”陆柠接了他的手机，在他走过去的时候，确认角度一连拍摄几张。 　　吴桐挺满意，没有再改：“你要拍吗？我帮你？” 　　“不用了，谢谢。”陆柠不是很习惯将手机交给别人。“我刚才拍了风景给我妈妈了。” 　　“你妈妈是在淮梓吗？”吴桐问道。 　　陆柠点点头。 　　刚好微信有消息来。 　　蒋先生：【大概几点到家？】 　　陆柠也顾不得这话，敲字：【您方便吗？现在给我个电话？】 　　【让梁特助打给我也可以！】 　　【急急急！】 　　一分钟不到，电话打来，陆柠对着吴桐笑了笑，起身去角落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声音：“怎么回事？遇到麻烦了？” 　　蒋先生的声音透着关切。 　　陆柠假装在看天台的红色砖头，其实是在看吴桐，避免他走过来。 　　他轻声道：“遇到一个不是很想应付的人，所以想假装有事。” 　　他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弱下去，“您是不是还在开会啊？” 　　“那这样，你对他说，朋友临时找你吃饭，要赶回市区。” 　　蒋明易道，“我不忙，不用担心我。” 　　陆柠听他的声音语气就安下心。 　　好像每次蒋先生一开口就像是给他送定海神针 　　——没事，你随便乱来，反正我都兜得住。 　　“好的。”陆柠故意扬声，便往桌边走，便说，“嗯，立刻回。” 　　他对吴桐露出抱歉的微笑，继续说，“对，五点半肯定能吃上饭，放心吧，不用担心我。” 　　电话那头有温柔性感的轻笑。“嗯，知道了，快回家。” 　　陆柠听着他的笑声，才后知后觉，他好像不小心学了蒋先生的话。 　　他一边收手机，一边拉上羽绒服外套，对吴桐道：“我得回去了，我朋友临时组局吃饭。” 　　他再看看古街上空，真的有些遗憾，“好可惜，本来还想看看夜景呢。” 　　“是啊，我也看到攻略上的夜景图，很不错。今年做的比往年还好。”吴桐耸肩，“但是没办法，如果有事肯定是先去忙。走吧，我也走了，去赶车。” 　　陆柠同他前后一起下去，问他在哪里坐车，发现是不同方向后，他指了指另一边：“我开车来的，我去那边~我走了，再见~” 　　简直要跑。 　　吴桐听见，主动问：“你车多大？塞得下一个我？我们俩应该同路吧？” 　　陆柠尬住了。 　　他觉得骆芊简直是小天使。 　　好歹昨天在跟她沟通的过程中，他从没有那一瞬间想狂奔，或者想骂人。 　　吴桐正见他的眸光闪烁，似乎在犹豫，便微笑着等。 　　陆柠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的副驾驶只给我对象坐的，他要是知道我给别人坐的话……”他推推眼镜，拿出此生最高演技，为难地说，“他可能当场把我拆了。” 　　以他目前对蒋先生力气的了解程度，可以拆得体无完肤、尸骨不存。 　　“这样啊？你这车……只有副驾驶？” 　　吴桐还是一脸笑意。 　　陆柠点点头，故意压低声音：“是他的车，所以我没有权利乱用的。真不好意思，你应该懂。” 　　吴桐再次打量他，重新确认他的情况，似打听一般地问：“你对象……是富婆？” 　　陆柠：？。？ 　　蒋先生，抱歉。 　　有些锅子，从天而降，逃不掉的。 　　陆柠顺着点了点头。 　　吴桐靠近点，冲他挤眉弄眼：“要不，给我也介绍一个？不想打工了，想躺平！你懂的。” 　　陆柠这下彻底懵住了，一时间难以判断对方话里的真实度。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吴桐更压了压嗓音：“男的也行。你女朋友的圈子里应该有很多吧？” 　　陆柠想掉头就走时，手机刚好响起。 　　吴桐挥手，笑了笑：“那你接女朋友电话，再见！” 　　陆柠点点头，转身就走。 　　还是蒋先生打来的，简直是救星。 　　蒋明易：“搞定了？” 　　陆柠迎着呜呜的寒风，听见他八风不动的稳重语气，想哭：“谢谢，您又救了我一次。现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停车场。” 　　“别真跑，别摔了。” 　　“嗯。”陆柠慢下脚步，改成快走，钻进车里的瞬间一边脱外套一边松口气，“我居然加了这个人的微信，我的微信脏了。” 　　蒋明易道：“小陆。” 　　“嗯？”陆柠听他这么叫，立刻稳住情绪，“您说。” 　　蒋明易缓缓道：“先回来，回到我身边，你再跟我说？好吗？” 　　“嗯！好。”陆柠觉得蒋先生说的没错，万一吴桐杀个回马枪，那他要疯。 　　“那我先挂了，我先缴费出去。” 　　顿了顿，他语气更加慎重，“您放心，不会影响开车的。” 　　“我放心的。” 　　蒋明易简短道，“有任何事情，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一定会听。” 　　“嗯！”陆柠挂断后，发现车门没锁，立刻锁了才安心。 　　将副驾驶的东西摆好后，缴费出了停车区。 　　彻底松下一直挺着的肩膀。 　　只是陆柠没想到的是，景区的大车进出口就一个，吴桐没上最近的班车，站在等候区张望。 　　远远地看到时尚的纯白小宝马，眉毛都一挑。 　　“他这车得多少钱？” 　　- 　　回到天汇的车库，陆柠扶着方向盘长舒一口气。 　　好赖他车技过得去。 　　第三百次感谢妈妈大热天按着他去学开车，妈妈就是最牛的！ 　　“笃笃。” 　　很轻的敲玻璃窗声音。 　　陆柠猛的抬起脸，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看到是蒋先生，连忙下车：“呜……我再也不一个人出门了！太吓人了！” 　　——也没这么夸张，就是看到稳重可靠的蒋先生时，情绪上有些忍不住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人生失意须发癫； 　　有癫不发，死了白搭。 第28章 　　陆柠从车里跳下来，外套都没穿，只穿一件毛衣。 　　蒋明易伸开手臂把人抱进怀里，按着他的后脑勺靠在肩上，揉揉他松软头发，低声道：“到家就没事了。” 　　“呜——” 　　陆柠拖长调子，鼻梁上的眼镜碰了一下有点歪，他一边发出无意义的无脑呜咽，一边推眼镜，结果一不小心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分别是，梁特助、何助理。 　　而且两人是正在转身的姿态。 　　也就是说，即便被蒋先生挡住一部分，他刚才的死德行应该也是被看到了。 　　很好，脑子里的挥动铲子的小人已经开始动工。 　　蒋明易见怀里的人僵住了，回首看到两个助理，便推着他让他看自己。 　　陆柠幼稚地鼓鼓脸颊，看他一眼，要弯腰鞠躬：“对不起，见笑了。” 　　被紧紧地搂住。 　　很暖很有安全感。 　　蒋明易道：“不用在乎其他人。” 　　嗯，在乎您就好。 　　陆柠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蒋明易揉揉他的肩膀，弯腰从驾驶室去拿他的羽绒外套：“去前面的车，带你去吃饭。” 　　副驾驶的特产还挺多，蒋明易扬声，“何助。” 　　“在。”何助理走上前。 　　蒋明易将车钥匙抛给他：“副驾的东西拿到楼上家里。” 　　“好。”何助理连忙拿了钥匙处理。 　　陆柠鼓鼓脸，手里被塞进来自己的手机，衣服也被披在肩膀上。 　　他伸手，在蒋先生的帮助下套上。 　　随后，陆柠被揽着，护送进迈巴赫的副驾驶，和司机面面相觑。 　　司机连忙推门下去。 　　陆柠：“？” 　　随后他看到蒋先生和车子右后方的梁特助交代了几句。 　　梁特助看起来是在询问情况，视线也往车子看。 　　等两人确认后，蒋明易回到车边上了驾驶位。 　　陆柠一直看着他进来，着急地问：“您是不是从公司过来？是不是会还没开完。我其实没事，就刚才有点……反应过激。” 　　他怕蒋先生不相信，“您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刚也不是真的哭，我就是……干嚎两声。” 　　蒋明易伸手揉他头发，轻笑：“要做什么？” 　　“您要做什么呀？”陆柠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愣。 　　蒋明易语气照旧波澜不惊：“我让梁潇跟司机等何助下来，坐后面的保镖车走。怎么？你要和她一个车，那我邀请下？” 　　“哦不不不……不用这么客气。” 　　陆柠转过念头才想，也是，蒋先生不至于为了他还搞得不开会之类的。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听起来很特别。 　　放在他身上，他只想代入会议桌边的打工人。 　　蒋明易双手十指交叉，搭在方向盘上：“好了，说说你惊心动魄的奇遇记。” 　　陆柠看他的模样，像是不急着开走，瞥一眼后视镜，可能在等保镖的车一起走。 　　“距离惊心动魄太远了，就是个……” 　　他说起今天的遭遇，又解释吴桐最早怎么遇到，反正和盘托出，没什么保留 　　——除了蒋先生被吴桐说成是“富婆”。 　　适当的保留，有助于双方良好沟通。 　　陆柠懂。 　　“对方什么年纪？”蒋明易看着他问。 　　陆柠蹙眉，这个问题真的是…… 　　他认真地，反复地思考：“我没问，也没说起有关的话题。我想想……第一次看的时候他戴那种蛋糕店的帽子看起来很小，可能比我小。今天的话，反正最多不超过二十五。怎么了？” 　　“没什么，做个了解。”蒋明易笑了，看到后视镜里的助理上车，手指去拉安全带，提醒道，“安全带。” 　　“哦。”陆柠连忙按上，搂了搂羽绒服，车子开上去的时候，最后悄么声地询问一句，“真的没有耽误您任何正经事？” 　　蒋明易眼眸瞥他，揶揄道：“给老爷子打工算正经事？” 　　“……” 　　陆柠推推眼镜，“我们现在是去干什么？” 　　蒋明易瞥一眼时间：“不是说五点半肯定能吃上饭？” 　　听见副驾传来可爱的一声“哈？”，他看着前面的路，笑得愉悦。 　　陆柠当时就是急着甩脱吴桐，其实都忘了。 　　不过能和蒋先生一起吃饭也不错。 　　他蹙眉，转过脸看着蒋先生：“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我是说在外面。” 　　蒋明易眯起眼睛浅笑，无奈地摇摇头，不语。 　　“？”陆柠轻声嘀咕：“您还是直说吧，我猜不着。” 　　蒋明易看他一眼，嗓音温柔：“一号那天，问你要不要吃个午餐，你说要缓和缓和。” 　　陆柠瞪了瞪眼，还是他的不是了。 　　“实在是抱歉。” 　　那天领证，其实应该一起吃饭的。 　　可是陆柠太激动了，非要自己消化一下。 　　之后蒋明易出国处理事情，回国后要么是在家吃、要么是和老爷子吃了两顿饭。 　　其他时间，都是各自忙碌。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手头排不开。”蒋明易道。 　　陆柠道：“现在我知道了，如果您说要吃饭的话，那我们排除万难也要吃。” 　　否则下一顿，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不至于。”蒋明易道，“在家不是也一起吃？” 　　陆柠扯扯安全带，忍不住笑说：“那不是……万一我错过的是全银河系最豪华的免费午餐呢？” 　　左边的耳朵尖儿被揉了一下，麻酥酥的。 　　陆柠问道：“对了，您要不给我个建议？我的眼镜是不是太好记忆了？两次都被见过一面的人认出来。要不要换？” 　　蒋明易若有所思，提醒道：“三次。” 　　“三次？还有谁？”陆柠疑惑地看他，“啊？您说您……” 　　行叭。 　　陆柠轻声叹气：“那是要换了它。” 　　蒋明易点左转灯，将车子开进左侧的一条小路，问道：“你认为是眼镜的缘故？” 　　“应该算吧？”陆柠推了推眼镜，“我当时买的时候，就是觉得款式少，比较不容易撞款。” 　　车子开过笔直的林荫路，进入一截雪白的墙壁后面。 　　白墙是草体的【有风公馆】字样。 　　陆柠瞥了一眼，觉得很耳熟，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蒋明易问：“这么说，对方通过你的脸辨认，你还要整容？” 　　车子刚好停下，他转过来看着陆柠。 　　天色已晚，停车位有暗蓝的幽光，陆柠瞧着他，也被他那双深邃而优雅的桃花眼瞧着，心里蓦地开始发虚。 　　“那还是不整了，我觉得我的脸……也挺好的。” 　　他越说越虚，随后忍不住拉高调子问，“到了？在这儿吃饭的吗？” 　　“嗯。”蒋明易推门下车，迈着长腿过来打开副驾的车门。 　　陆柠踏出去，轻声道谢时，被他用手臂揽住肩。 　　餐厅的经理是叫管家，在前方引路。 　　难得见小蒋总私下里带人来，自然是多注意两眼，不过也就是两眼，不再多打量。 　　有风公馆是成群独立的江南小庭院，绕着一个小湖建起。 　　每一个小庭院独门独户，外面像是江南人家一般栽种翠竹花卉，一推门就是完全隐秘的小世界。 　　这一栋的管家带着两位客人进入，安排茶水和水果。 　　蒋明易示意后，管家先行离开。 　　陆柠等人走开，才活络起来。 　　他看着小湖才想起来：“难怪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湿地里面的餐厅。我刚工作，听郑经理提过，说有些公司的请客会安排这里。很出名，很有排面。” 　　蒋明易拎起茶壶给他倒水：“商务宴请在外面那一圈。” 　　陆柠眨眨眼：“这几栋院子最靠近湖心的，就是不对外的意思吗？” 　　蒋明易颔首，给了肯定的答案。 　　陆柠叹着气说“长见识了”。 　　约莫到了时间，湖上一盏一盏地亮起小宫灯。 　　宛若昏黄的夜明珠悬在冬夜的寒水之上，散着柔和温暖的光。 　　陆柠伸长纤细雪白的脖子欣赏，再抿一口茶：“这多合适下午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喝下午茶吃瓜果，到傍晚看湖上的夕阳风景，再吃湖里捞上来的新鲜鱼和螃蟹。” 　　蒋明易被他说的，好似真的过了这么闲散有趣的一日。 　　“改天我稍空一点，我们再来过？” 　　陆柠反手去拿茶壶，给他斟茶，笑眯眯地说：“我随时可以一个人来。这儿肯定遇不到认识我的人。” 　　茶壶被接过去，蒋明易道：“让老爷子带你到处走走，他去过的好地方多。” 　　陆柠心道，那能不多吗？爷爷都快八十！见证社会发展变迁与社会经济突飞猛进。 　　菜都是陆柠点的，最后蒋明易看一眼，没改动。 　　第一道是个小甜品前菜，杏仁薄脆。 　　天青色的小碟子，里面四片一指长的薄脆，焦黄金脆，上面覆着厚厚的杏仁。 　　陆柠惊叹： 　　这儿跟蒋家大宅原来是一个分量？ 　　四片，他能一口炫完好么！ 　　蒋明易看着这小碟子，若有所思：“来过很多次，头一回见这道。” 　　陆柠直笑：“您吃饭肯定是助理点，或者叫餐厅给配好。谁会给您点个薄脆？” 　　反正看起来风风火火的梁特助不像是这种人； 　　沉默稳重的何助理也干不出这档子事来。 　　他要拿筷子的时候，蒋明易推过去湿巾：“用手。” 　　“哦！” 　　陆柠巴不得用手，否则筷子怎么夹薄脆，很不合理。 　　擦完手捏一片咬住，杏仁香十足。 　　“谁要是真给大老板点了这个，怎么吃呢？一桌人难不成把四片薄脆敲碎了分着吃？” 　　他越说越逗，捏着半块薄脆，笑得眼镜往下滑。 　　蒋明易放下湿巾，也取了一块尝尝。 　　管家戴着白色的手套，进来送菜。 　　陆柠收住笑脸，细细品了品。 　　甜得不明显，回味却很香，一片显然不够吃。 　　菜上得速度还行，刚好配着他们吃的速度。 　　可能是那碗面浇头比面条多，不管饱；也可能是陆柠被吴桐一纠缠，吓着了。 　　反正一开始认真吃饭，他就停不下来。 　　他和蒋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吃饭，就没什么特别的顾忌。 　　蒋明易问道：“哪些菜好吃，要不要加？” 　　“不用。”陆柠拿着小公勺往米饭里送小黄鱼的浓汤，认真拌一拌，太香了！ 　　小黄鱼！ 　　命给你！ 　　吃过米饭，再喝一碗古法清鸡汤西施舌，陆柠轻叹：“可以升仙了。” 　　蒋明易每次都能叫他逗得眼眸染了笑意。 　　此时梁特助进来，送了东西过来。 　　她出去后，蒋明易推到陆柠的身前。 　　“嗯？手机？给我的？”陆柠不知所以，“为什么？” 　　“不是说，你的微信脏了？”蒋明易也喝着汤，不疾不徐地道，“再备一个手机，公私还是要分开。” 　　“也对哦！”陆柠看看手机盒，“那这样我就可以把常联系的朋友先迁移出来，然后让原先的号当做工作用好了。” 　　“都可以。”蒋明易道，“迁移麻烦吗？” 　　“不麻烦，我没什么常联系的人。” 　　陆柠看看手机，惊讶，“新款的折叠手机？这么小巧？” 　　蒋明易特意提醒：“国产的。” 　　“……” 　　陆柠想起早上同他说过的话了，尬笑，“感谢蒋先生支持国货。” 　　蒋明易吃过饭，喝一口清茶：“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天汇，我去盛远一趟。” 　　陆柠推推眼镜，想问，又不敢问，欲言又止。 　　蒋明易道：“不关你的事，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之前就安排好的。” 　　“嗯嗯~” 　　陆柠放心了。“那我回家，晚上不出去了。” 　　两人吃过饭，上不同的车，分别开出公馆。 　　陆柠后面的座位上，摆着餐厅精致的双层漆器食盒。 　　两份薄脆和两块青柠檬酸奶芝士。 　　路口那段标志性的断壁白墙，在夜色与灯光里，实在是太吸引人的注意，陆柠远远就盯着看。 　　等车子开过，他才喃喃自语 　　有风？ 　　酒足饭饱的陆柠，福至心灵，匆忙拿出手机，翻出蒋先生的聊天框。 　　往上一点点就看到那张心愿牌的照片。 　　“有吃有喝，有风有帆”。 第29章 　　陆柠回到家，先整理了下今天买的特产。 　　随后，他窝在房间里用新手机和新号码重新加了联系紧密的人。 　　其实也没多少，甚至公司同事都不必迁。 　　但是骆芊呢？ 　　陆柠趴在床上，还记得她当时说家里人吵架那熟悉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决定同她说了一声。 　　骆芊立刻回复，重新换号沟通。 　　询问陆柠今天去哪里玩，还说过几天约他去看电影是否方便。 　　陆柠答应下来。 　　比起吴桐，骆芊还挺好相处。 　　骆芊还挺开心，说下次一定要请他喝那家好喝的酸奶。 　　陆柠搞定后，下载购物软件，研究起绿植。 　　他选了几款观叶类热带绿植、大小不同的素白花盆，先付款，等物流到初七初八就能发货。 　　处理完毕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开始用新的私人微信号后，和蒋先生的微信记录就不能经常翻了。 　　陆柠打开网页搜索如何迁移聊天记录。 　　发现做不到换号迁移，只能选择后发送到新号。 　　他忽然开始有点不想换了。 　　在床上翻来翻去。 　　怎么会突然遇到一个小事情就轻易想放弃了呢？ 　　不可以！ 　　要忍住！ 　　可是和蒋先生的聊天记录不是小事情啊！ 　　陆柠皱眉。 　　想半天，光记录复制还不够，他用手机录屏功能，慢慢地从头到尾滑动聊天框，用视频的形式保存所有的对话。 　　刚录完，一不小心拍到了蒋先生的头像。 　　“……” 　　该功能还是稍微有点多余了哈！ 　　陆柠赶忙发过去：【点错了，抱歉，您不必理我】 　　他以为蒋先生在忙，没想到回复了。 　　【没用新手机吗？】 　　陆柠：【用呢，在搞，不小心拍到的。我换新的号说。】 　　他改用新的微信号。 　　一棵青柠檬树：【蒋先生？】 　　【要不您把另一个号移除吧。】 　　蒋先生：【不用，留着吧】 　　陆柠靠在床头思考，他会看记录吗？还是不会？ 　　蒋先生：【你的微信昵称？】 　　一棵青柠檬树：【嘿嘿~】 　　【主打一个大小号难以区分】 　　其实是因为今天吃了青柠檬酸奶芝士，他刚才取名字的时候想到了，便顺手加一个字。 　　这样就不必费心思想新的昵称。 　　蒋先生：【我会分清楚的。】 　　【今天回去晚，你早点休息】 　　陆柠看看时间，已经九点。 　　【好】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他想起某件事。 　　——第一次的反馈他还没写，理论上还应该加上昨天第二次的反馈。 　　啧，总有一种写日报周报的错觉。 　　这种事情，网络上有模板吗？ 　　陆柠打开搜索，输入关键词，跳出来的是《当代大学生X生活报告》。 　　？ 　　作为刚毕业的应届生，他有种被调查的羞耻感。 　　泡澡太舒服，他也不急着写反馈，就慢慢悠悠地往下看这份报告。 　　当看到【男生X伴侣人数平均比女生多1.5个，为四个左右】的时候，陆柠感叹一句： 　　我给当代大学生丢人了。 　　不对啊，那为什么同学大部分都是单身狗？ 　　这报告靠不靠谱？ 　　陆柠退出后继续找模板。 　　工作后，他已经明白，有模板和没有模板，直接影响工作心情。 　　终于找到一份大平台网络发布的去年X生活报告，里面有详细报告思路和分析视角。 　　陆柠打开备忘录，从报告里摘出相关的项目。 　　这份报告太全了。 　　最后还有男性和女性分别不同的幻想场所。 　　陆柠瞪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数据图。 　　客厅？车内？阳台？楼梯间？办公室？商店？？ 　　野外！街道？！ 　　陆柠拍了一下水面，震惊溢于言表，同水波一般颤动。 　　他眯起眼睛思考：是他知道的那种街道？ 　　紧随其后的是幻想对象，依次是伴侣、朋友、熟人、现实中的陌生人、明星演员…… 　　陆柠盯着不少的比例是幻想熟人。 　　沉默了。 　　这些填写调查报告的人，是真的很大胆。 　　他感觉自己活在远古时代。 　　关掉网页，他老老实实写反馈。 　　【第一次反馈如下： 　　次数：一次 　　满足程度（5分制）：5分 　　满足的具体条目： 　　能力技巧：很好 　　前细：很好 　　情感交流：……好像没说什么 　　本人时长：25分钟？从大概的时间】 　　复制后，只要改改前面就行。 　　【第二次反馈如下： 　　次数：两次 　　满足程度（5分制）：5分 　　满足的具体条目： 　　能力技巧：很好 　　前细：很好 　　情感交流：聊天五分钟 　　本人时长：第一次20分钟，第二次15分钟】 　　陆柠本来要面无表情地点击发送，结果看到具体的时间后。 　　此刻的沉默， 　　震耳欲聋。 　　工作的简历都可以合理调整，那为什么时长不可以？ 　　陆柠把时间全部加了5分钟； 　　由于昨天的两次数据实在是太难看，咬咬牙，再各加5分钟。 　　完美！ 　　发送！ 　　他正要丢开手机去干点别的事情，消化下羞耻感，消息却立刻回复了。 　　蒋先生：【每次进出房间，我都看了时间】 　　【两分钟内，允许撤回修改】 　　陆柠懵了，这是在明示以总时长来算，看出他的时长有水分是吗？ 　　不行，绝对不撤回！ 　　一棵青柠檬树：【不，您可能看错了，我这个没记错】 　　陆·职场小达人·柠工作心得之一： 　　面对老板质疑时，员工必须以斩钉截铁的态度告诉老板： 　　我没错，都是您的错！ 　　蒋先生：【OK】 　　陆柠：我就说吧！ 　　员工怎么会错？ 　　只有老板才会错！ 　　蒋先生：【给我也打个分？】 　　陆柠情绪上头，强忍着笑意，再次复制。 　　【第一次反馈如下： 　　次数：一次 　　能力技巧：A 　　前细：A 　　情感交流：B 　　时长情况：A+】 　　【第二次反馈如下： 　　次数：一次 　　能力技巧：A+ 　　前细：A+ 　　情感交流：A 　　时长情况：A++】 　　陆柠想了想，昨天的亲吻实在是太…… 　　于是将前细的A+改成A+++ 　　确认，发送！ 　　蒋先生：【需要改进的细节？】 　　一颗青柠檬树：【没有需要改进的了】 　　职场心得之二： 　　给足老板面子， 　　给分给到没有进步空间！ 　　蒋先生：【OK】 　　【下次反馈标日期】 　　陆柠：…… 　　您还真把这玩意儿当日报了啊！ 　　不愧是您！ 　　蒋先生：【建议增添一栏，对下一次的期待/明确需求】 　　【可以？】 　　陆柠想起刚才那份报告。 　　脑子里循环播放：野外，商场，街道……野外，商场，街道……野外，商场，街道…… 第30章 　　晚上，陆柠在房间中，还悄悄注意外面的动静。 　　想知道蒋先生几点回家。 　　这才大年初二！？ 　　陆柠想，之前难怪跟自己聊天的几次中间隔了一阵子，忙起来哪儿顾得上呢？ 　　而且讲话也是很直切主题，哪儿有功夫客套？ 　　正式相亲的时候，蒋明易提过对伴侣的要求就是希望配合他的工作生活，给他独立的空间。 　　陆柠现在回过味来，他相亲的目的是为了有一个满足身体需求的伴侣； 　　蒋先生应该单纯只要有个名义上的伴侣就行，抵挡住爷爷的相亲，算是完成任务。 　　那为什么还找不到？ 　　以他的条件随便找一个，不都可以结婚？ 　　陆柠不是很明白。 　　“笃笃——” 　　“小陆？睡了？” 　　门外传来声音，陆柠丢开手里的书去开门。 　　打开前还整理了下睡衣的领口。 　　陆柠透过门缝，微笑：“您回来了？” 　　蒋明易看着他浑身暖融融的样子，想起今天傍晚他从车里跳出来往自己怀里扑。 　　“有点事跟你商量。” 　　“嗯？”陆柠站直身体，“什么？” 　　“是个建议。” 　　蒋明易面对着他，稍微措辞，“今天的事情给我提了个醒，往后你出去的地方远或者时间长，安排个助理？” 　　“这样子啊？” 　　陆柠想了想，“是说您身边那样一直跟着的保镖吗？” 　　蒋明易道：“具体你自己选，也可以当朋友相处的生活助理。年纪选跟你接近的，有共同话题，男女也是由你定。” 　　陆柠感觉有人跟着太不自在了，但是的确安全。 　　纠结地垂眸。 　　蒋明易揉了下他的头发耳尖：“也不急，不用现在给我答复。” 　　“嗯！” 　　陆柠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抬起亮晶晶的双眸，“这几天我肯定不出远门了，等过阵子看看！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主动提的！您放心！您快去休息吧，快十点半了。” 　　蒋明易想揉眉心了，怎么这么容易赶他。 　　“晚安也不说？” 　　“晚安晚安！” 　　陆柠笑着说，见他也没有开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桃花眼翩然地低垂着瞧着自己。 　　他不解其意地眨眨眼，“嗯？” 　　蒋明易伸手，主动把人圈住揉了揉后脑勺：“晚安。” 　　陆柠懵了下：“……” 　　等被松开，人也走远了，他才磨磨唧唧地合上门，靠在门边竟然有些遗憾： 　　所以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住在一个房间，随时拥抱了是吗？ 　　拥有自由独立的个人生活和结成命运共同体的婚姻生活，看来只能是二选一。 　　很明显，这段婚姻存在的最大前提，不就是前者？ 　　所以陆柠冷静了几分： 　　既然没有选项，就不要纠结！ 　　睡觉！ 　　哼！ 　　他扑上床，拉开被子，莫名地气愤起来。 　　屏幕闪了闪。 　　陆柠的动作极其快速地拿过。 　　哦，是晓雪~ 　　也对，蒋先生肯定回房间洗漱睡觉了，干嘛还给他发消息？ 　　风雪夜归人：【柠宝，明天晚上你空吗？】 　　陆柠：【？？晓雪姐你不在家过年吗？你这么快回荣城了？】 　　公司初八才开工啊！ 　　风雪夜归人：【被逼无奈滚回来的】 　　【几个聊的不错的朋友都还没回，我在这里孤苦伶仃】 　　【看朋友圈估计你应该有，所以冒昧问问~】 　　【想约你恰饭】 　　陆柠：【找对人了】 　　【恰！】 　　两人一拍即合，加上陆柠有大把时间，下午三点就可以见面喝茶晚上再吃饭。 　　敲定后，他给蒋先生发消息。 　　【我明天和同事出去，在市区闲逛~不开车~晚上不在家吃饭哦~】 　　蒋先生：【好】 　　陆柠看着简单明确的回复，深吸气。 　　消化一下这么自由的婚姻生活，真的是太棒啦！ 　　他还是立刻睡吧，熬夜容易想东想西。 　　盖上被子时，他想起妈妈的一句话 　　——人啊，有所求就开始给自己制造麻烦了。 　　果然是妈妈！ 　　全部的爱给妈妈，准没错！ 　　陆柠睡前给妈妈发消息：【妈妈，我爱你，啾啾啾！】 　　林雅女士：【爱妈妈的柠柠宝贝！啾啾！】 　　- 　　次日上午，陆柠醒来时，蒋明易已经不在家。 　　他摆弄咖啡机，自言自语：“柠柠牌手做咖啡今天只有自己独享了。真是好开心啊~” 　　尝了一口浓缩，苦得怀疑人生。 　　老老实实加焦糖加牛奶加厚椰乳，能加的全加一遍。 　　在新的手机新的微信号里发第一条消息： 　　【大年初三喝咖啡，一年到头不会累】 　　点赞：骆芊，晓雪。 　　评论： 　　骆芊：【看起来很不错~】 　　晓雪：【我在车上了，下午见！】 　　一杯咖啡磨磨唧唧地喝完，陆柠又和小琴推心置腹地说了好几番心里话，朋友圈也没几个点赞。 　　想起来是新号，本来也没几个列表好友。 　　之前人多热闹都是工作上加的好友。 　　要不然把小韩和张飞扬也加到新手机好了，假设离职后，他也是很想和他们做朋友的。 　　这是他工作后的第一批同事。 　　虽然网络上老提醒，别把同事当朋友，但他还是觉得他们很不错。 　　陆柠用新号添加大家。 　　很快被通过。 　　小韩特别夸张：【没想到柠宝你换私人微信号还会加我，大过年的真的好感动~】 　　一连串的萌图，附带从长辈处顺来的中古过年举杯表情包~ 　　陆柠：原本还没打算添加哦~尴尬~ 　　只能发一波表情包，缓解下。 　　两人斗图一番后，陆柠败下阵来。 　　他没有亲戚群，收不到离谱的大红大紫的过年图片。 　　等放下手机回过神，陆柠看着小琴，忽然开窍 　　——今天日期是双数，那趁着蒋先生来房间，他们又可以贴贴啦~还是脱光光的那种~ 　　嘿嘿~ 　　陆柠情绪瞬间被点燃，开始思维发散起来： 　　要不试试转过去呢？ 　　老趴着感觉也不是个事儿。 　　如果全黑情况下，也没有那么羞耻？ 　　反正看不到。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前胸 　　——蒋先生那么温暖结实的胸膛，贴！ 　　陆柠推上眼镜，倍感振奋。 　　生活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蒋先生房间的那束花，打开手机。 　　刚好朋友圈有新消息。 　　点赞：蒋先生 　　陆柠翘起嘴角点开聊天框：【我能去您房间吗？花可能要收起来了？】 　　蒋先生：【好】 　　陆柠起身，抚过小琴的叶子：“哥哥去考察蒋先生房间了~” 　　悄么声地进屋，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气息。 　　花还是摆老地方，花朵最外面一圈的花瓣有些颓靡。 　　陆柠没敢进卧房的洗手间，拿了花到厨房换水和修剪枝条、摘花瓣。 　　做完这一切后，他再环顾一眼便离开。 　　房间里很整洁，除了书房和床有动静外，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痕迹。 　　可能蒋先生忙得要命，没时间坐沙发玩手机。 　　好惨。 　　这就是八字带劳碌的人吗？ 　　既然如此就不要添乱~ 　　回头如果出远门，就带保镖，没必要纠结！ 　　陆柠合门离开，下定决心做个独立自主、让人放心的好伴侣。 　　- 　　下午。 　　陆柠穿上浅灰色的卫衣和羽绒服牛仔裤，轻松出门。 　　见面地点需要坐五站地铁。 　　晓雪一见面就惊叹：“你今天真是，帅极了。大一新生小弟弟。” 　　“真的假的？”陆柠脱掉羽绒服搭在椅子上。 　　这边是自助的茶室，按人头收费，一壶两杯和两份无限量续的茶点。 　　等东西上齐全，陆柠拍照发给蒋先生。 　　他捏一枚开心果吃，笑着说：“你过年怎么了？要不要分享你的痛苦，让我分担一下？” 　　晓雪摆弄小电磁炉上花果茶壶，也笑：“你不问我也憋不住。太奇葩，大年初二走亲戚还给我搞了个男的，在那边坐着，让我相亲。整整一屋子亲戚，尴尬死我算了。” 　　这画面感，陆柠窒息，脚趾都能把鞋底抠破。 　　两人闲谈起来，晓雪牢骚满腹，恰好陆柠又擅长倾听，不知不觉说到下午五点多。 　　就近换去一家墨西哥菜小餐厅，就着晚饭继续聊。 　　陆柠一下午，吃吃喝喝，肚子都快撑住了。 　　到八点，陆柠提醒道：“晓雪姐，我今天快把你家所有亲戚都认识全了哦~” 　　晓雪笑道：“没事，说给你听我放心。换个人，我也不说这么多。” 　　正月里店关门早，胖胖的外国老板出来送两杯焦糖布丁，算是赶客的小礼物。 　　两人吃完就离开。 　　才出店门，陆柠接到消息。 　　蒋明易刚好开会结束，问他意愿，是否方便接他。 　　陆柠回复了地点，同晓雪道别。 　　晓雪挥着手说：“等张飞扬和小韩姐来，我们撺掇老郑出来吃烤鱼！” 　　“烤鱼哈？”陆柠想起某个人，“好！那再见！快回去吧！” 　　晓雪挥挥手，冲去坐地铁。 　　陆柠站在原地想着烤鱼的事情，一个人傻乐。 　　晚上有点冷，在餐馆攒的暖气散了之后，他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后悔下午出门没戴帽子，牛仔裤也有点薄了。 　　熟悉的迈巴赫往他面前停住的时候，他拽门就冲进副驾驶。 　　结果又和司机面面相觑。 　　属于是梅开二度了。 　　陆柠尴尬地转转僵住的脖颈，眼眸同正要推门出去接他的男人对视上。 　　“外边儿太冷，我穿少了。” 　　陆柠尴尬地解释，正要推门换到后面，听蒋先生道：“坐着吧。先回去再说。” 　　“嗯。” 　　陆柠扣上安全带，有司机在，没出声说话。 　　他想，如果换一个比较注重细节的伴侣，可能会有很多小摩擦小矛盾。 　　——感恩命运，送来蒋先生！ 　　微信里有人事群里的消息，小韩转发了微博上的词条。 　　五个领导，只有四杯咖啡如何处理。 　　大家热闹地畅所欲言。 　　陆柠也跟着敲字加入闲谈中。 　　另一只手机震了震，陆柠赶忙打开。 　　蒋先生：【？】 　　陆柠：【？？】 　　蒋先生：【给我当保镖？】 　　陆柠看到这严肃的话，紧张起来。 　　他鼓鼓脸，赶紧侧过脖子往后看一眼，正见蒋先生眼眸染着笑意盯着自己。 　　还好，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 　　他连忙打字回复：【没呢，我以为您刚才的意思是，回家我们再说话】 　　想了想，他补充一条：【没有不理您~真的！您信我！】 　　蒋先生：【我信】 　　陆柠操作两只手机，转发工作群里的领导和咖啡，发给蒋先生。 　　【同事们聊这个呢~】 　　【如果是您，您怎么处理？】 　　想知道下大老板如何解决这种问题。 　　等了几秒中，微信框里跳出新消息。 　　蒋先生：【让给其他四位领导喝咖啡，转告他们，我不喝外面的刷锅水，只喝柠柠牌手作咖啡】 　　陆柠：！。！ 第31章 　　两人到家，陆柠今天很乖，坐着没动，等后排的男人来开门。 　　他带着笑容跳下去：“谢谢！” 　　蒋明易握住他的手揉揉，“还没暖起来？”随后拉到大衣口袋里揣着。 　　陆柠就这样被高大的男人揣着手回家了。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他故作镇定，脚尖却碾着地面画圈圈。 　　进门后，陆柠才遗憾地换鞋。 　　蒋明易走进客厅，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 　　“跟同事聊得怎么样？愉快吗？” 　　陆柠也脱羽绒服：“愉快，主要是她说生活里的事情，没怎么说工作。” 　　蒋明易搭把手，帮他将卫衣的帽子整理下，“有个事情提前知会你一声。” 　　“嗯？”陆柠听他的语气，有点严肃，认真看他，“有关于什么？” 　　“远目的。”蒋明易说着，抬起手腕看时间。“先去洗澡，一会儿去你房间再说。” 　　“好！” 　　陆柠正好奇呢，但听到这话也赶忙抽了羽绒服跑回房间。 　　远目科技怎么了？ 　　今天蒋先生出去开会，是跟公司有关？ 　　看他的神色，好像不乐观啊！ 　　陆柠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又沿着走廊冲回去，对着遥遥望过来的男人道：“我今天不泡澡，我就冲一下，很快的！” 　　蒋明易淡笑着问：“今晚这么着急我过去？” 　　“……” 　　陆柠望着他温柔的眼睛，一秒想歪，立刻道，“有关于我公司呢，我肯定着急！” 　　说完就跑，不敢看蒋先生表情。 　　十五分钟冲澡，三分钟吹干头发。 　　搞定后陆柠裹着睡袍拉开门。 　　屋子里的灯光已经像他自己准备的那样，昏暗。 　　只留着那盏照明的壁灯。 　　陆柠瞧见蒋先生正靠坐在床头。 　　蒋明易听见动静，抬眸问：“不介意我没敲门？” 　　陆柠心说，您都这么问了！ 　　“当然不介意。本来也就……” 　　他磨磨唧唧地走过去，路不长，却走得有些微妙。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靠近床上的男人。 　　有点新奇的感受。 　　陆柠走到床边，本来他都是要扯开睡袍趴在床上等的，现在怎么办？ 　　他为难地眨眨眼，无措。 　　正羞耻呢，床上的男人将最后的一盏灯也关了。 　　陆柠的手臂被一拽，整个人往前扑上结实的胸膛。 　　听见他靠过来在耳边用极其勾人的低沉性感嗓音说：“今天我来脱你的睡袍。” 　　“唔…” 　　不自觉地发出短促声音后，陆柠猛的闭上嘴唇。 　　随着衣服被拿开，陆柠闭着眼。 　　虽然他白天是准备好转过来面对他，但现在这样仿佛被看透一样，实在是羞涩。 　　他拽拽被子，拉到身前。 　　黑夜中，男人的声音很醇厚好听。 　　“还是要转过去？” 　　陆柠支支吾吾：“不转的话，能不能我挡着脸？” 　　一根手指在他腰侧滑下去，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我的眼神，还不至于在这种情况看清楚。” 　　陆柠商量语气：“……我……我适应适应，过几天？” 　　他的脖子被柔软的嘴唇碰了一下，像是允肯。 　　——呼，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蒋明易扯过一件睡袍盖在他脸上，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倒也接受良好。 　　当做亲密关系中的小情趣，尚算有趣。 　　陆柠拽着睡袍，好歹比被子薄，方便他顺畅呼吸。 　　今天比上次更热烈的亲吻，让他招架不住。 　　当男人面对面抱下来的时候，肌肤熨帖得想要叫嚣呐喊。 　　果然被他的胸膛抱着很有幸福感。 　　正面相拥，蹭弄起来好像也更方便。 　　陆柠这么一想，浑身发烫。 　　感觉上来，他有点把持不住地握紧睡衣，却听他开口说起了公司的事情。 　　蒋明易的嗓音不疾不徐，温柔如春风：“还记得我们第二次在远目科技的咖啡馆遇见？” 　　陆柠硬着头皮发出声音：“……嗯……” 　　手被他从睡袍上扯出来，十指相扣地抵在枕头上。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缩了缩，触及蒋先生的掌背，力道重的时候，指尖无法控制地按上去。 　　他怕睡袍不小心滑出去，另一只手没给握，稍微避开了。 　　蒋明易没在意，继续道：“那天，我先见的陈放升。” 　　陆柠有点躁动，尽管是蒋先生，此刻也非常想踹飞他，问一问： 　　您非要在这种时候提我老板的名字吗？！这是要干什么？！ 　　但是他也蛮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问：“……嗯……然……然后呢？” 　　蒋明易低头，隔着睡袍布料贴上他的侧脸：“原本是约见在盛远控股。当时爷爷来得突然，其他时间又都不合适，所以我说我去远目附近见。” 　　陆柠一愣：“那，这怎么了？ 　　他下意识亲昵地回蹭男人的脸。 　　鼻尖嘴唇碰得很近，隔着衣服，气息交融，炙热发烫。 　　连同他握住睡袍的手都蠢蠢欲动，想要抱他有力的肩膀了。 　　蒋明易：“陈放升误以为，这是一个信号。” 　　陆柠在被非常用力地蹭了一下后，随着身体感觉轻轻地发出“啊”的一下，反应特别快地问：“您是说，陈总觉得您很重视他？坐地起价了？” 　　说完这句话，他被自己震惊了。 　　居然可以在这种时候思维还敏捷清晰。 　　——不错，一个巨大进步。 　　蒋明易反而微微停顿，嗓音压抑：“接近了。” 　　陆柠感觉这事儿很重要，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语气瞬间也变得冷静些许：“那现在怎么回事？我感觉我们公司现在的情况，像是跟盛远刚进入蜜月期啊？” 　　蒋明易一顿，脸抬高，语气难得带着一些不确定：“蜜月？我们是不是应该度蜜月？” 　　陆柠正要说话，却被狠狠压住。 　　他不知道什么情况，蒋先生不再开口谈公司的事情。 　　他随后被动地变成一叶扁舟在沉沉浮浮的海面随着暴风，浪来浪去。 　　终于结束，陆柠热得头上都是细的汗珠。 　　他一把扯掉睡袍，靠着枕头上，深呼吸几次，匀匀气息。 　　被子被从下面拉上来，盖到背上，一只滚热的手掌贴过来。 　　陆柠见他似乎要再停留会儿，便忍着睡意，好奇心很重地问：“公司的事情，您还同我说吗？” 　　话音刚落，身旁的男人趴在他左侧，手指在他背上玩儿似的，绕来绕去。 　　“如果用婚姻打比方，那远目和盛远到今天的情况，应该算是陈放升单方面进入离婚冷静期。” 　　陆柠也顾不得他就靠在自己耳边，气息那么温热舒服；也顾不得那手指从背滑到了腰上，只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子？我一点都没发现。” 　　他仔细回忆，“至少人事部，大家都没有感觉。” 　　蒋明易闭上眼，感受着手指所到之处的滑腻与他给的连锁反应。“在这个单方面的冷静期里，陈放升还在跃跃欲试地另觅新。” 　　陆柠一愣，这…… 　　“那……那盛远岂不是很惨？这……怎么会这样？” 　　蒋明易语气一转，轻笑：“可惜，盛远和远目并不是一场联姻。” 　　陆柠一边感觉那手已经不怀好意地滑了下去，一边做好奇宝宝发问：“那是什么？” 　　蒋明易：“是爷爷看孙子走路一瘸一拐想递过去一根拐杖，让他试着跑一跑。” 　　陆柠真的很想按住那只作怪点火的手，“……额，那陈总现在等于是在找新的拐杖？那盛远会怎么做？您会怎么做？” 　　蒋明易靠近他的耳旁，带着点笑意地说：“这种不肖子，做爷爷的当然是要抽出拐杖顺便冲他小腿上来一下。” 　　陆柠一怔，反应过来后也没忍住地笑了。 　　脑海中出现，在大宅的时候，爷爷用拐杖轻轻抽他的动作。 　　但是，笑着笑着就想哭。“完了，这个小腿，我也有份哦？这……” 　　蒋明易的手掌搭在一处：“你的位置相当于在这儿，这点疼痛从小腿开始往全身蔓延到你这里，余下的痛微乎其微。” 　　陆柠：……说话就说话！乱动干什么！ 　　他忍着要逃跑的冲动，问道，“可是不对啊！陈总要是被你抽了，他不反应吗？盛远不就和远目拆伙了？远目用新的拐杖了？”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感受肌肤的柔软和弹性。 　　在陆柠整个身体绷紧的同时，听见耳旁的男人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了特别狠的话。 　　“拆伙的那一刻开始，陈放升就用不着拐杖了。” 　　陆柠心悬起来，为公司也为自己，随后是覆上来的沉实的身躯。 　　最后的一丝理智尚存时刻，被男人叼着柔软的耳垂：“进棺材的人，还用什么拐杖？对吧，柠柠。” 　　尾音压抑轻缓而暧昧至极。 　　陆柠：呜呜呜，柠柠什么也不知道，柠柠害怕极了~ 第32章 　　公司的事情，让陆柠一早醒来就开始翻工作群。 　　没发现任何猫腻。 　　他留个心眼，再搜索一遍视觉算法同行的动向，看到几个比远目小一点的同业公司似乎在谈融资。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仔细地看了出现在资讯中的几家金融资本公司的名字。 　　陆柠不确定，像是远目和盛远这类情况，到最后闹翻的话，会怎么收场。 　　其他一些科技类公司，曾经出现过资本吞并小公司，将创始人踢出局；也有在最紧要关头釜底抽薪，小公司全军覆没；更有更大的资本接手，小公司得以保全，甚至做大做强…… 　　他认真回忆蒋先生最后说的那番话，进棺材的人是不需要拐杖的…… 　　陆柠瞪大眼睛，懵。 　　洗漱的时候，他还在想： 　　人事部尽管已经是一家公司内部消息较为灵通的部门，但在远目这般的小公司，也是天高皇帝远，接触不到核心东西。 　　想起昨天晓雪无意中说的一句话： 　　还是得往上爬，自己爬高了才有资格挑别人。 　　虽然说的是相亲，但工作也是同样的道理。 　　爬得够高，才能选择更好的机会，不然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刀从哪个方向往下切都不知道。 　　想起砧板…… 　　陆柠就想起昨夜里的事情，他好像被某个力大无穷的人，翻来翻去地折腾。 　　大晚上的，搁那儿煎鱼呢！ 　　- 　　陆柠今天上午要去城南的宏喜寺上香祈福。 　　出发前骆芊刚好问他今天安排，他回自己的行程。 　　骆芊问他是否可以同行。 　　陆柠确认她一个人后，便欣然一同前往。 　　地点比较偏，加上新闻一直报道说这几天城南几个寺庙车流量巨大，停车困难，呼吁市民节能出行。 　　两人坐地铁去。 　　陆柠全副武装，背着黑色小运动斜挎包，问旁边在看路线的女孩：“你是不是很少坐地铁啊？” 　　“对。”骆芊没隐瞒，踮起脚说，“我可是小公举，出门有我哥嘛。” 　　陆柠觉得她有一种率性而为的天真烂漫。 　　“那我们回来打车？” 　　骆芊道：“不用。看人流量，回市区肯定是地铁方便。” 　　出站后，市政为了方便本地烧香的人和游客出行，在公交站台和地铁口都安排对应上山的观光游览车。 　　一车能挤下几十人，很方便。 　　骆芊高高兴兴地蹦上去，她原本以为要爬山。 　　车上都是大妈大爷，在说哪个寺庙灵光的事情，分别说起拜姻缘、财运、事业运应该去哪里哪里。 　　骆芊觉得很新鲜，一直在打听。 　　陆柠想起自己那串粉水晶了。 　　他感觉可能是有点用。 　　一个老太太提醒道：“你们要是不赶时间啊，去宏喜寺求那个十八籽手串，那个保平安保健康保幸福的。” 　　“好啊好啊！”骆芊觉得很新鲜，“您跟我说怎么求？” 　　陆柠在旁边低头看手机，默默地腹诽： 　　骆芊！ 　　你可是本地人啊！ 　　下车后，两人边走边聊地排队进寺庙。 　　骆芊在问他昨天旅游的事。 　　陆柠忽略吴桐，勉强算是好玩的。 　　跟着上香的人群一起在前后三殿的寺庙走一圈，陆柠拿了免费派的一根香，用心地朝各个方向拜拜。 　　骆芊不太懂，就跟着他一起。 　　最后都插在看起来像是青铜古董的香炉中。 　　陆柠拉着她的包带，生怕她被弄丢：“走吧，我们去求手串。” 　　万一她丢了，上新闻的标题可能是： 　　惊！一名二十出头的本地姑娘由于人生地不熟，在本地寺庙走丢，望各位热心市民帮忙留意寻回。 　　两人排队等手串的时候，骆芊拍了几张照片，小声说：“我刚才听见一个老阿姨说，寺庙里不可以对着佛像拍，我都没敢掏出来手机。” 　　“不过还是很多人拍的。”陆柠道，“你想拍也没事。反正你已经……算是小半外国人了。” 　　骆芊跳脚：“哪有！我很本地的好吗！” 　　陆柠认同的点点头：“嗯，听不懂本地话的本地人。” 　　骆芊：“……” 　　很气，但无法反驳。 　　为避免外地游客白跑一趟，寺庙的十八籽串今天限购两串。 　　陆柠和骆芊各买两串。 　　陆柠特意选了比较配色少，都是木质色调的手串。 　　他跟妈妈提过，今天买手串是他和蒋先生一人一串。 　　他刚才特意在大雄宝殿的功德箱里放了钱，算是给妈妈祈福。 　　骆芊将手串收进包里，嘀咕：“虽然我哥很讨厌，但我还是送他一串好了。他最好给我感动到流眼泪！” 　　陆柠听见笑了，带着她去买特产的素饼。 　　买完后，骆芊对寺庙一角的咖啡馆“苦海遇佛”很感兴趣，想去喝杯咖啡。“我想知道这家咖啡到底有多苦。” 　　正好陆柠也走累了，两人进去。 　　他一见标价，两眼一黑，仿佛看到钱包化为人形，在疯狂后退。 　　想起一句话，咖啡尚且可以拼命加奶加糖，生活却只有苦上加苦，苦苦与共。 　　算了，刷蒋先生的副卡吧。 　　人这辈子，遇到该躺平的时刻，就坚决不能要脸。 　　“我请你喝吧。” 　　陆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仿佛在丢□□出去，还怕丢反了丢进自家的那种。 　　“好啊，谢谢~” 　　小公举骆芊完全没看到价格，光在那儿研究咖啡名字。 　　“有个‘我佛慈杯为怀’，谐音梗啊！” 　　陆柠一看，是太妃榛果拿铁。 　　“这个好！这个叫‘半山禅意听风’。” 　　陆柠：焦糖玛奇朵。 　　骆芊选定：“要不我点这个吧。” 　　她的手指点着一个名字。 　　陆柠同收营员道：“你好，点一杯‘无挂碍、观自在’和一杯‘若得闲、一念心’。” 　　说出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唇舌在打架。 　　咖啡虽然有点离谱，但胜在地方好。 　　寺庙的禅意氛围浓厚，黄色高墙上面青黑瓦片覆着，垂下三两绿枝条，已然成为风景绝美的一角。 　　骆芊再度拍了几张照片。 　　陆柠也拍了，合并咖啡的图，发到朋友圈。 　　小韩第一个点赞留言。 　　【哇！不错啊！你过年真的好棒啊！我过阵子也要去~这家的咖啡好喝吗？】 　　陆柠：【喝个氛围吧（贵得很！】 　　骆芊也发了，因为咖啡杯子做的很有创意，而且两杯不同款不同名，PO进朋友圈后，得到许多朋友的点赞和询问。 　　她大部分朋友都很少跑寺庙，问题各种五花八门。 　　其中她哥骆铭留言：【听说那边的手串很有名？帮我买一个没？】 　　骆芊：…… 　　陆柠合上手机就看到她在磨牙：“嗯？你怎么了？” 　　他喝一口热咖啡。 　　骆芊道：“我哥真的很讨厌！！” 　　她点开这条评论，单独给陆柠看，“是不是很讨厌？” 　　陆柠哈哈一笑：“精准踩你，证明你们是亲生的。” 　　骆芊哼道：“我都不想给他了！我要叛逆了！” 　　陆柠笑了：“那过阵子再给，考察下，万一你要出国的时候，他会舍不得，到时候你再拿出手串！对吧？！多感人！” 　　“你上次说故意撒娇恶心他一下，我还没找到机会。我要等一天试试。” 　　骆芊喝一口咖啡，最后挪动下椅子，凑到他耳边问，“我如果评价这个咖啡，是不是对佛祖不尊重？” 　　陆柠忍不住笑：“没事你说。” 　　骆芊拿起漂亮杯子晃一晃：“就是……它里面有咖啡吗？他是不是只加了巧克力或者焦糖糖浆之类的。” 　　陆柠拿起自己这杯碰一碰她的杯子：“我这杯里是纯牛奶加了一滴咖啡液！” 　　“哈哈！我平衡了！” 　　骆芊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上半身倒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望向高大的树冠，对着蓝天，懒洋洋地说，“跟你待在一起好开心~要不你跟我去美国吧？” 　　陆柠：……谢谢厚爱。 　　骆芊问道：“明天情人节，你怎么过？” 　　陆柠眨眨眼：“我们过阴历，大年初五迎财神。” 　　“不过情人节吗？” 　　陆柠想了想，如实道：“反正是待在一起的。” 　　他只知道蒋先生问过他明天是否全天都空，以及要去大宅陪老爷子吃饭。 　　他是有计划送那个十八籽串当小礼物，但为避免太刻意，可能不会非要等到明天给。 　　骆芊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和几个单身朋友去玩。” 　　- 　　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家。 　　陆柠累得迈不动步，扑在沙发里歇会儿。 　　今天走的步数不算多，从地铁到寺庙的来回都有车接车送。 　　但寺庙人多嘈杂，他又一直在和骆芊说说笑笑，等安静下来就发现特别疲惫。 　　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陆柠发现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且靠在某人的腿上，宽屏电视正在发出蓝色调的光。 　　他眯起眼睛往毯子里缩下巴。 　　蒋明易搂他一把，垂眸问：“醒了？” 　　“唔……”陆柠不想说话，懒洋洋地转个身，朝外探探情况，发现是电视机在放东西。“是什么？” 　　蒋明易拿起手边的遥控，慢慢地挑高音量。 　　“本台消息，近日我国……” 　　这声音太国泰民安太大气磅礴，陆柠一下反应过来：“新闻联播啊？” 　　“嗯。”蒋明易重新调轻音量。 　　陆柠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伸腿，靠在他腿上很舒服，不想动：“不用调轻，我也听。” 　　蒋明易见他一只手从毯子里探出来，搭在他膝头，靠卧得很踏实的样子。 　　遥控器从右手换到左手。 　　调整音量的同时，腾出右手搭在他一侧的肩上，手指正落在他的耳垂上。 　　陆柠：……怎么还拨弄起他的耳垂来了？ 　　但他没动，懒。 　　耳垂被揉揉捏捏，轻柔亲昵。 　　新闻播放结束，陆柠听他关上电视，便问道：“您是经常看这个吗？在公司开会怎么办？” 　　“有回放。”蒋明易后颈靠在沙发上，手搭在他的肩膀没动，说话时也揉着。 　　说不上来的舒服。 　　“那……”陆柠抿了抿唇，想好了再问，“您以后回家看的话，我跟您一起？我不说话，我就旁听，学习学习，嘿嘿~” 　　他没敢睁开眼睛，就这样闭着轻笑。 　　耳朵上的手停了停，随后从捏揉耳垂改成，指尖沿着耳廓上下滑动。 　　“好。” 　　陆柠想了想，乐滋滋地道：“等上班的话，我六点半到家吃饭刚好七点看新闻。” 　　可以多相处半小时呢！ 　　一周如果看4次，就是2小时，一年就104小时。 　　不可思议，他居然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么久的相处时光！ 　　蒋明易淡笑，手指梳理他柔软的黑发：“桌上的小盒子，明天给老爷子带一盒去？” 　　“您说的素饼啊？好。”陆柠买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多带点，所以才特意买了三盒。 　　宏喜寺的素饼很好吃，留着自己吃他也乐意。 　　搭在他膝盖处的手指，指尖划过西装裤的布料，陆柠轻声问：“明天我们是整天在大宅吗？” 　　“想去别的地方？” 　　蒋明易的手掌滑到了他的眉眼上，微微压过去，掌心感受到睫毛再不停地扇动，像是振动的蝶翼。 　　“没，我就确认下。”陆柠道。 　　这样靠着很舒服，他都不想动了。 　　蒋明易问道：“昨天的反馈又准备赖掉？” 　　“……” 　　陆柠还在明天情人节的事情里没回神呢，忽然换话题。 　　他的手往毯子里缩，索性将毯子盖在头顶，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小声气鼓鼓地说，“又没有到deadline！” 　　蒋明易反问：“Deadline？” 　　陆柠重音解释：“今晚十点半，您睡觉之前。” 　　随后听见他的笑声温柔和煦又极致□□。 　　他整个身体蜷蜷，想更靠着他一些。 　　蒋明易瞧见他动了，手臂顺着毯子往下，微微弯腰抱住他的肩膀。“现在当面反馈一下？” 　　“不行！”陆柠想都没想，立刻否决，拽紧了毯子，似乎生怕被他忽然拽走。 　　“这是微信事宜，必须通过微信反馈！” 　　蒋明易语气带笑：“谁规定的？” 　　陆柠斩钉截铁：“我！远目科技有限公司，人事招聘专员陆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规定，就要遵守！” 　　说完，侧躺着的屁股被拍了一记。 　　他听见男人说：“老爷子很爱听你这话，明天你就跟他这么交流。” 　　“……” 　　陆柠怕了，缩手缩脚地裹成一团，如同某种啮齿类小动物，装傻，“我还记得他是理正的董事长呢。我长这么大，接触最大的长是……” 　　蒋明易见他戛然而止，倒是好奇：“什么长？” 　　陆柠弱声弱气：“……大学寝室长。” 　　可怜的屁屁又挨了轻轻的一下，随后是勾人的笑声。 　　他耳朵发痒。 　　此刻非常想发癫， 　　想在蒋先生怀里胡乱扭成一条蛆。 第33章 　　到晚上十点。 　　陆柠泡在浴缸里写反馈。 　　工作是日报，夜生活是隔日报。 　　他是什么命苦打工人啊？！ 　　不过想想晚上他都是摊着不怎么动，负责“打工”的好像是蒋先生。 　　陆柠笑得整个人往水里滑，举着手机搭在浴缸边缘用力撑起上半身。 　　今天开了一瓶饮料，他惬意地一边喝一边敲字。 　　依旧是复制的反馈和打分模板。 　　他脑海里浮现起昨天蒋先生亲吻他胸口的事情，红痕从耳朵根开始蔓延，扑了点热水反而更热。 　　果然转过去之后就…… 　　一发不可收拾。 　　陆柠仍然记得，当时他们隔着睡袍，脸还那么近地贴在一起，暧昧摩挲的感觉到此刻都异常清晰。 　　白天他在外面刻意没多想，在安静下来时，却鲜明得仿佛是刚刚发生过。 　　【第三次反馈： 　　活动展开日期：2月12日夜 　　活动反馈日期：2月13日夜 　　本人情况： 　　次数：两次 　　满足程度（5分制）：5分 　　满足的具体条目： 　　能力技巧：很好 　　前细：很好 　　情感交流：聊天20分钟？部分重叠 　　本人时长：第一次25分钟，第二次15分钟 　　对方反馈情况： 　　次数：两次 　　能力技巧：A++/两次 　　前细：A++/两次 　　情感交流：A++ 　　时长情况：A+/A++】 　　写完，陆柠特意看了一遍本人时长。 　　还行，不怎么需要“合理美化修饰”。 　　点击发送。 　　他泡在水里热切等回复时，想起两个人面对面地蹭着。 　　他垂下眼帘看一眼水里安静的小宝贝。 　　为什么能那么大呢？ 　　还硬戳戳的！ 　　这真的跟身高骨架有关吗？ 　　到昨天为止，还没有正式的进入过。 　　昨天是两根修长的手指，他已经很快就缴械投降，如果真的是那个进入…… 　　手机一震，他才猛然惊醒。 　　他在肖想个什么劲儿？！ 　　羞耻！ 　　蒋先生：【昨天帮你有效拉长时间，如何？】 　　陆柠瞪瞪眼，拉长？ 　　不会是公司的事情吧？难道是觉得他快到了，所以故意挑那个时候说，分散注意力？ 　　一棵青柠檬树：【原来如此，您用心良苦】 　　【学废了】 　　蒋先生：【好说，下次我们聊聊宏观政治经济问题】 　　一棵青柠檬树：【不了，我怕瞬间萎靡不振】 　　发完，陆柠立马撤回。 　　该死的，他怎么可以跟蒋先生说这些？！！ 　　蒋先生：【看到了，能理解】 　　【还是聊远目科技的话题】 　　陆柠想捂脸：……大可不必！ 　　搞得他对公司的事情多么关注一样。 　　这又不是他的公司！ 　　陆柠看一眼时间，提醒道：【到休息时间了，您晚安】 　　蒋先生：【晚安，明天见】 　　【不用急，睡醒再去】 　　一棵青柠檬树：【OKkkkk】 　　陆柠将对话重新拉到最上方，开始往下看。 　　聊得其实也不多，尤其是白天的时候。 　　蒋先生忙，除了他报备大概的行程和发餐点照片之外，很少闲谈别的。 　　但每次跟蒋先生相处的时候，就感觉很熟悉很亲近。 　　尤其是今晚在沙发上看新闻的时候…… 　　陆柠不自觉地揉揉耳朵。 　　被拨弄了很久，还沿着耳廓一直滑来滑去。 　　——很喜欢这里吗？ 　　之前捏他的手指骨也是，会一直捏揉。 　　像是很喜欢一样。 　　他在回家的时候睡了一觉，现在无比清醒，叹着气想：有没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呢？ 　　- 　　次日。 　　陆柠果不其然地起晚了。 　　睡到十点才醒。 　　简直是噼里啪啦、慌里慌张地一顿收拾。 　　他都不敢想这个点还跑去拜访老爷子，还是新年第一次去。 　　他一边洗漱一边给蒋先生打电话。 　　万一蒋先生已经单独出门，他也觉得很合理。 　　电话没被接通，门被敲响了。 　　陆柠把脸擦干净：“来啦！” 　　“哗”的一声打开门，蒋明易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没呢！”陆柠挠挠乱蓬蓬的头发，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下。 　　蒋明易也揉一把：“昨天说了，睡醒再去。几点醒都等你。” 　　“哦。”陆柠有点窃喜地转身，“那我换衣服了！很快！” 　　他冲进衣帽间，刚抽出米色的毛衣，眼尾瞧见蒋先生站在外面。 　　他赶紧轻轻拉上门，脱掉睡衣开始套毛衣，穿上黑色的牛仔裤。 　　再次打开门，蒋明易斜靠在墙边，双手抱在身前。 　　陆柠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您专门等我呢？” 　　蒋明易抬抬手：“来。” 　　陆柠蹦了一步，刚好被他揽住。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蒋明易从睡袍口袋中拿出两个红包，递进他手里，交代道：“两个阿姨今天正式开工过来打扫。” 　　陆柠指了指门外：“已经在了？” 　　得到蒋先生颔首肯定后，继续问，“红包是要我派给阿姨？当新年开工的？” 　　蒋明易揉他头发：“不愧是远目科技有限公司人事专员小陆经理，一点就通。” 　　陆柠：“……” 　　拿他的话堵他，哼！ 　　走到门口，蒋明易收了手臂，同他肩并肩地出去。 　　陆柠露个幼稚的憨笑，被揉乱了头发。 　　到客厅，见到两位阿姨。 　　陆柠将两个红包双手奉上：“辛苦两位了，新的一年请多多包涵。” 　　他感受红包的厚度，深深地怀疑初八去公司的时候，自己都拿不到这么厚实的开门红包。 　　两位阿姨接了之后也很客气。 　　“谢谢陆先生，谢谢蒋先生。我们尽力工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们提。” 　　陆柠：……这话我熟，一般都是我对领导说的。 　　因为起晚了，两人直接去大宅吃中饭。 　　陆柠喝了点水。 　　他坐在副驾驶上问：“您早饭吃过了？” 　　蒋明易开车：“今天五点四十五分起的。” 　　“这……”陆柠心里默默道，狠人。 　　蒋明易开出车库时候看他一眼：“明天要一起？” 　　陆柠嘴比脑子还快：“谢邀。您不必客气。” 　　阳光照进车里，蒋明易笑得比冬日的太阳还温暖。 　　陆柠想起红包的事情，打个哈欠道：“还好您准备了红包，不然大年初五看到阿姨还空着手，怪尴尬的。” 　　他笑意盈盈地转过脸，目光灼灼地看着英俊的男人，“真是得谢谢蒋先生您的周全体面。不然我全都不懂。” 　　蒋明易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笑得温和：“你如果都懂，就显不出我的周全，主要得感谢小陆先生的成全。” 　　“……” 　　陆柠心里叹服，这就是大佬的沟通话术。 　　他回过味来，忍不住嘀咕一句：“您还说我呢，您这才是真外交辞令！” 　　沿街的路上有明显的情人节广告，在等红灯的时候，也有小年轻捧着红玫瑰横穿而过。 　　陆柠的眼尾悄悄地开车的男人一眼，再次目不斜视。 　　昨天的十八籽没送出去。 　　假装忘了？ 　　不对啊，本来就是忘了！不用假装！ 　　陆柠张张嘴，结果一开口变成了：“啊！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哈！” 　　说完嘴巴闭紧，不知为何听起来很阴阳怪气。 　　被自己尴尬得想跳车而逃。 　　蒋明易瞥他一眼：“你过情人节吗？” 　　陆柠：“……” 　　这叫什么问题嘛！ 　　他强行装傻充愣：“没过过，不太过，您呢？” 　　蒋明易见他这小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陆柠硬邦邦地憋出四个字：“合法伴侣。” 　　在此刻，这四个字给他的感觉是： 　　即便是一个人犯法，另一个都必须要被一起送去服刑的冷冽。 　　蒋明易似乎是很无奈地笑着，手指尖点了点皮质的方向盘：“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想过情人节，还得另外找个情人？” 　　陆柠一听这话，连忙忍着笑意：“那不用那不用，我也是可以充当一下的。” 　　说完就被一只手温柔地揉了下耳垂。 　　话到这里，两人不再扯闲。 　　以他对蒋先生不怎么了解的了解。 　　今天极大可能有安排，但没有告诉他。 　　此刻，陆柠很想模仿那个望天吹口哨的嘚瑟小表情： 　　哟呵呵呵呵…… 第34章 　　蒋家大宅。 　　迈巴赫刚开到小喷泉，陆柠就瞧见老爷子在招手了。 　　感动！ 　　陆柠没等蒋先生给自己开车门，就拿着素饼，跑出去了：“爷爷！新年快乐！大年初五快乐~” 　　“快乐快乐~来~”蒋老爷子高兴得不行，拉着他的手，“穿少了，冷不冷？进屋里说话。” 　　爷孙俩比后边儿的亲孙子更亲，手挽手、说着话就进去了。 　　蒋老爷子关心他这几日在家吃什么、玩什么。 　　虽然微信上也问过，但见了面还是忍不住想细致地了解一遍。 　　“家里这几天人太多，等以后明易没空的时候，你就来大宅，跟爷爷玩。” 　　陆柠一路进去发现大宅布置过，大概是客人多的时候要用长桌吃饭，客餐厅微微调整，氛围也是喜气洋洋。 　　在花厅还看到一大盆点缀满小果子的金桔。 　　他惊讶地问：“爷爷，您这儿也有金桔呢？我们家那边过年，也是要准备的。” 　　金灿灿的金桔密集地挂在五六十公分高的植株上，很热闹很喜庆，有点儿大丰收的意思。 　　老爷子听他一说话就高兴，像是整个家里都热闹起来，气氛瞬间轻松。 　　“你爱吃吗？爱吃就摘几个去洗了吃。” 　　“那不用，留着好看。” 　　陆柠从陈管家送来的果盘里捏了一枚糖。 　　被踏进来的男人碰了下发尾，他顺势侧过身，伸手将糖递过去，冲他眨眨眼。 　　蒋明易接了后，坐下。 　　随后糖果被剥开，又被送到陆柠眼前。 　　他一愣，在爷爷笑眯眯的眼神中，赶忙拿来吃了。 　　——他忘了，蒋先生说过他不吃甜的。 　　不喝苦咖啡，也不吃甜糖果。 　　好难伺候的老板！ 　　快到吃饭的时间，便直接开席吃午饭。 　　花厅最顶上的彩绘玻璃窗透着阳光，正落在陆柠的头发上，带着光环似的。 　　蒋明易打着商量问：“爷爷，就在花厅吃？” 　　陆柠听着，连忙看他。 　　花厅是很适合吃饭喝茶的，外边风景好，还有适宜的太阳。 　　但是感觉不太合规矩。 　　蒋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见小柠的反应，便笑着说：“好，老陈，你们把菜送这里来。” 　　陈管家点点头，去安排。 　　“换个地方的事情，很简单。”蒋老爷子慈爱地说。 　　陆柠：……这话到底是该正听还是反听？ 　　算了，吃饭吧。 　　蒋老爷子问起他昨天去寺庙的事情。 　　陆柠便将遇到的事情当做新鲜，看爷爷好像挺喜欢听，便一件一件地说出来。 　　从市政安排车从地铁去寺庙，寺庙现在免费送三根香，再到寺庙咖啡，事无巨细。 　　蒋老爷子听着，趁着兴头点评两句，一说现在社会繁荣，市政建设越来越全面； 　　二说如果寺庙不送，那要么自己带要么没处买，很不便利； 　　说咖啡的时候，问得更细致。 　　陆柠不太懂爷爷怎么对咖啡感兴趣，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得很详细。 　　蒋明易也问道：“店里上座率怎么样？顾客一般年纪是？” 　　陆柠疑惑，怎么忽然开始感兴趣这个？ 　　“挺满的，好多人排队，都坐不下。顾客年纪十八九岁到三十五岁四十岁都有。没位置的顾客，基本也都会进去待一会儿拍照。” 　　蒋老爷子点点头：“这个生意蛮好。老板是个聪明人。有机会要见一见。” 　　陆柠：“……？” 　　他拼命朝蒋先生使眼色，而后换来一筷子虾仁。 　　“……” 　　蒋老爷子道：“还是小柠好，出去走走转转，看得到真正的消费需求。” 　　陆柠搞不清楚状况：“其实我就是单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也没有考虑别人的需求。” 　　蒋老爷子头一回给他夹菜，和蔼地问：“那小柠，你来说说，你觉得这家寺庙咖啡馆，有什么地方吸引你，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太好？” 　　陆柠对着碗里的小青菜眨眨眼。 　　这颗小青菜，绿油油的，透着一种 　　——我要考考你的气质。 　　还好他昨天和骆芊扯过，张口便道：“吸引我就是特别吧，少见。哪怕我不买，我也会过去看一眼。咖啡店的名字，咖啡产品的名字，以及里面的环境氛围，都是只此一家，融入很多佛家元素和宏喜寺本身的元素，就……很特别？” 　　他看看蒋先生，狂眨眼，用眼神问：您看我这瞎扯的，还行吗？ 　　蒋明易问道：“嗯。继续。” 　　“……” 　　陆柠心道，好家伙，您也一起“考考我”？ 　　他忍不住吐槽，“就是咖啡价格太贵了，可能是这种特殊的地段和特殊的元素，一杯……非常普通的咖啡要五十八块钱。当然也有特别的地方，每一个杯子好像都不一样，很适合拍照打卡。” 　　蒋明易问：“用的咖啡豆开过光？” 　　陆柠差点笑出声：“那我不知道，我都怀疑老板是宏喜寺的方丈。” 　　他怕自己冒犯，连忙道，“爷爷，我只是开玩笑。” 　　“没关系。” 　　蒋老爷子很开明，“老板都能在佛门清净地借着佛祖的光做生意，那消费者去尝过，也有权利说上两三句。” 　　他认真垂眸一思索，随后对蒋明易道，“我看这门生意不错。明易你说说？” 　　陆柠松口气，“考考你”的对象，变成了蒋先生。 　　搁这儿玩饭桌接力游戏呢！ 　　蒋明易吃着饭，言简意赅：“找人去看看再深入说。” 　　面对两位忽然开始严肃起来的大佬，陆柠神色很复杂：“爷爷？您不会是想投资寺庙咖啡吧？” 　　蒋老爷子又给他夹菜：“小柠啊，你刚才进门的时候，爷爷看你穿得这么暖洋洋的心里就高兴。原来今天家里是迎了一个小财神来。” 　　陆柠：……别别别！我这福气我不配啊！ 　　蒋明易浅笑：“别吓唬小陆。” 　　就是！ 　　小陆心里附和。 　　老爷子吃得差不多，开始喝茶，反问道：“小柠，你说全国多少寺庙？是不是门好生意？” 　　陆柠服气。 　　“……如果真的要投资，我有一个小请求可以吗？” 　　他看看爷爷，再看看蒋先生，在两人的共同注视下，勉强一笑，“可不可以把价格打下来一点？” 　　五十八一杯牛奶加一滴咖啡液，也太坑了！ 　　蒋明易把汤品推到他面前，眨了下眼：“不是要做良心企业？” 　　陆柠：“……” 　　良心企业，从不坑穷人。 　　如果没有爷爷在，陆柠肯定要说一句——那直接卖到88/108一杯咖啡，门店口号是：我佛慈悲，只渡有钱人。 　　蒋明易瞧着他的漂亮眼睛一转，就知道在想什么，正色道：“回头考察了，你参与细聊。” 　　蒋老爷子点点头：“小柠你年轻，更了解现在的消费者，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明易说。他会听的。” 　　陆柠捏着瓷勺，心里想： 　　我这就算是入伙了？ 　　不对啊，今天蒋老爷子和蒋先生为什么没有针锋相对？ 　　居然这么想法一致，畅谈和谐？ 　　陆柠边喝汤边感叹： 　　不愧是一家人。 　　谈生意的时候，简直是强强联手的气势，一点没有之前你来我往的口舌争端。 　　这顿饭，吃得陆柠很长见识。 　　吃过饭，蒋老爷子兴致高，又让支了麻将桌。 　　本来蒋明易要当陪客搭子，但临时接到一点棘手的事情，要去集团应付处理。 　　陆柠依旧是同蒋老爷子、两位管家打麻将。 　　他看着蒋先生要走，不自觉地眼神跟着他溜。 　　蒋明易走到桌边，单手撑住椅背，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计划有变，晚上在这里吃饭，我们再出去。” 　　陆柠也不是非要过情人节，就怕是悬着；现在听到明确的说法，就点点头：“好，您忙。” 　　蒋老爷子道：“晚上早点开饭，明易你早点回来。” 　　“好。”蒋明易走之前按了一下陆柠的肩。 　　陆柠心安了：“那爷爷我们玩吧，还玩筹码吗？” 　　“得用上筹码，不用不好玩。”蒋老爷子笑着，给大家分筹码，乐在其中。 　　陆柠想，蒋先生如果那天不说，他真的永远也想不到面前的老爷爷会是那么大一个企业的董事长。 　　有眼不识真泰山。 　　- 　　到傍晚四点半，蒋明易回大宅。 　　三人吃了晚餐后，他们坐进迈巴赫后排，司机开出去。 　　两人吃饭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 　　此时，陆柠也顾不得司机在前面，轻声问：“您真的忙完了？” 　　他是微微倾身靠过去的姿态，手撑在中间的位置上，被蒋先生牵过去握住。 　　“忙完了。”蒋明易捏捏他的手指，“不信我？” 　　“信。” 　　陆柠放心，屁股往他那边挪一丢丢，更轻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在车内昏暗的光线里，这模样看起来是要偷偷去做贼一般。 　　蒋明易抬手揽着他，也没给他逃开的机会，直接扣着他的肩膀把人拉到身边挨着。“就到了。” 　　“哦。”陆柠被他揽着，稍微挪动两下坐舒服点，手搭在腿上，忍不住去看司机。 　　不过司机很专业，不会往后看，更不会被后面的人发现往后看。 　　陆柠想着现在光线暗，也没事，不过还是比较端正坐姿，不想显得太过分亲昵。 　　忽而身侧的男人微微靠近自己的耳边，鼻尖几乎堪堪蹭过他的耳廓； 　　车外一道亮光如流星般骤然划过，他的后脊猛的打直，只听男人用柔和暧昧的嗓音说：“真充当起情人来了？这样子，是跟我扮偷情？” 　　陆柠：“……” 第35章 　　迈巴赫开进一座独栋别墅的地下车库。 　　陆柠被带出去的时候，赫然注意到自己身处于庞大车库的正中间，前后左右四周全都是——豪车。 　　他脑海中出现的全景镜头一直往后拉远，可想而知此刻多么震撼。 　　“这里是？”陆柠懵懵地看蒋先生。 　　蒋明易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平常：“挑一辆喜欢的？” 　　陆柠的眼镜往下溜，他扶着边框微微仰眸看他，眼神迷茫疑惑。 　　蒋明易的手掌轻轻在他后肩拍了拍：“等你带我兜风。” 　　“兜……风？” 　　陆柠感觉这里随便一台车，都已经可以让他喝几辈子西北风。 　　脑袋里的神经在打结，终于捋顺了，问道：“这全都是您的车？” 　　“不全是。”蒋明易道，“有部分是老爷子送的。” 　　陆柠语气艰难地问：“……有什么具体区别？” 　　“老爷子送的，万一刮花了他要一直念。我自己的车，怎么刮都随意。” 　　说这话的时候，蒋明易搭在他肩膀的手抬高，刮了下他的耳廓，俯首凑近他一些，打着商量的语气，“选左边的？都是我的。” 　　陆柠抬眸去看左边的车，咕哝一句：“您这儿……做跑车豪车性能对比测试，倒是蛮好的。” 　　虽然说是泛汽车行业，但陆柠也不太能认全所有的超级跑车品牌，比较熟悉的是兰博坚尼和法拉利，以及车头很可爱的 　　布加迪，阿斯顿马丁比较好认出…… 　　陆柠指着稍微远处一些的白色小款，问道：“那台怎么样？” 　　白得跟家里的小宝马接近，让他有一些熟悉感。 　　“好。”蒋明易交代司机几句，遥控开了车门，“你开出去？” 　　“不不不！”陆柠差点跳远，在这儿开，万一刮了他的命都不够赔的！“还是您开。” 　　走到近处才发现，不是全白款，车脸部分有V字黑色，很酷。 　　蒋明易打开车门送他上车。 　　陆柠摸一把竖在一侧的华丽车门，惊叹这设计好酷。 　　只是做进去后，底盘太低，像是坐在地上。 　　他仰头看他一双长腿，心里默默道：这车放得下这两条腿？ 　　蒋明易上车，看了看中控。 　　陆柠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同时看到一包烟。 　　他骤然想起，蒋先生是会抽烟的。 　　但他在微信电话中听见过一次。 　　蒋明易将烟盒放好，轻声解释：“上次没清理出去。” 　　“没事。”陆柠道，“走吧。” 　　他本来还觉得车太贵，现在往里一坐，有点着急想听听声响了。 　　车内的明显位置纹着一只凤凰图案。 　　陆柠想了想，他只知道一个同名的相关品牌 　　——凤凰自行车。 　　蒋明易启动车子，轰鸣声骤起。 　　陆柠的后脊一下子死死地贴紧椅背。 　　蒋明易淡声提醒：“小陆，看一下操作。” 　　“哦！” 　　陆柠刚才还在客气，现在一听这声，今天不试试，这辈子都没机会碰这种屁股贴地面的顶级豪车。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开出去，后面的迈巴赫依旧跟上，以及车库外的保镖车也尾随。 　　别墅区本就没什么车，马路宽敞。 　　出去后十分钟，车子靠边停靠，陆柠上主驾。 　　“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在想，这里的路又平坦又和缓，感情是方便跑车出入。” 　　蒋明易坐上副驾，手臂搭在车框上，看着他：“想不想去更好的路玩玩？” 　　陆柠眨眨眼：“哪儿？” 　　蒋明易抬了抬手，指着前面的路：“往前走一个路口右转，上宁德北路，认识吗？” 　　“认识！我城市道路测试员好么！”陆柠嘿嘿一笑，试着启动车子，咆哮声起的时候，灵魂为之震荡，“哇哦~” 　　蒋明易眼眸中带着笑意，时不时看他一眼。 　　他的小陆，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陆柠顺着他说的路，开始往偏远处开。 　　不一会儿竟已经抵达荣城最西边的一座小山，平日里他还总听北方的同事打趣，说荣城和周边的山跟北方的崇山峻岭比起来简直是小土堆。 　　但并不是去山上，而是继续往西。 　　陆柠反应过来：“那边听说是有跑车俱乐部的车道是吗？” 　　蒋明易颔首：“今天可能车很多。” 　　“我慢慢开。”陆柠以为是怕剐蹭危险，便这么说。 　　抵达车道入口处，才知道什么叫做“车很多”。 　　这种场景他好像只在某部赛车电影里看见过。 　　沿着平整开阔的弯道，一辆辆跑车宛若赛场，还有不少是敞篷车，副驾有俊男靓女也有大把浮夸至极的红玫瑰。 　　路边也有车停着，都是很年轻的人站在车灯光里笑着说话。 　　黑白两色的超跑出现时，正说话的人都望过来，都在研究车主是哪位。 　　车内，蒋明易手里拿了他的折叠小手机，来回地把玩：“上去玩一圈下来？” 　　“好。” 　　陆柠沿着主干道往里开，“这里不收门票费吧？” 　　蒋明易笑得愉悦。 　　陆柠跟着前面的车缓缓开，轻声道：“其实我也开过一些山路，从荣城去家里可以不走高速，走省道绕县道，有很长一段沿山弯道。” 　　蒋明易玩着手机，同样轻声问：“声音这么轻干什么？怕吵着车？” 　　“额……”陆柠憨笑，“怕被人发现我是个超跑新手司机。” 　　终于到正式车段的入口处，人更多了，还有人坐在车顶上拍照片。 　　陆柠一愣，真就是拍电影么？ 　　富二代们情人节带着女友男友，来这里飙车？ 　　真奢靡！ 　　他一边猛烈抨击，一边瞧一眼副驾的某位富不知道几代。 　　等着上山后，陡然安静下来，陆柠开得慢慢悠悠。 　　他稍微按下车窗，“哇，山里这么冷！？” 　　小土堆也是山，大冬天的晚上，山里寒气很重。 　　正感叹呢，忽然后视镜里出现一道光点，随后是“唰”的风声和车声擦着耳朵拉出一道“刺啦”的刺耳动静。 　　陆柠默默地关上车窗。 　　立刻第二辆也“刺啦”过去。 　　第三辆，第四辆…… 　　陆柠问：“是不是故意的？” 　　蒋明易望向车窗外黑魆魆的遍野竹林，浅淡月光溶溶可爱，淡声道：“我们来兜风，不急。” 　　陆柠也不敢真的提速超过去，他不熟悉这条路，也不熟悉这台车，方向盘都第一次盘。 　　但是其他车似乎真的是故意的，一辆辆地超，有一台还故意在他们前面放缓速度，像是在嘲笑他们。 　　嚣张耀眼的橙色兰博基尼。 　　陆柠稳得住，丝毫不乱，只是有点疑惑：“我们这么慢慢开，是不是坏了他们的规矩？” 　　“这里没规矩。”蒋明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陆柠心里想：坐在主驾，才能被揉到这只耳朵了。 　　好惨的哦~ 　　这路不复杂，主要是修了几个弯道，再加上上下山都很平缓，的确合适跑车开开玩。 　　一圈下来，除了被连环超车的人闪灯很讨厌，陆柠感觉这车这路这山都不错。 　　当然，副驾驶的人更不错。 　　他语气轻快地问：“那我们回去了？” 　　蒋明易扭头看他：“想不想听听声浪和回火？” 　　“想！”陆柠两眼发光，“您来？” 　　选了个合适位置，两人再次换手。 　　交错而过的时候，陆柠被揉了一把后颈和发尾，蹦蹦跶跶地进副驾驶。 　　出发的时候，蒋明易拽了把他的安全带，确保没问题后，挑眉笑了下：“走！” 　　陆柠惊异，原来蒋先生英俊斯文的脸上，也是会出现如此野性的神色，桃花眼平时含情脉脉的，此刻却透着一种刺破寂静夜色的凌厉。 　　等车子开出去后，陆柠先适应了超快的车速，惊叹于蒋先生开车之稳狠快，随后真的挖心挠肺地想看着他本人开车的样子！ 　　——呜，可不可以转过去看左边？！ 　　刚才蒋先生是不是就微微斜靠车窗，会看自己？ 　　陆柠模仿他的姿态，往右边稍微挪动，抬眸细细打量，都顾不得已经超了一辆车。 　　声浪呼啸中，这辆车的性能被发挥到极致，仿佛一批狂奔的野马在冷寒的山路上放肆纵横，势不可挡。 　　随着一路上山超车，后面跟着的车越来越多。 　　车灯汇聚在沿路，几乎将刚才昏暗的马路照得透亮。 　　- 　　后面的一台黑色的法拉利中，秦家的小少爷秦枫带着小女友霍蔚然，死死地咬紧前面的车，问道：“这车到底是谁的？！问出来没？” 　　霍蔚然道：“刚才他们就在群里问了，这款柯尼塞格，至少有五年以上的年头了。大家不知道也正常。” 　　他们俱乐部这群人，年纪最大的五年前还都未成年。 　　荣城这地界，从古至今就是龙盘虎踞，低调的富豪一抓一大把。 　　他们这一圈人都问不出来就代表着，车主有这个刻意低调的实力。 　　秦枫一路皱着眉，二十出头就有川字纹。 　　他自言自语：“刚才开得跟九十岁老大爷逛马路似的，怎么回事？故意钓鱼呢？” 　　霍蔚然在第一次超车的时候注意过，一闪而过是两个人。 　　她视线死死盯着前车，语气极为肯定：“明显是换手了，风格完全不同。这人爱擦线开，刚才那个，恨不得离线十米远。” 　　眼看黑白幽灵般的柯尼塞格要飞远了，她不耐烦地看一眼，“秦枫，你到底行不行？” 　　“你！”秦枫被女友鄙视，气死，一脚油门下去。“坐稳了！” 　　结果还是不行，差点被轰出车。 　　秦枫挠头：“这车不行，得换车了。” 　　霍蔚然翻白眼讽刺：“这车不行，油门太紧，刹车太松，空气太差，天色太暗。” 　　秦枫：“……” 　　正瞎扯要回入口，就看到熟悉的黑白幽灵，没想到又停下换人开了。 　　往主驾走的是个小年轻，还一蹦一蹦，明显很开心得意的样子。 　　秦枫瞪大眼睛，恨不得凑到挡风玻璃去看：“这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霍蔚然道：“可惜了，我还想等那个人再开，我跟他来一把。” 　　秦枫瞥她一眼：“霍家大小姐，您老悠着点。” 　　正说话，接到一则秦家大哥秦山的电话。 　　他也不是真的非要去追刚才那台车，自然是接电话要紧，乖乖把车往旁边一停。 　　但是黑白幽灵也没有开，似乎在等什么。 　　秦枫一边接通一边盯着，同时嘘了一声霍蔚然，让她别做声。 　　“大哥？这么晚？……嘿嘿，我在图书馆呢。十点前肯定回家。” 　　霍蔚然都懒得翻白眼，对着车外忍不住笑了。 　　见大哥跟老鼠见猫似的。 　　秦山单刀直入：“有个小事情，让你俱乐部的人暂时别往山上去，十五分钟就行。” 　　“哈？”秦枫一愣，“我在图……” 　　秦山打断他：“没跟你计较。给我个面子，你前面那车里是我兄弟。” 　　“……” 　　秦枫懵了，一时间不知道先紧张自己在开车被大哥发现，还是震惊黑白幽灵里坐着大哥的朋友。 　　他情不自禁地反问：“我不是你兄弟吗？” 　　秦山道：“我跟他当兄弟的时候，你还在船开裆裤。定安南路，蒋家大宅的人。” 　　“哦——” 　　秦枫立刻反应过来，“大哥，我问个问题，就是他今天干嘛来了？你知道吗？” 　　秦山语气也有些迟疑，不过也没隐瞒，只道：“说是带个小朋友来兜兜风。你搞定下？” 　　“立刻搞！” 　　秦枫听大哥的意思，没有要跟他计较原本在图书馆的自己溜来玩车。 　　他挂了电话，让霍蔚然在俱乐部的群里吆喝两声。 　　霍蔚然自然知道对方不一般，问：“谁啊？” 　　秦枫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蒋家大宅的。” 　　霍蔚然一愣：“……” 　　荣城蒋家只有两个人，蒋老爷子和蒋明易。 　　很显然，刚才S弯把车开飞起的，肯定不能是蒋老爷子用拐杖戳的。 　　霍蔚然尴尬：“算了，我还是不跟他玩。” 　　秦枫一乐：“他要是开车窗冲你招手，你还得下车跑过去喊一声叔。差辈了大小姐！” 　　“滚开！好烦！” 　　霍蔚然唾弃，开始数落他，“人家三十多了，整天跟我爸妈一样忙生意都能把车开这样，你呢？你呢？” 　　秦枫：“……那我找机会，请你爸到这里，跟他老人家练练手！” 　　手臂挨了一下。 　　车子都下来后，黑白幽灵再次开出去。 　　又是离线十八米的风格，慢悠悠，比第一圈快点。 　　秦枫疑惑：“刚才走路像是兔子的就是那个小朋友？这得是什么交情，才能动用到我大哥？” 　　霍蔚然看着车尾灯一闪，隐没进山路的弯道，缓缓道：“情人节能来这儿，耗着时间陪玩，真爱啊~” 　　秦枫在走神，听见后侧目震惊：“什么？跟我大哥是真爱？” 　　“……” 　　- 　　陆柠已经熟悉了山路的情况，车子刚才被蒋先生开过，仿佛一头怪兽缓缓苏醒，这次开起来格外顺手。 　　他认真盯着前路也不说话，路上没车，提速也很果决大胆。 　　蒋明易按下副驾的车窗，舒展了下筋骨。 　　幽林寂静，车声呼啸，陆柠正看路也不敢看他，嘴角翘了翘。 　　开跑车驰骋这件事本身，和蒋先生在副驾驶比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等下来的时候，陆柠问：“那我们今天的情人节兜风就结束了~回家吗？” 　　车速降下来，蒋明易神色愉悦，温柔地征求意见：“小陆，我可以抽根烟？” 　　陆柠自然道：“可以啊。” 　　搞得他好像在管着一般，压根没提过这茬好么！ 　　蒋明易取烟盒和置物格的打火机，口中道：“还是走宁德路绕到复兴三路，回天汇。” 　　“好。” 　　陆柠听见打火机“嗒”的一下打开，心里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蠢蠢欲动起来。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他悠悠地回过头，想看看，却正见蒋先生手臂舒展地搭着，仰了仰头，凸起的喉结上下一动，呼出长长的一口烟云。 　　烟雾朦胧间，蒋明易神色罕有的散漫慵懒，看得陆柠呼吸一窒。 　　等蒋明易眼眸带笑地看过来，陆柠更是猛的转过头。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语气慢慢地，口是心非地说：“这个红灯好短哦~” 第36章 　　抽烟的功夫，陆柠一路不敢扭头看。 　　心跳速度比车速快万倍。 　　陆柠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是小鹿，不是高速公鹿，别跑这么快。 　　“想吃什么东西吗？” 　　晚上的马路灯光正好，陆柠一醒神，咕哝道：“好久没吃便利店的关东煮萝卜了。” 　　蒋明易将烟掐在车载烟灰盒里：“去吃？” 　　“啊？”陆柠缓缓看他一眼，“您跟我？便利店吃关东煮？” 　　蒋明易浅笑：“你请我是吗？谢谢小陆。” 　　“……” 　　陆柠心道，蒋先生跟别人谈生意，总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他刚才听他同朋友讲话，就很正经很严肃，也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 　　话又说回来，假使蒋先生用这副身材皮囊加这一双桃花眼，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和幽默风趣的姿态去谈生意，必定一切谈判都势如破竹。 　　合作方：别谈了，钱在运钞车里，您直接开走吧！ 　　陆柠一路脑补，乐呵乐呵，开到熟悉的便利店，轻声道：“还好这里路好。” 　　他解开安全带去买。 　　他进便利店的时候，就看到蒋先生迈着大长腿从超跑里踏出来，姿态优雅贵气，如同这台车，仿佛是蛰伏的野兽。 　　可以姿态慵懒漫不经心，但随时可以化身为凶猛的掠食者。 　　蒋明易坐进主驾，拿了手机。 　　有好友骆铭的消息。 　　骆铭：【哥们，你去年还嫌我的芭比粉跑车塞不下腿，今天这种日子，开小跑去山上玩？】 　　【你多少年没去跑了？这属于老夫聊发少年狂吧？老房子着火到这种程度？】 　　三张照片，分别是黑白跑车的侧后影。 　　蒋明易：【情人节快乐】 　　骆铭发了一堆嫌弃话，看到这几个字，两眼一黑： 　　【？？？？？？你大爷！有情人了开始炫耀是吧？】 　　蒋明易：【我没有情人，只有爱人】 　　【上面的祝福是送给你的】 　　骆铭：【yue】 　　骆铭：【那过几天我们几个兄弟跑几圈玩玩？搞个老年人超跑俱乐部，我看行】 　　蒋明易：【我现在更喜欢坐副驾，看着他开】 　　骆铭：【？？？】 　　蒋明易：【这比开车带他有趣】 　　骆铭：【什么玩意儿？你小蒋总以前可是谁的副驾都不坐的，嫌慢嫌磨叽】 　　蒋明易：【你不懂】 　　在家的骆铭吹胡子瞪眼，“我怎么又不懂了？妈的，骆芊也这么说！” 　　坐别人副驾驶，哪有自己控制方向盘爽？ 　　不理解。 　　这几天过年，骆家长辈没一个省心的，作为中坚力量，骆铭在家没出过门，独挑大梁，但是也快憋闷死了。 　　看到蒋明易的消息，他气得没回。 　　“我不信了，我这次非要懂一懂！” 　　他在微信上问了一圈，问谁会开车要上山。 　　约到一个后，鲤鱼打挺地出门。 　　- 　　便利店。 　　很可惜，陆柠来晚一步，最后一份关东煮刚卖光。 　　店员为难地道：“我们初七之前，每天晚上过了七点就不加新鲜食材了。抱歉啊。” 　　“没关系~”陆柠摆摆手，心情好，也不是很在意这种细节。 　　他转出店门，见车外有零散的行人在对着车拍照。 　　蒋明易正坐在主驾，垂眸在看手机。 　　陆柠赶忙低头钻进副驾：“快走吧！” 　　蒋明易收起手机，疑惑：“吃的呢？” 　　陆柠耸肩：“卖光了。回家吧。” 　　蒋明易指了指他的手机：“再找家店，导航过去。” 　　“嗯？” 　　陆柠一边拉安全带，一边问，“还要找吗？” 　　蒋明易发动车子，轻声道：“某个小朋友不是说了吗？想吃的话，一定要吃到。” 　　“￥%（（*&%&*））” 　　陆柠大脑一顿无意义跑马灯后，心里高兴得不行，“找找找！还非要吃到萝卜不可！” 　　刚好转个弯就到，车子慢吞吞地蹚水般过马路，停在马路边。 　　陆柠一路飞奔进去。 　　“啊！关东煮！萝卜块！海带结！” 　　汤水锅里还有七八串，陆柠豪气干云，“你好，剩下的全要了，谢谢！装两个杯子，谢~谢~~” 　　良心小陆全买下，帮下一个顾客省钱！ 　　回到车里，陆柠跃跃欲试：“给您也弄了一个杯子，您……吃吗？” 　　“嗯，尝尝。”蒋明易接过袋子，看他一脸不可思议，忍不住很想揉揉他的脸了，但没真的揉。 　　“我小的时候也吃过，这十来年没怎么吃而已。” 　　陆柠低头打开袋子，轻飘飘地说：“原来您也有小时候？嘿嘿~总以为您一直这么……周全体面。” 　　蒋明易无奈地摇了下头，按下车窗。 　　两人没再说话，一起享受这顿大道至简的夜宵。 　　陆柠咬着萝卜块，含含糊糊地说：“我用自己钱买的哦~是我请客~” 　　“好，谢谢小陆先生的款待。” 　　陆柠嘿嘿直笑，最喜欢蒋先生的一点就是从不让他的话落地。 　　不管他说什么四五不着的话，他都愿意接，也接得住。 　　开心得想晃悠晃悠脚了。 　　“萝卜这么好吃？怎么不给我买一块？” 　　蒋明易看着他。 　　陆柠心虚：“只有一个了嘛！” 　　他看了被自己咬出一个圆凹的萝卜块，“我都咬了……” 　　蒋明易挑着眉问：“不能给我尝尝？” 　　“……”陆柠鼓鼓脸颊，“合适么？这……” 　　蒋明易淡笑着看他，眸光温柔如月色：“你说合适吗？” 　　“合适！” 　　陆柠主动凑过去，一手捧着杯子一手递萝卜块。 　　在蒋先生咬一口后，他赶忙拿回来继续吃。 　　仿佛某种啮齿类小动物抢到了食物，两只小爪子都得抱着吃，生怕被抢走了。 　　蒋明易还是没忍住，腾出手在他脸侧沿着下颌线滑到了耳朵后碰了碰耳垂：“萝卜很入味。” 　　“是吧是吧？”陆柠继续晃动两条腿，膝盖并拢又打开。 　　快乐~ 　　忍不住絮絮叨叨说起来，“我们大学门口就有，冬天从图书馆回寝室的时候，吃个萝卜再吃个烤贡丸，简直升仙~” 　　蒋明易难得刁钻地问：“都跟谁一起上图书馆吃萝卜？” 　　“那……”陆柠抿着唇轻笑，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不是情人节吃的。我住寝室的时候，基本都是跟室友一起来往。” 　　“不住寝室的时候呢？” 　　陆柠：“……您怎么每次都这么偏离重点？！” 　　蒋明易笑了，将杯子袋子收拾了下：“请小陆先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住寝室的时候，我就住小公寓啊，您知道的那个。”陆柠垂眸，“我住寝室不开心，妈妈就买了小公寓给我住。我妈妈很好吧？” 　　他眨眨眼，“没有特意过情人节的习惯哦~” 　　“怎么不开心了？”蒋明易问道。 　　这是他们不曾涉及的话题。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其中有诸多原因：比如日常相处时间不够多，比如聊的内容比较宽泛，没有契机切入到过去的事情。 　　陆柠耸肩：“有个很烦人的人。处的不是很好。” 　　说完继续咬东西吃。 　　他无意愿深入的态度很明显，蒋明易便不再多问。 　　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卖花的人，玫瑰花还没清空。 　　是最常见的大红玫瑰。 　　陆柠悄么声地看一眼，锁定那位卖花人的位置。 　　看着两人都吃完了，便道：“您发动车子吧，我去扔了就来。” 　　“我去吧。外面冷。”蒋明易道，他正要取陆柠手里的东西。 　　陆柠轻呵一声：“不行！” 　　想起一句脑残的霸总语录，“男人，不要轻易挑战我！” 　　这话的确让蒋明易一愣。 　　陆柠趁其不备，夺过他手里的袋子立刻按开车门跑出去。 　　蒋明易脸上透着笑意，视线一路尾随，直到那道身影从垃圾桶边跑去卖花人的面前。 　　他收回视线，双手交叠地搭在方向盘上，对着前方空荡荡的马路露出愉悦笑容。 　　——捡到宝了。 　　陆柠抱着花回车里，也不敢看主驾的人，脸有点红，只支支吾吾地说：“我看那个老阿姨年纪挺大的，这么冷的晚上，我……” 　　蒋明易从他手里接过被扎好的一大束单支红玫瑰，眼眸温柔地看着他：“花很漂亮，谢谢我的小情人。” 　　陆柠：！。！ 第37章 　　抵达天汇壹号车库的时候，已经十点。 　　陆柠下车前看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皱眉想，蒋先生还要去他房间吗？好像该睡觉了。 　　刚才蒋明易要开车，所以花还是给陆柠抱着。 　　现在他来开了副驾的车门，先弯腰从陆柠怀中将鲜花单手卷走，另一只手递给陆柠。 　　陆柠瞥一眼被好好地抱在怀中的玫瑰花，连忙把手搭上去，被他拽着起身。 　　两人就这样一路牵着手，从车库坐电梯上顶楼的家里。 　　陆柠的心脏不受控制，一路乱蹦。 　　光可鉴人的电梯镜面里，蒋先生单手抱花的姿态潇洒又风流，垂眸欣赏玫瑰花的模样更是专注迷人到不可言喻。 　　陆柠想，以前有人送过他玫瑰花吗？ 　　不过就算是有，应该也不会是这种廉价的路边玫瑰花。 　　嗯，所以他送的就是独一无二的！ 　　乐观小陆，盲目自信！ 　　继而，陆柠想起他在车上抽烟的样子，夹着烟手肘撑在车框上，几缕袅袅烟云中，眼眸随性而笑。 　　那模样可不像是一些人因为情绪愁闷而抽烟，反而像是因为心情极好才来一根烟，颇有些游戏人生的快意潇洒。 　　电梯抵达，陆柠被牵着手拉出去。 　　可能到明天，他们也不太会像今天这般亲近了。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在床上那么亲密。 　　陆柠在其他时候，却总是觉得蒋先生其实不属于他。 　　蒋先生是自由的，可以随时来去。 　　陆柠没有办法去决定什么。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陆柠也是自由的。 　　这么一想，他就很快乐~ 　　谁听了，不得感叹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婚姻自由呐！ 　　- 　　蒋明易进屋后，看到他闷头在脱鞋子，好几下都没弄好，问道：“累了？” 　　陆柠不累，只是在想今晚到底去不去他的房间？ 　　他抬眸微笑：“没有啊。” 　　指了指他怀中的鲜花，“花怎么办？” 　　蒋明易语气和缓地说：“你累了就先去洗澡，我把花拆开插瓶。” 　　温柔地叮嘱，“很快的。” 　　陆柠：“……” 　　他踩进拖鞋里，“我也要一起！这样快点。” 　　蒋明易看他一眼，见他杏眼映着笑意，“那你找找，花瓶在哪里。” 　　“好。”陆柠去开柜子，“您小心，别被刺伤到手了。” 　　找花瓶的时候，忍不住回首，见到蒋先生将满怀的玫瑰花放在厨房的岛台上，动作就像是揉他头发一般轻柔。 　　陆柠递过去一个白色方形中长花瓶，还有一把剪刀。 　　蒋明易一支一支地摘掉透明的玻璃纸：“不用剪刀。” 　　他直接将玫瑰花插进白色的瓷瓶里，“你上次是怎么放的？” 　　陆柠一只手搭在凉丝丝的瓷瓶上，另只手去整理蒋先生放进去的花。 　　他有的时候像是强迫症一样喜欢规整，但有的时候他又喜欢随意一些。 　　比如不会刻意去修剪琴叶榕，不会追求让天性向光的绿天鹅绒叶片固定方向生长。 　　错落感会呈现出一种不加修饰的自然原始的旺盛生命力。 　　花束全部插进花瓶中，一共有三十多朵玫瑰。 　　陆柠找个大袋子将玻璃纸全装起来，还有不慎掉落的殷红花瓣。 　　他正想说要不要去洗澡，转头看到蒋先生拿起花瓶对自己晃了下，“我拿房间去了？” 　　“好~” 　　陆柠想，原来蒋先生是喜欢花的。 　　上次的花瓶他也拿进去了。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去洗澡，明天让阿姨收拾。” 　　“嗯。”陆柠抿了抿忽然干燥的唇，将大袋子收口放在明显的角落里，随后快步跑回去。 　　蒋明易一手搂着红玫瑰，一手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迈着长腿走回房间。 　　陆柠的门没关严实，在宁静中，听见蒋先生的门开门合才不自觉地笑着去洗漱。 　　- 　　洗澡的时候，陆柠忍不住嘴角翘起。 　　今晚的一切都那么特别。 　　二十三年，第一个情人节，像是永远过不完一般； 　　惊喜一波叠着一波。 　　一会儿还可以跟蒋先生搂搂抱抱贴贴。 　　嘿嘿~ 　　陆柠在淋浴中仰起脸，双手用力揉揉脸。 　　冷静冷静~ 　　他开始好奇，如果今天下午没耽误，本来的计划是什么？ 　　晚餐好像应该是在外面吃。 　　情人节的烛光晚餐么？ 　　晚上会带他去开车玩？ 　　还能领略蒋先生抽烟时的性感魅力吗？ 　　陆柠不确定。 　　但他没有要问的意愿，这种“不确定”留下的空白，存在着无限美好的想象空间。 　　等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反复咀嚼。 　　一如蒋先生今天的每一个望着他的温柔眼神与每一句情人般的话语。 　　- 　　陆柠怕今晚时间有点迟，洗澡速度很快，像是之前那样先钻进被窝里。 　　他抱着枕头闷着脸笑。 　　随着门边传来声音，他从趴着转到平躺，只是将被子拉到最高处盖住脑袋。 　　——尽管还不能很坦然面对，但是他今晚不想当寿司卷里的荤菜。 　　蒋先生的脚步到床边，陆柠拽紧被子的动作越发明显。 　　无论多少次，他都控制不住地紧张。 　　隔着被子，脸被轻柔地揉了一下， 　　手指还探进来搭在他的耳朵上捏捏。 　　陆柠想，您逗小动物呢！ 　　心里这么想，但身体很诚实地蹭了回去。 　　喜欢和蒋先生的肢体接触。 　　每一种都喜欢~ 　　床侧压下去。 　　“今晚是不是可以不关灯？” 　　夜色里的嗓音透着成熟男人的磁性。 　　“……” 　　陆柠动了动脚，有些为难。 　　他要是看着蒋先生那样的话，怕自己激动到不可控。 　　做人还是要留给自己一点可控的理智，哪怕只有一咪咪。 　　陆柠轻声商量：“还是关？” 　　灯被关上。 　　同时，沉沉的重量靠上来。 　　被抱住的时候，陆柠还是用被子一角遮着脸。 　　他感受到蒋先生的脸贴在自己侧脸与耳鬓处，耳边是他更加低沉温柔地话语：“脸也还是要挡着？” 　　陆柠轻轻地点了下头。 　　脑袋被揉揉，随后是上次那样子，睡袍被丢过来盖上，被子才被完全抽开。 　　陆柠揪住睡袍，想扭扭身体，有点开心。 　　百依百顺蒋先生~ 　　全银河系唯一完美伴侣！ 　　睡袍是刚洗过的，带着一抹清爽微凉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柔和木调香气，细细一嗅，深处是淡苦的涩味。 　　蒋明易亲吻他的喉结时候，陆柠从本能的迎合中，强行抽离，轻声问：“您用香水吗？” 　　“不用。” 　　声音简短，手掌在他薄薄的颈侧肌肤上按住，两人贴得更紧。 　　陆柠以为回答结束，却被亲了一下下巴处。 　　“洗发水和沐浴乳的味道。” 　　“哦！” 　　陆柠捏着睡袍，忽然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 　　他开心的时候腿跟着动了动，被按下去，再分开一些。 　　“……” 　　“难闻吗？” 　　“不~好闻的。” 　　陆柠眯着眼睛，舒服得扬了扬下巴。 　　略微粗糙的手掌不轻不重揉过的感觉很微妙，酥酥麻麻，激起一阵阵的涟漪，从接触的地方往四周荡漾开。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陆柠在沉沉浮浮中很想伸手去抱他的肩，或者是像上次那样，十指交扣。 　　但也不妨碍，反正当下的快乐亦是明确而清晰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耳旁男人用沙哑的性感嗓音问：“我帮你口，可以？” 　　“……” 　　陆柠从浑浑噩噩骤然瞪大眼睛，“不觉得……脏吗？” 　　“想试试。” 　　极度温柔的语调。 　　热气滚滚地涌进耳蜗，陆柠瑟缩着，心里骚动又害怕。 　　忽而听见，带着些许揶揄的话：“不能口头说？是要用微信回复？” 　　“……” 　　陆柠实在是怕了他！ 　　干嘛忽然说微信的事情！ 　　正当脑袋空白的时候，他又听见他说：“今晚一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 　　语气竟然有一种微妙的落寞。 　　陆柠：“……” 　　呜呜呜呜，早知道就答应前面其中一个了。 　　他总不能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尤其是面对此刻语调中透着失意的蒋先生。 　　他紧抿的嘴唇里发出轻轻地一声“唔”。 　　“答应了？” 　　“嗯。” 　　足够明确后，陆柠抓紧睡袍。 　　这要是不小心扯掉，他明天可以长睡不醒了。 　　…… 　　两人像是锁扣一样，纠缠住了。 　　他晕晕乎乎地想，前面两个请求是不是“有预谋”，是为了最后一个做铺垫？ 　　但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分神思考，身体的感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都已经不自觉地咬住睡袍一角，才能忍住不泄露一点点的神魂颠倒。 　　…… 　　等结束，蒋明易去洗手间漱口。 　　陆柠蜷缩着，羞愤欲死。 　　大脑里的小人拿着铲子往他身上盖土，一边挥动铲子，一边跑马灯一样地絮絮叨叨：“人生匆匆不过百八十年，没事的，这件事只有你和蒋先生知道，他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只要白天不回忆，其实人生还是自在光明，一片坦荡。啊，人间自有真情在，白天千万别多想，有些事没必要一直纠结，往前看往前看~” 　　陆柠握紧拳头，在脑子里对小人说： 　　这种事，怎么可能白天不回味啊？ 　　你是不是没经验啊！ 　　嗯……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好吧，是很爽！ 　　除了前面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疏之外，蒋先生真的好温柔、好照顾他的感受！ 　　陆柠，第一次结束后想用脏话来表达一下激昂亢奋的情绪！ 　　也许应该来根烟。 　　他彻底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老电视老电影里，总是有事后烟。 　　脑海中自动想象他和蒋先生靠在床头，结束后一起抽事后烟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子再度被掀开，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陆柠瞬间冷静。 　　蒋先生好像还没好。 　　陆柠很乖巧很自觉，像是餍足的小猫咪吃饱了晒足够太阳，就翻过去趴着。 　　但被一只手按回去。 　　“柠柠，别背对我。” 　　“嗯~”陆柠的腿上碰到烙铁，闭上嘴唇，开始用心感受。 　　啊，这就是一米八七的大小力道与温度吗！ 　　女娲娘娘，我知道我只是你甩出来的泥点子，但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就算不打算给我好好捏，也起码多用点泥巴啊！ 　　偷工减料，是无法长久经营的啊！ 第38章 　　都不知道搞到几点钟，陆柠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的人伸手越过他从床头柜取东西。 　　陆柠困了，思维有点迟钝。 　　直到自己的左手手指尖触及到一个凉丝丝的金属。 　　他猛的瞪大眼睛。 　　“戒指？” 　　蒋明易慢慢地套进他手指：“这个可以一直戴着，洗澡睡觉不用摘。款式也低调，适合上班用。” 　　温柔得陆柠想哭。 　　身体满足之后，您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万一，他瞎激动起来，非要托付终身，到时候甩都甩不掉的哦！ 　　陆柠缩回手感受了下光滑的素面戒圈，轻轻地回答：“嗯，懂了。那……” 　　蒋明易握住他的右手，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碰了碰。 　　陆柠：！。！ 　　是婚戒对吧？ 　　一定是的！ 　　嘿，嘿嘿，嘿嘿嘿…… 　　蒋明易淡声：“本来想带你去挑。” 　　陆柠懂，如果这样就没有惊喜了。 　　这种事情，当然是选惊喜啦！ 　　陆柠感觉已经非常晚，可能快十二点：“嗯？几点了？您是不是得休息了？” 　　传来一声浅笑：“满足了就赶我走？” 　　陆柠连忙否认：“不不不！” 　　“意思是，还没满足？” 　　“……” 　　陆柠咕咕唧唧地赶紧解释，“没有~就是怕您明天五点半起不来，那不是……耽误事情？” 　　“明天上午休半天。” 　　蒋明易道，“想喝柠柠牌咖啡了，明天营业吗？” 　　“……” 　　陆柠右手揉左手的戒指，心脏扑通扑通。“都有贵客预定，必须营业啊！” 　　他一边说笑，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又餍足又困。 　　脑袋被揉揉，身侧的男人缓缓起身。 　　“晚安。” 　　陆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您等一下！” 　　他在被子转个身，伸手去摸枕头底下一直压着的十八籽串，在黑夜中顺着蒋先生的手臂摸到他手上，放在掌心。 　　“昨天在寺庙里买的，一共两串，这是送给您的。您不方便戴的话，可以摆在家里，保个平安顺意。” 　　“谢谢。” 　　随着这句话，陆柠的手被拉高，手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啊！是亲吻他的手？！ 　　陆柠心道，呜呜呜早知道白天送，还能看到蒋先生俯首亲吻自己的样子呢~ 　　自己又不愿意开灯，却又这么想看蒋先生。 　　他可真是一个极致双标怪。 　　- 　　今晚的陆柠，已经不是很想睡觉了。 　　整个人陷入了温水或者厚软的云团中，从十万英尺的高空往下跌落，失重感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在床上翻来翻去，品味良久。 　　最后忍不住打开壁灯。 　　哑光戒指，低调极了。 　　陆柠摘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圈特别的设计。 　　戒环内面的中间是两条细细的纯金波浪纹，连绵交叉。 　　每一个交叉点都内嵌着一颗小小的白色钻石。 　　钻石切割工艺极佳，完美地与戒指的曲面融为一体。 　　戴的时候，扣在皮肤上，完全感觉不出来。 　　陆柠惊叹原来不仅有鼻烟壶的内嵌画画工艺，戒指也可以在内圈做这么大文章。 　　不管是特意定制，还是精心挑选，陆柠都感受到蒋先生的用心。 　　陆柠暗自说：“我会每天戴的！” 　　- 　　次日，陆柠在闹钟吵他之前，已经清醒。 　　他昨晚很担心睡过头没法做咖啡，定了个闹钟。 　　谁知道，一觉到天亮，睡得踏实又舒服。 　　果然亲密生活有助于身体健康！ 　　陆柠哼着歌洗漱完出去，看到阿姨的瞬间才收了收不自觉地笑意。“陈阿姨早上好。” 　　陈阿姨笑了笑：“陆先生早，蒋先生在楼上健身游泳。” 　　陆柠：“是吗？” 　　他挠挠头发，转而看着二楼的楼梯。 　　他先去厨房喝了杯温水。 　　故作淡定，一边喝一边看窗外的风景。 　　三两口喝完后，陆柠沿着走廊摸上二楼。 　　陆柠：啊，本人绝对不是好色之徒，本就是单纯想看看一米八七身高会有如何逆天的大长腿。 　　刚进入泳池范围，陆柠就听见水声。 　　透明蓝的泳池水里，一道矫健的身姿正一往无前地潜游。 　　陆柠不敢太近，怕打扰专注的男人。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蒋先生宛若一条熟悉水性的雄性美人鱼，修长结实的双腿有力而动作优美。 　　原来穿黑色的泳裤。 　　很好，很成熟男人的风格。 　　蒋明易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扶着泳池边的瓷砖起身时候，笑着问：“看够了？” 　　“……” 　　陆柠心道，您早知道我到了？ 　　给我做表演呢？！谢谢您的慷慨。 　　蒋明易问道：“下来一起？” 　　陆柠老老实实婉拒：“还是不了~我没吃东西，游不动。” 　　虽然很想，但他还是不在光天化日下，展示自己的白斩鸡身材了。 　　蒋明易从水里出来，弯腰拿起躺椅上的浴袍裹在身上。 　　瞥见这年轻人正目不斜视地研究另一把躺椅。 　　他浅笑着走上前，问道：“是什么纹路？” 　　“？” 　　陆柠憨笑着抬头，“可能是波浪纹，不太懂，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 　　脑袋被快速地揉了一下。 　　蒋明易错身而过，往淋浴间去：“我去冲澡，等下一起吃早饭。” 　　陆柠感受到男人身材的力量和温度。 　　不禁想： 　　如果人人到三十岁都能拥有如此这般的魅力，那谁还会畏惧衰老呢？ 　　蒋明易裹着浴袍出来时，注意到躺椅上的男孩子正望着天，手里捏着圆形的镜框。 　　他施施然上前，垂眸俯视他出挑的眉眼。 　　一直都没看错，这双杏眼真的是无比灵动。 　　陆柠连忙戴上眼镜，冲他眨眨眼，被居高临下的俯视，影子也压在胸口，他有些压力地起身：“您好了？那我们走吧，去吃早饭。” 　　蒋明易伸了手把人拉起来。 　　陆柠站直身体，蹦了下，松开手的时候，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薄暖的晨光里闪闪发光。 　　想知道，他戒指里面是什么设计。 　　是一样的吗？ 　　肩膀被揽住，两人一起下楼。 　　随着往下的步伐，陆柠左手抬起，一下一下地拍在楼梯半高的墙上：“您今天什么时候出门忙？” 　　蒋明易瞥了眼一闪一闪的戒指。 　　“下午一点有个会议。你要出门？” 　　“没有。”陆柠微笑，那不是可以呆很久？ 　　但蒋先生是不是要处理工作呢？ 　　蒋明易道：“我们出去购物？” 　　“嗯？”陆柠不可思议地停住脚步，一只脚就悬在台阶上方，“我们？购物？” 　　蒋明易浅笑着看他，手臂把人圈得更近一些，问道：“劳小陆先生给我选居家的衣服？” 　　“……” 　　陆柠连忙往下踩，“好！我们现在吃早饭！小陆我啊，立刻准备早餐！”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快活极了。 　　- 　　也不用陆柠准备，阿姨都备好了。 　　果真有阿姨在，早饭就不可能干吃饺子蘸醋。 　　小圆桌上，虾饺皇、灌汤包、烧麦，三个品类，各四枚，还有两碗清汤大馄饨。 　　陆柠咽着口水，遗憾：“好多吃的，可是我好像塞不下。” 　　蒋明易道：“馄饨少吃两个，其他都尝尝？” 　　“行！”陆柠在他推过来碗的时候，捞起馄饨放进去，“我喝清汤就行。” 　　过年后第一顿正经早餐，吃得陆柠很满足。 　　叼着一个烧麦，他去磨咖啡粉。 　　蒋明易坐在餐桌边，扬声问：“豆子还有吗？” 　　“有呢。” 　　陆柠捏起来朝他晃了晃，袋子里是咖啡豆在欢快蹦跶的声音。 　　等咖啡液丝滑地流淌进白色的杯子里，陆柠问：“昨天在大宅说的，是真的吗？”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没头没尾，也没有单指哪一件事，正要解释的时候，却听身后近距离传来蒋先生的声音。 　　“老爷子都开口了，能作假的？” 　　陆柠： 　　……这……就是传说中的默契吗？！ 　　微微愣神地抬头去看他。 　　蒋明易正侧身对着他，在取冰箱里的牛奶，取出另一个小盒子的厚椰乳，转身问：“这个我尝尝？” 　　视线撞上的时候，陆柠被电了一下。 　　嘴再次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帮主人缓解尴尬：“这是我们家的新品，厚乳拿铁，有点甜哦~” 　　蒋明易反手合上冰箱，将盒子递过去，轻笑着道：“相信柠柠老板一定有办法帮客人调节甜度。” 　　陆柠：“……” 　　心里的发条小鹿，在胸腔里砰砰乱撞！ 　　是不是小鹿电池坏了，还是发条装置坏了？ 　　为什么这种时刻，既不暧昧又不感人，小鹿为什么会发癫？ 　　陆柠先将牛奶倒进咖啡液里，抵达他标记的量之前，留了一丢丢余地给厚椰乳。 　　他端给靠在岛台上潇洒优雅的男人：“这位顾客，您的厚乳拿铁好了~试试吧。” 　　蒋明易接过，抿一口：“不错，柠柠老板调味很专业。” 　　陆柠将剩下的厚椰乳全部倒进咖啡杯。 　　——聪明如他，在被蒋先生甜死之前，他决定先用厚椰乳“自杀”。 　　结果齁住了。 　　他无语地重新加牛奶稀释，最后完美地搞出一杯带咖啡味道的奶茶。 　　他忍不住吐槽：“这么一杯，在寺庙里卖，还不得六十六，八十八？” 　　蒋明易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都在寺庙了，喝的不是咖啡。” 　　“那是什么？”陆柠眨眨眼，抿着奶咖。 　　蒋明易抬手，露出衬衣下方的十八籽串：“是平安祝福。” 　　看到他这个动作之后，陆柠听见心里的小鹿在疯狂乱蹦乱跳。 　　“我坏掉啦我要发疯啦~” 　　“这杯奶咖甜死鹿啦~” 　　陆柠强行镇定，回到这个话题：“也有道理，如果杯子上再给弄个什么‘批语’或者‘签文’，那肯定卖疯了。喝一杯咖啡，得一句佛祖的美好祝愿。咖啡本身好不好喝，真的不重要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这杯奶咖，声调轻下去，缓缓道，“喝得是一种氛围感。” 　　正如此刻。 　　蒋明易颔首，轻笑不语。 　　“可是……” 　　陆柠仰头好奇，“爷爷还会关注这么小的生意吗？” 　　蒋明易专注地看着满脸疑惑的年轻人：“这是小生意？” 　　陆柠想起昨天寺庙香火之旺盛，咖啡店之人多，均价之高，“算人流量和咖啡的价格，一天的流水应该真的不少。我的意思是，听起来肯定不如地产这种生意大。当然我是外行，不太懂。” 　　蒋明易端着咖啡杯解释：“国家的地就这么多，地产业随着政策走，做到一定程度就没有余地了。蒋家生意里，地产只是很小一部分，从二三十年前开始随着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一起发展。” 　　陆柠顺着问道：“您的意思是，现在也要随着社会的变化、生活消费方式的变化，不停地进行产业转型？” 　　蒋明易眼神露出点揶揄，反问道：“不是不聊宏观政治经济问题？” 　　陆柠想起微信上的对话。 　　窘迫，跳楼算了！ 　　他力挽狂澜，绷住要崩溃的心态，学会了以魔法打败魔法，不要脸地笑：“这不是白天嘛！” 　　蒋明易微微倾身，递过咖啡杯碰了碰他的。“争取晚上也保持这种状态，那我很快可以一睹芳容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揉揉他的头发：“我回房间安排点事，劳柠柠老板等我半小时？” 　　陆柠懵懵地目送他离开，两只手捧着咖啡杯。 　　——他心里的小鹿发癫太久，用光电池，倒地不起了。 　　什么保持状态，什么一睹芳容？ 　　佛祖说得好：佛门清净地，咖啡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 　　阿弥陀佛，杀人不过头点地！ 　　蒋先生您这乱世大魔王，杀鹿焉用牛刀！ 　　陆柠垂眸，静静地盯着他放下的咖啡杯，用力地推一把镜框： 　　哼！这成熟男人，该死的有魅力！ 　　让人想征服！ 　　…… 　　“陆先生？”陈阿姨的声音传来，透着客气礼貌和不解，“您怎么了？都站五分钟了。不舒服吗？” 　　“啊？！哦！呵呵……” 　　陆柠仓皇逃离现场，留下一句“不好意思”，飞回自己的小窝。 　　陆柠在衣帽间选衣服，里外里全是毛衣。 　　薄的厚的，要不然就是特别青春洋溢的卫衣。 　　他忽然想起某人游泳时的模样，拽出一件，鼓鼓囊囊嘀嘀咕咕： 　　穿什么穿，这么好的身材，不许穿！ 第39章 　　蒋明易房间。 　　花了十几分钟将手里的事情暂做了结，又跟助理沟通下午的事宜。 　　要起身离开书房时，接到骆铭的电话，他重新坐回去：“早。” 　　指尖温柔地抚过桌边的红玫瑰。 　　骆铭：“早啊！小蒋总，我跟你说，昨晚我也去了一趟。我觉着不行，坐别人副驾驶很容易烦躁上火。” 　　蒋明易挑眉：“你坐谁的副驾驶了？” 　　骆铭：“年轻小妹妹啊，开了一圈不得劲，我还找了个小伙子，还是不行，男的女的都墨迹，就那技术还不如我。” 　　蒋明易笑了，手跟着动了动，正挨着一支玫瑰。 　　薄软的花瓣微微颤动，泛起涟漪。 　　他的手指轻托住花朵下缘，慢条斯理地说：“证明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骆铭：“这一天天的让我一个人受气是吧？” 　　“谁又给你气受了我亲爱的哥哥？”一道青春洋溢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 　　随后是骆铭压低的声音：“我打电话呢！你干嘛？” 　　女孩子继续道：“我刚都听见了，人给你开车你嫌墨迹。走吧！你妹妹我带你溜两圈，让你感受下速度与激情！” 　　这话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蒋明易的耳中。 　　随后骆铭迅速道：“我先挂了，回头找你喝酒，这正月，咱们几个人还都没见过面。” 　　大过年的，他们这些新一代继承人，从家里忙到生意，一个比一个忙。 　　蒋明易利落道：“嗯，你多陪陪你妹妹。回聊。” 　　他挂了电话，最后看着红玫瑰一笑。 　　- 　　半小时里，陆柠给家里绿植全部浇水喷水，还叮嘱阿姨们不要动绿植。 　　好些都是日照时间有严格规定，有几株娇气起来，多照三分钟就能当场死给你看。 　　陈阿姨了然，答应只是必要的时候擦擦花盆，不会浇水和搬动。 　　回到房间里，陆柠扒拉出手表戴上。 　　白珐琅的手表该说不说，戴着很舒服。 　　手镯么…… 　　陆柠看看左手的戒指，要不不带了吧？ 　　像个暴发户，啥都要往上套。 　　想归想，等快到时间出门时，陆柠还是很诚实地摘下了手表，拿起手镯往外去。 　　正好蒋先生已经在客厅等着。 　　陆柠蹦上前递过去时，前方的男人也伸手接住。 　　没问怎么今天要戴之类的。 　　两人站得很近，极其自然地就戴上了。 　　好像理所应当，合该如此似的。 　　陆柠看着蒋先生垂眸专注拧镯子卡扣的样子，心情明亮如钻石blingbling。 　　戴好后，蒋明易将小工具顺手给陈阿姨，让她放回房间，就揽着面前眉目舒展的年轻人出门了。 　　- 　　司机开车。 　　陆柠被护送上车后，一屁股直接挨近车门而坐。 　　端起姿态，正经极了。 　　蒋明易一直偏着脸瞧他。 　　每次穿黑色衣物，皮肤白得如雪。 　　今天这件是黑色的中领毛衣，领子服帖地覆着肌肤。 　　以喉结上缘为分界，黑色领口线与冷白皮肤形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显得脸庞的那道下颌线都格外的凌厉冷冽。 　　他忍不住打趣：“绷着脸干什么？要去暗杀谁？” 　　话音刚落，就见小年轻“咻”一下转过头，圆圆镜片后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瞪，神情严肃，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在思考人生。” 　　蒋明易还是抬了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挪到身边来。 　　像是挪动一棵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大绿植。 　　刚靠近，就感觉臂弯里单薄的背脊挺直了，坐姿宛若被班主任盯着的小学生。 　　“跟我说说，你的人生规划里有没有我？” 　　陆柠：？。？ 　　——我好不容易才能维持的疏远冷漠气质好吗！ 　　他规规矩矩地坐好，稍微对他偏过脸，轻轻说：“有。亿点点。” 　　“一点点？” 　　蒋明易搭着他的肩膀让他往后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陆柠羞涩地去看司机。 　　司机在专注打灯转弯，很好。 　　他被自动地靠上了蒋先生的肩膀。 　　嘿嘿~ 　　蒋明易轻叹：“看来得换台车了。” 　　陆柠悄悄望他一眼，见他似乎在看车窗外，以为是看到什么好车想换。 　　他不能维持这种姿态太久，不然司机迟早得看到。 　　得假装有事情要谈，才必须坐这么亲密。 　　陆柠机智地转动脑筋，快速找到话题：“您那个……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和沐浴乳？” 　　说完，他有点尬，一对上蒋先生幽深的眼神，就更想弹回去靠窗坐了。 　　可惜，肩膀的手臂一直搭着，稍微一动就搂得更切实。 　　蒋明易微微靠近他的发尾处，鼻尖嗅了嗅：“你用的什么牌子？” 　　陆柠后边儿痒痒的，迟疑中回答：“……海飞丝。” 　　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洗发水。我洗澡用香皂，舒肤佳您听说过吗？” 　　蒋明易问：“柠檬味的？” 　　“对！您鼻子可真好。” 　　陆柠正视前方的车椅头枕，尬聊尬笑。 　　蒋明易之前听他提过泡澡，接着问：“泡澡用什么？” 　　陆柠自然地回答：“……水啊。” 　　他侧过脸看一眼，眼神里透出一种疑惑：不然还能用什么泡？酒？咖啡？调味料？ 　　这回，蒋明易是真的笑了，眉宇疏朗，头往后靠在椅枕上。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忍不住揉揉他的发尾和后颈：“我是问放什么东西了。” 　　“哦。” 　　陆柠忽略在后颈扫来扫去的手指，“没放什么，干泡。” 　　他记得应该是有什么泡澡专用的东西，但他上次去超市没看到，也没特意买。 　　他以前的小公寓是没有浴缸的，洗澡简单快速不是很讲究。 　　正琢磨，后颈的手居然不安分地往领子里往下探。 　　两根手指捏揉他微突的后颈骨。 　　挺舒服的，他也没避开，回到刚才的问题：“您还没说呢。” 　　“哪天我不在家，你去看看？” 　　蒋明易捏捏揉揉，尚且不是很确定喜欢碰他，还是喜欢碰之后他的可爱反应。 　　或者，兼而有之 　　“也行。” 　　陆柠嘴上答应得很爽快很平静，心里却在激动。 　　啊！ 　　可以去蒋先生的浴室！ 　　啊啊！ 　　是蒋先生邀请他去的！ 　　蒋明易一边揉着一边叮嘱：“小陆，缺什么，你就自己买喜欢的用？” 　　声音压了压，“别给我省钱。” 　　“知道了。” 　　陆柠回答好，又迅速回头悄悄说，“我没省。” 　　是他本来花钱的地方就不是很多。 　　从他少年时期拥有可以独立支配的零花钱开始，妈妈就耳提面命地说，长期用的衣服、鞋子就要买品质好的，款式不会过时的。 　　所以他过了身体成长期后买的衣服，到现在都还在穿。 　　衣服不多但是每一件都质量过硬。 　　加上他喜欢黑白灰，永不过时，更换的频率就更低了。 　　日常开销最大可能是家里的日常消耗品、上班喝咖啡和买绿植相关。 　　咖啡一天一杯，绿植买来经常养死。 　　还是小琴最好，十几块钱的小树苗配十块钱的土和十块钱的盆，说好陪他一辈子，就是分秒不差的一辈子。 　　陆柠自己慢慢算着，最近一次花大钱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给妈妈买珍珠项链，以及…… 　　去和蒋先生相亲买了一套衣服。 　　果然人靠衣装！ 　　那套新衣服买的挺好，这不，他就结婚了嘛！ 　　陆柠抿着的唇角翘起，微微笑。 　　随后再往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件比他命还贵的西装。 　　想到这里，陆柠就不淡定了。 　　干洗一次八百！ 　　八百啊！ 　　得多少杯9.9的打工人必备良药？！ 　　陆柠扭扭头，十分不安地小小声问：“那个，您还记得有一件……缩水的西装吗？” 　　蒋明易模仿他往下压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你说呢？” 　　陆柠忽略他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真的捐赠了？” 　　“嗯。”蒋明易回复正常的语调，“想要回来？那我联系梁潇找回来？” 　　“不不不，不用。”陆柠赶忙道，“我就问问。” 　　车子刚好抵达一个商场的停车区。 　　陆柠的注意力被转移，好奇：“您平时也来商场逛街吗？” 　　蒋明易推开车门下去：“前几年，陪老爷子来过。” 　　把人拽出来后，再弯腰取出薄羽绒外套。 　　陆柠接过套在毛衣外面，不想拉拉链，就这样把手揣进口袋更舒服，结果就看到蒋先生递过来的手……落空了。 　　他动作极快，重新伸出去一把握住。 　　蒋先生不叫他的话落地， 　　那他也坚决不能叫蒋先生的手落空！ 　　中华传统美德， 　　礼尚往来！ 　　就是握住的时候，用力有点没注意，“啪”一声。 　　刚下车的何助理都愣了下，握着车门不知道是再坐会儿，还是假装没听见，直接下去。 　　陆柠没注意何助理，仰头冲身侧的男人笑笑：“打疼您了么？” 　　蒋明易颔首，满脸正经：“疼了。” 　　陆柠：“……” 　　他连忙拉起手，“那我给您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本来已经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何助理，索性直接坐回去，也不敢关门发出动静，只是虚虚地拉着门。 　　何助理：如果此刻是梁特助，应该会懂怎么处理。 　　终于等人走动起来，何助理才解脱地下车，带着保镖跟得距离不近不远。 　　- 　　停车区的豪华大厅里，多名妆容得体的男女经理上前，微笑着打招呼，按电梯，领着两位贵宾坐进VIP专属电梯。 　　陆柠注意到他们胸口的铭牌，猜测是商场本身的工作人员。 　　一架电梯站四个人，陆柠和蒋先生，何助理和一名级别最高的女经理Liya。 　　其他人站另一架。 　　陆柠想，原来不是他以为的瞎逛。 　　又可以来长见识了。 　　女经理Liya也是在盘算，今天什么日子？超级财神爷蒋先生陪着人来商场？ 　　再一不留神，她似乎看到了两人手上的戒指。 　　等等，戒指！ 　　无名指？！ 　　平日里淡定的女经理暗自倒抽一口冷气。 　　陆柠站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垂眸看着两人握住的手。 　　天啊他们像是小情侣一般牵手出门逛街？！ 　　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就牵手！ 　　合适么？！ 　　嗯，蒋先生主动的，所以合适！ 　　嘿嘿~ 　　陆柠羞耻地挪开视线，随后忍不住又重新看一遍，确认一番。 　　明明晚上都那么亲密，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有点扛不住这种次亲密的触碰。 　　- 　　电梯门一开，熟悉的梁特助出现。 　　陆柠想起“西装”，冲她笑了笑：“新年好！” 　　说完这话，他忽然想起这不是他们新年第一次见。 　　上次是……他在车库发癫扑进蒋先生怀里。 　　呵呵。 　　新的一年，每天都有新的社死方式。 　　梁潇淡定自若，一贯专业冷静：“新年好陆先生。这边请。” 　　她是早过来做安排的。 　　大贵宾室里，自然光先极佳，地上铺着浅金色的地毯，纹路精美，脚感舒适。 　　两把简约的现代风格单人沙发，前面是一张白色云纹的小圆桌。 　　桌上是四层的金属茶歇甜品台。 　　陆柠看着甜品台坐下，两眼放光。 　　接了热乎乎的湿毛巾擦过手，伸手就是一个奶油绿的柠檬挞。 　　——好吃！ 　　蒋明易点两杯红茶，解腻。 　　随后是两名专业工作人员推了金属衣架子到旁边。 　　女经理Liya客气地询问：“蒋先生，我们今天服装是从外套到贴身衣物的顺序介绍，您看有需要调整的吗？” 　　陆柠见蒋先生端着骨瓷茶杯，不疾不徐地看过来，在询问他的意见。 　　他捏着甜品的银勺子，对Liya点点头：“好。” 　　Liya刚才没敢认真看蒋先生身边这位帅哥，此刻看得更加分明，叹道： 　　这等颜值带什么戴眼镜？ 　　摘了之后能直接进娱乐圈。 　　她脸上笑得专业，心中已然明晰：今天的服务对象主要是这位年轻帅哥。 　　她对身后侧的工作人员交代，请他们推着金属衣架到两位客人中间。 　　陆柠看着架子上整排的衣服，有些震惊是要买这么多吗？ 　　一名工作人员戴白色手套，一件一件地取出长长短短的不同外套，挨个让他们过目。 　　Liya在旁边专业地介绍服装品牌、设计师、设计理念、推出的时间、适合穿着的大概场合等。 　　衣服并不来源同一个品牌，这些衣服搜罗自完全不同国家不同品牌不同设计师。 　　陆柠见她介绍的时候，不带停顿，加上全程脱稿。 　　听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干到最高级别的专业度是吗？ 　　如果他是自己能赚很多钱，他都愿意为了Liya的专业度把衣服都搬回家！ 　　不，他要给Liya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 　　陆柠心中的招聘专员之魂熊熊燃烧。 　　一道手影在眼前很快的晃过。 　　陆柠回过神，推推眼镜，很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蒋先生，尬笑：“呵呵~您要添茶水吗？” 　　蒋明易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选好了？” 　　陆柠这才意识到在选衣服，赶忙凑过去一些轻声发问：“具体要买什么？” 　　蒋明易也跟着往他这边靠一些，同样轻声回：“先给你买，里外都要选。” 　　陆柠：？。？ 　　不是来给蒋先生选家居衣服？ 　　注意到蒋明易眼底的揶揄笑意，他才反应过来： 　　居然骗他来买衣服！ 　　很坏哦！ 　　陆柠指了指觉得还不错的黑色和卡其色外套大衣、风衣。 　　Liya从展示的工作人员手中取过，交给后面另一位，让她挂在另一把空的金属架子上。 　　蒋明易也挑了两件。 　　随后衣服被送走，陆柠想，这就完了？ 　　买这么贵的衣服比他去超市买五毛钱一包的餐巾纸还快？ 　　等几分钟后，又是一个架子的衣服送来。 　　继续选。 　　陆柠麻了，这体验感不得劲。 　　衣服不用换上试试？ 　　又选了不同款式的两件过膝长外套和短款的新款夹克后。 　　一扇门打开，四张陌生脸孔先后走出来。 　　典型的模特脸，棱角异常分明，个子不高，不像是走秀的模特，更像是杂志内页的平面模特。 　　陆柠看着熟悉的衣服，疑惑。 　　Liya道：“陆先生，这是按照您的身高体重，安排的展示模特。穿的是您刚才选的款式，对应合适的尺码。您看下。” 　　陆柠了然，原来不用自己穿，是让别人穿。 　　就是看到和自己身高骨架接近的人，蛮新奇的。 　　Liya掐着时间，让几个男模特全部转过身去展示侧面和背面。 　　三百六十度转一圈。 　　蒋明易抿一口红茶，对Liya道：“黑色长款外套的拉链拉上。” 　　Liya了然，让工作人员去为模特拉上拉链，再叫这位模特转身一圈。 　　陆柠望着那个比他更瘦，看起来更修长的模特，轻声道：“好酷啊。” 　　此时那名模特也正望过来，陆柠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对方也笑了下。 　　蒋明易看着那件衣服，模特的脖子可能不够修长，高领领口快触及耳垂位置。 　　他轻声询问：“喜欢吗？” 　　陆柠点头。 　　Liya记录，这件衣服留下。 　　这四件里陆柠挑了一件短款的夹克。 　　随后四名模特去换衣服，继续展示。 　　陆柠又重新回到面前的衣架上选其他款式。 　　这个流程是很节省时间，他这边选，四个模特连着换。 　　很快就过了一遍，选定十来件衣服和长裤。 　　贴身衣物不用试，是直接选。 　　陆柠就怕突然让他选内裤，还好并没有出现这个环节。 　　等到蒋先生时，陆柠帮着挑了几套暖色调的居家衣服。 　　他猜测蒋先生的成套西装都是专门定制，不会在这类商场购置。 　　可能是居家品类的缘故，送来供选的还有袜子等。 　　蒋明易见到后问：“怎么没有卡通款？” 　　沙发后面站着的梁潇嘴角一抽。 　　Liya则连忙让人去准备来。 　　陆柠同样疑惑地看他，轻声问：“卡通袜？给谁穿的？” 　　蒋明易抬眸看他，挑了下眉宇：“给小朋友穿。” 　　陆柠：望天，喝茶，吃甜品。 　　小朋友是谁，我不知道哦。 　　送来的款式也很多样，从长到短，说是卡通款，其实是一些俏皮的印花图案和明亮的色彩。 　　蒋明易挑了几双明黄、草绿、深蓝，还有带红艳艳小草莓图案的。 　　陆柠很想按住他的手 　　您可以了！ 　　这是什么恶趣味？ 　　两个小时，选了多少衣服，陆柠算不过来。 　　要花多少钱，他也没概念。 　　Liya介绍的多个品牌，他听都没听过，什么法国、西班牙，还有好几个是国内知名和小众的设计师品牌。 　　- 　　准备离开前，蒋明易收到一则消息。 　　来自左手边正在吃水果的某人。 　　一棵青柠檬树：【我想去洗手间~~~~~】 　　蒋明易抬手揉揉他的小臂：“走吧。” 　　陆柠嘿嘿一笑，站起身的时候，还被蒋先生很温柔地整理了下毛衣的下摆。 　　坐得太舒服，下摆往里卷都没发现。 　　陆柠看看随时随地都很体面优雅的男人，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要注意形象啊小陆！ 　　学习蒋先生，成为蒋先生，取代蒋先生…… 　　额，好像不用取代。 　　陆柠本来只是想自己去，告知一下而已，结果没想到被蒋先生拉着手一起去洗手间了。 　　嘿嘿…… 　　幸福来得太突然。 　　奢华商场贵宾室的洗手间也不同凡响，装修得像是可以举办典礼般富丽堂皇。 　　经过花团锦簇后，才是独立的小单间。 　　陆柠惊叹，这小单间不是他公寓一间房的大小吗？！ 　　放得下超级大浴缸了好么！ 　　蒋明易只洗了洗手，站在外间的等候区，把玩折叠手机。 　　这小手机，曲面弧度和材质重量使得手感非常不错，在指尖转动的时候，别有一种乐趣。 　　有脚步声传来时，蒋明易抬眸，视线淡淡扫过，随后疏冷地收回视线。 　　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色薄毛衣，表情拘谨，客客气气地微笑，并且上前一步：“蒋先生，您好。” 　　蒋明易颔首，继续把玩小手机。 　　这般冷漠姿态和刚才在试衣服时的春风和煦般的温柔，大相径庭。 　　但是对方依旧跃跃欲试，“我是刚才为您和您朋友展示衣服的模特。” 　　他大着胆子望一眼这位高大英俊的超级富豪，用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下定决心般强调着提醒，“左数第三个，您当时看中了我身上好几套衣服。” 　　蒋明易握着手机，语气冷淡：“有任何疑问？” 　　“没……没有。”男模特尴尬的笑了笑，“只是刚巧和您……朋友的身形接近，我冒昧地毛遂自荐，如果以后有展示需要，可否……” 　　他的话被走进来的另一个男人打断。 　　何助理上前，语气强硬地问：“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同我沟通。” 　　男模特的对话对象强行转换，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同时看到这位斯文冷漠的富豪漠然转身，进洗手间。 　　他皱了皱眉，对来人道：“抱歉，我没事！” 　　何助理目送他落荒而逃，紧随其后跟出去。 　　刚从女用盥洗室出来的梁潇见了那道匆匆离去的男模背影，挑了挑眉，走到何助理的面前，轻声道：“完了，某些人的奖金要……” 　　她笑着打了个响指。 　　——打骨折。 　　何助理苦瓜脸，看看那位走远的男模特。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兄台为何要害我！ 　　陆柠哼着歌洗完手，刚走出来，就看到蒋先生单手插兜地看着自己。 　　他一愣，看着他走过去问：“您等很久了？” 　　让大佬等他上洗手间，这可真的是…… 　　蛮荣幸的。 　　蒋明易揽着他往外走：“商量个事情。” 　　陆柠接过他手里的小手机，揣进兜里：“嗯，您说。” 　　蒋明易道：“部分衣服要迟一点送到家里。” 　　“哦，好啊。”陆柠心道： 　　到底是哪部分我都搞不清楚，衣服太多啦！ 第40章 　　商场顶楼的贵宾室。 　　送走贵客后，松懈下来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服装。 　　由于客人特殊，Liya亲自清点。 　　此时，她接到一则电话，来自梁潇。 　　Liya走到一侧去接听：“梁特助您好，请问还有什么事情交代我这边？” 　　电话中梁潇言简意赅地说了下，有一名男模特展示的服装全退。 　　Liya同梁潇接触多，每年盛远控股的一些重要的客户伴手礼都是她们或者她们的助理在沟通。 　　她看一眼已经在打包的衣服，语气压低了问：“梁特助，能不能明确下，是模特哪个流程环节出现问题？” 　　对Liya来说，这不是她个人能从这部分服装赚取多少钱的问题，是会影响她们商场的声誉。 　　即便知道蒋先生风格，并不会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但难保商场自己的人会管不住嘴。 　　要是让其他富豪知道他们服务蒋先生都如此不专业、不严谨，那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梁潇言简意赅：“那名模特。” 　　Liya听完，立刻道：“实在是多谢梁特助，你交代的事情我立刻着手处理，今天非常抱歉，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我们会改进，希望还有机会为蒋先生和陆先生服务。” 　　“好。”梁潇的语气依旧客气，并没有冷脸。 　　这让Liya也放心下来，照这个处理方案判断，没有迁怒到其他人其他事。 　　Liya找来负责展示模特的经理，询问情况后直接调取监控。 　　结果在洗手间看到那个模特和蒋先生的男助理先后出来，男模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Liya和男经理面面相觑。 　　男经理道：“是我的工作失误，忘了再三叮嘱这类事情。” 　　他压低声音，“之前的女客前来的时候，我都会提醒。但蒋先生我……” 　　他怎么知道男模特里还有Gay往上冲的？ 　　真叫人发愁。 　　Liya道：“以后长个心眼吧。这次，你就按照规定处理就行。” 　　“没得罪蒋先生吧？”男经理也问。 　　Liya道：“还谈不上得罪。” 　　以她接触众多男女富豪千金来看，真要得罪了，今天所有人没好果子吃。 　　男经理点点头，放心了：“Liya，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每次接待客户之前我都会重新强调一遍。” 　　Liya让他先去处理那名模特的事情。 　　她回到贵宾室，皱着眉，脑海中复盘刚才的整个流程。 　　她走到蒋先生刚才坐的沙发背后，望向几个展示模特。 　　好像是角度问题，导致蒋先生与那名模特是正对，另外当时蒋先生的确看中了好几件他身上的衣服。 　　这就给男模留下了错误的认知？ 　　Liya无语。 　　- 　　男经理找到那名要离开的模特，将事情说清楚后：“按照规定，费用肯定是不能跟你结了。不让你赔偿损失已经算好的了。” 　　男模涨红脸不说话。 　　男经理是直男，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说这个。 　　加上对方年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语气也不重，甚至语重心长地说：“你展示几件衣服就能轻松赚到这么高的时薪，你不要，你要去……冒险，你也要看看有没有结果啊！值得吗？” 　　男模憋出一句话：“我不穷，也不图别人的钱。” 　　语气还很理直气壮。 　　男经理瞪着他，点了点桌上的个人简历，“我知道你不图钱，真穷的人谁在这么好的学校念艺术设计？那你图人家长相身材气质，你也得有道德观吧？人家都戴着结婚戒指陪着另一半来选衣服，你也敢往上冲？” 　　你小子是不缺钱，你TM缺素质。 　　男模要说话的时候，男经理烦躁地打断了他：“行了，就这样吧。这次没有引起轩然大波，我们不为难你。以后就不用来了，我真是怕了你们这种不要……命的！” 　　男模拽着简历离开。 　　男经理找到负责推荐男模的第三方，隐晦地交代一下，劳请他们下次介绍点有三观的人来。 　　- 　　回到车里，陆柠有点累了。 　　干坐着都累，要是让他试那么多套衣服，肯定当场不干了。 　　上车前，蒋明易临时接个电话，没上来。 　　陆柠看到上副驾驶的梁潇，便问道：“梁特助？去年是不是帮蒋先生处理过一件西装？” 　　梁潇扭头看着他：“对。” 　　陆柠瞥一眼还在接电话的男人，好奇地问：“已经捐赠出去了？” 　　梁潇眉尾稍微跳了跳，望着单纯的少年，略有迟疑地道：“……大概，算是？” 　　——某位总裁先让处理，隔了几天的大清早，又让立刻取回。 　　“……”陆柠懵了下，“嗯？？” 　　此时，车门被拉开。 　　梁潇使了一个“你问小蒋总”的眼神，快速转过去。 　　陆柠：？。？ 　　大人们做事说话，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呢。 　　蒋明易没上车，弯腰道：“小陆，抱歉了。不能陪你吃午饭，立刻得陪老爷子一起去趟集团公司。” 　　“没事啊！您有事先去忙就行，不用管我。” 　　陆柠道，“要不我坐保镖的车？您直接去公司？” 　　“不用，你坐着就行。”蒋明易交代司机送回天汇壹号，敲了下副驾驶的车窗。 　　梁潇转身同陆柠道别：“再见陆先生。” 　　“梁特助再见~” 　　陆柠目送他们上了后面的奔驰车。 　　梁特助还是坐副驾驶，原本的一个保镖上了他这边。 　　陆柠感叹，梁特助真是娇小到令人震惊，上下车都没有动静。 　　保镖上来后，头直接快碰到车顶，整个空间都像是被挤压了。 　　陆柠就看着这位保镖大哥动作小心，轻微地往后调整了下座椅。 　　又搞笑又心酸。 　　陆柠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往后多退点吧，没关系的。” 　　“谢谢陆先生。” 　　保镖这才往后退了一截，整个人坐得稍微舒服点。 　　- 　　商场车库的车子先后开出去。 　　陆柠想，那他岂不是可以在家，趁着蒋先生不在，偷偷去看他的沐浴乳牌子？ 　　不错。 　　此时，手机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蒋先生：【可以让司机送你去哪里逛逛】 　　陆柠：【好的哦~】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又跳出一条消息。 　　骆芊：【柠柠！我跟你说！我今天跟我哥去开车，我撒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陆柠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他是不是很惊讶？】 　　消息噼里啪啦地弹出来。 　　骆芊：【他傻眼了！】 　　【现在给我开车，要带我去吃小时候很爱吃的一家老的俄罗斯餐馆，在城东】 　　【我小的时候，我们家人有一阵子住在那边】 　　【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那家店很有俄罗斯风味哦~】 　　【我们会经过天汇壹号，可以顺带上你】 　　俄罗斯风味？ 　　大列巴？ 　　大红肠？ 　　陆柠也不确定，但好像挺好吃的。 　　【就是上次那个哥哥吗？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骆芊：【他不会害羞的，你别害羞就行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没时间也没关系~】 　　【我就是很开心，想和你说话~再分享一下我爱吃的东西~】 　　陆柠：这么巧，我的确是有时间的。 　　骆芊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别人，陆柠越来越喜欢她了。 　　陆柠询问餐厅地址，地图查找后，发现他过去更近。 　　【我先到那边等你们好了，我有车】 　　确切的说，有司机。 　　骆芊：【好~一会儿见~】 　　陆柠看着消息，心里轻轻地说： 　　蒋先生浴室的话，就等我晚点回家再去吧！ 　　- 　　城东这家俄罗斯风味餐厅叫中俄友谊大饭店。 　　陆柠已经让司机先回去，他往门口站了站等骆芊。 　　他拍了饭店名字发给蒋先生，说是和朋友吃饭，顺便告知已经让司机和保镖回去。 　　没及时回复，应该已经很忙。 　　陆柠从外面玻璃墙望进餐厅，大过年的应该是刚开，来的人不是很多。 　　他其实不饿，早饭吃得很饱，看衣服的过程中一路吃吃喝喝。 　　“Hello！柠柠~” 　　骆芊甩着一头黑色长辫子，蹦着出现。 　　身后是走得漫不经心的大哥骆铭，他抬抬手：“hi，小帅哥，又见面了。” 　　陆柠想起骆芊说的：我哥不会害羞。 　　他看着对方的神态，心中猜测： 　　这位哥，应该从出生开始就不知害羞为何物； 　　正如蒋先生，从出生开始就体面有风度。 　　陆柠挥手：“你们好。” 　　骆芊挽住他，笑着对骆铭介绍：“这是我跟你说的柠柠！” 　　“您叫我小陆就可以。”陆柠客气地道。 　　骆铭了然，也没有客气：“好的小陆。” 　　骆芊又道：“你叫我哥什么呢，我想想。” 　　骆铭一看对方单纯年轻得像是个未成年，吊儿郎当地打趣：“小陆，你跟骆芊一样喊我一声哥也没事！” 　　陆柠不客气，直接道：“行，骆铭哥好。” 　　“走着，哥哥今天心情好，请客吃饭！”骆铭一挥手，踩着台阶往里走，“十年没吃了吧？不知道原来的老板健在否。” 　　陆柠：“……” 　　骆芊挽着他走：“别管我哥，我哥没大没小。” 　　压低声音说，“前几天跟我爸吵架，指着我爸鼻子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爷爷！” 　　“别扯。”骆铭头也没回，撩开厚厚的透明门帘，让他们先进去，“你爷爷早投胎了。” 　　陆柠默默地找桌子坐，不敢插嘴，但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一个胖胖的俄罗斯女老板过来，一番对话后，得知她的老父亲已经故去，现在是她负责接手这家店。 　　她的普通话十分流利，“放心，味道肯定还是我们小时候吃的味道。” 　　骆芊笑了笑，等她去厨房，才惊叹道：“她这红头发真好看啊。” 　　骆铭给他们倒水，对陆柠道：“小陆你帮我看着她点，别一不下心又弄成火鸡头回家。” 　　“你才火鸡！”骆芊轻声怼回去。 　　还好老板娘已经走远，不然陆柠怕他们就头发的颜色问题打起来。 　　老板娘非常俄罗斯风格，十分健壮，抡起胳膊估计能把他们三个都丢出去。 　　骆铭伸手越过餐桌倒水的时候，陆柠看到了藏在袖子里的十八籽。 　　看来兄妹俩已经合好了。 　　虽然跟陆柠无关，但他还是很高兴有见证朋友的兄妹情谊在缓慢转变。 　　他忽然想不起蒋先生带没带出门了。 　　今天比较注意两人牵手的事情，其他全忽略了。 　　- 　　店里人不是很多，加上看起来都是老客，厨房准备的分量也够，上菜就很快。 　　有着俄罗斯风情繁复花纹的桌布上，很快摆满了菜。 　　光烤鱼就有俄罗斯传统烤鱼、莫斯科风味烤鱼和奶油烤鱼、俄式冷酸鱼，每一碟分量不大，很适合尝试不同口味。 　　陆柠喜欢吃俄式传统烤肠搭配酸菜，塞满甜品的胃里很需要荤菜，再用酸菜解腻。 　　“我以为都是那种牛羊肉，没想到是吃鱼，还挺好吃的。” 　　骆铭吃着烤肠片：“喏，这个小妹妹，跟猫似的，小时候开始就只吃鱼。” 　　骆芊笑：“诶呀！吃鱼聪明嘛。那我考试考得好，还不是因为鱼吃的多？” 　　陆柠点点头：“我妈妈也这么说。我考试的时候也……带我出去吃鲫鱼豆腐汤。” 　　“我以为你妈妈做呢。”骆芊道。 　　“她不太擅长做饭。”陆柠笑笑。 　　骆芊思维跳脱，想起一件事，连忙问：“你刚才拍照了吗？” 　　“没。”陆柠解释，“我等你们的时候，拍了餐厅的门脸发过去了。” 　　骆铭听着很好奇：“干什么？给你妈发？” 　　骆芊道：“不是。柠柠给他对象发。” 　　“这挺好的。”骆铭看看面前的妹妹，“你也可以发，我要看看，你在外面天天吃什么鬼东西，越吃越瘦。” 　　陆柠吃着闷罐里的牛肉笑。 　　“我吃挺多的啊！”骆芊道，“不信你问柠柠。我们差不多。” 　　“小陆你也挺瘦，多吃点吧。再给你们俩点个什么菜。”骆铭翻阅旧菜单，招手请老板年过来，“基辅式黄油鸡卷、焗天螺、瓦列拉脆皮肘子。” 　　老板娘推荐道：“尝尝这几年新推出的经典菜吗？格鲁吉亚芝士烤饼和雅尔塔酸奶很受欢迎。” 　　闷头吃的陆柠： 　　这菜名给他一种，吃个饭顺便旅个游的感觉。 　　再说，格鲁吉亚和雅尔塔，是俄罗斯的吗？ 　　不是吧？！ 　　他大脑里对这块区域相当空白。 　　骆铭让都上了，最后给自己点一杯俄式咖啡。 　　陆柠轻声问骆芊：“我们吃得完吗？” 　　骆芊抬抬头：“我哥昨晚去消耗了，饿得很。” 　　说起昨晚，骆铭就来气，他问道：“小陆，你会开车吗？” 　　陆柠喝着红菜汤抬头：“会，一点点。” 　　一道新菜刚上来，骆铭推到他们面前，抬抬手示意他继续吃。 　　他接着说：“但是你看起来开车也文明。” 　　陆柠：“……” 　　还是老老实实当小弟，吃饭吧。 　　不文明的开法是哪一种？ 　　昨天蒋先生那样吗？ 　　一脚油门轰出的回火炸山，坐在车里的他，瞬间鸡皮疙瘩起一身。 　　骆芊解释说他们今天去城西哪里开车玩。 　　陆柠一听，是同一个地方。 　　但他不知道要不要说，默默地听着不做声。 　　他想，可能骆芊哥哥和蒋先生，是互相认识的。 　　骆铭抿着俄式咖啡，等服务员走远，他才说：“没有以前老板做的好喝了。” 　　“我喝一口看看。”骆芊拿过去尝尝，“还可以啊，不是一个味道吗？” 　　骆铭看着她：“那就是我老了。” 　　骆芊吐槽：“你那个作息，是很容易老的，我亲爱的哥。” 　　陆柠默默地想： 　　难怪蒋先生过个年，依旧英俊挺拔、风度翩翩。 　　早睡早起的作息，真的很重要啊！ 　　大脑：学习！ 　　身体：做不到。 　　“我有个……朋友。” 　　骆铭感叹道，“就是从小跟着家里老人一起，睡得很早，起得很早。” 　　他揉了揉下巴，仔细回忆回忆，“是精神很好，状态保持的很不错。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就很沉稳，现在年纪渐长，反而显年轻了。” 　　“是咯。” 　　骆芊拿着碟子里的公勺，给陆柠送一勺子土豆沙拉，接住她哥的话。“有的人骨相好，年轻的时候看着老成持重，等到了反而就越来越好看。女的也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你还说她老气，现在我都老了，她一点没变，骨头撑住皮肉了。” 　　陆柠惊叹：“你对这个还有研究？” 　　他知道做美容业的妈妈对此是很有研究的，甚至包括怎么通过妆容来弥补骨相缺点突出自身优点等等。 　　骆铭喝着咖啡，不遗余力地嘲笑：“哈，她掉一根头发都要半夜三更打电话吵醒我，跟我哭，说要秃顶了。要去找布置论文的教授拼命。等过几年开始长皱纹，估计要吵死。” 　　“你才吵死。快吃吧！多吃点，你自己点的菜自己吃光！” 　　骆芊哼的一声，给陆柠夹菜。 　　陆柠解释说自己来之前吃了甜品，有点饱了，才得以逃脱。 　　没发现骆芊还是蛮喜欢给人夹菜的。 　　哦，不对，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是他给人家拼命夹菜。 　　现在成为朋友以后，不自觉地养成的小习惯。 　　陆柠轻声问：“这个红肠和列巴是不是拿回家还可以放几天？” 　　骆芊喝着汤问：“你想打包给你对象尝尝啊？” 　　陆柠摇头：“没，我自己想吃。我第一次尝这么正宗的，还蛮好吃，但是有点远。” 　　骆铭抬手请服务员来一趟：“那再点两份打包。我们也带点吃，你回头看电视的时候当零食。” 　　“好。”骆芊觉得挺好，今天她哥特别好说话。 　　她冲陆柠眨眨眼，在桌子底下比了个大拇指，感谢他上次出主意。 　　陆柠笑了笑。 　　此时，骆芊笑着问：“要不你猜猜我哥几岁？” 　　“啊？” 　　陆柠懵，推推眼镜，这怎么猜？猜错了多尴尬。 　　骆铭对他印象一直很不错，反正能影响骆芊去染黑头发，这就是绝对的好人。 　　听骆芊叨叨，他们俩出去都是坐地铁去寺庙玩，听起来就令人肃然起敬。 　　当家长的，谁不希望家里孩子能跟乖孩子作伴？ 　　因此，骆铭看陆柠就有一种看弟弟妹妹的立场，此刻也很亲切：“没事儿，你猜。但是你先忽略我昨天熬夜出来的黑眼圈，这个不常有，真的。” 　　陆柠想着，肯定要比他之前认为的年轻了说。“二十八岁。” 　　骆铭可太高兴了，这个激动啊。 　　“没错！我就是二十八岁！” 　　骆芊在桌下竖起三根手指，反手依旧是三根。 　　陆柠：？。？ 　　比蒋先生还大一岁？ 　　可能是穿得都是浅色调的衣服，显得年轻。 　　他记得相亲那次，蒋先生就穿得很柔和的暖色，看起来最多二十七八岁。 　　骆铭笑着说：“小陆，你还吃什么？哥哥给你打包！” 　　这弟弟，就认了！ 　　“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找骆芊来找我，哥哥给你处理！荣城这地界，没有什么哥哥搞不定的事情。就算哥哥搞不定，哥哥也能给你找到人搞定！只要你别一门心思要进去就行。” 　　陆柠推推眼镜：……进哪里？牢房？ 　　骆芊吐槽：“算了吧！你找个人还要……48小时，万一真出点事情，48小时人都凉透了。” 　　陆柠：…… 　　骆铭没理她，给陆柠倒茶：“对了，还没问你多大了？” 　　“过个年，刚二十三。”陆柠轻声道谢。 　　骆铭很稀奇：“二十三岁不应该啊，这么早结婚。这花花世界，你都看透了？” 　　陆柠憨笑：“没看透，但花花世界好像也就这样。” 　　骆铭端着杯子，眼神露出一种微妙的敬仰：“不错啊，这么年轻就悟了。你是不是经常去寺庙拜佛？” 　　陆柠解释：“……没有没有，偶尔去求个平安。”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主要是在财神殿长跪不起。 　　骆芊对哥哥道：“你也收收心吧，差不多该结婚了。你周围的人都结婚还有好几个生孩子了。” 　　骆铭摇头：“吃你的，别管我。” 　　话虽如此，他注意着陆柠无名指的戒指，心里想着：是啊，一把年纪了，干嘛还浪呢？ 　　小蒋总这禁欲多年的和尚都还俗结婚了。 　　他一个天天跟女人打交道的，反而一场空。 　　吃过饭，骆铭结账，走回去的时候发消息给蒋明易。 　　【小蒋总，下午约时间喝茶吗？我要跟你谈谈婚姻生活！】 　　【晚饭也行。】 　　蒋明易回：【忙，不约】 　　骆铭：【朋友】 　　【兄弟】 　　【呵呵】 　　- 　　离开餐厅的时候，陆柠单手拎着外卖袋，另一只手在回消息。 　　是蒋先生来问他吃得如何。 　　陆柠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吃得很好，还打包一些】 　　蒋先生：【给我尝尝的吗？】 　　陆柠：【嗯！如果您爱吃的话】 　　【我现在回家咯~您还很忙吗？】 　　蒋先生：【差不多，晚点见】 　　陆柠：【嗯嗯~】 　　- 　　小跑车的后排比较窄，骆芊主动钻进去，让陆柠坐副驾驶。 　　一路慢慢悠悠地开回天汇壹号。 　　陆柠发现骆芊哥哥没有任何架子，挺和气的。 　　比较爱跟骆芊斗嘴，话多密集。 　　要不是知道他真实年龄，真的很难想象他比蒋先生还大一岁。 　　个人气质这东西，真的蛮微妙。 　　很快抵达，骆铭放下俩小年轻就开走了，说是要去睡午觉。 　　陆柠和骆芊道别，慢悠悠地走回家。 　　等出电梯才想起要去蒋先生浴室“勘察”，于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一路小跑步进去。 　　进门就听见有动静，原是上午选购的衣服刚送到。 　　陆柠踢掉鞋子进去，陈阿姨赶忙来说明情况。 　　他将餐盒给阿姨，劳烦她放冰箱。 　　再看了看装衣服的好几个盒子，他劳请小婧姐把衣服放进他的房间。 　　而他自己要赶紧趁着蒋先生没回家 　　——走进浴室”。 　　等小婧姐和陈阿姨各自从房间和厨房出来，人不见了。 　　“陆先生呢？” 　　“是不是蒋先生出来过了？” 　　“应该是。” 　　两人没多说，反正在家丢不了，就各自去忙。 第41章 　　陆柠轻手轻脚，做贼一般悄悄潜入卧室。 　　黑漆漆的，没拉窗帘，极静谧。 　　很适合午睡的样子。 　　陆柠太清楚房间的格局，直接从起居室外绕进浴室里去。 　　坐在书房沙发上准备略作休息的男人，好整以暇地起身跟过去。 　　陆柠进洗手间后，看了看水池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日常需要的用品，从剃须泡沫到洗脸洗手用品，品类不多但一应俱全。 　　“都是一个品牌吗？” 　　他弯腰凑近看看，是墨绿的包装，看起来很森林很清新又很深沉稳重。 　　沐浴乳和洗发水摆在淋浴间。 　　他不好意思往里走，伸长胳膊去拿，一只手扶着淋浴间的玻璃门，挥动两下子拿出来。 　　上面有中英文的成分表，陆柠找其中比较特殊可能带香味的。 　　“尤加利？苦的是这个吗？是花店的尤加利吗？” 　　陆柠自言自语，靠在落地玻璃窗，朝着外面，摸出手机开始查。 　　居然还有大小尤加利之分，形态微微不同，好像味道也有区别。 　　陆柠看到另一个植物名字，白檀。 　　看着网页嘟嘟囔囔，“白檀又叫老山檀？说了等于没说哦~白檀是什么味道？” 　　想了想，他对着手背挤出一点点沐浴乳，闻了闻。 　　“原来刚挤出来的时候味道这么冲，太凉了吧？” 　　比风油精稍微好一点。 　　“……洗澡都要提神醒脑吗？” 　　陆柠挥动手，挥发挥发后再闻，眼神一亮：“好闻。” 　　——这就是蒋先生的味道！ 　　这年头的沐浴乳都已经做到前中后调了吗？ 　　高级。 　　正要放回去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一道影子。 　　“啊——唔——” 　　被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捂了。 　　陆柠的眼镜差点吓飞出去，瞪大眼睛看他。 　　蒋明易眼带歉意：“抱歉，吓着你了。” 　　陆柠心道： 　　还好您动作快，不然我的巴掌已经挥上去了。 　　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更抱歉。 　　他避开蒋先生的大手，推一把眼镜：“您怎么在家啊！” 　　蒋明易靠在窗框另一侧：“你回来的时候，阿姨没说？” 　　“没有啊……” 　　陆柠刚说完，就想起阿姨们当时似乎没空档提这件事，也没料到他会摸进这里。 　　他将沐浴乳塞进蒋先生手中，“我看完了。” 　　转身就要往外走。 　　斜阳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蒋明易极自然地伸手握住他的小臂把人拉回来。“再聊会儿。” 　　陆柠学他的样子，一侧肩膀靠在窗台：“嗯，您聊。” 　　蒋明易笑了，抬抬下巴：“那什么牌子？” 　　“……”陆柠搞半天还是没看。 　　反正都这样了，他索性拿起来重新看，口中念念有词，“EPS……算了不知道。” 　　搞不好是什么欧洲小国家品牌。 　　这是不是英文都很难讲。 　　蒋明易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眨啊眨啊，细长的睫毛都挨着镜片了：“喜欢吗？” 　　“……嗯，还行吧。”陆柠虚伪地表达了下自己的看法。 　　刚说完，眼镜被一只手轻巧地从鼻梁上挑起来。 　　陆柠稍微眯了眯眼睛：“怎么了？” 　　这下阳光就轻巧地落在他的睫毛眼睛上了，侧着俊挺鼻梁上泛着光。 　　蒋明易抬起眼镜，眯起眼凑近仔细看看，似乎在特别认真地研究。 　　“昨晚舒服吗？” 　　“……” 　　好家伙！ 　　陆柠反应极快地懂了： 　　这是怕他戴着眼镜能看清楚路，听见这话后会夺门而逃，所以提前缴械了最重要的逃命武器。 　　反正也看不见，陆柠不要脸，有样学样，索性转头眯着眼睛对着外面使劲看。 　　“您具体指那一部分？” 　　蒋明易挑了挑一侧浓眉，视线从圆圆的镜框上挪到他一侧的耳朵尖儿。 　　被光照得薄透，覆着柔软的黑色短发，很适合揉揉捏捏。 　　“口的那部分。” 　　陆柠：“……”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努力学习下，有机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耳朵尖儿成功变红了。 　　还被某人刮了一下。 　　陆柠语气僵硬，一本正经，理直气壮：“我现在说了，晚上我反馈写什么？” 　　蒋明易摸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上次让你在反馈里增加需求，没有；也改进方面，也没有。” 　　陆柠对着窗外鼓鼓脸颊。 　　写亲密生活反馈比写工作日报反馈还难！ 　　至少郑经理才不会把他堵在洗手间的窗台说呢！ 　　他语气硬邦邦地说：“知道了，您下次在邮件里回……不是在微信里回复就行。我能看懂，会添加进去的。” 　　蒋明易忍着笑，“所以，舒服吗？” 　　陆柠：……#￥%……&*——）（&￥%……&*） 　　他的手指尖顶在玻璃上，指着前方：“您看这夕阳，毛茸茸的，多好看。” 　　“现在才两点。”蒋明易提醒。 　　陆柠的手指卡在那里，纹丝不动地装傻：“是吗？哦！我近视，看不清。要不您把眼镜给我，我再认真仔细地看看？” 　　“转过来我给你戴。” 　　陆柠：呵呵，我敢信么？ 　　又沉默两分钟，陆柠都听见他的呼吸声了，沉沉的带着点压迫感，让他很紧张。 　　大脑里全是昨天晚上应该被口口的不和谐画面。 　　他每次都会在白天稍微强行压制一下，不要去想的，结果全部浮现起来了。 　　陆柠低头，认识到了自己如果不回答，可能真的会被怼在这里看夕阳。 　　他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您刚才不是和爷爷去处理紧急事务了吗？怎么这么早回家啊？” 　　还有闲心在这里……搞七搞八。 　　蒋明易慢悠悠，语调闲散地说：“挑着最要紧的处理完了，老爷子说我也是难得休息，特意让我早点回家陪你，他还在公司坐镇。” 　　陆柠：“……那真是谢谢爷爷的……体谅。” 　　又是沉默。 　　陆柠听见自己的眼镜被“玩弄”的小动静，感觉自己就是蒋先生手里这副眼镜。 　　他认命地垂下脑袋，红着脸特别轻声地说：“舒服的。” 　　闭眼，装死。 　　啊太阳公公，请您见证我是被逼无奈的！ 　　耳朵和头发被揉揉，陆柠又轻声求饶：“我真的会在晚上的微信里反馈，您信我么？！” 　　“我信。”蒋明易握住他一侧肩膀把人转过来，看他垂着轻颤的眼眸，雪白的皮肤红了，尤其是耳根。 　　可可怜怜的叫人怜爱。 　　陆柠伸手顺利地拿回自己的眼镜，通过冰冷的镜片武装自己，认真地看向蒋先生，不到一瞬间，败下阵来。 　　为什么他用这么温柔迷人的眼神看自己？！ 　　陆柠匆忙说：“我去看看送回家的衣服哦！”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赶紧远离窗口！ 　　危险危险！ 　　陆柠都觉得这几天快要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说好的因为合适才结婚，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蒋明易看着他跑出去，也不急。 　　拍了一张沐浴乳的照片发给助理，让送一套来。 　　- 　　陆柠是和小婧姐一起回的房间。 　　小婧姐道：“陆先生，不好意思，因为刚才没问清楚要怎么放，我也没有拆。” 　　“没关系。”陆柠进衣帽间，发现盒子都叠起来了。 　　一件衣服一个大盒子，搞得像是进了小仓库。“要不，你帮我拆，我自己分门别类挂进去？” 　　“好。” 　　陆柠收拾收拾，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豪华衣柜。 　　外套都单独有一排，从厚到薄，从长到短。 　　他闲聊地问：“小婧姐，你是不是也学厨艺的？我听陈阿姨好像提过一嘴。” 　　“对，陈姐是中厨，我是西厨，还有甜点也算是……拿手？”小婧姐也不谦虚，笑了笑，“下次您想吃什么，可以同我说，我准备起来。” 　　“好厉害？”陆柠佩服。 　　小婧姐说：“哪里，陈姐才厉害，她是拿过各种中式菜肴比赛金奖的。” 　　“……”陆柠意外，“我想问个问题，你们的工资是……” 　　小婧姐看着他，如实道：“我是两万一个月。陈姐……比我高。她经验丰富。” 　　陆柠一边转身挂衣服，一边想说： 　　两位姐姐，你们的薪资加起来至少是我薪资的八倍以上！ 　　啊啊啊啊！ 　　表情狰狞！ 　　他干到郑经理的级别，才勉强和小婧姐一样。 　　福利待遇还没有小婧姐好。 　　想到这里，陆柠想起后天就要上班了。 　　颓靡。 　　这种情绪延续到了吃晚饭。 　　陆柠面无表情地夹菜吃，双眸黯淡无光。 　　“衣服都放好了？”蒋明易给他夹菜。 　　陆柠的脑袋点了两下。 　　蒋明易瞧着他的模样，问道：“都不喜欢了？” 　　陆柠没精打采的摇头。 　　忽然下巴被托住，脸被定住直直地看着蒋先生。 　　他的眼睛这才有点反应：“没事，打工人的假期余额不足，进入恐慌期而已。” 　　蒋明易松开，给他舀汤：“不想做打工人，也是可以提的。”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赤果果的明示。 　　陆柠接住小碗，连忙发出一声憨笑：“我骗您的，您别当真。工作多好多有成就感？” 　　蒋明易摇摇头，浅笑着继续夹俄罗斯红肠片吃。 　　陆柠还在口不择言地说：“只要我努力上班，陈总就一定会早日实现他的人生理想。” 　　蒋明易轻叹：“真希望我也能拥有在大年初六就急着操心我人生理想的员工。” 　　陆柠差点呛着，忍了忍，再喝一口汤平息下。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 　　吃过饭，陆柠将碗筷都收进洗碗机，阿姨们准备好晚餐就已经离开了。 　　蒋明易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弯腰靠在露台上看夜景。 　　后腰的雪痕再次出现。 　　“小陆，看新闻吗？” 　　“来了！”陆柠正等着呢，蹦跶蹦跶经过小琴，摸摸大叶子。 　　正好给转动盆子，让另一面朝着电视柜。 　　已经坐下的蒋明易，侧过身去看一眼：“你让小琴也一起看？” 　　“对嘛！”陆柠接了话茬，“吸收点国家政策，明天长得更大更壮！” 　　刚说完就被拉着到了蒋先生面前，还没反应就被拉到腿上坐下。 　　“……” 　　陆柠一愣，歪着身体，翘起一条腿，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不是，看新闻吗？” 　　蒋明易单手搂着人，另一只手开电视：“嗯。” 　　陆柠闷头动了动，去拽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腿上，遮掩什么似的。 　　两条新闻之后，他被蒋先生更有力拥抱住，听见他问：“衣帽间收拾好了？” 　　“嗯。”陆柠眯起眼睛，很享受这种温情时光。 　　蒋先生的胸膛好暖！ 　　但是这个问题好像吃饭的时候问过了？ 　　嗯嗯？ 　　正好奇，陆柠的头发被摸摸揉揉，听见他说：“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 　　陆柠： 　　大老板就真的是这么忙吗？ 　　不许出！ 　　天天陪我这个打工人吃饭！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随后，又听他用一贯温柔的语气问：“那今晚去你房间，参观下你的衣帽间？” 　　陆柠：……您确定是只参观衣帽间吗？ 第42章 　　陆柠泡在浴缸里心神不宁。 　　用的是晚上有人送来的浴球，滋滋滋地在浴缸里化掉时，还挺好玩，但一想到蒋先生要出远门就不是很开心。 　　当然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今晚不知怎么的好像特别起来了。 　　可能就是因为他要出远门吧。 　　陆柠简单粗暴地总结。 　　他拿起手机发消息：【今天的反馈可不可以略掉？】 　　【下午好像反馈过了哦~】 　　没回复。 　　可能也在洗澡。 　　刚才他们看完新闻联播，才七点半，就各自回房间准备了。 　　陆柠因为看到泡澡球所以说要久一点。 　　时间定的是八点十五。 　　快到了。 　　陆柠磨磨唧唧地起身。 　　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泡澡球的香味是玫瑰。 　　好浓郁的玫瑰精油味道。 　　怪他走神走到西边去。 　　他用舒肤佳柠檬味的香皂洗了洗。 　　像是一捧玫瑰花里乱入一根柠檬树的枝条。 　　新送来的沐浴乳是跟蒋先生同款，他没用。 　　潜意识里觉得今晚还可以从他身上闻到，自己就不必用了。 　　刚走出去，就听见敲门声。 　　陆柠急急忙忙地道：“您等一下，灯还没关！” 　　全部弄好后，陆柠去开门，心里想：也亏得蒋先生是个耐心很足的人，换一个人估计都懒得配合他这么矫情。 　　心怀感激的他拉开门，弯起嘴角一笑：“欢迎您来参观我的衣帽间。”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视线从泛红的皮肤上淡扫而过，手臂搭在他肩膀往衣帽间走：“我看看。” 　　“……” 　　陆柠看一眼他的睡袍，难道真的只是来看衣帽间？ 　　他只能走过去打开里面的灯，靠在门框边，眨巴了下眼睛，“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 　　蒋明易拉开柜门，“还是太少了，没放满。” 　　陆柠转过身去，靠在墙壁上，心里腹诽：您来视察工作呢？！ 　　眼帘微微撩了下，远远地瞥一眼床。 　　他心里抨击自己会错意： 　　大老板的意思真难懂！好烦！ 　　打工人辞职不干了！ 　　蒋明易走出衣帽间，关上灯，见靠在墙边的人眼巴巴地看自己一眼。 　　在昏暗的视线中，眼睛亮极了。 　　陆柠正要说话，便见他靠近一弯腰，将自己打横抱起来。 　　动作太快，臂膀太有力，他几乎是一下就落入怀中。 　　简直更像是从高处往下跌，被他一双手臂接住。 　　腾空的时候，有些轻微失重，晕眩感强烈。 　　陆柠仰着头，蒋明易垂眸。 　　视线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拖鞋不知道何时掉了，随着沉稳的脚步轻轻地一晃一晃。 　　影子落在地毯上，跟着睡袍的下摆一起晃荡晃荡。 　　陆柠口干舌燥，现在能饮下一桶水。 　　喉结像是浮标，上下滚动。 　　但是他好像被蛊惑住，紧紧地盯着蒋先生看。 　　这种时刻的蒋明易，好似有着极其强烈的成熟男人魅力，充满野性的攻击力与强势的掌控力。 　　陆柠与他相处下来已经很清楚。 　　某些时刻，他只要敢稍微动一动，接触他身体的手臂一定会收得更紧。 　　手掌更是几乎要透过衣服布料按进他的皮肤里，叫他无法逃脱。 　　一如野外的食草动物，在被猛兽擒获咬住后，反抗只会激起凌虐欲，继而得到更残暴的对待。 　　他不像是小动物害怕猛兽那样害怕蒋先生。 　　因蒋先生他不会伤害自己。 　　可这不代表蒋先生不危险。 　　蒋先生的迷人与危险是一体两面。 　　在任何时刻、任何事情上，他都有十足十的耐心等待； 　　但在一次次付出耐心的背后，是毫无声息的蚕食鲸吞。 　　陆柠恍惚中想，和蒋先生做生意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在选择上蒋先生的谈判桌的一瞬间，就输定了。 　　思维绕了一大圈，反正陆柠被蛊惑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被抱到了床尾。 　　他有些仓皇地，双脚并拢着往上一缩，曲着膝盖，上半身往后倾。 　　睡袍无情地散开了。 　　在壁灯的光芒里，从泛着粉的膝盖到脚背，修长雪白。 　　等他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小腿已经被温暖宽大的手掌握住。 　　陆柠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也死死闭上。 　　怕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脑里有一根绷紧的琴弦，同时也似乎声嘶力竭地提醒他 　　——关灯！ 　　好在，脚踝被松开了。 　　陆柠听见面前的危险人物语气平常地问：“白天说好的，今晚不关灯了。” 　　“没……” 　　陆柠几乎是咬着嘴唇，反驳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央求，“没说好……” 　　休想骗他，他是记性差，不是失忆！ 　　耳中听见一声熟悉的轻笑声。 　　鼻梁上的眼镜被手指挑走。 　　陆柠的睫毛颤啊颤，比热带风暴中的绿植叶子还夸张。 　　“柠柠。” 　　唤他的嗓音温柔性感。 　　陆柠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比“妈妈生气时喊他全名”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此时此刻蒋先生的一声“柠柠”。 　　堪比罂su般致命。 　　随后是良久的只剩下呼吸声的寂静。 　　实在是熬不住这等难耐的沉默，陆柠主动问：“您……您想说什么？” 　　要开灯，还是要……？ 　　陆柠感觉到他俯身靠近自己，本能地往后退。 　　但床就这么大，退到了床头就没有余地。 　　后背抵住了枕头。 　　陆柠差点窒息在这气氛里。 　　——灯的开关就在左手边！ 　　陆柠闪电般伸手的同时，被按在了枕头上。 　　真的很像是被咬住的羚羊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可改变。 　　“今晚，你一直闭着眼睛，灯也一直开着，如何？” 　　依旧是蒋明易的风格，给他留足余地。 　　只是陆柠一想到随后的画面，头皮发麻。 　　“我……” 　　一根手指轻轻从他的下唇慢慢地往上， 　　像是拨弄琴弦一般，拨弄起来。 　　陆柠浑身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视死如归般吐露一个气音：“好。” 　　当男人危险强势的气息迫近之前，他垂死挣扎：“……我……要盖着脸。” 　　耳朵被碰了一下。 　　随后是带着熟悉香气的睡袍挡在了脸上。 　　陆柠飞快地握住衣服一角，瑟瑟发抖。 　　呜呜呜呜呜…… 　　果然，他不是做生意谈条件的料。 　　除了一步步丧失主权，他还有什么？！ 　　蒋明易垂眸，眼前风光一如那盆柔弱的玫瑰花，不堪承受一滴露水的重量； 　　在晚风里轻轻摇曳起来，旖旎得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开着一盏灯，陆柠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平日里优雅沉稳的蒋先生用某种眸光注视，就已然羞耻到疯狂，甚至大脑一阵阵空白。 　　想捂，但上下失手。 　　最后关头，陆柠想：蒋先生出远门是对的，否则就该自己出远门了。 　　啊！明天的柠柠即将远航， 　　去那没有杏爱、色情与欲望的清净世界。 　　…… 　　陆柠现在对蒋先生有了比较中阶的认知。 　　两次好像才是基础操作。 　　但是陆柠脸上蒙着衣服整个坐在他腿上的时候，还是挺懵的。 　　…… 　　两人隔着睡袍，拥抱彼此的力度几乎要把对方嵌入骨血之中。 　　陆柠耳中听见了重重的呼吸声，两人逐渐步调一致。 　　他炙热得几次想要呐喊想要扯掉衣服，但是他不敢。 　　道德感和羞耻感让他几近崩溃。 　　他无意识地贴着蒋先生英俊的侧脸，隔着衣服，渴望耳鬓厮磨带来的瞬间的依恋与回应。 　　…… 　　次日，陆柠醒来的时候。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年纪小，记性差，不记得，不回忆，不思考…… 　　但是有人年纪大，记性好，身材好，技术好…… 　　陆柠：昨晚没有彻底死去，真是对今天的一种亵渎。 　　蒙在被子里很久，才想起来要紧的事情。 　　蒋先生今天出远门！ 　　几点啊？！ 　　他昨天全忘了问。 　　陆柠拿手机看时间，上面有蒋先生的消息。 　　【八点有个会议，十点的飞机，醒了记得吃早饭】 　　现在刚好十点十五分。 　　陆柠默默祈祷：请一定要一路顺风！ 　　他翻身起床，垂眸就看到床边的拖鞋整齐地朝外摆放着。 　　呜！ 　　致命一击，他重新倒回去，仰天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小婧姐敲门：“陆先生，您有一个快递。” 　　快递？ 　　陆柠这回清醒地回到现实，匆匆洗漱去拿快递。 　　是前几天陆陆续续购买的一些新的绿植。 　　吃过早饭后，陆柠开车回了一趟小公寓，将上次忘记收拾的园艺土和工具拿到天汇。 　　上午，他坐在露台上种植新的小植物。 　　小婧姐在旁边帮忙，看了看一根手指长的细干枝条上，有三片两嫩绿的叶子。“陆先生，这是什么花？” 　　“这是一种树。” 　　陆柠慢慢地往里面加入定根水，“爱心榕。” 　　他托起一片薄如纸张的绿叶，“长大长高后，发出来叶子会是大爱心的形状。” 　　小婧姐点点头：“长得快吗？” 　　陆柠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养这个。” 　　爱心，好像听起来就很难人工培育。 　　小婧姐问道：“要跟小琴一样放在有散光照着的地方？” 　　这棵茂盛的绿油油的琴叶榕，已经成为家里每个人口中的“小琴”，仿佛是会喵喵叫的小猫咪，得到了诸多亲昵的宠爱。 　　“对。”陆柠端起花盆进自己房间。 　　小婧姐开始收拾铺在地上的园艺毯，将不慎掉出来的土归拢放回盒子。 　　随后，她又听见客厅有横穿而过的脚步声，扭头便见着陆先生抱着这棵绿得清新的爱心榕，步伐匆匆地进入了蒋先生的卧房。 第43章 　　年初八，远目开工。 　　公司的前厅，陆陆续续一些来工作的员工，排成一条队伍，最里面是创始人陈放升在派开门红包。 　　队伍中有人打哈欠，有人闲聊过年琐事，有人在说吉祥话，有人在翘首以待红包。 　　轮到陆柠的时候，他推着眼镜笑了笑：“陈总好。” 　　陈放升瘦高，典型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创始人形象，将商务白衬衣和西装，穿出一副技术人员的气质。 　　他看到这个小孩儿，表情露出惊讶，“我们公司的帅哥美女不少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人事部的。” 　　陆柠缺乏表现欲，问什么回答什么，并不多做自我介绍。 　　陈放升将红包递给他：“负责什么？” 　　“负责招聘。”陆柠笑笑，接了，“谢谢陈总，我去上班了。” 　　“好。”陈放升一笑，对行政负责人说，“人事部整体颜值比你们行政门面还高啊。” 　　行政负责人笑了笑，心里想：肯定是温晓雪负责把关的，这姐们有的挑，肯定给自己部门挑最好看的。 　　陆柠进人事部，将年初二买的一些景区特产分派到同事的办公桌上，还进去给郑经理一份。 　　郑经理今天是要表现给老板看的，来得格外早。 　　“小陆也这么早啊？谢谢你的礼物，有心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柠笑着拉门出去。 　　晓雪已经到工位，举着红包对着他晃，挤眉弄眼 　　——就这么点！也好意思站大门口发！ 　　陆柠看懂了，忍不住咧开嘴笑。 　　回到工位，他取出保暖水杯，刚打开，就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晓雪震惊：“哟？你都开始自己带咖啡了？” 　　她买的是地铁站的九块九咖啡，“让我闻闻，真香。自己弄的？” 　　“嗯，有个……小机器磨的。”陆柠道。 　　“等等？你这个戒指？？？？” 　　晓雪年初三就见过他，当时没记得无名指戴戒指了，“你三天之内找到了对象，结了婚？” 　　瞳孔地震。 　　刚好张飞扬和小韩也陆续进来，都没放包，凑过来八卦。 　　“谁三天之内结婚？” 　　“我的天呐，陆柠，你这是……进婚姻坟墓了？还是买不到其他手指的戒指，只能戴无名指？” 　　“快老实交代！” 　　陆柠尬笑。 　　早上其实他犹豫过要不要戴着戒指来公司，但摘的那一刻，心里酸酸涩涩的。 　　就像是抛硬币的时候，硬币往下掉的瞬间，其实心里就已经有决定了；到底落下是哪一面朝上，都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他就堂而皇之地戴着戒指出门。 　　一路溜达来公司。 　　陆柠也大概预测到大家的反应，不过被询问的时候，看着大家好奇又热情的眼神，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年前就领证了，但是……我们都比较忙，所以就没有搞得很隆重。” 　　小韩看着他的戒指，兴奋地问：“婚礼呢？” 　　“没，我们没办。”陆柠想，哦，原来还要婚礼的！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晓雪在一边揉下巴，福尔摩斯上身的模样：“年前？你请假是……让我想想哈。” 　　陆柠：！。！ 　　晓雪姐姐！ 　　不要这样子！ 　　“考勤是我这儿的，让我来！”张飞扬在旁边做瞎子神算，伸出手指抖了抖，掐指一算，“二月一号，上午。” 　　三人齐齐看着陆柠。 　　陆柠只能点点头。 　　好家伙！ 　　人事部，可怕！ 　　“一点风声都没有！就领证了？”小韩还是很期待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是我，我估计要搞得人尽皆知！柠宝你真的太能憋住话了。” 　　晓雪轻哼：“别说了，我年初三跟他去吃饭，他一个字都没说，光听我在那儿哔哔被按头相亲的事情。柠宝啊柠宝，我招你的时候跟老郑说，你这孩子是性格面了点，但嘴上有门栓，是个靠谱的，没想到回旋镖最后扎我自己身上了？” 　　“……” 　　陆柠慌了，鞠躬道歉，“对不起晓雪姐姐！我有罪，请饶恕我！” 　　张飞扬笑了：“咖啡还是奶茶，自己选！” 　　陆柠委委屈屈：“……下午的奶茶。” 　　晓雪哈哈大笑：“开工第一天，就有奶茶喝，不错不错。” 　　张飞扬若有所思：“对吧，你还瞒着我，瞒着郑经理，瞒着小韩，” 　　陆柠捂住荷包：“……连请三天！” 　　这就是戴戒指出门的后果，他终于懂了。 　　“哈哈哈哈哈！”小韩在一边狂笑，白蹭三天奶茶。 　　她压低声音好奇，“你对象呢？下次团建能带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张飞扬拉开椅子，插科打诨，“对啊，拉出来溜溜。哈哈。” 　　晓雪咬着吸管，道：“别吓唬柠宝了，人家刚新婚，且关起门来自己过着先。” 　　陆柠一个劲点头：“就是就是，不要吓唬我。” 　　而且，拉蒋先生出来溜溜，这是他能干的事儿吗？！ 　　开工第一天，本来上午就没什么事情，主要是闲聊；加上陆柠结婚这事儿的确很震撼，于是时不时就聊上两句。 　　晓雪在年初三来了荣城后，父母亲戚还在微信电话里狂给她介绍相亲男，也有一车的话要嘀咕。 　　郑经理拿着保温杯出来接水的时候，对他们道：“你们声音再大点，把人事部屋顶掀了。” 　　大家才暗笑着压了压动静。 　　郑经理泡了枸杞回到部门里，没急着进去，对大家道：“今年要开展新的业务线，之前一直在提的市场要正式组建团队，我们人事是第一道门槛，人找不到合适的团队就没戏。懂吗？该打起精神来了。” 　　等郑经理进去，大家改为微信群聊。 　　八卦起公司新业务的事情。 　　小韩：【难怪今天陈总乐呵乐呵，原来是公司业务要蒸蒸日上了】 　　张飞扬：【陈总也挺不容易哈，为了公司听说过年都没好好过】 　　晓雪：【这是他公司，应该的】 　　小韩：【是不是搭上盛远这个大资本之后，以后我们公司会飞快扩大啊？市场要招多少人呢？】 　　晓雪：【很难说，要看接下去市场对我们的认可程度】 　　小韩：【请教下吼！就是市场组建团队的话，大佬也是人事部门找吗？】 　　张飞扬：【那肯定不是，负责人说不定已经定好了，很快会空降。肯定是陈总他们高层找的。我们到时候对接老总，沟通之后再按照需求搭建部门框架】 　　晓雪：【市场一般是团队作战，老总会带骨干一起过来也未可知……】 　　陆柠看着这些消息，心情复杂。 　　他还记得蒋先生说过，陈总已经在另觅“新欢”，惹得盛远控股有意见。 　　到时候会引起如何的矛盾冲突，很难料。 　　不过看消息的过程中，陆柠倒是发现，晓雪好像一直维持一种比较冷静的视角。 　　他一边喝咖啡一边想，晓雪真的很拎得清。 　　绝对不会被公司一些小恩小惠迷惑，也很清楚上司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公司的前景似乎也持自己的看法。 　　陆柠再想想自己来之后，晓雪更像是部门经理，拉扯他们几个小员工的同时，给郑经理出的有用主意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从平常的交谈中，陆柠可以明显发现晓雪对整个公司的员工，了如指掌。 　　办公室里谁提一个名字，说这人如何如何，要是问到晓雪，她必然能知道二三事。 　　所以，她是为什么还混在这里当扫地僧？ 　　陆柠搞不懂。 　　陆柠的手机跳出新消息。 　　蒋先生：【开工大吉，利是红包】 　　陆柠笑眯眯地戳开红包。 　　【谢谢！您也一切顺利】 　　顺便发了一张咖啡照片过去，【我今天自己带咖啡去公司了，还有阿姨准备的新鲜饭菜】 　　蒋先生：【好】 　　【今晚去陪老爷子吃个晚饭？】 　　陆柠：【好！我下班就去，我自己跟爷爷联系哦~】 　　蒋先生：【早点联系，多点几个菜，别等他安排】 　　陆柠：【嘿嘿，好的！】 　　陆柠联系爷爷询问是否方便去吃饭。 　　他深知一定是爷孙俩谈好，蒋先生才来说，但还是礼貌地问一遍。 　　得到明确答复后，老爷子也主动问他想吃什么，好叫厨师准备起来。 　　陆柠不客气，点了一道酱汁红烧肉。 　　随后再联系陈阿姨，说今晚去大宅吃饭，请她们不用准备晚餐。 　　搞定后，陆柠看着电脑屏幕，微笑。 　　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有一个可靠温暖的港湾是多么美好安逸的事情。 　　- 　　第一天上班，陆柠除了常规性地负责招聘软件的各种回复联络之类，只干了一件事。 　　接待了一个算法测试部门的一个姓朱的实习生，在其实习证明上盖章。 　　大家轻松愉快地下班。 　　陆柠和晓雪一起回去的。 　　两人一起去地铁站，他好奇地请教：“晓雪姐，实习证明是现在开的吗？” 　　晓雪在看手机，她个子小，走着说话的时候得仰头看他。 　　“不该开的，看着吧过几天就要来哭了。” 　　“哈？”陆柠懵，“那为什么郑经理让我给他敲章？” 　　“老郑不知道。”晓雪边走边说，“算法的那个组长也估计不知道。” 　　她没继续说，陆柠也不多问，只是道：“这个实习生当时还是我面进来的。不会有事吧？” 　　“有事也找不到你头上。”晓雪笑了，“放心，不是大事情。我去见朋友了！” 　　“拜拜~” 　　陆柠也没多想，坐地铁去定安南路的蒋家大宅。 　　老爷子居然拄着拐杖在门口等。 　　陆柠特别感动地跑过了小喷泉进门：“爷爷，您别等我啊，天还冷呢！” 　　“我不冷，穿得暖，家里也暖。你冷不冷啊？” 　　蒋老爷子现在可有盼头了，搭着小柠的手用手背探探他的手背，“你自己要多穿点。” 　　“没事儿，我就从公司到地铁里再走一点点就到了。” 　　陆柠放下包和外带饭盒，接过陈管家送来的热茶，笑着道谢。 　　家里的人都挺喜欢陆柠，他一来家里热闹。 　　蒋老爷子问了问他带饭上班的事情，“改明儿让大宅的师傅给你做好了，送到公司去，岂不是更新鲜？” 　　“……不用！”陆柠忙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吃挺好的了。比以前好！” 　　蒋老爷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乖极了。 　　他也清楚，如果这孩子是养在自己膝下，也成不了这么可爱的样子。“你妈妈呢？旅游完回家忙去了？” 　　“对。”陆柠想起来了，“妈妈店里开业早，这几天特别忙。她说等忙完就来拜访您。” 　　“没事。生意要紧。” 　　蒋老爷子在这方面很通透，“客户不是我们家里人，家里人怎么着都可以等一等，客户是不等人的。” 　　陆柠乖乖点头。 　　吃着饭，果然有他点的红烧肉，还是四切。 　　老爷子让他多吃一块，不打紧。 　　陆柠：……呜呜呜，感动，规矩都破了。 　　吃得差不多，老爷子安排车叫司机送回去。 　　走的时候，他问：“小柠，要不要去爷爷公司做？” 　　“嗯？”陆柠想起某天蒋先生也说他如果要跳槽就考虑盛远控股。 　　但是接到老爷子这“offer”，还是有些意外。“爷爷，我其实工作时间短，能力也不突出，恐怕很难胜任您这边……” 　　蒋老爷子笑了笑：“不急，爷爷就是提了一句。爷爷的意思是，你只要想换工作，要优先考虑爷爷的，是不是？” 　　陆柠愉快点头：“嗯！谢谢爷爷！” 　　算上妈妈给的offer，他现在手捏三份工作机会！ 　　呵，真牛啊！ 　　高高兴兴回家。 　　只是家里有点空旷。 　　陆柠回过味来了，今天哪是他陪着老爷子解闷，原也是老爷子陪他吃饭呢！ 　　蒋先生的用心良苦，他接收到了。 　　陆柠检查一遍绿植，盆土微干的都浇水，其他的则是稍微喷水雾，再给小琴一片一片地擦叶子。 　　稍微絮絮叨叨地交流了一番感情。 　　“小琴，你说，蒋先生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合适，喜欢，爱，是进阶关系，是交叉关系，还是……” 　　他的脑容量有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关系可以说。 　　小琴被摇晃着枝叶：“可能是合成大西瓜的消除关系哦~” 　　陆柠拿开湿毛巾，双手撑在膝盖上靠近小琴：“你是说，三个合适就会变成一个喜欢，再收集三个喜欢就会变成一个爱？” 　　小琴继续被摇晃，晃得叶子都飞起来了：“……小琴不知道，小琴不懂哦~” 　　陆柠忧伤，转身去洗干净毛巾。 　　睡觉前，陆柠想起来蒋先生房间里的那棵爱心榕。 　　他抱到书桌上，只开着复古台灯，拍摄一张照片，PO到朋友圈。 　　【快点长大！】 第44章 　　陆柠睡醒就看到了朋友圈蒋先生的点赞。 　　以及一条凌晨发来的消息。 　　蒋先生：【送给我的？】 　　陆柠翻身起床，心情愉悦。 　　才没有呢！ 　　放在您房间，那是因为您那边光照温和正合适好么！ 　　洗洗刷刷，陆柠见到了来准备早饭的陈阿姨。 　　陈阿姨道：“陆先生，小婧今天不舒服，今天我主要负责家里。” 　　“小婧姐没事吧？”陆柠问道，“去医院了吗？” 　　陈阿姨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是每个月不舒服。” 　　“哦！”陆柠闭上嘴巴，他懂， 　　妈妈跟他说过，办公室女同事也经常遇到。 　　“那你让她好好休息哦。家里没什么事情，阿姨你也别忙了，我晚上还是去大宅吃饭的。” 　　昨天和老爷子说好的，这几天都去。 　　陈阿姨笑了笑：“好，谢谢陆先生。” 　　溜达溜达去公司，陆柠是踩着点到。 　　还没进去就听一道不算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说话。 　　“……就算是实习生，你们也得把把关吧？” 　　陆柠想起昨天的小朱，都来不及去茶水间放饭盒，大步走进去。 　　他不敢乱出声，其他人都在。 　　算法部门的一个组长许组长，正靠在晓雪面前的桌子。 　　倒也不是在生气，就是在发牢骚。 　　晓雪见到陆柠来了，眼神暗示他去忙自己的，先别管。 　　陆柠也不可能真的走开，就暂时将饭盒放在桌上，开始开电脑。 　　晓雪也叹气：“那昨天你还让他来开实习证明？你主管的组长都签大名了，我们人事当然没意见。” 　　许组长也是很多牢骚：“我哪儿知道呢？大过年正月里，找我两回哭哭啼啼地说实习压力大，怕算法数据弄错影响团队工作。那我一听，当然是安慰他。” 　　张飞扬的脸抬起来，震惊：“哭哭啼啼？昨天那个一米八的高大个。男的？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的呢！” 　　惹得晓雪和小韩同时看过去。 　　张飞扬低头抱拳：“sorry。刻板印象了。” 　　许组长接着道：“对啊，他一个大高个的小伙子都哭给我看了。我能怎么办？我放着老婆孩子不陪，我跟他唠嗑，安慰他，鼓励他。我还在反思，是不是派给他的任务太重，也没有啊！我们这部门你们都知道的，能什么大任务？测试的时候他在旁边记录数字不就完了？” 　　小韩忍不住说：“我其实知道他，他在我们实习群里……” 　　许组长立刻转过去面对她。 　　小韩刚要继续，就看到许组长背后的晓雪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立刻道：“但他很少开口，所以也不了解。没想到他这个操作，蛮骚气的。” 　　许组长点点头：“是骚气！搞得是来整顿我的？现在好了，离职证明都一定要开了！” 　　晓雪道：“你们测试的事情这几天还不忙吧，我们会盯着找合适的实习生过去。” 　　许组长咬牙切齿：“忙是不忙，就是我被一个实习生摆了一道你懂吗？我一片好心扔风里我！这才初九，今年还没过元宵呢！开工头一遭，事情不大，心情很烦。” 　　晓雪摸出陆柠带来的零食递过去，劝一句：“你好心安慰，是你人好。他主意不正，是他的问题。” 　　许组长拿了零食：“我们其实有没有实习生都无所谓，没有忙到这份儿上。我就是这个气啊！我安慰他，怕他担心实习证明的事情，昨天刚开年就给他开了，结果呢？才一天都不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发泄完毕，也就走了，的确没给人事部留下什么大难题。 　　陆柠心里想，那他以后该怎么改进工作？ 　　他作为招聘人员，也没办法预测这种情况，好愁！ 　　等许组长彻底离开，小韩才悄么声地问：“晓雪姐，现在我可以说了？” 　　晓雪拆了一个零食塞嘴里：“嗯，他在群里怎么说的？” 　　陆柠竖起耳朵旁听。 　　小韩道：“我其实也是昨天他来开实习证明，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开这么早。特意翻了聊天记录，原来他三五不时地就在群里抱怨，说自己的事儿很琐碎，要全天跟着部门的人出去测试，记录东西，没有一点时间打一把完整的游戏。还说他同学实习，都很轻松坐办公室。” 　　“测试的实习工作已经是最轻松的了。比我们人事部还简单，他还嫌麻烦？” 　　起身去拿办公用品的张飞扬笑了一声，边走边感叹，“早说要坐办公室？来实习的时候直接提，说要去行政部不就完了？” 　　“呵呵？” 　　一道俏生生的声音传进来，夹杂着怒意，“什么垃圾都往我们行政部丢？当我们是什么啊张飞扬？！” 　　张飞扬拿着一叠新的A4纸，连忙道歉：“我错了姐姐！美女姐姐！我错了~~~” 　　行政部的美女翻个白眼：“废话少说，奶茶！” 　　刚说完，小韩也开腔：“那刚才我们是不是也……” 　　张飞扬大喝一声：“三杯！” 　　随后对陆柠道，“小陆，你给我省一杯的钱，我一会儿给你发几张不错的简历过来~” 　　陆柠比个“OK”。 　　这个交易很不错，成交。 　　行政部的美女来说公司年会的事情，说是上午十点开会，让陆柠和小韩都去。 　　临走的时候，她扬声：“张飞扬，回头年会搬东西的事情……” 　　张飞扬扶着桌笃定道：“年会的时候，我就是半个行政部的员工！到时候，任凭差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政美女笑着走了。 　　等办公室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陆柠松口气，去放自己的饭盒。 　　回去后，他请教晓雪，如果遇到这种实习生问题，该如何提前避免。 　　晓雪笑着道：“没办法避免的。我们也没有火眼金睛，能看得出他内心想法？你别当回事儿了，有实习生递简历，再找一个就是。” 　　张飞扬看陆柠好像有点郁闷，也以老前辈的姿态安慰道：“对嘛。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就是人事！剩下的听老天爷的！” 　　陆柠：……不得不说是有点道理。 　　- 　　今天因为这个小插曲，陆柠始终情绪不高。 　　中午给蒋先生发午餐照片的时候也没说。 　　总觉得这么芝麻大的事情，找蒋先生聊，真的很没必要。 　　陆柠打开微信，找妈妈说了。 　　妈妈说的跟晓雪和张飞扬差不多。 　　【很小的事情，别影响吃饭心情~妈妈的宝贝】 　　【早说让你回家工作了，你给妈妈操心，好歹生意好了都是咱们母子的钱。你给人家老板操心什么呢？再操心也给你五千一个月。破公司，管他去！】 　　陆柠：“……” 　　不愧是妈妈。 　　行叭！ 　　又不是我的公司！不管了！ 　　陆柠重新开心起来。 　　- 　　到下午。 　　刚上班没多久，陆柠收到一小束玫瑰花。 　　前台美女送来的，眼里都是艳羡。 　　陆柠也很意外，抽了卡片打开。 　　只有一个打印的落款： 　　【Z】 　　小韩他们笑眯眯地问：“你对象吧？” 　　晓雪道：“某人还说，我们不搞那么浪漫的~这浪漫不就来了？” 　　陆柠：^.^ 　　他忙着拿手机，才想起来昨天发消息的时候，蒋先生确认过他是戴戒指来上班的事情。 　　戴戒指，就意味着陆柠愿意在办公室公开结婚 　　花就可以送办公室，不必同之前那样送家里。 　　陆柠当时回消息，哪里想这么远，他问就答了而已。 　　现在想想，不愧是蒋先生，没有一句话是废掉的。 　　白玫瑰花也不夸张，比之前送去家里的要小； 　　特别精致的一束插在花瓶里，摆在办公桌，非常合适。 　　看着花，陆柠心情恢复大好！ 　　对着电脑的招聘软件做法： 　　简历来，人才来！ 　　不负责任的应试者，请务必走远点！ 　　去整顿该整顿的地方！ 　　别耽误我的工作！ 　　忙完一阵子，陆柠悄悄地把照片发到私人号的朋友圈。 　　【*￣︶￣*】 　　骆芊：【真棒~柠柠这几天有时间吗？去看电影吗？有个新上映的片子~】 　　陆柠想着刚好明天爷爷也有安排，和骆芊看电影也不错，便戳开她的头像，私聊约了个时间。 　　到下班六点，蒋先生来消息。 　　陆柠心情愉悦，坐着没动，与其他人拜拜的同时，回复。 　　蒋先生：【符合低调的需求吗？】 　　是说玫瑰花。 　　陆柠乐不可支：【符合！谢谢！】 　　想打【爱你哟~】又不好意思，随即发了个表情包。 　　【猫猫献出一只玫瑰花.gif】 　　蒋先生：【养只小猫吗？】 　　陆柠：【猫猫会抓绿植叶子的吧？】 　　蒋先生：【小琴会害怕，知道了】 　　陆柠实在是忍不住笑意，嘴角咧到耳后根。 　　在转椅上左右轻轻晃动起来。 　　忽然听见晓雪拎着包接了个电话，客气地说：“我还没打算换呢，不好意思哈姐妹~有需要肯定找你呀~不找你我还能找谁~” 　　她挂完，陆柠默默地提示：“姐姐，我还在呢~” 　　晓雪笑了拿起手机对准他：“说出去就击毙你！” 　　说完，挥着手机下班。 　　陆柠缩了缩脖子： 　　想给晓雪姐姐提供offer！送她去最好的岗位，最高的薪资！ 　　埋没人才，绝对不可以！ 　　要不要给蒋先生推荐一下晓雪呢？ 　　——算了，不要做冒昧的事情。 　　陆柠看到手机上又有一条新消息。 　　蒋先生：【老爷子那里也没有意向去？】 　　意向？ 　　这肯定不是说吃饭的事情。 　　陆柠回复：【有点突然~而且我招聘的事儿才干了不到一年，在远目科技也没有不愉快】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特别认真地考虑的】 　　蒋先生：【考虑盛远，还是考虑理正？】 　　陆柠：？。？ 第45章 　　距离蒋先生回国又近了一天！ 　　过年后是连着上班，虽然累，但陆柠还是满怀希望。 　　陆柠和骆芊约着先吃晚饭再看电影。 　　去的是城中最好的影院。 　　吃饭的地点在影院的楼下，一家新年刚开的越南菜餐厅。 　　陆柠过去的时候，骆芊的号刚到，正好进去吃饭。 　　陆柠看着外面的队伍，轻叹：“还好你在，下班就有好吃的。” 　　两人都戴着口罩，骆芊同他轻声道：“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我朋友家里人~他给我推荐的时候，我顺便让他安排的，哈哈！不然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越南菜啊！” 　　陆柠轻笑：“那我岂不是跟着混吃混喝。” 　　这位朋友很周到，直接安排他们进小单间。 　　骆芊解释：“其实上次去吃俄罗斯菜之后，我去参加聚会，随便提了一句，我那个朋友说有越南菜要不要吃~我就想到你啦~” 　　“原来如此。”陆柠笑着提起茶壶倒水，“跟着你吃遍全世界了。” 　　“那估计不行，我不吃生的，日料不吃，不吃泡菜，韩餐不吃。嘿嘿。”骆芊捏起桌上的越南特色小零嘴，“你尝尝这个。” 　　陆柠喝一口像是酸梅汤的茶。 　　结果是玫瑰香气、甜中带着柠檬酸，还有一抹很明显但不知名的味道。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告知：“这是我们的香茅玫瑰柠檬茶。” 　　陆柠：……真的有玫瑰柠檬茶？ 　　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丝全新的认知。 　　“您喜欢喝，我们有瓶装的哦~” 　　陆柠客客气气地放下杯子：“谢谢，不用，我就是问一下。” 　　上菜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拿手机拍照。 　　骆芊笑着解释是发给她哥。 　　陆柠发出去后也就不管了。 　　“报备完毕，我们开餐！” 　　“吃！”骆芊拿起筷子，先下手的就是芽庄香茅炸酥鱼，尝了一下，“外皮好酥脆，好吃！你尝尝？” 　　“好。” 　　陆柠吃着蜜汁咖喱虾，香气和味道都十分浓郁。 　　像是一些短视频里，路边摊老板往一道小点心，撒上至少二十种调味料。 　　骆芊收到哥哥的消息，忍不住对陆柠吐槽：“我哥有个挺好的朋友好像是恋爱了，反正是确定下来了。我哥都不混夜店了，闲的没事就开始操心我。我真的要疯了，宁愿他去鬼混。” 　　陆柠夹起一枚清新可爱的越南卷，笑着说：“可这不是很好吗？” 　　“他还问我，他适合什么样的女人结婚。” 　　骆芊翘起几根手指，捏住一根很长的百里香烤猪排，无语，“我跟他说，就你这样，有人要你，我们全家人都要去祖坟烧香感谢祖宗保佑。” 　　陆柠一直吃一直笑，停不下来。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哥挺好的那个朋友居然定下来了。” 　　骆芊感慨道，“我一直以为那个哥哥，像是要孤独终老的样子。对了，你知道吗——” 　　“嗯？”陆柠咬住一块岘港鱿鱼饼，“什么？” 　　“他超离谱的，就……三十岁没谈过恋爱的那种。” 　　骆芊把啃过的排骨换一面继续啃，咕哝一句，“我哥要是看到我这么吃排骨，估计要骂我。” 　　陆柠笑着夹菜：“没关系，他不知道。” 　　他对骆芊口中“三十多岁不恋爱”的人，很感兴趣，想起了蒋先生也是类似的情况。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哥哥的朋友，为什么三十多岁不恋爱？你哥不是经常去夜店吗？他们不一起去？” 　　骆芊摇头：“他们一群人碰面的时候，都是要谈正经事的。连我都不带。我小一点的时候，以为多好玩非要去，结果听他们在聊好无聊的话题。那几年不是美股动静大吗？他们足足聊了三小时美股，华尔街，还有哪家银行的钱好搞，哪家投资公司的人值得挖到国内来。我听睡着了，你敢信么？” 　　陆柠笑得扶眼镜。 　　不知为何，她描述的画面里，如果有蒋先生在，就显得很和谐。 　　骆芊继续道：“他们除了这种聚会，一般都是各自玩。我哥跟其中一个关系好点，一起合开夜店什么的。玩得比较开？然后这个不恋爱的——我哥说他是和尚，我就叫他和尚哥吧，方便记忆。” 　　“哈哈！”陆柠笑得人都要发颤了，“好。” 　　“和尚哥不参与他们这种鬼混局。好像以前有次，可能是他生日？不晓得是谁搞事，叫了一男一女作陪。” 　　骆芊道，“和尚哥刚去，就把人赶走了。不仅把他身边的人赶走，还让场子都清了。” 　　陆柠好奇：“就是你哥他们也不能留人玩的意思？” 　　“不是。是整个夜场的都清干净了。” 　　骆芊笑死，“我哥那次说他当和尚当多了，见不得荤腥。” 　　陆柠咋舌：“那他身份一定很厉害吧？能够做到这样子。”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神奇。 　　服务员送来一份越南火车头河粉，询问道：“两位要分两小碗吗？” 　　“分吧，我们都尝尝。” 　　骆芊道，等分好，端起小碗喝一口汤。 　　等服务员走了，回答道，“和尚哥很厉害，荣城响当当了！” 　　她比出一个大拇指，“这个。我哥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会请教他。” 　　“哦哦。” 　　陆柠了然，看来是他们圈子里非富即贵的顶层存在。 　　他也喝着汤，“那他为什么不谈恋爱？” 　　“他们家……有点复杂。” 　　骆芊想了想，忽然停顿，伤感，“虽然都不缺钱，可是还是家家有本念念的经吧。像是我家，一群风流鬼。” 　　她压低声音，用手掩在嘴巴上，“你知道吗，我除夕遇到你那天，我们家吵架就是因为老头子差点要为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妹妹安排她家里人去公司。所以我哥才气炸了，指着老头子脑门骂人。” 　　陆柠：“……” 　　“和尚哥他们家，更麻烦。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家里独苗继承人，可能别人刚识字，他已经在算账了。我念书已经在圈子里不算差了，摆在他面前不够看的。他？？非常小的时候，家里就一堆老师跟着转，压根没有私生活。” 　　骆芊说着，感叹，“后面十几岁吧还是二十岁就接手家里了，他们家是家族式企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那么年轻就进公司，就真的很难。” 　　她叹气，“让我现在去家里公司随便当个总监，我都压力巨大，更何况他是直接空降进董事局，面对的全都是老资格的叔叔伯伯。听我哥说，有好几年他都吃饭都在处理各种事情，见他都要排期。早期压力很大的时候，心理医生也是随时跟着的，怕出什么事情。” 　　陆柠听得不可思议，那得多么大的压力？ 　　这么一比，蒋先生挺好的了。 　　去年他们偶然遇见的时候，他好歹还一个人待在外面喝咖啡之类的。 　　尽管可能也是一边喝一边处理工作。 　　骆芊补充道：“对了，就他这么忙，他还念了两个学位，从小就是优等生！哇气死我了！” 　　陆柠拿起玫瑰柠檬茶碰碰她的杯子：“别气了，人比人气死人的。” 　　他都没说，高考他多垃圾。 　　人，各有各的路。 　　陆柠想，即便是妈妈的小生意，让他去接手，他估计满脑子问号，适应都得三五年。 　　很佩服这位和尚哥。 　　“那你呢？你毕业要回自家公司吗？” 　　骆芊吃着青木瓜丝，咽下去后抿一口饮料，才说：“我之前是很贪玩，想着要不然就在国外实习在国外呆着算了。自从跟你认识之后，加上我哥都开始转变，觉得我也不能那么自私吧。家里是不会亏待我的，我哥也不会少我一份家产，但……总归我是家里培养起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家给我做基础，现在混成什么鬼样子自己清楚。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回来，给我哥打打下手吧。” 　　陆柠点点头，听起来很像是回事，不过他还是道：“你下次说的时候，可以忽略认识我这一件。我还不至于对你产生影响。” 　　“那没有，你超棒的！” 　　骆芊道，“我没有遇到像是你这样，能够和有钱的人结婚之后，能够安安心心去上五千块钱月薪的工作的人，真的！” 　　陆柠：……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觉得要不算了，别干了，工作真的很烦。” 　　骆芊道：“但是你并没有离职，对吧？你有在坚持！我也要坚持守护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希望我家老头子，不要突然联系我说——芊芊啊，爸爸给你养了个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弟弟妹妹~” 　　她是模仿亲爹的语气，怪里怪气，陆柠差点喷出来，捂住嘴咳嗽。 　　有个风流成性的爸爸，的确是很多意想不到的、毁三观麻烦。 　　陆柠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那——那个和尚哥呢？为什么突然又恋爱了？” 　　“你要不要加菜？” 　　骆芊一边递过去菜单，一边道，“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哥吐槽说，特别腻歪，属于老房子着火类型。最近我哥约他见面，都不见。我哥还很想见见呢，但也没机会。” 　　老房子着火？ 　　陆柠想象不出来。 　　他翻看到一个美奈凤梨鱼汤，不知道是不是被骆芊影响，还是这个菜名很特别。 　　估计下次不会再来，他便提议点这个尝尝。 　　是鱼汤，骆芊自然答应，两人加了一个汤。 　　骆芊再点了两份越式焦糖布丁当饭后甜点。 　　随后，骆芊说了说接下去的安排。 　　她哥准备周末带她去度假，回来后就出国。 　　陆柠在盘算，如果蒋先生回家，是否也可以一起过个周末。 　　不过，以过年的忙碌程度看，应该属于痴人说梦级别。 　　他提醒自己：回来就好了，别想太多！ 　　每天晚上能一起看看新闻联播，隔天抱抱贴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者婚内的自由度这么高，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伴侣。 　　- 　　回到家。 　　安静空荡得陆柠都懵了。 　　和骆芊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身在热热闹闹之中；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也是满场哄笑，开心自在。 　　谁知道回到家，寂静得让他心里都有点憋闷。 　　洗过澡，他从房间出来，坐在沙发扶手上，对着小琴发牢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一开始要合适，要独享的个人空间。 　　蒋先生的情况也很清楚，比他更需要独立空间。 　　他今晚还打定主意，不可以给蒋先生拖后腿。 　　结果…… 　　小琴也烦了，摇晃着大叶子：“滚边儿去，烦死了！睡觉去吧！” 　　“哦。”陆柠轻哼一声，“你不理我，我就去喜欢小爱了！” 　　小琴：“……去吧去吧~” 　　陆柠跑进蒋先生房间，穿过起居室跑去书桌边，看了看小爱。 　　小爱到家有两枚新的叶芽，现在已经开始往上蹿了。 　　房子里的温度控制得好，又有合适的眼光，加上种的时候盆土里撒了肥料，两三天就活过来了。 　　“还是小爱好~”陆柠趴在桌上，手臂圈住小爱的房子，摸摸薄薄的叶片。 　　不像是小琴，叶片特别厚实，怎么擦怎么揉都没事； 　　小爱薄如蝉翼的叶子，他都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抚过。 　　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呆。 　　陆柠忍不住看一眼大床，像是有什么在勾引他。 　　一咬牙，他摸出手机发消息。 　　【我同事跟我说，今天不能睡在自己的房间】 　　他想了想，继续敲字，【地磁风暴影响！要睡在东边！】 　　没回复。 　　出差的时候格外忙，像是一天要完成几天的工作量，争分夺秒的在处理文件和定夺事宜。 　　差不多该睡的时候，陆柠同小爱挥挥：“明天来看你，希望你早点开出第一片叶子！”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没回复。 　　无情！ 　　门都关上了，还是没有。 　　残忍！ 　　走到客厅沙发边了，依旧没消息。 　　冷酷！ 　　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外，仍旧没有。 　　坏蛋！ 　　拉被子上床，盖好。 　　睡觉！ 　　摘掉眼镜的一瞬间，手机闪了闪。 　　陆柠恶狠狠地磨牙：“最好不要是别人，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手机点开。 　　蒋先生：【地磁风暴是挺严重】 　　【去睡东边房间】 　　【给我发个视频？我看看有没有影响你】 　　陆柠气鼓鼓的掀开被子：“早不回晚不回，现在被子盖了您回了！您以为您是谁，您让我往东我就往东！您当自己是地磁风暴呢！” 　　一路小跑直达蒋先生房间，钻进被子里躺好，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脸孔，打视频电话。 　　视频一接通，蒋明易在喝咖啡：“我的床舒服吗？” 　　陆柠拿开点手机，心说：您这笑得如沐春风的，谁看了不出心脏风暴呢。 　　他客气客气：“还行，挺好。” 　　蒋明易问：“下周末有时间？” 　　“下周？” 　　陆柠搭在被子上的手激动地乱揉，居然可以一起过周末？ 　　这是什么心灵感应！ 　　“去附近的一个度假山庄玩玩怎么样？” 　　陆柠装出一副要思考下有没有时间的样子，立刻答应：“嗯……好啊。” 　　视频里的蒋明易依旧是英俊体面得无可指摘。 　　陆柠的视线贪恋地多看几眼：“您这几天特别忙吗？好好照顾自己。” 　　“好。立刻回来了。” 　　蒋明易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爷爷说跟你吃饭就高兴。” 　　“我知道，您都说过好几次了。” 　　陆柠腹诽： 　　您老用老爷子当由头，叫他老人家知道，小心用拐杖杵您腿！ 　　算了，他来说好了：“等您回来，我们也一起吃饭——我是说，去爷爷那边一起吃。” 　　啊，真是抱歉呢爷爷！ 　　您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陆柠被自己尬住。 　　蒋明易轻笑：“新买的衣服都穿了吗？” 　　陆柠道：“有的穿了，有的没有。” 　　“明天给我发个照片？” 　　“好啊。”陆柠想，跟吃饭那样吗？每天记录一张。 　　好像也很不错。 　　他的手指在被子的暗花纹路上摩挲，“我今天和朋友去看电影了，还挺好看的。” 　　蒋明易语气温柔：“等我回来，我们也去看？” 　　陆柠：^.^ 　　“好呀！” 　　计谋得逞！ 　　快乐~ 　　蒋明易道：“回国后会正常上下班的。” 　　听到这话，陆柠更高兴了：“嗯！那等您回来，我们一起看新闻。” 　　“你是想看新闻联播了？” 　　是带着揶揄的浅笑声，嗓音性感。 　　陆柠轻哼：“嗯！新闻联播，一天不看就不知道国家的政策风向了！不可以的，我得紧跟国家时政发展，不然影响我的工作！” 　　蒋明易轻松愉悦地笑着。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是高跟鞋。 　　陆柠的敏锐度还可以，一下子就分辨出是梁特助。 　　他连忙道别。 　　最后是蒋明易很温柔地说：“小陆，好梦。” 　　小陆高兴地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游泳似的在这张大床上游来游去。 　　床上有更明显的独属于蒋先生的气息。 　　他想，这就是婚内合法伴侣的特权吗？ 　　想做什么，似乎都会被允许。 　　他抱着被子思考，也不知道蒋先生跟恋人谈恋爱会怎么样，如果追别人呢？ 　　是不是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人好？ 　　送花送钻石送跑车送房子，送一切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 　　可惜了。 　　陆柠有些许遗憾： 　　可惜这么好的人现在成了我的合法伴侣，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对他好。 　　真叫人发愁。 第46章 　　陆柠一觉睡到天亮，有点遗憾都没做梦。 　　抱着蒋先生的被子翻来翻去。 　　他跳下床，冲到小爱身边，小声窃窃私语：“小爱！你睡得好不好？不许说不好！” 　　小爱的叶子晃起来没有声音，细细的枝条嫩绿，别有一番清新风情。“去洗脸，别发癫！” 　　“哦~你怎么变成小琴了~凶我~” 　　陆柠快活地跑出房间, 　　几步之后，戛然而止。 　　陆柠和陈阿姨面面相觑。 　　想起了那位司机。 　　陆柠揉了揉头发，尬得想转身回房间：“哈哈~阿姨~你这么早啊哈~” 　　陈阿姨往旁边站了站：“陆先生早。” 　　果然是专业的，陈阿姨反应如常。 　　“我……来看看小爱。”陆柠解释，“我怕它晚上睡觉着凉了。” 　　陈阿姨点点头：“好，那您先去洗漱，早餐小婧在准备了。” 　　陆柠狂奔回自己房间，扑在柔软但凉飕飕的被子上扭了扭。 　　重新抬起头，冲进洗手间用温水洗把脸。 　　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我已经不是刚才的陆柠，我是 　　——super陆柠！ 　　穿什么好呢~ 　　陆柠想起来新买的衣服，跑进去挑挑选选。 　　现在衣柜里衣服太多了，而且款式是接近。 　　以前妈妈说他买的衣服都一个风格，分都分不出来，他还会反驳，现在看着面前的一溜儿黑色外套。 　　很想给妈妈发消息：妈妈！还得是您！ 　　蒋先生当时挑的时候也没拦着自己。 　　这人怎么这样呢！ 　　乱花钱么不是！ 　　陆柠记得哪件是他选的，一边往外抽，一边咕咕叨叨： 　　这种奢靡浪费的习惯，以后必须给我改了！ 　　黑中高领薄毛衣套深咖色的法兰绒硬领衬衣，再搭一件中长款厚粗针毛线外套，随便配一件深蓝牛仔裤。 　　陆柠扣上毛线外套的深咖皮质牛角扣，站在镜子面前转了转： 　　哈，只要穿的好看，钱就不算浪费！ 　　拍照！ 　　发给蒋先生！ 　　告诉他，钱没白花，物超所值！ 　　陆柠笑眯眯地走出房间，看到陈阿姨的一瞬间，挽着大毛衣的手抓紧，想给她鞠个躬。 　　阿~姨~ 　　要不然您就忘记刚才我发癫的样子吧~ 　　陈阿姨温柔地说：“陆先生，早餐准备好了，咖啡您是自己来吗？” 　　“对！” 　　陆柠深呼吸，没错，他的人生还要往前走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为自己搞一杯工作日续命咖啡。 　　吃过早饭，陆柠准备咖啡。 　　豆子不多了，转念一想，发给蒋先生。 　　【柠柠牌咖啡以后都没有了，被我一个人喝光了】 　　再将咖啡发到朋友圈：【早C晚E】 　　- 　　上班出门前，穿上外套，陆柠客气地从小婧姐手中接过黑色外带保温袋，以及专门给他配置的黑色银边保温咖啡杯。 　　黑色！ 　　时尚界永远的神！ 　　陆柠扯了扯黑色的口罩，出门！ 　　他最近都是从天汇壹号的侧门出去，经过小路再穿过大广场，溜达着去公司。 　　最近天气开始有回暖的迹象，桥上的风景不错。 　　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拍大河，陆柠也随手拍了一张，发给蒋先生。 　　等他走远，拿手机的人转身对着他拍了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刚到公司，陆柠收到回复的消息。 　　蒋先生：【早C是coffee？e？】 　　陆柠：【emo】 　　他怕蒋先生不知道什么意思，善解人意地百度后发截图解释说明。 　　蒋先生：【看来地磁风暴的影响很大，今晚继续睡我那边？】 　　陆柠笑眯眯：【听说地磁风暴这次影响有好几天的】 　　蒋先生：【我也受到影响，情绪emo了】 　　陆柠笑了。 　　——蒋先生您不要这样！ 　　蒋先生：【怎么只有衣服？】 　　他是重新发了衣服的照片。 　　陆柠看了看这张照片，是完整的从脖子到脚了。 　　【还要鞋子？】 　　蒋先生：【脸】 　　陆柠：【……………………】 　　【下次一定】 　　正准备上班，听见小韩进来说，“柠宝你朋友圈的早C晚E，是维生素吗？” 　　陆柠解释了下。 　　小韩笑着说：“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补维生素了，我最近也想补。我同学都开始掉头发了！” 　　陆柠瞳孔地震：“你们还没毕业啊？” 　　张飞扬跟着进来：“那你要请教郑经理，我们这里只有他在各种进补。” 　　趁着今天郑经理还没来，小韩悄么声地问：“郑经理到底多大了？” 　　张飞扬笑了：“你猜？” 　　小韩：“三十五？” 　　张飞扬摇头。 　　小韩震惊：“不会是三十八吧？他女儿才六岁还是七岁？” 　　张飞扬在喝水，一顿咳嗽：“往下猜啊你这小孩！” 　　小韩比刚才更惊讶：“啊？他还没到三十五啊？” 　　张飞扬：“三十三。” 　　陆柠蓦地瞪大眼睛，对着桌上的白玫瑰。 　　郑经理才三十三岁？？？？？？ 　　骆芊他哥也是三十三！ 　　蒋先生三十二！ 　　为什么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人？ 　　小韩张张嘴想说什么，陆柠眼尖看见门外的影子，比她更快出声：“郑经理早上好~” 　　小韩连忙转身，笑着打招呼。 　　郑经理看他们齐齐望着自己，笑呵呵地拎着饭盒进来，一副中年人慢悠悠地姿态：“你们早啊。” 　　陆柠看着微微驼背、走路散漫的姿态，想起他似乎都是枸杞茶保温杯不离手。 　　突然很想跟他建议一下： 　　郑经理要不然您也每天十点睡五点起，起床后健身游泳个把小时再来上班？ 　　小韩最后说一句：“你们知道吗？我最喜欢的明星，今年三十五了，还……很年轻，皮肤紧致光滑。” 　　张飞扬道：“人家明星如果三十五看起来像是——” 　　他指了指郑经理办公室，“那怎么有粉丝？” 　　小韩笑得捂嘴。 　　此刻的陆柠，仿佛站在岁月长路的分岔路口： 　　继续熬夜摆烂就通往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郑经理， 　　早睡早起努力健身就抵达英俊年轻斯文优雅的蒋先生。 　　陆柠怒了： 　　为什么就没有一条路是靠熬夜摆烂通往英俊年轻的？！ 　　老天爷给的选项，未免也太少了。 　　- 　　上午，行政部的姐姐过来说，想让陆柠做过阵子年会的主持人。 　　陆柠直接一个大退步，说自己紧张起来会崩溃，扯着晓雪疯狂使眼色喊救命，才得以逃脱。 　　行政部的姐姐说：“你这孩子，给你机会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表现，别人抢都抢不来的！” 　　陆柠规规矩矩地站好弯腰鞠躬：“对不起了！实在是！” 　　这种福气，他承受不来啊！ 　　行政姐姐离开后。 　　小韩疑惑：“为什么不去啊？你这么帅！多出风头？” 　　陆柠推推眼镜：“我记性不好，万一风头没出，出了洋相就不好了。” 　　张飞扬道：“不去是对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找你。” 　　陆柠若有所思地坐回座位后，敲开晓雪的微信。 　　【刚才谢谢晓雪姐姐！下周一的奶茶奉上~】 　　要不是晓雪“证明”他有的时候记性差，容易紧张，行政姐姐搞不好以为他是谦虚继续坚持“邀请”。 　　晓雪：【不用。】 　　【我帮你问问吧，怎么会突然点上你的名了】 　　年会小组已经聊了一阵子，也没人在说定主持人的事情。 　　这忽然之间的。 　　陆柠乖乖地等，顺便刷新一下招聘软件的投递简历，寻找合适的应聘者。 　　十几分钟后，晓雪发来消息。 　　【柠宝，说是陈总点到你了。】 　　陆柠对着电脑屏幕，瞪大眼睛：【陈总？我们老板？】 　　晓雪：【嗯】 　　陆柠：【我今年就只见过陈总一次，就是发红包的时候，他问我什么部门，我说人事的。其他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会这样？】 　　晓雪：【不清楚，可能留下印象了吧。你这脸，挺招人的哈哈】 　　陆柠：【别，害怕】 　　晓雪：【行政没坚持就说明这不是陈总的命令，应该是突然说了一嘴而已，可能还点了其他长得挺好的员工】 　　陆柠了然。 　　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玫瑰花，蒋先生您还不回来，我都差点被抓壮丁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陆柠在微信上询问晓雪：【姐姐！我们年会，盛远控股会有高层来吗？】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Ｓ _Η _Ｕ_ 九_⑨_ ._ ℃_ o _Μ 　　晓雪：【这个么……要听内幕消息吗？】 　　“内幕”？ 　　陆柠一下子竖起耳朵，紧随其后想到的是蒋先生的话。 　　难不成晓雪也知道一点？ 　　【想听】 　　【晓雪姐，你今天好像没带饭~中午我请你吃饭？】 　　晓雪：【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你的饭怎么办？】 　　陆柠：【拿回家当晚饭没关系。早上做的，新鲜~】 　　晓雪：【OK】 　　陆柠立刻点开橙色APP，开始搜索附近合适说话和吃中饭的餐厅，按照他对晓雪的了解，发送三家过去。 　　晓雪很快回复一家。 　　陆柠掐着中午下班的时间，在软件上拿了一个号。 　　蒋先生来问他上班忙不忙的时候。 　　陆柠发了一张讳莫如深的小猫表情包过去。 　　蒋先生：【小陆经理在洽谈什么重要业务？】 　　陆柠笑眯眯：【听我部门大佬谈内幕去了】 　　蒋先生：【我有幸听一听？】 　　陆柠：【微信上怎么可以说内幕？会被看到的！】 　　蒋先生：【务必等我回来，附耳一听】 　　陆柠看到“务必”两个字，莫名被戳中笑点。 　　笑得有点收不住，不小心扯掉一片玫瑰花瓣。 　　陆柠：？。？ 　　他窝在办公位里，小幅度地给玫瑰花鞠躬：sorry。 　　- 　　午餐时间，晓雪和陆柠一起下楼，溜达去隔壁街。 　　晓雪选的是街角的茶餐厅，去年年底新开。 　　菜中规中矩，但胜在活动力度大，一个工作日午间套餐28到30元，比对面店里一杯咖啡还便宜。 　　两人临窗坐下，开始点单。 　　晓雪刷着手机，吐槽：“升职加薪套餐？现在的店也是疯了，端出来的全都是预制菜，招牌名字和装修倒是花头精搞得飞起。” 　　陆柠翻下去：“要不我点一个顺风顺水套餐吧。” 　　他想起去寺庙喝的那杯什么“观自在、一念心”咖啡，更疯。 　　晓雪点一个“八方来财套餐”。 　　两人错开点，可以分享套餐里的小菜。 　　陆柠终于忍不住，把套餐名字截图发给了蒋先生。 　　一些有趣的日常分享。 　　放好手机后，陆柠请教道：“晓雪姐，我们年会盛远控股是不是不参与？” 　　“理论上有部分业务相关的高层来。但肯定不会很多，也不会正经参与进来。” 　　晓雪道，“他们一年投资的项目那么多，不会各个都重视。去年对我们算是很好了。” 　　陆柠心虚地抿一口丝袜奶茶。 　　“那你说的内幕是？” 　　晓雪谨慎道：“听外面的人说的，我们跟盛远其实……可能处不久了。” 　　“嗯嗯？” 　　陆柠发现消息对上了，“那对我们影响大不大啊？” 　　晓雪皱眉，转动港式柠檬茶的玻璃杯：“因为不确定陈总有没有后手，加上我不了解盛远那边的风格和对我们核心算法业务的态度，所以……其他的不知道。” 　　陆柠了然。 　　服务员送上套餐和小菜。 　　两人开始吃饭，晓雪道：“你发现没，陈总变了。” 　　陆柠好奇：“是因为融资成功之后，就……” 　　他用眼神示意，飘了？ 　　晓雪轻点头，让他尝尝烧鸭。 　　陆柠加一块，“不过我跟他层级差太多了，平时也接触不到。不是很了解。” 　　晓雪也没有藏着掖着：“算法那边几个大佬知道吗？” 　　“嗯。” 　　陆柠大概了解，陈总是想方设法地找到几个算法技术的大拿，还是拿原始股的那种。 　　远目科技最核心的算法部门，是陈总直接管理。 　　晓雪道：“你可能不知道，在去年盛远没有着手改我们的章程之前，他们可能都要走了。” 　　陆柠咽下去有点咸的叉烧肉，“啊？我半点都不知道。他们如果走了，那远目不就……” 　　晓雪道：“因为陈总快把人逼死了。” 　　她拿起柠檬茶，捏着吸管，“好咸。你的是不是也很咸？” 　　陆柠点点头，继续问：“陈总是为了出成果吗？” 　　晓雪道：“对。从盛远开始接触我们开始，他可能就已经有点……业内非我们不可。对技术盯得有多紧呢，这样说吧，本来有一个算法大佬是顾问形式，结果陈总给他的事情多到影响他科学院的研究工作了。” 　　陆柠：“……啊这……给钱了吗？” 　　“柠宝，到他们这个级别，不是钱的问题。钱也买不到一天25小时，人总要吃饭睡觉过日子的。” 　　“也是。”陆柠认同，“那你的意思是，年底制度的微调之后，他们暂时稳住了是吗？” 　　晓雪点点头：“可能也是在观望吧。其实，从某种程度上，盛远的介入让公司更正规，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但陈总估计有更大野心。” 　　陆柠想起陈总开大会的口号：“陈总要为全人类做贡献。” 　　晓雪拿着玻璃杯直笑，柠檬茶晃荡晃荡。 　　“反正稳是稳住了，且看今年陈总要怎么办吧。现在他在搞市场，算法那边估计松口气。” 　　陆柠点头，喝奶茶：“这个茶也不好，第一次喝这么甜的丝袜奶茶。” 　　“下次不来了。”晓雪道，“下次我请你去另一条街的茶餐厅，正常多了。” 　　“好嘞。”陆柠痛快答应，下一顿还可以听“内幕”。“我有的时候感觉公司蛮好的，至少对我这个新人算很好了，没有网络上说的一些公司压力那么大。” 　　“我们部门是还好。”晓雪道，“因为我们不做核心业务。公司里就是这样的，老板盯着哪个部门，哪个部门的人压力最大的。” 　　说到最后，陆柠扒拉着奶茶杯：“晓雪姐，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远目？是不是两年了？” 　　“嗯。”晓雪算的很清楚，“到今年八月份，刚好三年整。我也算是陪着远目一起成长。” 　　“听起来还挺好的。”陆柠道。 　　但他也清楚，公司给的薪资待遇可能配不上晓雪这么认真工作。 　　晓雪解释道：“我的履历太难看了，不是远目对我多好我不走，是任何公司只要不伤到我，我就会呆满三年再说。” 　　她笑着问，“你说，现在的本科生，研究生有多少？尤其是在荣城，国外回来的都大把大把。我一个大专学历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呢？我连面试机会都混不到。” 　　陆柠是做招聘的，筛简历是他的第一步工作。 　　现在的招聘网站都会把学历摆在前几行。 　　在应聘者简历充足的情况下，学历直接筛过一批人。 　　陆柠道：“但是随着工作时间长了，学历慢慢的就不重要了，招聘人员会开始关注后面的经验。” 　　“现在也不比以前了，以前经济发展快速成长期间，小公司大公司疯狂往外冒出来，只要有点经验就能干。现在人才济济，不深耕一个领域，出去面试都谈不上一二三，谁要我？” 　　晓雪道，“反正我自己是人事，什么是认真做事的，什么是混日子摸鱼或者是混别人经验项目的，面试一聊，都心里有数。” 　　陆柠又想起一个问题，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类似于盛远这样的机会，你会考虑吗？” 　　晓雪如实道：“得综合考虑，薪资、工作情况、顶头上司的处事风格。你别看老郑这德性，他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没有坑过我……哎，我这工作几年，底线越来越低了，上司不坑我、我都开始感激他了！自己pua自己，腌入味了！气死！” 　　她说着说着，感慨起来。 　　陆柠禁不住笑了。“懂了。” 　　晓雪叹气：“我们人事就是跟人打交道，如果人际关系处不好，赚到的薪资可能还不够买药吃。网上说的没错，职场很多事情就，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忍子宫肌瘤。” 　　陆柠：“……那还是开心点，开心最重要。” 　　- 　　回去的时候，陆柠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试试给蒋先生推荐晓雪呢。 　　刚好蒋先生发消息来。 　　【具体吃了什么？八方来财还是鸿运当头？】 　　陆柠往上滑动屏幕，看到那张菜单，乐不可支。 　　【烧鸭和叉烧肉，好难吃，再也不去了】 　　蒋先生：【等回来，找个不错的粤菜馆请小陆经理去品鉴？】 　　陆柠心道，您好像已经说了好多“等回来”之后要办的事情了哦！ 　　周末去玩，看电影，又要粤菜馆。 　　到时候您没时间，我就要磨刀霍霍了！ 　　【好~】 　　陆柠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以通过您内推到盛远吗？】 　　蒋先生：【中午一起吃饭的部门大佬？】 　　陆柠轻笑着敲字：【对】 　　说起来，晓雪还是最开始给他发PPT，让他知道有“蒋明易”这号人物的！ 　　蒋先生：【小陆经理一顿饭，已经帮我初面了？】 　　陆柠：【哈哈不是！我就是问问您，如果不方便，当我没说~】 　　蒋先生：【名字给我】 　　陆柠想了想，看一眼晓雪的背影。【温晓雪】 　　【一个请求：可以特别低调地处理吗？】 　　蒋先生：【放心，不会有FBI和CIA人员冲到这位大佬面前请她交出简历】 　　陆柠笑得不行。 　　他一想到，蒋先生可能是在严肃的工作场合，满脸正经地在微信对话框里输入这行字，好笑程度增加100000%。 　　正乐呵呢，小韩从前台回来，带了一个小盒子给他。 　　“柠宝，有你的东西，是不是你对象给你的礼物啊？” 　　“啊？”陆柠抬起脸，“不会吧。” 　　他看一眼玫瑰花，还有什么礼物？ 　　接过纯黑色的盒子，轻轻晃了晃。 　　里面发出熟悉的声音。 　　小韩八卦地眨眼：“是什么呀？” 　　陆柠含笑：“咖啡豆。” 第47章 　　晚上，陆柠拎着饭盒回家。 　　虽然可能会被“念”，但他还是拍了照片发给蒋先生报备。 　　因为不必做晚餐，陈阿姨和小婧姐也早早地下班离开。 　　家里收拾得纤尘不染。 　　又到了好几个绿植和花盆包裹。 　　吃过晚餐，陆柠在客厅当种花人，拆开素雅耐看的白色陶瓷花盆，给部分绿植换盆。 　　大电视机里在放新闻联播。 　　他也拍给了蒋先生。 　　将小绿天鹅绒海芋的根茎芋头放进新盆子的时候，陆柠看一眼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把横着长的蔓绿绒给放进半米长的白色矩形定制盆里，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该死的！ 　　他之前还说大学室友要求女友去哪里都报备，很神经很变态。 　　现在他居然自己搞报备！ 　　并且是屁大点的事情都要告诉蒋先生！ 　　这是在干嘛！ 　　陆柠摸一把蔓绿绒最大的叶片，纠结：“小蔓，你说我是不是变态？” 　　大叶子太重，碰一下就歪，陆柠拆开刚到的支撑杆，组装好插在盆土中支起叶子。 　　陆柠看看已经收拾得非常好的绿植，咕哝：“可是好想发给他！” 　　有人分享琐碎的事情，就很快乐。 　　快乐的话，为什么要纠结？ 　　但是蒋先生会觉得烦吗？ 　　手机屏幕亮起。 　　陆柠一笑，却见是蒋老爷子，是微信电话。 　　他立刻戳开。 　　“爷爷？” 　　“小柠，今天吃过了吗？”老爷子精神很好，笑口常开，“爷爷想你了。” 　　陆柠从小就没有隔代亲的长辈，听见爷爷这样说的时候，格外温暖：“吃过了爷爷，我也想爷爷了。” 　　“好。”蒋老爷子高兴，“对了小柠，我来问问你这周六有没有时间？爷爷带你去溜达，打高尔夫球。” 　　“周六吗？”陆柠想到蒋先生的话，“我们好像有安排~好像说是去度假，我还不确定，爷爷。” 　　“明易周六回来了？”蒋老爷子似乎是问陈管家，得知应该回来后，轻声嘀咕，“回来干什么，在外面工作创造效益蛮好。” 　　语气相当遗憾了。 　　陆柠：“……” 　　啊不是这样的！ 　　爷爷您也太无情了！ 　　“哦那没关系，小柠你和明易去度假。”蒋老爷子道，“下次爷爷再带你去玩。” 　　“好啊。”陆柠看看绿植，关心起大宅二楼花厅里的盆景，记得起名字的他都问一遍。 　　老爷子可高兴，之前吃过饭带小柠去看过，没想到他都能记得，像是找到花友，特意坐电梯上二楼，一边同他讲话一边进花厅，挨个儿地说有没有新发的枝丫，分享修剪经验。 　　- 　　陆柠洗完澡，窝进东边卧房的大床，正收到蒋先生的消息。 　　蒋先生：【新的绿植叫什么？】 　　陆柠忘了之前纠结的事情，喜滋滋地打开图片编辑功能，挨个儿标注名字。 　　【蔓绿绒，橙王子，绿天鹅绒，圆叶轴榈，龟背竹】 　　【也不是都新的，有的只是换盆，大龟背刚买回来】 　　蒋先生：【小蔓和小绿很特别】 　　陆柠笑着回复：【那是，虽然这两年价格被打下来了，但他们可是第一波网红热植哦~现在还是很多人的心头好~】 　　蒋先生：【哪个良心资本家打的价格？造福了你】 　　陆柠：【不是资本家，这个领域可能是那种擅长培育的技术大佬，一旦培育出更适合家养的品种且可以大量繁育，价格就自然下来了？物以稀为贵嘛！大龟背就更便宜，去滨海城市一抓一大把】 　　蒋先生：【小陆】 　　陆柠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大脑进入“无比期待”模式。 　　要说什么？ 　　蒋先生：【换房子会有点麻烦，但你想换有院子的独栋？】 　　陆柠：【……】 　　蒋先生：【你种树，我乘凉】 　　陆柠：【……】 　　说清楚，到底是谁种树谁乘凉？！ 　　他鼓鼓脸颊，这个大被子无比温暖。 　　不过天汇这里毕竟是两人上班方便、且已经适应。 　　他敲字：【现在二楼也是有地方可以养，采光也很好，我们先不搬？】 　　蒋先生：【不急，一个提议。】 　　【什么时候想换，告诉我，随时兑现】 　　“兑现”，意思是，这是个承诺吗？ 　　陆柠默默地想，都说结婚时开盲盒，我这是开了一张超级幸运大彩票？ 　　真是惊喜连连！ 　　蒋先生：【帮我个忙，询问一下你母亲的时间】 　　陆柠：【好的哦~】 　　之前蒋先生就问过什么时候去拜访妈妈，但妈妈说不急就没有定。 　　他立刻发消息。 　　林雅女士：【来看我啊？我刚去外地，三月份吧宝贝可以吗？是不是太久了，不太好？】 　　陆柠：【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林雅女士：【哟，宝贝柠柠这么乖啦？】 　　【你说我都没有跟那边的爷爷见面，是不是不太好？说实话，妈妈要是见你对象，要送什么见面礼啊？妈妈不知道哦】 　　这个问题么，头疼。 　　陆柠：【算了，要不不见了吧】 　　【相见不如怀念】 　　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卡在不会送见面礼。 　　林雅女士：【这个重要任务，妈妈就交给你了，懂吗？】 　　陆柠：【T-T】 　　【不是很懂~麻麻~不要这样子！】 　　林雅女士：【你们熟悉嘛！】 　　【都说婆媳问题，主要问题出在中间那个男人身上。现在我们的情况，对于我这边而言，关键人物是你；对于他们家而言，桥梁人物是你对象。】 　　【所以两边家长能不能妥善协调，就看你们小两口了】 　　【这也是婚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陆柠：……究竟我为什么要发这个消息呢？ 　　不见，也是可以的！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婆媳”或者“翁婿”就一定见面啊！ 　　陆柠哭丧着脸敲字：【能不能把我爸找出来让他想？】 　　林雅女士：【那你等他晚上托梦吧。】 　　陆柠：【好主意】 　　陆柠麻利儿转告蒋先生，妈妈最近没时间。 　　真实理由：想不好见面礼物。 　　蒋先生：【好，那等你妈妈有时间我们再去看望】 　　【想去哪里度假？】 　　陆柠反问：【可以选？】 　　蒋先生：【可以，慢慢想，不急】 　　陆柠忽然想起大年初一，他一大早社死，随后趴在沙发上装鸵鸟。 　　当时蒋先生说了一句 　　——“你大一岁，我也大一岁，也还是可以慢慢等你” 　　这句话原来不是特指当时的具体情况，而是适用于任何情况。 　　从认识到现在，蒋先生好像都一直在给他大脑中稳妥地植入一个潜意识： 　　他愿意花时间等自己。 　　等自己消化，等自己缓和，等自己选择，等自己决定。 　　温柔笃定得像是天生注定、本该如此。 　　陆柠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只有妈妈给过他这么坚定的潜意识： 　　妈妈永远是最有力的后盾，不管他去往哪里做什么选择，妈妈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爱他。 　　现在多了一个蒋先生吗？ 　　陆柠窝在被子里，摘掉眼镜后，视线模糊，却一直望着书桌上的小爱，心中有几分触动。 　　- 　　凌晨。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天汇壹号顶楼公寓的大门外。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抵达，身后是负责推行李箱的助理。 　　蒋明易接过行李箱，挽住黑色的长外套：“何助，辛苦。明天休息一天，养养精神。” 　　何助理摇头：“我没事。那小蒋总再见，我先回去了。” 　　早点回国他也能早点见家人，身体扛得住就问题不大。 　　蒋明易颔首，目送助理进电梯才打开大门进去。 　　暂时没顾得上行李，先上二楼的客卧冲个澡去去一路的风尘。 　　随后下楼进东边的卧房。 　　大床上，拱起一个身形，书桌上摆着叶片朝上、欣欣向荣的小绿植。 　　蒋明易想起它的名字 　　——小爱。 　　房间太昏暗，床上的人又藏了半张脸在被子里，看不清楚。 　　模糊的一个轮廓和毛茸茸的头发。 　　蒋明易上了床，温柔地侧身抱住他。 　　陆柠睡得很舒服，被抱的时候就顺势依偎过去，动作熟稔到仿佛做过无数次，嘴里发出一些哼唧哼唧的呓语。 　　蒋明易这几日在外面，心里挂碍，所以早一天回来。 　　长久以来，他设想的是自己过于繁忙的生活需要一个成熟理智的伴侣，两人独立生活，各不牵扯。 　　现在却因为简单地出个差，都只想着分秒必争地回来。 　　或许，是怀里的人太可爱了，必要他这样惦念。 　　蒋明易亲吻他的耳鬓，近乎呢喃地说：“柠柠，晚安。” 第48章 　　次日早晨，陆柠是被热醒的。 　　后背简直要起火。 　　本能地往前跑的时候，腰反而被往后抱紧。 　　他猛的一睁眼。 　　蒋先生回来了？！ 　　身后的男人也似乎醒来，陆柠连忙闭眼。 　　蒋明易的体温真的很高。 　　之前就发现了，但没想到晨起也是这么滚烫。 　　随后，陆柠就不淡定了。 　　蒋先生好像有晨起的反应。 　　尴尬。 　　陆柠自己是没有的，他这几年药吃多了，反应都不是很正常。 　　他默默地挪腰，想要避开。 　　奈何腰上的手臂圈得很紧，重新贴过来。 　　天光大亮，陈阿姨和小婧可能也已经到家在准备早餐，陆柠羞耻得几近崩溃。 　　在夜里怎么样都行，但白天…… 　　陆柠自问心理承受太差，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感受了下，蒋先生好像没醒，只是单纯地抱紧他而已。 　　陆柠试着去掰他的手臂，又不敢吵醒他，做了一番无用功。 　　他只能曲起膝盖去顶开被子，散散被子里的热气。 　　不知道是不是抬腿的动作导致的，身后的人竟然更严丝合缝地贴上来。 　　陆柠吓得起跳，飞快掀开被子冲下床。 　　忽然被吵醒的蒋明易靠在枕头上，深邃的眼睛眯着：“柠柠？” 　　“我我我我我我……我要迟到了！” 　　陆柠冲出去，不敢看他优雅英俊的脸庞。 　　好好的一个温馨的早晨！ 　　陆柠不知道跟谁生闷气。 　　冲回自己房间后，又有点怀念蒋先生温暖的怀抱。 　　哎！ 　　难过。 　　这可都是人体自带的温度，多健康多自然！ 　　敲门声响起。 　　“小陆？” 　　陆柠慌忙直起身，想到他方才的晨起反应，这么快就搞定了？ 　　还是单纯太大，他自己刚才搞错了？ 　　搞不懂。 　　陆柠摸到门边去打开，微笑：“我没事哦~” 　　蒋明易扫了一眼，看起来是没事，便将手机和眼镜递给他。 　　“哦，难怪我刚才一路顺畅。”陆柠自言自语，接了眼镜，很大概率是没看清楚阿姨们。“谢谢。” 　　他戴上后，才重新打量蒋先生：“您昨晚几点到的？是不是还很困？今天上午休息吗？那您去继续睡吧？” 　　刚说完，脑袋被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揉揉，随后手掌沿着后脑勺往下到后颈再到后肩后背。 　　陆柠整个人被手臂搂过去，贴着他的胸膛靠上。 　　他不自觉地仰起脸，下巴贴在他的一侧肩膀。 　　两人都只穿着平底的拖鞋，身高差摆在这里。 　　陆柠正好看到蒋先生俯首抱住自己时候的颈侧，唔，想贴贴。 　　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地动了动，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欢迎回家！” 　　随后腰猝不及防地被到男人的怀中，被稍微往上抱了抱。 　　陆柠双脚腾空了几秒钟，重新落地的时候才回过神，憨笑：“您快去补觉，我去上班。” 　　他怕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会很累，推着他的宽肩转身：“走吧走吧~” 　　蒋明易走在前面，柔笑着看他一眼：“小陆送我过去？” 　　陆柠幼稚地把人往前推：“嗯！一路护送！保证安全！” 　　晨起的阳光正好，从南北方向的窗户照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从走廊经过。 　　陈阿姨和小婧在餐厅都转身进厨房去忙。 　　把人送上床，陆柠还贴心地盖上被子：“您好好补眠，醒了如果想跟我讲话就发消息，打电话也可以的，我上班也不忙。” 　　抓住被子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躺在枕上的男人凝视他。 　　陆柠盯着这双优雅的桃花眼，深邃极了，一下子晃神。 　　不知所措。 　　眼神对视之中，陆柠恍惚开口，听见自己语气似乎轻斥：“您……怎么这么不乖？快睡觉哦！” 　　还是不放手。 　　陆柠没辙，悄悄地往后看一眼没合上的门，就被他握住手的姿态弯腰俯身抱抱他，拿出哄小孩的语气：“蒋先生您乖哦~睡觉觉了~” 　　刚说完，脸侧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是柔软的嘴唇。 　　陆柠维持着弯腰的姿态红脸。 　　手已经松开，他连忙缩回，着急忙慌地跑了：“再见！” 　　跑回去洗漱完毕，再出来，陆柠才恢复镇定。 　　果然只要一看到蒋先生深似海洋的眼睛，自己就开始发蒙。 　　陆柠特意叮嘱阿姨们，告知蒋先生是凌晨回家，所以尽量别吵着他。 　　出门前，他不想吵着蒋先生睡觉，也没去看他。 　　他笑眯眯地进公司，开心地同每一个脸熟的同事打招呼。 　　回来就好！ 　　“柠宝，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小韩喝着咖啡问。 　　陆柠这才想起，今天忘记做咖啡带来，但也不困。 　　他东拉西扯：“我……我的小植物长了一片很新很小的叶子。”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有照片吗？我可以看看？” 　　陆柠一边放东西一边道：“等会儿，我发给你。” 　　收拾好后，他发了小爱的图。 　　真好，蒋先生回来，小爱正巧开出第一片叶子。 　　这家店也不错，植物的存活很好，下次可以继续买。 　　一切都如照片中朝气蓬勃的爱心榕，美好~ 　　小韩惊讶：“你居然还爱养绿植？你这个爱好，……真是好老年人。” 　　“绿植好养，便宜划算，而且……有的可以养很久。” 　　比如长情如小琴。 　　陆柠丝毫不会怀疑，小琴可以陪他度过人生的每一天。 　　“还有吗？我都想看看。” 　　陆柠陆续发给她一些。 　　小韩瞬间被精致漂亮的绿天鹅绒击中：“嗷嗷嗷嗷我也想养！我们办公室可以放吗？需要很充足的阳光吗？” 　　办公室朝北，有光但不是直射。 　　陆柠笑着说：“可以，这个就一杯九块九咖啡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买！”小韩趁着上午不忙，认真摸鱼买绿植。 　　晓雪也凑热闹，让她帮自己带一棵。 　　等郑经理得知后，看了陆柠的照片：“小韩还能算我一个？我给我女儿养。小孩子养大植物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小韩很爽快地答应：“能啊，我还在看其他的没下单呢~一会儿一起买，包邮！” 　　陆柠在一旁无言地点头： 　　就是就是~ 　　看着新的叶子一片比一片大地冒出来，快乐无与伦比啊。 　　但是蒋先生怎么一直在睡觉吗？ 　　倒时差？ 　　陆柠没收到蒋先生的信息，也不敢发，万一吵着就不好了。 　　郑经理走出来是有事情交代：“一会儿我们部门跟陈总开个会，新的市场部立刻要开始搭建。” 　　张飞扬从电脑前抬起脸：“每个人都去？” 　　“对。每个，小韩你也去。”郑经理语气严肃，压低声音道，“陈总可能会让大家各抒己见，但你们别真的各抒己见，懂吗？” 　　陆柠点头： 　　这个我有经验！ 　　在老爷子那边学会了一丢丢。 　　小韩听得一愣一愣，等老郑进去才低声问：“那为什么还让我们……各抒己见？” 　　晓雪耸肩：“一些职场客套话而已，别当真。” 　　小韩无言以对。 　　张飞扬从桌上抽出一本书，丢给小韩：“接住！” 　　小韩站起身抱住，“职场厚黑学？这什么老古董？” 　　张飞扬道：“现在没人聊了，再往前十多年，这个可是很热门的话题。可以不用照着学，但你大概得知道怎么回事。职场，从来都这么黑。” 　　小韩惊叹：“你……你原来这么卷啊？还看书学习？你们都看吗？柠宝？？” 　　她望向陆柠的眼神，仿佛一个学渣在问 　　——你们都是背着我偷偷在学习是吗？ 　　陆柠摇头：“我没卷啊！下班后彻底躺平。” 　　张飞扬无语：“谁下班看这个？当然是上班看。你这傻孩子。” 　　“哦。”小韩转过去翻翻书。 　　原来是带薪摸鱼，这就合理多了。 　　陆柠则在掐指算张飞扬说的年份，假设往前十五年是厚黑学流行的年代，那么蒋先生才十五六岁…… 　　哦，不用算蒋先生，老爷子必然是深谙此道，一定会言传身教地影响蒋先生。 　　所以爷孙俩，说话打机锋起来，旁人真的很难搞懂。 　　小韩要是知道，这世界上不仅仅是职场有厚黑学，家里的亲人之间也搞，不知道多震惊。 　　要不是陆柠亲眼见过，也不敢相信。 　　所以蒋先生怎么还不给他发消息？！ 　　他瞪一眼手机。 　　晓雪正扭头，笑着问：“怎么了？等谁的电话呢？” 　　陆柠呵呵一笑：“一个面试候选人，在等回复。” 　　刚说完，消息发来。 　　正是这位候选人。 　　【抱歉，陆经理，我昨天晚上不慎吃了海鲜，现在全身浮肿上吐下泻，准备去医院。】 　　陆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就是现世报吗？ 　　他连忙回复：【那你先去，我们的面试时间可以调整。你回头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我去跟部门负责人协调。】 　　应试者：【抱歉，我这个好像很严重……】 　　陆柠懂了：【好的，那祝您身体健康】 　　他哭丧脸。 　　晓雪从外面回来，看他脸色大变，像是风暴过境。 　　“怎么了？面试的人放你鸽子了？” 　　陆柠两只手搭在键盘上，无奈点头：“还好我是安排了三个，还有两个会准时来。” 　　不然特意为面试排开时间的部门负责人，肯定要点他。 　　小韩好奇地问：“这回是什么理由。” 　　陆柠原封不动地将消息内容告诉她。 　　小韩问道：“到底是真的海鲜过敏，还是假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陆柠无奈，“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希望他不是真的。” 　　张飞扬插嘴：“你真是个好人，换了我，我就希望他真的过敏。” 　　晓雪道：“这一课叫做，比比谁缺德是吗？” 　　大家都笑了。 　　- 　　到点去开会，大家都收敛表情。 　　张飞扬在小群里发：【上班不开会，如同上坟不下跪】 　　陆柠默默地挑眉： 　　给张飞扬鼓掌，职场金句！ 　　陆柠单手拿着电脑，另一只手去拉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请他们先进。 　　小韩则冲他拼命眨眼，也是看到小群的消息。 　　日常缺德，但十分快乐。 　　大家鱼贯而入，陆柠刚要关门时，陈总露面。 　　他只能继续维持着拉门的状态。 　　这间会议室门有问题，不拉就会“砰”的发出一声。 　　他可不想当着陈总地面给他来一下。 　　陈放升经过这个瘦高的小帅哥又多留了个心眼，笑着进去。 　　陆柠心惊肉跳：不会是要说年会主持人的事情吧？ 　　还好，这场会议陈放升主要是谈市场部的基础架构和搭建的细节事宜。 　　果真到中场，他拿着杯子喝水，让大家“畅所欲言”。 　　陆柠心道，郑经理果然是有经验，都已经手拿把掐地提醒过。 　　当然，不可能真的全场静默，叫老板丢面子。 　　郑经理看着电脑，将刚才陈总说过的细节重新再确认一边，以及人事部如何落实配合的细节也请教一番。 　　这下，会议室没有停下声音，很热闹；谈的内容，紧扣工作主题，也算“畅所欲言”。 　　老板很满意，进入下一环节。 　　陆柠的手肘被小韩碰了碰，视线转到她的电脑上。 　　草绿色的Word文档上有一行大字：【真的是又厚又黑啊！！！】 　　陆柠可不敢笑，推推眼镜，故作姿态，默默地忍着。 　　他笑点低，万一开会的时候笑出声，会要人命。 　　小韩立刻删掉。 　　陆柠想起一件事，也点开一个空白文档，输入一行小字。 　　小韩看到差点瞪出眼珠子。 　　【会议室也有监控】 　　- 　　会议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除了郑经理，其他人都先后离开。 　　在门合拢后，陈放升道：“这样吧，老郑你先带个人，我们一起去见见哈总。他也是风尘仆仆地刚到荣城，工作上、生活上都会需要你们人事协助的地方。” 　　郑经理点点头：“也是。” 　　他笑道，“还得是陈总出马，能让这位哈总从那么大的单位跳槽到我们这里，还带着大把经验和人手。我们肯定是全力以赴地配合。我们都立刻准备配合，不会影响哈总工作。” 　　他略一思考，“那您给我个时间，我就带上部门里的……温晓雪吧，她有经验。” 　　陈放升琢磨了下，指着刚才陆柠坐的座椅：“这个小孩吧，你也让小年轻历练历练。对了，让行政也带个人一起。你去跟他们说吧。” 　　郑经理想着，陆柠虽然经验不足，但人也机灵性格也好，便答应：“好。” 　　他从会议室出来后，经过陆柠的时候也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陆柠得知郑经理也在，还有行政的同事，便点点头：“好的。” 　　等郑经理离开，小韩悄悄发问：“人事和行政也得出去吃饭应酬吗？” 　　张飞扬道：“这位哈总比较特别，远道而来。陈总为了留住人，估计要安排他和家人在我们这里有个住的地方？肯定需要人事行政部门一起配合。” 　　晓雪扭头看他们一眼：“这位哈总没结婚。” 　　张飞扬侧目：“你知道了？” 　　晓雪一笑：“搞一份简历的事情。” 　　张飞扬服气：“这个级别你都可以搞到？” 　　一般这种市场人员，是不可能在招聘软件挂简历的，即便找工作也都是朋友之间互相推荐引荐，或者被猎头和公司挖。 　　简历多半也是在正式入职某公司的时候，为了合规填档案才填写。 　　这种简历也不会轻易流入招聘市场，需要点关系才能打听到。 　　晓雪手里的也不是非常全面的履历，是最重要的工作履历和大概情况而已。 　　陆柠上微信询问晓雪情况。 　　晓雪：【看不出什么情况，就是市场大佬，国企私企都有经验，薪资好几个零吧】 　　【有老郑在，万一要喝酒，你让他上】 　　【你过敏】 　　陆柠：【懂！我过敏！】 　　【谢谢！】 　　- 　　陆柠刚才开完会出来，接到蒋先生的消息，说是已经起来在公司开会，问他晚餐想去哪里吃。 　　现在陆柠只能回复：【抱歉，吃不了了。公司有个从外地来的老总要进公司，我们人事和行政要一起去吃个饭。】 　　蒋先生：【又见大佬了？】 　　陆柠笑笑：【不是，谁都没有您大佬！】 　　小猫翻肚皮.gif 　　蒋先生：【到餐厅，地点同步给我？】 　　陆柠：【好嘞！那您吃好一点哦！多吃点！】 　　【晚上见！】 第49章 　　下午五点，陆柠带着不能与蒋先生共进晚餐的遗憾，跟着郑经理一同离开办公室。 　　一起的还有行政部的负责人徐经理。 　　电梯里，两位部门经理闲聊，陆柠旁听。 　　郑经理：“听陈总说，行政部给安排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公寓是吗？” 　　徐经理：“对，暂时这么定，后续得看情况。” 　　郑经理：“你见过这位哈总没？人……怎么样？” 　　徐经理：“我也是今天才去，哈哈。没事儿，你们人事部还好，我们行政才麻烦，万一……” 　　毕竟从外地过来，万一饮食或者工作不便，还得重新找住的地方或者怎么按需调整。 　　郑经理点头，随后两人聊起年会的事情。 　　等回过神，徐经理才问：“小陆也一起去啊？” 　　陆柠点点头，郑经理回答道：“陈总钦点的。说给机会历练。” 　　陆柠：……听起来仿佛应该下跪叩谢。 　　他含笑不语。 　　徐经理倒是很认同：“是啊，总不能每次都是我们几个顶上。小陆不错，精神面貌很好，难怪陈总老提起。加油啊小陆。” 　　“好的徐经理。” 　　陆柠客客气气，心里却想：我这垂眉耷眼的，精神面貌很好？？？ 　　大家的标准，真的很不一样喂！ 　　- 　　坐的是公司的商务车，陆柠最后一个上。 　　陈放升已经坐在后面，在打电话说算法部门的事情。 　　陆柠在最外围，感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摸出手机看看消息。 　　后面传来声音，陈放升问：“小陆，你会开车吗？” 　　陆柠转身看过去：“会是会，但技术不太好。不稳。” 　　让他开这个商务车？ 　　他怕开进沟里去。 　　郑经理还没开口，徐经理搭腔：“小陆别谦虚，你会开。我记得你们有一次去外地，你不是还带晓雪上高速？晓雪也是老司机，她敢让你开，一定是你不差。不然谁坐你副驾驶上高速啊？是吧老郑。” 　　郑经理道：“是，还行。” 　　陆柠尴尬，没搭腔。 　　陈放升笑笑，本来在看手机，此刻抬头说：“别怕啊小陆，我又不是让你开货车。就是普通私家车，在市区转悠也不上高速。” 　　陆柠没做声，搞不清楚这话背后到底啥意思。 　　职场，太厚黑！ 　　好烦人。 　　郑经理也怕出什么岔子，问道：“陈总的意思是？” 　　商务车刚好开动起来，往餐厅去。 　　“哦，是这么回事。哈总不是刚来吗？人生路不熟的，我想给他找个伶俐点的助理，开头一阵子上下班接送，另外周末带哈总附近逛逛。” 　　陈放升道，笑了笑，“行政部都是小姑娘，肯定不方便啊，对吧？” 　　这话很有道理。 　　徐经理都点点头。 　　陆柠：……所以我真的被拉壮丁充当司机加助理了？？ 　　郑经理问道：“行政那边司机呢？” 　　陈放升道：“他们在外面跑，能对公司的事情了解多少？还是你们人事清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陆柠此刻拉起雷达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关键是，让他兼职去当市场部的司机和助理，又不加薪？！ 　　招聘的实习生搞幺蛾子，他会担心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到位； 　　可是额外派工作来，是两回事。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陆柠稍微分析判断了下。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职位最低，最弱势的那个。 　　陆柠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等合适的时候，他跟郑经理沟通清楚。 　　谁知道，徐经理在旁边拍马屁：“小陆啊，你要把握机会多看多听多学习。陈总都说了，哈总是大企业大团队出来的，有的是经验。不仅仅是做市场，做团队建设、人员管理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小陆你要珍惜这么好的机会！” 　　陆柠终于知道为什么行政的美女总是聚在一起骂徐经理龟儿子了。 　　职场的每一个外号，都不是随便“赐封”，全凭本事拿下。 　　这也许对别人是个好机会，可是陆柠并不想工作时间之外还要多背一件事。 　　更何况还要开车，万一他把着方向盘，不小心把人送进河里，怎么办？ 　　陆柠笑笑，没接茬。 　　但看到郑经理给自己使眼色。 　　什么意思？ 　　陆柠和郑经理的默契，还不如和小韩多，这眼色他是半点解读不出来。 　　只能放弃。 　　- 　　餐厅是以海鲜为主的打边炉。 　　陆柠握着手机进去，刚走到外间，正好接到蒋先生消息。 　　是来问餐厅位置。 　　他连忙分享餐厅地址。 　　刚进去，就听见陈放升在问经理今天有什么新鲜菜。 　　“我要请的这个朋友是内陆人，特意来尝尝，要新鲜的，但是吃起来别太麻烦。蟹壳蟹腿要都敲好送上来。” 　　餐厅经理频频点头。 　　陆柠看样子，陈总不是第一次来。 　　他刚没坐下多久，就被点到名。 　　陈放升一边接电话一边指了指陆柠：“小陆，你跟经理学一下怎么烫东西，一会儿就你帮我们烫了。” 　　陆柠：那本厚黑学呢？！真应该随身携带，随时当武器！ 　　他没做声，站起身，大概询问经理怎么搞。 　　经理取了一个单子过来摆在白色的桌布上。 　　介绍锅子开之后，火开多大，单子上是各种海鲜和新鲜肉类要放进去烫几分钟。 　　陆柠看着精确到秒的进锅时间。 　　按照他墨迹的程度，一会儿要给各位领导吃十二分熟的牛肉，和十八分熟的鲜虾鲍鱼。 　　单子上还有什么食材配什么蘸料。 　　本来都是店里员工在这里负责，现在陈放升不让外人在，经理只能稍微告诉一下：“小帅哥，你记住了吗？” 　　蘸料是刚送来的，一托盘的九宫格。 　　呈现蜂巢状的多边形透明玻璃，分门别类的是葱姜蒜末辣椒花生酱等。 　　经理的话从陆柠的左边耳朵进来，绕过大脑，从右边耳朵出来。 　　陆柠感觉，就这么普通的火锅蘸料，怎么排列组合才能激发食材本身的鲜味？ 　　除了蒋家大宅的两个大师傅，他的认知里没有第三个人做得到。 　　经理离开后，陈总在跟哈总联系，确认餐厅地点，起身带着他助理出去接。 　　徐经理也很狗腿地跟上去，刚落座的郑经理也不得不跟过去。 　　陆柠和一堆食材、酱料面面相觑。 　　他也终于收到郑经理的消息。 　　郑经理：【你这孩子，叫你刚才答应一声，现在好了，陈总觉得你不上路，让你涮菜！】 　　陆柠看着面前的食物：？。？ 　　得出一个有效经验： 　　职场难混的核心原因不是事情有多难解决，而是领导屁事多。 　　他拿着勺子心里默默地想： 　　我答应什么？ 　　我可不想真的去给那位未见其人的哈总开车好吗！ 　　正琢磨。 　　包厢外面有爽朗的声音传进来，中气十足。 　　陆柠往旁边站了站，别影响领导上桌。 　　他被打边炉的热气熏到了，两个圆圆的眼镜白茫茫一片。 　　刚抬起头，就看到进来的哈总，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个子约莫一米五，健硕敦实。 　　里面是白衬衣，外面的灰色西装有点旧，随意地敞开。 　　镜片上的雾气散开，看清楚来人后，陆柠第三百次在心里告诉自己： 　　以后不能摆烂，老老实实跟着蒋先生一起健身运动。 　　他微微弯腰：“哈总你好。” 　　“你好你好。”哈全指着这个小帅哥，“这家店里的服务员这么帅啊？” 　　他拉开椅子就近坐下。 　　陆柠心道：咳，我的座位！ 　　陈放升介绍：“这是我们公司人事部门的陆经理，年轻了点，哈总你别欺负他啊！回头就给你当司机，带你往我们荣城好好走走。他是我们省内的，在荣城念了四年大学，很熟啊！” 　　陆柠：？您都把我的底细摸清楚了？ 　　哈全人如其名，笑哈哈：“好，好。” 　　他仰脸看了看小帅哥，客客气气地问，“陆经理具体负责什么业务？” 　　陆柠：“招聘工作。” 　　“挺好啊。”哈全道，“那接下去麻烦陆经理招待了，我这儿人生地不熟，要不是信得过你们陈总，我是决计不来荣城。” 　　陆柠微笑点头。 　　那边徐经理已经送上一杯茶水。“哈总，您喝水。” 　　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郑经理则走过去对陈放升轻声说了两句，眼神是往陆柠这边看的。 　　随后，陈放升让服务生进来，让陆柠坐下说话。 　　陆柠都准备好一会儿烫三分熟的生牛肉，送陈总去医院。 　　谁知道在郑经理的“挽救”下，错失良机。 　　他拿了手机，坐在郑经理旁边。 　　老郑！ 　　安全！ 　　此刻陆柠脑子里在循环晓雪的话：你别看老郑这德性，但是他没坑过我。 　　不愧是晓雪大佬！ 　　陆柠在底下发消息，【郑经理，我不想兼职给这位哈总开车，您可以帮帮忙吗？】 　　郑经理正给陈总倒茶，也没机会看手机。 　　陆柠默默喝茶，如坐针毡。 　　“陆经理？你喝茶。”哈全拿了水壶给他倒水，正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笑着问，“你这才多大？结婚了？还是戴着玩？” 　　“结婚了。”陆柠双手捧着杯子，客气道谢。 　　陈放升也扬声问：“你都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 　　陆柠如实道：“年底刚结。” 　　陈放升点点头：“先成家再立业，我就喜欢有家庭的员工，稳定靠谱。” 　　哈全笑了指着自己：“陈总，您这是……” 　　“哈总你可不能算是我的员工，我们是合作关系，合作关系！”陈放升立刻站起身给他斟茶。 　　陆柠就瞅着那杯茶，本来就很满，陈总还硬是往里倒。 　　服气。 　　他之前一直认为陈总是一个将“造福全人类”为毕生追求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将算法技术刻在骨头里的技术人员。 　　今天过后，可能要彻头彻尾地更换印象。 　　- 　　有专业服务生在，烫的菜都不错。 　　只是这种局，陆柠吃不到什么东西，一直在夹海蜇头尝尝海的味道。 　　他计划在回去路上去吃个关东煮填填肚子。 　　这位哈总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没说什么话。 　　但陆柠不怎么喜欢他。 　　因为他给自己倒茶的次数超过了给隔壁徐经理，甚至超过了给陈总倒。 　　陌生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柠都懂。 　　但对方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他也总不好直接泼人家一脸茶水。 　　某个对视的时候，陆柠没什么用的敏锐感知力起效。 　　——这个哈总是个gay！ 　　意外发现这点的陆柠，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 　　卧槽！ 　　所以陈总的安排，陈总对行政徐助理说的什么小姑娘之类的。 　　这一切都合理了！ 　　陆柠只要想到接下去，如果真的给哈全开车，带着他逛荣城，那么到底会遇到多少以“工作必要”为理由的、让他觉得不适的接触呢？ 　　陈总难道不知道吗？ 　　陆柠面无表情地夹走凉拌海蜇里面，唯一用来装饰用的波浪形黄瓜条，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不，陈总知道。 　　他、妈、的！ 　　一想到，他当初会因为这个破公司的规章制度，去拒绝蒋先生的结婚提议。 　　他就想当场左右开弓，扇自己降龙十巴掌。 　　此刻的现实，似乎在极尽所能地对他挤眉弄眼、冷嘲热讽： 　　你看你傻逼了吧，脑残了吧，没脑子了吧！ 　　活你妈的该！ 　　整顿饭上，陆柠都沉默，安静地在吃海蜇。 　　保持不间断的咀嚼，同时保持不间断的思考。 　　到结束，都很和谐客气。 　　没一个人喝酒。 　　都是以茶代酒，互相敬茶。 　　点了两轮的海鲜菜色。 　　所有人都保持着“和气生财”的姿态，有说有笑。 　　作为行政，徐经理和哈全聊了接下去他居住的情况； 　　作为人事，郑经理和哈全聊了市场部从零开始搭建的细节问题； 　　作为老板，陈放升和哈全一直在说市场业务如何拓展。 　　结束后，由陈放升的助理和徐经理一起送他去酒店公寓入住。 　　陆柠跟着郑经理站在陈放升身后，目送哈全离开。 　　哈全最后走之前特意客气地同陆柠道：“小陆啊，接下去这阵子就麻烦你了，我们回见。” 　　陆柠保持着最后的客气：“您走好，再见。” 　　- 　　等人一走，陈放升回过头，脸色就变了：“小陆？” 　　“嗯？”陆柠坦然自若地迎着目光，推了推眼镜，“陈总，怎么了？” 　　陈放升没客气，直接问道：“你是不满意我的安排吗？” 　　陆柠看一眼郑经理，装傻充愣：“您说的是什么安排？” 　　陈放升皱紧眉头。 　　他是典型的技术人员长相，年轻的时候圆头圆脑，现在年纪也不大，只是发腮了脸看起来更阔头也更大了一圈。 　　他没喝酒，但还是红光满面。 　　“给哈总开车的事情，我看你小子一点不积极热络啊？觉着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郑经理要开口，但是陈放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郑，我的外套在里面，你去拿。” 　　郑经理连忙说：“陈总，小陆年轻，刚毕业不到一年。很担心万一给哈总开车，说错话。我觉得……” 　　陈放升原本回神在对着陆柠客气地笑，此刻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冷下来，看向郑经理：“我说，我的外套在里面。” 　　陆柠吓一跳。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变脸的速度，眼神和脸部肌肉的走向，完全不一样。 　　他后脊一凛，感觉这事儿郑经理估计没辙。 　　陆柠语气为难地解释：“陈总，不好意思。我最近周末可能都要回老家陪妈妈。” 　　他看一眼郑经理进门的背影，“郑经理是知道的，我过年一天都没回家。所以说好这几次周末回家看她的。” 　　陈放升站着没动。 　　陆柠有一种级强烈的不适感。 　　但陈放升，古怪地笑了笑：“这小事情，等你回家的时候，让行政的老徐你安排司机顶上。哈总去哪儿开个车就行。这种问题不要紧。” 　　这一下，重新给陆柠顶回来。 　　陆柠硬着头皮，继续坚持：“陈总，因为我已经成家了，所以下班后要准时回家陪……对象。所以晚上哈总那边我肯定顾不上的。” 　　他咬住后槽牙，再加一句，“我是新婚，还不到两个月，希望您理解。” 　　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陈放升笑呵呵的，依旧没当回事，光惊讶他结婚了：“你这戒指我以为是你们年轻人戴着玩，没想到真的结婚了？结婚啊，先成家再立业，都是这个道理。祝贺你啊小陆。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喜欢已婚员工，稳定。” 　　陆柠：“……” 　　他懵了。 　　原话刚才在饭桌上，陈放升已经说过一遍。 　　没想到，他可以仿佛失忆一般，重新拿出来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打工人，而陈放升是老板吗？ 　　他妈的！ 　　陆柠索性也学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把话绕回来，说郑经理说过的车轱辘话：“陈总，我主要是毕业不到一年，特别怕接待不周，影响整个公司的形象。” 　　这话说完，陈放升没有立刻接。 　　陆柠推推眼镜，注意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从笑模样冷了眼神，甚至透着一股子阴狠劲儿，但语气还是笑嘻嘻的，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啊。谁不是从毕业一年成长起来的？我是看好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柠完全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两面派。 　　一边是长辈提携晚辈的姿态，一边是威胁恐吓的姿态。 　　陆柠还来不及反驳，后面脚步声传来。 　　郑经理拿着外套出来：“陈总，衣服。” 　　陈放升展现出属于技术人员的那一面，很随意很没有架子地一边往上套，一边说：“今天你们打车回去，拿个票子，回头按照部门贴票报销就行。” 　　他又拍了拍郑经理的肩膀，笑了笑：“劝劝啊！” 　　就这么走了。 　　陆柠想起刚才他对着自己一会儿笑一会儿冷脸的，头皮发麻。 　　郑经理看看陆柠：“怎么说的？” 　　陆柠垮起个脸：“我回去写辞职报告。” 　　“什么？”郑经理难得这么惊讶的神色，“你你你你……怎么说的刚才？你先告诉我！” 　　陆柠将陈放升的意思转交给他。 　　郑经理看着他：“小陆，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这么反感哈总？” 　　陆柠想着老郑钢铁直男，肯定不可能体会。 　　但毕竟是相处这么久，老郑也没有怎么他，他如实道：“哈总是同性恋，刚才不停地给我倒水，您没发现？他还问我去不去洗手间，总共问了三次。” 　　郑经理丈二合上摸不着头脑，回忆一番后是确有其事，他甚至觉得哈总人还挺和善的？ 　　他对陆柠道：“记得是记得，但是……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反感了？” 　　陆柠涨红脸，憋出一句话：“他要看我上厕所啊！” 　　郑经理满脸荒唐，话仿佛骨头卡在喉咙里。 　　“那……这……你我这……” 　　陆柠帮他答了：“我知道，你想说，6！对吧？” 　　郑经理长叹气，就差拍大腿：“哎！怎么会这样呢！” 　　- 　　陆柠转身回家，收到了蒋先生消息。 　　【还没结束？】 　　陆柠：【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我没吃饱，我想吃关东煮！！！！！！！我有很多事要告诉您！！！！你不听也得听！！！！必须听！！！！！！！气死我了！！！！他妈的！！！！！！！！！好恶心！！！！！！】 　　响起电话。 　　陆柠接了。“喂？” 　　“出来了？我在餐厅门口。” 　　蒋明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万分安心。 　　“等我！” 　　陆柠握紧手机，从楼梯下去，朝着大门一路狂奔。 第50章 　　陆柠冲出餐厅的时候，耳旁刷刷地过着风。 　　像是有什么魔鬼在后面追着他。 　　夜幕下，马路边。 　　黑色的轿车外，一道高挺的身影正沉静地等待着。 　　面对着成熟而沉稳的熟悉面庞，陆柠飞奔过去的瞬间不自觉地伸开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被紧紧地拥住。 　　还没说一句话，就已经被周全地搂着带进轿车后排。 　　陆柠埋在他的怀里，猛的嗅了两下，像是个小孩子闹情绪般，鼓着脸颊，不发一语地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随后，有点膈的眼镜被温柔地取走。 　　陆柠刚才面对陈放升时是畏惧害怕无措，说要离职是一腔孤勇和激愤，现在却只剩下满心满腹的委屈和憋闷。 　　鼻尖有点泛酸，更不愿意抬头了。 　　蒋明易宽大的手掌很柔和地从他的脑袋抚到后颈处，轻揉两下：“我们先回家，到家你跟我说怎么回事。” 　　有司机在，怀里的少年会拘谨。 　　陆柠听见这带着温度的沉稳的话语，心里安定下来，手臂圈着他的腰，歪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越想越恶心。 　　陈放升，哈全，都死去吧！ 　　车子很快抵达天汇壹号。 　　蒋明易揽着他下车。 　　陆柠一路都没戴眼镜，也不需要看路，反正身旁的男人不会叫他摔着撞着，安全靠谱得比他自己还周全。 　　他就像是个迷路后被带回家的小朋友，一路领进家门。 　　门刚合上，暖意扑面而来。 　　陆柠就更难受了，踢掉鞋子的时候，终于开腔咕哝：“今天本来是您出差回家，结果……” 　　挺高兴的日子，却搞成这样。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低落下去。 　　蒋明易取了他的包放在柜面上，继续揽着他进客厅，安慰道：“小陆，应该这样想，还好我结束出差回家了，所以可以第一时间陪着你。” 　　陆柠瘪瘪嘴！ 　　这话叫他的心理防线立刻被击溃，恨不得扑上去撒泼。 　　他被揽着坐在沙发上，脱掉外套后，披上厚厚的毯子，再被全须全尾地抱住。 　　蒋明易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小陆给我说说今晚的事情？” 　　陆柠任性，往沙发上一侧躺，头正枕在他腿上，脸埋进他的胸腹部，瓮声瓮气地将事情的每个细节都说清楚。 　　蒋明易的手掌就搭在他头发上，慢慢地抚着，时不时回应一个肯定的“嗯”，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终于原原本本说完，陆柠忍不住问：“我直觉这个哈总是同性恋，其实我都没有证据。您信我吗？” 　　蒋明易弯腰用力抱了一下他：“小陆，我相信。” 　　“真的？”陆柠想起以前他也这样回应过自己，但这次，他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事发突然，脱口而出地反问。 　　随后，他才混乱且茫然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您，我就是……” 　　“我知道，小陆。”蒋明易道：“现在你需要有人毫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陆柠猛的一怔，他都不敢这么说出口的隐秘期待，蒋先生居然能明白。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用格外笃定的语气说，“小陆，我就是这个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您……我……” 　　陆柠这下是真的懵了。 　　从他胸怀间，抬起脸，有些无措和激动。 　　遇到的事情一点都不算什么，反正他都已经极其敏锐地抵挡住了，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蒋先生，他居然有点想哭。 　　被温暖地想哭。 　　“嗯，我信。”陆柠伸开手臂抱住他的腰。 　　蒋明易揉着他的头发和后颈，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你的反应很快，没有陷入陈放升为你设置的陷阱里，第一眼可以甄别危险。不用怀疑自己的直觉，也不必觉得自己鲁莽，知道吗？” 　　“嗯！”陆柠吸了吸鼻尖，“我是正确的，我没有做错什么。” 　　“是，你勇敢地维护了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蒋明易再度抱紧他，“小陆，作为你的家人，不管是我或者你的妈妈，或者是爷爷，都会希望你能在面对任何危急情况时，先自我保护。” 　　“嗯。”陆柠听见他说妈妈和爷爷的时候，更加鼻酸，在他怀里动了动，也尽所能地抱住他，轻声道，“我是想保护我自己来的。” 　　也可能是一种本能欲望，压根没过脑子，就是感觉不能被陈放升牵着鼻子走。 　　这中间最让他不舒服的是陈放升的态度，前一秒笑着后一秒眼放冷光，实在是渗人。 　　蒋明易道：“至于你和部门经理说要辞职，也不算是什么冲动之下的决定。” 　　他刚才仔细听下来，大概知道怀里的少年最在意的是阴狠的陈放升。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他是如何像刺猬一样，本能地竖起所有刺试图抵挡危险。 　　他温声道：“小陆，遇到这种老板，离职是明智之举。” 　　陆柠不语，闭着眼睛，每次听他唤自己“小陆”，心就会越加一分沉静。 　　倒也不是真的要蒋先生给自己做主，他只求有人坚定地维护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刻再来否定他就行。 　　陆柠猛的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着温柔年长的男人，用力点了一下脑袋，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嗯！反正工作可以再找！对不对？我才没有任何损失，有损失的是陈放升那个垃圾笑面虎！” 　　“当然。” 　　蒋明易圈住他的肩膀把人再次带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揉揉他的发尾，语气放轻柔一些，“就是别忘了，寻求新机会的时候考虑一下盛远或者理正？” 　　陆柠顺势靠在他肩窝，盯着他雪白的衬衣领子，幼稚地蹭紧一点，感受下领子的挺括。 　　这样一来，他的皮肤也就紧紧地贴着蒋先生的脸颊与鬓角，而后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蹭了一下自己。 　　耳鬓厮磨。 　　陆柠感觉自己像是在趁机吃豆腐，小小声地答应：“我会很慎重地考虑的。” 　　蒋明易手掌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虽然是我盛情邀请你加入，但也希望你始终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利益最大化的抉择。小陆，要相信我不会给你压力，只是尽可能多的一种选择。” 　　“嗯！” 　　陆柠的下巴用力靠了一下他的肩，随后有点忍不住地，像是被他深深吸引着，或者是发自内心地渴望着，嘴唇有些刻意地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蒋明易只感受到了一股热气呼来，还没动作，怀里的小仓鼠已经缩着脑袋往他胸膛处靠，顺势扯起毯子盖住脸。 　　陆柠隔着毯子，叽咕叽咕：“我自己再消化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消化下刚才他偷偷干的小坏事。 　　正琢磨，便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打电话。 　　“老古，到附近便利店定一份关东煮。最好是有萝卜，其他都可以，不要辣。” 　　陆柠：“……” 　　他自己都忘了关东煮呢！蒋先生居然记得？！ 　　这是在干嘛呀！ 　　先用言语让他沦陷，再喂饱他的肚子，真的不怕他死乞白赖的一辈子不走了吗！ 　　电话打完，蒋明易的手隔着毯子揉揉他的耳朵：“老古第一次去买关东煮，给他点时间。” 　　这话怎么接？ 　　陆柠只能默默地“嗯”一声。 　　“真是辛苦古师傅了。” 　　耳朵尖儿被揪了一下。 　　陆柠稍微动动，被抱紧。 　　心里又安稳又踏实的。 　　- 　　司机老古送来的关东煮，还是用保温袋包装，拿到手都是热乎乎的。 　　陆柠盘腿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两颊一鼓一鼓。 　　神经放松下来后忍不住吐槽起别的事情：“今晚吃打边炉，我都没蹭到什么海鲜和肉，光在那里吃海蜇头。我妈不会做菜，有的时候就用这玩意儿糊弄我。气死我了……” 　　他狠狠咬一口吸满汤汁的萝卜。 　　蒋明易端着一杯温水走近，正看到他肩膀上的毛毯往下滑，便伸手给他拉好裹住，手指顺势捏捏他的脸颊。 　　“下次想吃的时候，我们去吃。” 　　“嗯~”陆柠乖乖地点头，“不能因为陈放升都恨上海鲜打边炉，他不配。” 　　蒋明易浅笑，他的小陆涉世虽然不深，但乐观而充满勃勃生机。 　　真是又机敏又聪慧。 　　越看越是可爱。 　　陆柠垂眸吃得欢乐，眼尾瞧着蒋先生优雅地坐在一旁。 　　他抬了抬眼，献殷勤：“古师傅竟然买了两个萝卜，您……吃吗？” 　　蒋明易早瞧见是两块萝卜，倒也没有多想其他，此刻见他想起自己，便自然地靠过去。 　　陆柠连忙坐坐直，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叉起萝卜块递到他唇边去，眼看着他启唇咬下去，自己才猛的转开视线。 　　干嘛老盯着蒋先生的嘴唇看？ 　　很坏！ 　　蒋明易品尝到浓郁的萝卜汁水：“今天这块煮得特别入味。” 　　“嗯~”陆柠毯子底下的脚动了动，果然好吃的要分享，会更快乐。 　　一下子烦恼都没了。 　　也不对，陈放升都不配成为他的烦恼！ 　　哼！ 　　蒋明易拿起水杯抿一口，等他吃完也递过去水杯。 　　陆柠就着他的手猛喝两口，心里默默地想： 　　原来，他和蒋先生都已经可以这样自如地吃同一个食物，喝同一个杯子的水了么？ 　　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喜悦。 　　蒋明易起身，拎着袋子去厨房。 　　陆柠跪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他走远，又重新走回来。“那个……” 　　今天是蒋明易出差回来第一天。 　　早上陆柠还是被抱着醒来的。 　　陆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说话，有些羞窘地垂眸。 　　只见那双大长腿走到面前，揉了下自己的头发，声音如常的温柔平和：“我看地磁风暴还在继续影响，你回房间洗漱下，今晚继续在我那边？” 　　陆柠：“……嗯……” 　　掀开毯子麻利儿起来，而后低着头找拖鞋，嘴里鼓鼓囊囊地说， 　　“难怪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都怪地磁风暴哦！肯定还影响到我的星座运势了！” 　　他不等面前的男人说话，便一溜烟地冲回房间去洗漱。 　　蒋明易眼带笑意地目送他回去，随后拿起手机也回房间，联系特助。 　　交代完后，他叮嘱：“梁潇，尽量低调处理。” 第51章 　　蒋明易洗过澡，擦干头发出来，正听到敲门声。 　　先是轻轻的一下，随后是清脆的两下。 　　连敲门声都透着一种乖巧可爱。 　　蒋明易转身往门边走去，拉开门，正瞧见纤细的男孩子圈抱着一个大枕头，脸颊像是被洗澡的热气熏得微微泛红，视线无处安放似的游移。 　　陆柠启唇，轻声说：“我过来了哦。” 　　看到了面前男人的睡袍腰带，以及走近时熟悉的洗发水香气。 　　随后，陆柠被打横抱起来，连同怀里的大枕头。 　　他想起蒋先生出差之前那一晚，说去他房间看衣柜什么的，随后就是这样抱他。 　　但他此刻的心情和那一晚又完全不同。 　　并不十分害羞，有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幸福感。 　　尤其是想到他一敲门，男人就给他开门…… 　　陆柠尽量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双手揪着枕头，没话找话般：“我自己带枕头了哦~” 　　蒋明易抱着他上床，单手掀开被子给他盖好，手掌在他怀里的枕头上拍拍：“看到了，以后就留在床上。” 　　随后他去关房门。 　　陆柠却一下子抱紧枕头，心里的小鹿猛撞墙。 　　是说等地磁风暴“消失”后，都可以过来睡觉的意思？ 　　趁着蒋明易转身的瞬间，陆柠赶忙侧过身去安放枕头，刻意得不能更明显，嘴里絮絮叨叨：“那个……我其实也可以一个人睡觉的，但我……” 　　蒋明易施施然地从另一侧上床，搂着他问：“今天就让我陪着你？” 　　陆柠侧身的姿态卡住，轻轻点头：“唔。” 　　蒋明易的指尖挑起他的眼镜，收好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揽住他靠着自己的胸膛，手掌顺着他的肩膀抚了抚：“小陆，这个月我不会再出差了，都在家里。” 　　“哦。”陆柠慢慢闭上眼靠着他，被子几乎是一下子暖起来，膝盖挨着他的长腿，也不敢乱动。 　　忽而，陆柠就想到早晨，他被蒋先生从身后抱着，然后就感觉到…… 　　咳，陆柠默默地尬住。 　　那今晚…… 　　陆柠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又开始一路跑偏，不正经起来。 　　不过他很积极乐观地原谅了自己： 　　谁身边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能把持得住？ 　　不行！ 　　他要努力正经。 　　正当他各种和黄色思想做斗争之际，蒋明易关掉顶灯，侧过身圈住他：“小陆，睡吧。” 　　“哦。”陆柠在夜色中鼓了鼓脸颊，自我抨击。 　　——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想起今天的事情，他鼓起勇气，伸手圈住身侧男人的腰，再次表达自己的感谢：“真的谢谢您支持我，相信我，鼓励我，安慰我……” 　　黑暗中，他听见一道极为性感的轻笑声，随后被身侧的男人亲吻了额头，一声轻轻的“小笨蛋”跃进耳朵里。 　　耳朵痒哦~ 　　陆柠嘟嘴，心里想：哼~哪里笨啦？！我可是第一时间识别陈放升是个垃圾哦！ 　　简直要挺起胸膛，给自己颁个奖表彰一下。 　　被子和怀抱都过于温暖舒服，陆柠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温柔地亲吻自己的眉眼，不自觉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呓语，越发往男人身上靠紧了。 　　夜深了，一根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碾过陆柠柔软的双唇，来回地摩挲着小小的唇珠。 　　- 　　陆柠一夜无梦，睡得极其美好。 　　也没有发生尴尬，因为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拥着被子枕头发呆良久，才想： 　　好怪哦，蒋先生抱着他醒来吧，他要尴尬地逃走； 　　不抱着自己吧，又觉得心里空落落。 　　大脑里的小人挥动铲子质问： 　　陆柠，你到底要哪样！ 　　正纠结，床头柜的手机震动。 　　郑经理打来的。 　　陆柠想起昨晚的事情，如临大敌，但他没有胆怯，总归要面对。“喂？” 　　郑经理道：“陆柠，我老郑。那个……昨天的事情，我先代表公司给你道歉。” 　　“……”陆柠默默地想，郑经理您大可不必，你愿意代表公司，陈放升可能还不愿意呢。 　　郑经理对这件事也很重视，语速比平常都要快：“是这样，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刚从行政部徐经理那里得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到消息，昨天吃饭的哈全因为在上一家公司可能涉及到了资金票据问题，在凌晨时被带走去接受调查，所以暂时是不可能入职我们公司。” 　　“嗯？”陆柠猛的瞪大眼睛，从床上坐直身体，看看枕边的位置，蒋先生处理的？“那个……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也是很惊讶。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郑经理也很难得遇到这种事情，“是老徐帮哈全找的酒店，昨天他被带去调查，老徐也被联系到了。” 　　陆柠不了解事情全貌，自然不能说什么：“嗯。” 　　郑经理也没想到，他很沉得住气，这种时候都没有说哈全什么话。“小陆，刚才陈总联系我了，说先给你放几天假期，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 　　陆柠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放升会这么好心，但他不想继续给陈放升打工。 　　恶心自己不是么？ 　　“我今天过来办理离职，可以吗郑经理？” 　　“这……”郑经理道，“好，那你先来办公室我们再谈。” 　　陆柠挂断电话，握着手机思考。 　　不管郑经理什么立场和态度，要是过去再谈，一定要记得录音。 　　陆柠从房间出去，看到了陈阿姨。 　　“早，阿姨。” 　　上一秒还在思考着公司的事情，下一秒就开始仿佛做贼般，恨不得踮起脚尖冲进自己房间。 　　刚走到走廊处，陆柠转身问：“阿姨，蒋先生呢？在锻炼？” 　　陈阿姨点头：“一大早就上去锻炼了。” 　　陆柠点着头，赶忙回房间洗漱，心里犯嘀咕：自己睡在蒋先生身边，是不是也让他觉得不适应了？ 　　要不还是算了。 　　说好的，大家各有各的空间。 　　可是昨晚他还让自己把枕头留在他房间的嘛…… 　　陆柠一边刷牙，一边孩子气地瞪眼。 　　像是昨天那样安慰自己，是在尽“先生”的责任吗？ 　　不会是真的把自己当小朋友吧！ 　　陆柠洗过脸，认真回忆昨天两人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多么像是一个年长的长辈在对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额，这是谁的问题呢？ 　　很好，是他自己。 　　陆柠拍拍脸： 　　柠柠宝贝你成熟点啊！ 　　你这样子，让蒋先生怎么把你当伴侣来对待啊！ 　　进衣帽间的时候，陆柠注意到旁边柜里的首饰盒。 　　蓦地，他想起除夕夜在蒋家大宅，蒋老爷子说什么自己看起来像是蒋先生的弟弟，而蒋先生说，还好不是看起来像儿子……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定位在“弟弟”or“儿子”的角色是吗？ 　　陆柠磨磨唧唧地穿衣服，在镜子面前转身，上下左右打量自己。 　　呵呵，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有夫之夫”的成年人哦。 　　他换位思考，假设他有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对象…… 　　很好，完全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单纯就是想教他好好做人。 　　陆柠对着镜子长长叹气：“哎！” 　　原来年龄差还会带来这种“困扰”。 　　“小陆？怎么了？” 　　衣帽间外传来沉稳的嗓音。 　　“额……”陆柠赶忙随便抽了一件黑色短大衣，拉开门出去，“您怎么来了？” 　　蒋明易锻炼结束冲过澡，已经换上一件深蓝色衬衣和烟灰色细条纹马甲。 　　陆柠默默地反观自己：牛仔裤和毛衣。 　　行叭。 　　蒋明易听见他刚才无奈的叹气声，关心道：“公司有人找你了？” 　　“哦，老郑。”陆柠想起正经事，赶忙好奇地问，“他刚联系我，说哈全因为跟旧公司有资金财务纠纷，被带走调查，暂时不会入职。” 　　他眨眨眼，跃跃欲试，“是您这里……” 　　他不知道怎么措辞，有点卡住了。 　　蒋明易从他手里接过大衣挽在手臂间，揽着他往外走：“嗯，处理了下。放心，不会影响到你这里。” 　　陆柠自然是放心的，“那我一会儿去公司办理离职，陈放升会不会找我？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蒋明易按着他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将短大衣披在另一把椅背上，垂眸打趣问：“我们什么关系？” 　　陆柠想，您老问这问题！ 　　他给出情人节说过的一模一样的答案：“合法伴侣。” 　　蒋明易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才落座，眼角带着些许笑意：“我又不准备请他参加我们的婚宴，提这个干什么？” 　　“……” 　　陆柠差点笑出声，可是他好奇啊！ 　　“那您怎么说的呢？” 　　陈放升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蒋明易拿起筷子，正色道：“我跟他说，你是老爷子认的干孙子。” 　　陆柠：？。？ 　　蒋老爷子知道自己这样被搬来搬去的吗？ 　　陆柠狐疑：“陈放升这都信？” 　　这……也太离谱了。 　　蒋明易夹了个小菜到他碗里：“他不得不信。” 　　陆柠拿起小勺子喝粥，好像也是。 　　啊，大人的事情真复杂！ 　　他一会儿一个想法。 　　既想做被保护的小孩子，又想当大人和蒋先生看起来更像是夫夫！ 　　岂会如此！ 　　陆柠吃得快，去泡了两杯咖啡，用的是上次送到办公室的新咖啡豆。 　　蒋明易接住咖啡杯，轻笑：“好久没品尝柠柠牌手做咖啡了。” 　　陆柠抿一口，视线落在咖啡上，悄么声地问：“出差的时候，喝的咖啡一定很好吧？” 　　蒋明易但笑不语。 　　陆柠却开始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到底好不好？ 　　嗯，或者出差喝咖啡的时候有没有想念柠柠牌咖啡呢？ 　　可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 　　两人一起喝完咖啡，蒋明易回房间拿外套。 　　陆柠看着在厨房忙碌收拾的陈阿姨，小碎步地挪过去：“阿姨~” 　　“嗯？”陈阿姨扭头看着小年轻，“陆先生您说。” 　　“就是……”陆柠硬着头皮，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便小声问，“以你看我和蒋先生，就是单纯从第一眼看，觉得我们像是什么关系？” 　　陈阿姨放下手里的工具，略有些为难地笑了笑：“这……” 　　陆柠推推眼镜，笑了笑：“没事，直接说。” 　　陈阿姨还真是不太方便说，但看着小年轻如此面善的神色，实在是不忍心说谎，便道：“看起来像是堂兄弟吧。” 　　兄弟，还是“堂”的？ 　　陆柠一下子卡壳，本能地顺着这话，反问：“和表兄弟有什么区别？” 　　陈阿姨笑了，低头去拿刚落下的工具：“表兄弟看着疏远，堂兄弟看着就亲近些？” 　　陆柠懂了，大概陈阿姨的排序是，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 　　可能说他们像是亲兄弟不太好，于是折中，选了“堂”的。 　　陈阿姨，高情商人士。 　　无论如何，的确像是兄弟。 　　蒋老爷子不愧是老江湖，早就已经一语中的。 　　陆柠心中哀叹。 　　蒋明易穿了西装出来，更显成熟稳重魅力。 　　陆柠只能望洋兴叹。 　　蒋明易走上前，帮他整了整短大衣外套：“小陆，今天我让何助在远目科技楼下的咖啡馆等着。” 　　“啊？”陆柠望着身前周全的男人，挺直了腰杆，“应该只是去办个离职手续，不至于争执起来。” 　　“我知道，这个安排是出于我个人的想法。” 　　蒋明易道，“小陆，我不会低估你处理问题的能力，但也不能高估陈放升的为人处世。如果他有所纠缠，你就联系何助。” 　　“懂了。是防备陈放升突然发作什么的对吗？” 　　陆柠完全理解了。 　　他有点喜欢蒋先生这句话。 　　的确是不可以高估“对手”或者“坏人”的理智。 　　陆柠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露齿一笑：“谢谢！” 　　笑完觉得自己像个傻der。 　　估计陈阿姨眼里，他们不仅像是堂兄弟，还像是一个成年的堂兄带着一个未成年堂弟过着一种磕磕绊绊的小日子吧。 第52章 　　陆柠是坐着何助理的车去的公司，后座还有一个保镖。 　　的确是按照蒋明易的安排，何助理带着保镖坐在楼下咖啡馆。 　　陆柠给他们两人各买一杯咖啡，再去的公司。 　　他今天没拎饭盒袋。 　　晓雪冲他眨眼笑：“今天不带饭？中午有约会了？” 　　陆柠摇头：“没~” 　　他还没想好和晓雪他们怎么说，指了指郑经理办公室，“老郑在吗？” 　　“不在啊。”张飞扬疑惑，“你大早上找他？你昨天不是跟着他和陈总去见市场部的新总监？有什么进展？” 　　晓雪也问：“对啊，你昨天就没下文了。我还担心有没有让你喝酒呢。” 　　“没喝酒。”陆柠刚回答，就听见脚步声从外传来。 　　行政部一个女孩子到门外：“陆柠，陈总那边找，你们郑经理也在。” 　　“哦。”陆柠按照自己想的，先开手机录音，再过去。 　　张飞扬笑着道：“你现在都直接跑陈总办公室了？看来昨天那一顿很有效果嘛！” 　　晓雪倒是皱眉，看陆柠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她没急着问。 　　陆柠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跟着行政部的同事去陈放升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郑经理一看陆柠露面，便起身道：“小陆，你来了。” 　　陆柠缓缓走进去，就看到陈放升满脸笑容。 　　陈放升指着椅子：“小陆坐吧。要不，老郑你先去忙？” 　　郑经理点点头，对陆柠道：“小陆，我跟陈总聊过了，你的工作情况很良好。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你们聊吧，我先回人事部。” 　　陆柠看着他，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但是，他不想单独面对笑面虎陈放升，发自内心地认为他这种伪善的样子，极其恐怖。 　　“不，郑经理，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希望你在场。” 　　他手搭在椅背上，没坐下，语气比较强硬。 　　“这……” 　　郑经理迟疑，看一眼陈放升。 　　他也是打工的，这种时刻虽然知道不占理的是老板，但多少还是有所忌惮。 　　陈放升倒也没有非要郑经理离开，而是笑呵呵地说：“小陆，哈总的事情，老郑应该跟你说过了，他不会入职我们公司了。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走呢？昨天我也回去反思过，是我忽略了你的诉求，没有考虑到你的家庭情况，是我当老板的太自私了。” 　　陆柠皱眉，心里想：你说的“家庭情况”是我说的那回事，还是你以为的那回事呢？ 　　他直直地看向陈放升，没做声。 　　陈放升继续笑脸相迎：“小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柠佩服这种全然彻底的“装”和“演”。 　　这问题，他很难回答。 　　说没有，那他就不必离职； 　　说有，他拿不出直接证据，只要陈放升单方面说误会了，那就显得他无理取闹。 　　他想到了蒋先生。 　　切话题，拿回主动权。 　　陆柠绕过这话，主动问陈放升：“陈总，我的离职手续几点可以办好？” 　　随后转而问郑经理，发出疑问信号。 　　陈放升看他态度很坚决，想到他居然跟理正集团的蒋老爷子有那么一层关系，还是蒋明易的人亲自来联系提醒。 　　正好助理送茶壶进来，陈放升亲自给陆柠倒茶，表面上给足面子。“小陆，你看，就当我陈放升昨天瞎指挥，没有了解清楚你的情况，给你赔罪，对吧？” 奇!书! 网!w!w!w !.!q!i!s! h !u!9!9!.!c!o!m 　　助理吓一跳。 　　郑经理也是吓一跳。 　　他都觉得怪异，以他对陈放升的了解，陆柠要走，他不会留的，更何况像是现在这样端茶倒水，点头哈腰地赔笑脸？ 　　这算怎么回事？ 　　陈放升亲自将水杯推到陆柠面前：“小陆，昨天真的是个误会，可能我去之前还喝了点酒……老郑知道的，对吧？” 　　郑经理被他一点，警醒起来，左右为难。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是。” 　　他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这都什么事情？ 　　陆柠将水杯推回去，十分不客气，且觉得恶心。 　　他知道老社会人应该如何体面周全，大家和气生财。 　　可是他做不到！ 　　他一想到陈放升用那种方面的事情算计自己，恶心。 　　也想不出，为什么陈放升现在要强调他们之间没有误会，要留着他在公司。 　　陆柠直接撕破脸皮：“你这杯水是倒给谁的，我们都很清楚，总归不是倒给我陆柠的。” 　　陈放升脸色一变，脸部肌肉的走向都似乎刹那间改变了，有一种凶相。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郑经理其实注意到了，心里发毛。 　　到陆柠这句话为止，他是真的很想出去了。 　　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复杂一些。 　　陈放升依旧维持着笑意：“小陆，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倒水而已，没别的意思。我作为老板难道不能给员工倒水了？” 　　陆柠道：“那么几点给我办理离职？” 　　他决定狐假虎威一次，“你知道的，我大可以不办就走，也能顺利找到下一家公司。我现在来这里，不是给你面子，是给你一次补救的机会。” 　　因为是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此刻陈放升的脸色极其难看，阴沉沉，但还是扯着嘴角在笑。 　　陆柠觉得自己不该录音，应该拍视频。 　　郑经理本来还在琢磨陆柠这话太有底气了，为什么呢？ 　　结果一瞥眼，就见陈放升的脸色介乎于微笑和控制不住微笑之间，透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可怖。 　　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陈放升咬了下后槽牙，笑呵呵地看向老郑：“既然如此，你给小陆办个离职吧。上午就办好。”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种时刻过，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应届生，居然还要把所有的脾气往肚子里吞下去。 　　他改了语气，不得不让步：“小陆，抱歉了，我们公司留不住你。你说得对，我作为老板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调整改进。但是我的确是秉承着要提携你的想法，才给你安排工作。只是好心办了坏……” 　　陆柠打断他：“陈总，你演给谁看呢？我们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还是你担心我走出办公室，把你按着员工去讨好你找来的高层这件事广而告之吗？” 　　陈放升死死地看着陆柠，要笑不笑，牙都要咬碎了。 　　“小陆！”郑经理差点坐不住，赶紧打断，“这个……那个……要不我去办离职吧。我先去……” 　　陆柠也不想坐着，面对这张阴仄仄的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问：“陈总，现在你回答一下，昨天是不是你本人，非要按着我去讨好你找来的高层哈全呢？我不愿意你非要这么做呢？” 　　陈放升诡异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住。 　　郑经理也完全坐不住。 　　而门外，听壁脚的助理也按捺不住了。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陆柠握紧口袋里的手机，说完最后一句：“哦，你不用回答了，因为你刚才已经承认。” 　　陈放升冷笑了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陆柠道：“就在刚才，你说你昨晚是喝了点酒，所以才按着自己的员工去讨好高层哈全。” 　　他转而看向郑经理，“对吧，郑经理你也在，你听得一清二楚吧。” 　　郑经理一下子反应不上来，不敢作声。 　　陆柠对着陈放升道：“你应该庆幸，我没出任何事情。你昨天觉得我刚毕业，没经验，好拿捏，所以不停地威吓。今天知道我有人撑腰，就换上这么一副嘴脸，你不恶心，我还觉得恶心。” 　　他推开椅子，最后看着陈放升僵直的表情。 　　他强撑着有点紧张的情绪，问道：“所以，你还要留着我？不怕我拿着喇叭，天天在公司喊这件事？还是你是要我提醒每个来面试的员工——如果入职远目科技，请你做好随时被老板按着去陪重要客户或者高层的准备。陈总，你留着我，是这个目的吗？你给我个准话。” 　　郑经理都觉得换做别人，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可能陈放升已经要暴怒了。 　　但诡异的是，陈放升只能忍着，且露着非常拧巴的笑容，客客气气地站起来，抬抬手：“老郑，那你帮小陆办理一下离职手续。” 　　“小陆，让你在公司感到不愉快，真是抱歉。” 　　陆柠拔腿就走，因为这个恶心的人，感觉对这个世界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办公室外的人做鸟兽散。 　　一时间，几乎全公司都在议论这件事。 　　尤其是陆柠掷地有声的那两句话，简直是插翅一般，飞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靠，陈总居然按着人事部一个帅哥去讨好新来的一个总监” 　　“行政部老徐说，总监不是不来了吗？昨天连夜进去了！” 　　“听说这个进去的总监是个同！所以陈总没找女的，找了个男的。” 　　“真的假的？这也太炸裂了吧” 　　“陈总居然没对陆柠发脾气，陆柠牛逼啊” 　　“陆柠什么来头？居然能毫发无伤地从陈总办公室离开？” 　　“陈总踢到铁板了？” 　　- 　　等陆柠回到人事部，晓雪和张飞扬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老郑让晓雪办理下具体离职，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办公室，仿佛刚刚去渡劫。 　　晓雪上前问：“柠宝，你这……昨天没出什么事情吧？” 　　陆柠摇头：“没出事。” 　　张飞扬不停地往后顺头发，完全没反应过来：“陈总，居然是那种人？真的是……” 　　晓雪道：“难怪他指定要你去，原来是……” 　　疯狂皱眉。 　　这谁听了不说一句恶心呢。 　　晓雪很快地给陆柠办理好离职手续，有点疑惑：“柠宝，是找了谁帮忙吗？” 　　她没在现场听情况，但猜测陈放升这番态度，必然是不敢惹陆柠。 　　陆柠没做声，只点点头：“嗯。” 　　晓雪叹气，也没多问，只说：“你这孩子，其实如果有人帮你，你都不用来了，直接让陈放升开离职证明就行。” 　　陆柠签字递给她，微笑了下：“是，但我想自己的事情自己来收尾。而且我办公桌的东西，我也得收拾。” 　　更何况，他不希望自己直接一走了之，让同事们误会自己的为人。 　　其他人管不着，至少部门内部的人，他不想留下坏印象。 　　——做错事的不是他！ 　　“嗯。也对。”晓雪拿回文件，“我给你去找个好拿的箱子。等我。” 　　张飞扬也帮忙收拾，且告诉了没来的小韩。 　　小韩在群里一直在发懵逼的表情包。 　　陆柠收拾完，郑经理出来说：“小陆，我老郑这次也是抱歉了。” 　　他从昨天开始一直处于比较懵逼的状态，加上上有老下有小，不可能立刻做出什么立场反应，但的确是没顾着自己手底下的人。 　　“不关你的事。”陆柠道，昨天郑经理是怎么几次维护自己，他是看到了的。 　　郑经理道：“这样子，刚好中午，我请部门里的人去吃个饭。” 　　陆柠摇头婉拒：“不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我回去了。” 　　晓雪单独送他下楼，也有些感慨：“我还以为我会先走呢。没想到你突然走了。” 　　陆柠笑了笑，说了一句废话：“意外总是比明天先来嘛！” 　　晓雪送他到楼下，怕他有人接，不方便。 　　她最后笑着说：“我们微信常联系，要是有什么好机会，别忘了我！” 　　陆柠想，必须的！ 　　陈放升他配这么好的晓雪姐姐给他打工吗？！ 　　哼！ 　　送走了一个可靠的伙伴，晓雪有些失落地上楼。 　　远目科技持续处于暴风眼中，基本没人在认真上班，都在八卦，甚至有一些来得早的人，翻出公司创立前期陈放升的事情。 　　那些被时间掩埋住的八卦，像是雪片般纷纷扬扬袭来。 　　- 　　陆柠则抱着箱子进咖啡馆，刚进去想找何助，就不自觉地看向了落地玻璃窗边。 　　倾泻的阳光里，一个英俊优雅的成熟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朝着自己抬抬手。 　　好像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坐在那个位置。 　　陆柠忽然感慨良多，眸光中，蒋先生走到面前，拎起手里的小甜品盒子摆在收纳箱里，随后接过了箱子。 　　陆柠呆呼呼地望着熟悉的甜品，甜橙慕斯。 　　眼眶居然会发热。 　　蒋明易抱着箱子，姿态优雅，浅笑着揶揄：“又不认识我了？” 　　陆柠想起那日的开场白，抬眼看着他墨镜后面潇洒的双眸，苦涩地问：“您现在还愿意相信，我是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吗？” 　　“当然。”蒋明易腾出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微微偏了下头靠近他，“小陆愿意相信我吗？” 　　陆柠垂眸，总是这样子蛊惑人！ 　　哼！ 第53章 　　陆柠离开后没多久。 　　陈放升对着助理发了一通无名火，刚安静下来不到十分钟，助理就匆匆忙忙推门进来。 　　“陈总，不好了！” 　　陈放升此刻脸色极其灰黑，仿佛正在面临大劫。他将手里的水杯掷在桌面：“你再说一遍，什么不好了？” 　　助理连忙道：“盛远控股的律师团已经到门口了，要跟我们谈单方面违反融资协议条款的事情！” 　　“什么！？”陈放升一下子蹿起来，是助理从来没见过的姿态。“你，去说我不在！让他们，让他们先回去！” 　　另一个助理匆忙冲进来：“陈总，盛远控股律师团代表说，他们在会议室等您。” 　　陈放升简直是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你说我在办公室了？” 　　不对，他怎么忘了呢！ 　　陆柠刚走，蒋明易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妈的！ 　　陈放升松开助理，让他们先都滚出去：“去找几个部门经理应付着！我立刻就到！” 　　助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律师团十多人，来得气势汹汹浩浩荡荡。 　　他跑出去找其他管理层。 　　门一关，陈放升开始打电话。 　　他先是联系蒋明易，已经决定要伏低做小一番，先好言好语地解释和陆柠的“误会”，再解释他已经放行陆柠离职，丝毫没有为难。 　　但是电话，没打通。 　　陈放升随后联系负责远目科技投资项目的高总，也没打通。 　　紧接着是盛远控股其他人，一概不接。 　　他只能去找能说上话的朋友，但几乎所有人都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的电话。 　　要么是通话中，要么是无法接通。 　　无形之中仿佛将他放进了真空之中，隔绝开所有关系。 　　“他妈的！”陈放升大骂一声，踹倒一把椅子。 　　冲进办公室的一个总监，着急忙慌地问：“陈总，盛远控股的律师团代表说，说……” 　　他被陈放升的脸色吓坏了，仿佛被掐住脖子，气都喘不匀称了。 　　“说啊！”陈放升上前抓住了他的衬衣领子，差点要把人提起来。 　　总监反手指着门外，道：“要见您！” 　　陈放升推开他，走到门口，用了全力整了整衣服，才走出去。 　　他这模样，竟然给人一种“赴死”之态。 　　- 　　远目科技上下，从创立至今，第一次如暴风过境。 　　一波接一波的事情，简直让人目不暇给。 　　人事部。 　　张飞扬人都麻了，刚送走了小伙伴陆柠，居然得知盛远控股律师团如大军压境般，找陈总谈违反协议。 　　“这是不是意味着，盛远控股要对远目出手了？之前不是还一片大好形势吗？” 　　晓雪耸肩，在打字，同其他公司的人闲谈八卦，没做回应。 　　小韩今天也不在，只有他们俩。 　　张飞扬移动椅子坐过去：“晓雪姐，别这么淡定了，聊两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晓雪摇头：“盛远控股要来，我怎么会知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张飞扬想也是，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让远目的人知道，也是为了杀陈总一个措手不及。 　　晓雪打开一个公众号文章，递给他看。 　　是另一家远目的同业公司，刚拿到一笔来自“启笛资本”的A轮投资，而启笛资本就是盛远控股旗下的全资子公司。 　　张飞扬目瞪口呆：“那搞死我们的可能性很大啊。” 　　晓雪道：“也不一定，看陈总到底违反多少条款吧。” 　　张飞扬咋舌：“也就是说，也可能最后公司没死，但改弦更张，陈总被踢出局？” 　　这也是资方和创业者之间的一种模式。 　　不是没可能。 　　张飞扬想起陆柠的事情，低声道：“陈总是不是最近运势有问题，怎么有点多事之秋的意思？” 　　晓雪按灭手机：“可能刚好集中出事了吧。我看盛远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一定不是昨天才准备好的。” 　　这必然是早就开始着手搜集相关的证据，律师团也不可能是今天临时召集的。 　　除非只想来吓唬一下陈放升。 　　晓雪这话说的在理，张飞扬点点头，轻声道：“我倒是宁愿盛远控股接手。” 　　尾音落下去，他听见了郑经理办公室的动静，立刻移动椅子回到自己办公位。 　　看了眼陆柠的办公椅，心里想，陆柠倒是溜得及时，都不必思考接下去的去路。 　　郑经理走出来，踱了几步，像是有话要说，随后看一眼唯二的两名下属，随后又看一眼陆柠的办公位。 　　刚才他把盛远控股上门找陈总的事情，和陆柠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咂摸出点意思。 　　去年，盛远控股发起一些调整远目规章制度的时间，一旦结合陆柠年底唯一的变动“结婚”。 　　就显得十分微妙。 　　尤其是今天陆柠直接捅破窗户纸，对着陈总说什么“背后的人”。 　　郑经理再想不明白，都枉做人事工作多年。 　　只是他也一惊，不敢确认陆柠和盛远控股的关系，更不敢声张。 　　- 　　陆柠被推上迈巴赫的后座，人浑浑噩噩的。 　　虽然失业这件事儿比较重大，但摆脱了一个让自己产生心理阴影的老板，好像让他更情绪亢奋。 　　不，是敢于面对。 　　虽然陆柠还是强行拉着郑经理在场，但至少他是敢对着陈放升发声的。 　　他事后回忆也许说的不是很好，也有改进的余地，可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觉得自己很勇敢。 　　陆柠拿出手机晃了晃，有些小得意地说：“我还记得录音哦~” 　　蒋明易想揉他的头发，结果被他机敏地躲开。 　　陆柠用眼神疯狂暗示 　　——司机在哦，不能乱来！ 　　蒋明易将甜橙慕斯收纳盒里取出来，拆开：“过来点。” 　　陆柠挪动下，靠过去，嗅到熟悉的气息就已经感受到奶油的柔软甜蜜。 　　他轻声问：“您今天不忙么？我还以为您很忙的。” 　　不是刚结束出差吗？ 　　难道不是应该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的重要会议？ 　　蒋明易将勺子递到他手里，反问道：“就不允许我借口处理家属事宜，请个假？” 　　陆柠愉快地挖一勺奶油送进嘴里，抿着唇，只笑不语，圆圆的镜片后面那双眼睛笑得弯起来。 　　不知道是为了甜品， 　　还是为了这句话。 　　“小陆。” 　　蒋明易往后靠了靠，指尖轻巧地拨开西装的一粒扣，舒展开衣襟，淡淡地偏过脸看着他。 　　陆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默默地腹诽： 　　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像是在勾引人！ 　　男人，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陆柠抿着甜品勺子，看向他，发出简单的疑问：“嗯？” 　　蒋明易忍不住还是揉揉他的头发，呆呆萌萌的样子太可爱。 　　他挑了下眉：“盛远，还是，理正？” 　　哦豁！ 　　在问下一份工作的选择去向吗？ 　　陆柠暂时没有头绪，想起很久以前的某种沟通方式，抿着唇微笑：“我选择OR。” 　　后颈被捏了下，像是捏小猫猫的后颈脖子。 　　陆柠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小声地咕哝：“再给我点时间哦，而且我肯定要去了解吧，面试吧，对吧对吧？” 　　疯狂眨眼暗示。 　　“嗯，给你时间。”蒋明易从容淡笑。 　　陆柠好奇：“对了，晓雪呢？您有没有……找人接触她？” 　　蒋明易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快速抹掉他嘴角的淡奶油。 　　陆柠瞧着他指尖一转，将纸巾对着叠起来。 　　心里想着，换做是什么浪漫偶像剧里，主角不应该上前亲吻掉奶油吗？ 　　车子一停，视线中出现了其他车子。 　　陆柠面无表情地拼命阻止自己继续想入非非。 　　蒋明易淡笑道：“等小陆经理确定入职后，再亲自帮这位温小姐，选择一个合适的岗位？” 　　“哦豁！”陆柠发出惊讶的一声，还可以这样的吗？！ 　　那岂不是他要快点决定去哪里？！ 　　他默默地加速吃甜品，心里想，他们平时都习惯喊晓雪，差点不知道温小姐是谁。 　　不过，光一个称呼就能感受到蒋先生的分寸感。 　　陆柠很容易就在蒋先生身边，彻底放松下来。 　　扭头看了一眼车窗里渺小的建筑，远目科技已经是那么遥远的地方了。 　　“嗯？不对啊，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陆柠懵了。 　　远目科技和天汇壹号就是隔江相望。 　　反方向远离远目的同时，也在远离天汇，同时在远离市区。 　　他扭过头就看到某人已经戴上了墨镜，嘴角清晰地噙着的笑意。 　　“我们去哪里？” 　　陆柠疑惑，“现在就去盛远控股，或者理正集团，办理入职？” 　　是这个方向吗？ 　　怎么感觉像是要出城了？ 　　蒋明易将搭在身侧的西装下摆掸开，隔着墨镜欣赏他懵懵的表情，慢条斯理地给出一个答案。 　　“不是说好去度假，顺便见见我朋友？” 　　简直是用最平静的语气，炸陆柠一池塘的鱼。 　　他一双杏眼瞪大：“没有啊，什么时候说好的？” 　　度假是之前他出差的时候，在微信上提过的，但是见朋友…… 　　蒋明易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透着无奈的淡笑：“昨晚我抱着你睡觉的时候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小年轻怎么记性这么差？” 　　陆柠：？。？ 第54章 　　陆柠被带到机场的时候，才发现是坐私人飞机。 　　刚才还在纠结什么见朋友啊之类的，顷刻间就变成 　　——啊，私人灰机，让我摸摸。 　　蒋明易的朋友还没到，陆柠已经在车里吃上了水果。 　　行李早就已经被送上来，家里陈阿姨和小婧姐收拾的。 　　陆柠舒舒服服地窝在角落里刷手机。 　　他还没有退部门小群，看到大家发的一些照片。 　　有一种是张飞扬拍摄的，盛远控股律师团围着陈放升。 　　【诸位，有没有一种六大派高手围剿光明顶的感觉？】 　　小韩：【可以笑吗？我有点想笑。】 　　晓雪：【笑吧，我们在办公室都在笑，陈总刚才似乎差点跟一个律师打起来】 　　张飞扬：【真的，不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陈总的情绪真是……有点炸啊】 　　陆柠想，陈放升现在是炸了，但是当他感觉能拿捏住一个比他弱的人的时候，那种狠劲儿，才叫绝。 　　堪称是表演人类面貌的多样性。 　　陆柠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瞥向不远处在与梁特助说话的男人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天这件事，让蒋先生提前对远目科技发难。 　　- 　　此刻，梁潇却在进行着另一种心理活动。 　　她昨天接到的电话，得到的指示，关键词是“低调”。 　　今天突然接到指令，要律师团直奔远目科技，这无论如何与“低调”衔接不上了吧？ 　　虽说“色令智昏”确实存在，但梁潇很难同面前这位冷静沉稳的老板联系在一起。 　　只能说，当事人认为的“低调”和局外人认为的“低调”，不是一种程度。 　　当然，盛远控股如何处理远目科技，外人是联系不到陆柠，只有陈放升会“死”得较为明白一些。 　　也不失为一种另类的“低调”。 　　整件事，算是给梁潇提个醒： 　　以后碰到陆先生的事情，还是需要提前商榷好。 　　她隐约觉得这两位的关系，是在异常快速地往前走。 　　与她之前的看法相违背的是，陆先生的变化更细节更生活化，而反过来他对小蒋总的影响更深层次。 　　甚至这种影响力，在小蒋总的决策和举动里，越来越外显。 　　至于小蒋总本人能否意识到，梁潇也并不确定。 　　- 　　陆柠里里外外研究过私人飞机后，得知蒋先生的朋友十分钟内就到。 　　他看一眼正在放下手机的男人：“那个，我……我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紧张？” 　　蒋明易牵住他无处安放的手，拉到膝盖上揉了揉，望着他圆圆的眼睛：“不，看起来很可爱。” 　　陆柠：！。！ 　　真是的，干什么突然夸起来。 　　还把夸人的话，说地这么浑然天成理所当然的。 　　正走神，就听见脚步声往机舱里走来，先是领路的空乘人员，随后是—— 　　“陆柠？！”来人是骆铭兄妹俩。 　　陆柠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骆芊？！” 　　他低眸看一眼蒋先生，再确认面前的兄妹俩。 　　没等他大脑迅速反应过来情况，只听见骆芊惊呼。 　　“柠柠，你跳槽了，到小蒋总身边当助理？” 　　陆柠：“啊？” 　　骆铭打趣：“那你还不如去我公司，我这个老板可比小蒋总好相处多了。” 　　陆柠：这话怎么接！ 　　蒋明易牵着身侧呆萌小年轻的手，站起身，重新介绍道：“这是陆柠，我的先生，不是我的助理。” 　　陆柠诧异，完全不给过度和消化时间是吗？就喜欢往深井里丢炸/弹是吗？！ 　　您这风格，啥时候改的？！ 　　哦，从前就这样，就是有变本加厉的嫌疑。 　　骆芊本来都已经合理化陆柠成为小蒋总助理的事实，此刻一惊一乍：“柠柠，你的结婚对象是小蒋总？！” 　　骆铭则是更加惊惧：“蒋明易，你居然是和陆柠结婚？” 　　小小的机舱里，兄妹俩差点表演一个当场暴走。 　　四个人里，只有蒋明易淡然若定，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让兄妹俩先入座，再拉着身侧的男孩子坐下来。 　　陆柠懂了。 　　看蒋先生早有预料的样子，三个人都是“受害者”。 　　他就不是一个人被瞒着啦~ 　　真是，有被安慰道哦！ 　　三人中，最无语的轮不到骆芊，主要是骆铭。 　　“不是，蒋明易，你这兄弟合适吗？啊？我——” 　　“让我来！” 　　骆芊接茬，借着哥哥和陆柠的胆子，斗胆道，“对啊，小蒋总，合适吗？我哥还请陆柠吃俄罗斯大列巴呢，你肯定也在家吃到了对吧？都不通知我哥一声？” 　　“噗……” 　　陆柠听见俄罗斯大列巴，直接没忍住笑出声，见身侧男人施施然瞥过来，他也跟着骆芊点头：“没错没错，这怎么能不通知一声呢？” 　　“就是！” 　　骆铭大声道，“你都结婚多久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不说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吧，也是三十年的老交情。三十年啊！都比陆柠年纪还大！” 　　陆柠：“……额？” 　　忽然迷茫起来，要这么算的吗？ 　　骆芊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对啊，就是嘛！” 　　蒋明易重新牵住陆柠的手，顺着手腕圆凸的骨节轻轻地揉捏摩挲。 　　他们和对面的兄妹俩隔着小桌，是看不到的。 　　陆柠也就没挣脱。 　　蒋明易道：“我要是想瞒下去，再过三十年，也没人知道。今天不就是让你们互相见一面，捅破窗户纸？” 　　骆铭和骆芊很有默契地同时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亲兄妹。 　　空乘前来提醒准备起飞，需要检查安全带。 　　大家先各自忙碌一阵。 　　陆柠扣上安全带后，手又被握住，这次不是随意地牵着，而是紧紧地十指交扣住。 　　他侧过脸，就见蒋先生靠过来说：“不舒服就告诉我。” 　　声音不轻不重，并没有过分亲昵。 　　但还是让骆铭发出一声：“哎！” 　　骆铭深感佩服，老房子着火的程度不轻啊！ 　　他皱着眉，仔细研究两人，真就是半点都让人联想不到一起去。 　　骆芊自然也是如此，越想越不明白。 　　多可爱的一个柠柠，怎么就跟老古板的小蒋总结婚了呢？ 　　全世界的同性恋就他们俩吗？ 　　气绝。 　　陆柠另一只手摸了下耳垂：“要不，我们吃水果吧？” 　　不然要一路被兄妹俩盯着到目的地？ 　　兄妹俩同时叹气：“哎——” 　　陆柠：很好，看得出来他和蒋先生待在一起毫无“夫夫”感。 　　- 　　飞机平稳后，陆柠和骆芊坐在一侧舷窗边，吃着零食水果说话。 　　骆芊：“柠柠，小蒋总对你好吗？” 　　陆柠想了想：“挺好的，比我想的好得多，你不要担心我。” 　　他不太能说细节，但希望可以让骆芊感受到自己真的不需要被担心。 　　骆芊想起另一件事，分神疑惑了下：“可是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请假了？” 　　陆柠这才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起来便收不住，索性把亲身经历告诉她，顺便道：“你在国外要小心，有些谈话能录音就录音。” 　　骆芊听得有些震撼：“你这个老板，格局也太小了吧？” 　　陆柠猛点头：“就是就是。” 　　骆芊问：“那你来我们家的公司上班吧。” 　　她压低声音，“如果你要去小蒋总那边，肯定压力很大，他……他工作狂。” 　　陆柠深有同感地猛点头。“他五点多就开始起床了，七点多要工作。” 　　“救命啊！”骆芊一听就想崩溃，眼里满是同情和怜悯，“可怜的柠柠。” 　　陆柠平白收获一堆怜爱。 　　- 　　另一边，骆铭正皱着眉质问：“过年那个情人节，就是陆柠开着车带你？” 　　蒋明易抿一口纯净水：“嗯。” 　　骆铭很难想象那种画面，怎么看这个老朋友不顺眼。 　　“你跟陆柠……是怎么认识的？” 　　蒋明易倒是挺有兴趣回忆一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在君澜，空中花园。” 　　“嗯？”骆铭没想到是自己的酒店，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 　　蒋明易遥想起那天的场景，眼带笑意：“怎么，你还要听细节？” 　　“谁要听。” 　　骆铭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那你们家老爷子就没意见？差这么多岁。不对啊，你自己不是跟我说，你要找个二十七的？” 　　这话，蒋明易早从老爷子嘴里听过，自然不可能当回事。 　　“我也总有预期失误的时候。” 　　“你他妈的……” 　　骆铭无语，居然能让蒋明易说出这种话来，可见这段感情是真的。 　　他远远地看一眼陆柠，正和妹妹说话，一看就是个很乖的孩子。 　　“那你不准备把结婚的事情放到明面上？就这么一直隐婚？” 　　蒋明易也瞥了眼不远处的男孩子。 　　“你就别操心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吧。” 　　“我倒是管得着你！” 　　骆铭骂了一句，“我来之前还跟我妹说，搞不好你结婚对象是个爱看新闻联播的，让她没事别扯什么八卦话题。结果……算了，当我没说。” 　　蒋明易慢悠悠地转动手里的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新闻联播有什么好看的。” 　　骆铭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是是是，现在你就抱着你对象看，都不看新闻联播了是吧？” 　　两人正说话，就看陆柠和骆芊走过来。 　　骆芊对着骆铭道：“哥，陆柠今天离职了，你给安排个职位吧！他是人事招聘。” 　　蒋明易伸手拉了下陆柠坐在身侧的沙发里，对小了十岁的朋友妹妹道：“你让你哥，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 　　骆铭乐了，想看蒋明易吃瘪，把一块毯子丢给骆芊让她盖着腿。他看向陆柠：“来吗？骆家涉及的行业多，想去哪块都行。” 　　陆柠默默地挠了下耳垂，悄悄看一眼身侧的男人。 　　骆芊立刻反应颇大：“看到没！哥！你看到没！” 　　骆铭连忙回应：“看到了，太惨了！” 　　陆柠：？。？ 　　你们兄妹在搞什么剧情哦？ 　　骆铭故意火上浇油：“陆柠，你这么怕他绝对不行，更不能跟着他一起工作了。老板是自己的结婚对象，这多恐怖？这样陆柠，上次骆芊还跟我说，你衣品好有时尚感，我们家有涉足服装产业，你对这个领域有兴趣吗？” 　　陆柠本来以为他们是闹着玩，谁知道一听这行业，还真是有点兴趣哈！ 　　他乖巧点头。 　　一侧的蒋明易瞥了一眼认真的少年，慢悠悠地提醒：“理正集团在时尚珠宝和服装领域也有建树，小陆，你有兴趣可以去理正。” 　　陆柠：现在怎么样？是进入了什么心动offer环节吗？ 　　此时，骆芊又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推骆铭：“哥！你听啊，小蒋总居然叫柠柠为小陆！呜呜呜呜，好惨的柠柠哦~” 　　陆柠：快停止你们的脑补和想象！他的婚姻生活才步入正轨！不要给他搞没了！ 第55章 　　飞机停在繁华机场，陆柠才意识到他们来了一个著名的度假岛屿。 　　机场陈列着巨大的广告，关于下个月即将举行的国际赛车比赛。 　　陆柠瞧着，有点好奇。 　　长这么大可没有去看过正经的赛车呢！ 　　海岛的温度高，陆柠从飞机上到车里，一层一层的脱衣服，最后只穿贴身的薄毛衣。 　　蒋明易将他的衣服递给后侧的助理，始终是牵着他的手。 　　陆柠悄悄地看，自己是左手戴婚戒，蒋先生是右手，握住时可以蹭到戒指。 　　在这个陌生城市，可以这样被牵着手，心里产生一些难以言喻的快乐。 　　度假~真棒~ 　　他们落地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一路迎着如火焰般的晚霞云团，抵达海边的度假酒店。 　　行李交给随行助理，四人直奔海景餐厅吃晚饭。 　　陆柠拿着相机拍摄夕阳，发给妈妈，也发到朋友圈。 　　小韩的评论瞬间跳出来。 　　【？柠宝你上午离职，现在就海边玩耍？】 　　张飞扬：【我们水深火热，你海阔天空，境界啊】 　　群里大家也纷纷@他，询问他怎么跑海边去了。 　　陆柠喝着蒋先生送到面前的冰鲜柠檬水，美滋滋地回消息。 　　美食当前，陆柠顾不得其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骆芊说回学校念书的事情。 　　蒋明易听骆铭说起公司的麻烦事，时不时看一眼身侧吃得投入的人。 　　像是已经初步放下和陈放升的不愉快。 　　陆柠叉起一块刚送来的龙虾肉，好奇地轻声问：“芊芊，你上次说的和尚哥呢？” 　　“咳咳咳咳——”骆芊正在喝橙汁，猛然听到“和尚哥”三个字，受惊了。 　　本来骆铭正在说公司的棘手事件，想让蒋明易给点对策，看妹妹动静这么大，就转而给她拍背递水：“聊什么了？这么大反应？” 　　他没留意。 　　倒是蒋明易一直不动声色地做倾听者角色，偶尔也分神留意陆柠和骆芊的对话，若有所思地提醒他道：“和尚哥。” 　　骆芊用力“咳”了一声，拿着杯子，尴尬地找补：“就是……哥，你上次不是说有个人，就是……出家当和尚了。我之前和柠柠吃饭，就跟他分享了下。” 　　骆铭听着这话的同时，脚下挨了妹妹一踹。 　　没等骆铭开口，陆柠疑惑：“出家？和尚哥都出家了？他不是刚谈恋爱吗？为什么出家？” 　　他看了看面有难色的兄妹俩，再看向蒋先生，“您认识吗？” 　　蒋明易拿着水杯，泰然自若地问：“说具体点？” 　　“就是——”陆柠刚起头，就看到骆芊推开椅子站起来。 　　骆芊：“我去个洗手间，你们慢聊。” 　　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骆铭皱眉，吐槽：“骆芊这没担当的，我来说吧——” 　　他指着蒋明易，“他就是和尚哥。” 　　“哈？” 　　陆柠像是个小机器人，一卡一卡地转动脖子，看向身侧的男人。 　　骆铭起身：“你们聊，我把骆芊拎回来。” 　　陆柠：？。？ 　　看起来不像哦，像是要躲避战场哦！ 　　蒋明易看他的眼镜快滑下来了，抬手给他请推一下，温声问：“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没。”陆柠默默低头，想起骆芊说和尚哥的种种。 　　大家族独苗继承人，少年不易……竟然就是蒋先生。 　　陆柠选择略过一些信息，抬眸对温文尔雅的男人浅笑：“就骆芊说起过您，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是您，所以就……用和尚哥指代。” 　　他有点窘迫地解释，“和尚哥是昵称来的。” 　　声音越来越轻，仿佛是蚊子嗡嗡了两下擦着耳边飞过。 　　蒋明易笑得揶揄：“昵称？” 　　“嗯呢~”陆柠捏着银质的餐叉，转动转动，看一眼骆芊的座位，硬是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便于记忆。” 　　蒋明易顺着他的视线，瞥向对面的空座位，提醒道：“小陆，你看，如果你跟着骆芊大哥工作，关键时刻，他就跑了让你一个人面对难题。” 　　陆柠的思维被带跑偏，一听就点头：“嗯！有道理。” 　　蒋明易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继续吃东西。” 　　陆柠悄悄看他英俊的侧脸，悄么声打探：“我们这样背后说您，您有没有……介意？” 　　蒋明易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地模样，轻柔反问：“你也说不知道是我，我有什么好介意？”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是您。”陆柠再解释一句。 　　等骆芊和骆铭回桌时，看到夫夫俩平静地在吃东西，动作神态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但氛围是浑然一体。 　　骆铭皱眉，拉开椅子的时候说：“陆柠，你怎么被他带得也沉稳起来了？” 　　陆柠一听，眉毛都高兴地跳了一下：“是吗？” 　　他看看蒋先生，杏眼里跃动着兴奋。 　　这是多么动人的称赞哦！ 　　蒋明易一边吃东西，一边斜睨了骆铭：“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骆铭哼笑：“指桑骂槐是吧？” 　　他对陆柠道，“要小心点，他说不定也会这么说你。跟他同床共枕，伴君如伴虎吧？” 　　陆柠：…… 　　他都不好意思说，其实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的，掰着手指头数的话，也就那么几晚。 　　但是今天的话…… 　　陆柠撇开不正经的思想，去拿水杯，问道：“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蒋明易看他一眼，愉悦淡笑：“惊喜。” 　　“哦！”陆柠弯起眼睛一笑，乖觉又默契，“那我不问啦。” 　　对面兄妹俩忽然被塞一嘴狗粮。 　　- 　　吃过饭，四人去海边沙滩上散步。 　　蒋明易和骆铭正巧都接了工作电话，走得较为缓慢。 　　陆柠踢踢踏踏地踩着沙子，很不解地问骆芊：“你不是说，你和你哥是周末度假？怎么改到今天了？” 　　骆芊正在拍摄海上明月，听见这话，转头看着他：“嗯？你不知道吗？” 　　一阵温热的海风吹来，拂起陆柠额角的头发，他摇头。 　　骆芊靠过去，挨着他的肩膀一起走：“本来就是周末去，然后小蒋总联系我哥临时定的，所以我哥有些事还没处理好。” 　　她扭头看一眼在对着海浪讲电话的哥哥。 　　陆柠也看向不远处的蒋先生：“临时的吗？” 　　跟他有关吗？ 　　蒋先生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他口中提到的天汇壹号朋友是骆芊呢？ 　　骆芊关心道：“柠柠，刚才关于那个和尚哥，小蒋总没有为难你吧？” 　　据她观察，小蒋总看起来严肃刻板，但对陆柠非常温柔，属实是把她震惊到了。 　　陆柠摇头：“没多说。” 　　但他又不自觉地想起骆芊之前说的，有关于“和尚哥”的种种。 　　他悄然看向蒋先生，正遥遥走来，如此成熟稳重，很难把他和“身边跟着心理医生”的少年人联系在一起。 　　他不禁遗憾，如果他们是正常恋爱结婚，或许就会更加自如地谈过去，谈家庭，谈未来。 　　蒋明易走上前，伸出手。 　　陆柠迎着握住，主动对着骆芊一晃：“我们走走~” 　　骆芊都不敢看小蒋总，自动消失：“我找我哥去。” 　　蒋明易改为揽着陆柠的肩膀，缓缓地往前走去。 　　月上悬了，风开始变凉。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陆柠悄然问：“为什么今天就来海边度假？” 　　单纯就要带我散心吗？ 　　明明自己都那么忙。 　　蒋明易把温声的少年圈进怀中，微微俯首亲吻他的鬓角，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思前想后，可能开心的事情可以快速冲淡那些不愉快。” 　　陆柠怕后面的骆芊兄妹看到他们过分亲昵，但内心蠢动，很想伸出手臂去揽着他。 　　他鼓了鼓脸颊，很想问：那么您呢。 　　陆柠故意抬起脸，眯着眼睛冲温柔至极的男人微笑：“嗯~已经冲淡了~我已经彻底忘记了姓陈的！” 　　蒋明易揉了下他的耳朵尖儿，站到他前面去：“来，我背你走一段。” 　　“嗯？”陆柠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背我？” 　　不等他反应，就被身前高大的男人给背起来，他下意识地双臂圈紧他的宽肩，压低声音提醒：“后面……骆芊他们会看到的啊！” 　　是不是不太好？ 　　蒋明易背着他往上掂了掂，稳步往前走：“你忘了，我们是合法伴侣。” 　　陆柠轻轻地晃动脚丫子，轻哼：又拿我的话堵我~ 　　下一秒，他的下巴往前靠，有些硬刺的短发擦过肌肤，麻酥酥的，但一点都不舍得松开。 　　后面，骆芊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惊叹：“小蒋总怎么谈恋爱变这样了？太不合理了。” 　　“注意，是婚后，不是恋爱。”骆铭实在是没眼看，摇摇头。 　　骆芊使劲儿挑眉：“你不向往吗我亲爱的哥哥？” 　　骆铭发出不屑的语气：“呵……” 　　——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他伸开手臂把亲妹妹揽过来：“来吧，给哥哥我挡点风。” 　　被搂得差点摔跤的骆芊，骂骂咧咧：“你大爷……” 　　- 　　陆柠是一路被背回了酒店，为避免尴尬，他直接装睡着，都没有和骆芊兄妹俩说话。 　　进房间后，他才假装清醒：“诶呀，都回来了，那我去洗澡了哦！” 　　结果没被放下来，而是继续背进了洗手间的大浴缸边。 　　双人大浴缸，两边还有大玻璃樽里放着红白玫瑰花瓣。 　　额……气氛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了。 　　陆柠坐在浴缸边，推了推眼镜：“这酒店也真是的，搞这么多玫瑰花干什么？哈哈。” 　　就是尬聊。 　　视线里的大长腿西装裤还在，陆柠心里的小鹿开始不淡定地踱步。 　　不会是要一起洗澡吧？ 　　这冲击，未免太巨大。 　　蒋明易垂下眼眸，提醒道：“小陆，今天日期是双数。” 　　陆柠：？。？ 　　这突然之间的，什么双数单数？！ 　　陆柠不敢抬头去看身前的男人，万一撞上视线，他会当场崩溃。 　　他不自觉鼓鼓发烫的脸颊：“我没忘啊，我记得的。” 　　好久没进行的暧昧行为，开始重新灌进他的大脑，不可描述的画面纷至沓来。 　　好像在蒋先生出差前那次，他们还…… 　　陆柠赶紧闭了闭眼：打住！这种事可以做，不能想！ 　　西装裤还在，纹丝不动。 　　陆柠纠结：“那您是要……” 　　干嘛呀？！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视线滑过他手中的红玫瑰花瓣，淡笑：“没事，你洗澡。” 　　说完，他转身离开洗手间。 　　留下陆柠嘀嘀咕咕：就爱给他心里掀起波澜，又抽身离去！ 第56章 　　陆柠洗完澡，裹着浴袍出去，正瞧见客房似乎有什么规整的脚步声离去。 　　他等大门好像关上，才走过去，就看到蒋先生从卧室走出来。 　　“刚才梁特助他们来了？” 　　“您是不是还有工作？” 　　蒋明易的视线从他泛红的脖颈处滑过，淡然解释：“客房的人来开床。” 　　“哦。” 　　陆柠以前出去住酒店，都是自己费劲巴拉地扯被子。 　　他脚步轻快地进去，看到了雪白的大床上，红玫瑰花瓣堆成的大爱心。 　　他的脚步顿住。 　　这也是客房服务的一部分？ 　　开床的时候，不收拾走吗？ 　　还不像是他在电视中看到的，薄薄的一层花瓣摆个样子，是实打实的堆叠繁复的花瓣，简直像是铺垫出的玫瑰花床。 　　但陆柠顾不得好看，瞎琢磨起来，这怎么处理？ 　　谁知，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他。 　　被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突然觉得蒋先生出差回家后，很喜欢抱他？ 　　是错觉吗？ 　　本来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加上朝着玫瑰花瓣靠近。 　　陆柠瞬间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有点害羞。 　　他被抱上柔软的床，躺在玫瑰花瓣上。 　　随着床颤了颤，轻柔殷红的花瓣飘上他白皙的腿，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抓住满把。 　　陆柠轻轻抿着的唇分外柔软，蒋明易的视线一扫而过。 　　他缓缓抬眸：“您，去洗澡么？” 　　视线游移，不确定要落在蒋先生的薄唇上，还是那双永远迷人的桃花眼上。 　　蒋明易捏捏他红透的可爱耳朵尖儿：“洗过了。” 　　陆柠：！。！ 　　这才注意到他也穿着浴袍，不再是来时的西装衬衣。 　　该死的，他究竟在干什么！ 　　这都发现不了！ 　　陆柠开始四下找补：“嗯……额……对，那……” 　　他心里想，谈判的话，是不是必须要在对方提出要求之前，先提条件？ 　　狠狠心，咬咬牙。 　　他一抬眸，对上男人过分迷人的眼眸，磕磕绊绊地开口：“就是，我……要不……那个……” 　　好奇怪，明明之前都很多次，但今天突然像是第一次那样紧张悸动起来。 　　这就是传闻中的小别胜新婚吗？ 　　蒋明易看到了镜片后的杏眼闪烁得像是钻石的火彩一般，淡笑：“关灯是吗？” 　　陆柠垂首，又被看穿了：“……嗯。” 　　蒋明易手掌顺着光滑如嫩鸡蛋的脸颊滑到下巴处：“不急，一会儿一定关。” 　　“哦。”听见这话，陆柠稍微放心，视线随着他上床而挪到殷红的花瓣上。 　　蒋明易抱着他靠上床头，让他骑坐在自己的跨上。 　　陆柠默默地垂下眼眸，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是什么姿势！？ 　　蒋明易的指尖挑走他滑落的眼镜放上床头柜，看着他柔软圆润的脸颊。 　　那双不敢抬起的眼眸，浓密的黑睫轻颤。 　　陆柠感觉背后的大长腿曲起似乎是要给自己靠，但他不敢真的往后动。 　　蒋先生的指腹轻轻地滑过他的睫毛，他都深怕自己脸上的滚烫热气融化了对方。 　　陆柠垂眸，强行用玫瑰花分散注意力：“您看这个花瓣，真是挺大的哦。” 　　蒋明易手掌摊平，摸了一掌的玫瑰花，洒落在他小腿上：“嗯，是很大。” 　　殷红的花瓣覆在柔白的肌肤上，越发衬得像是一抹雪痕。 　　陆柠：……嗯……怎么哪里怪怪的？ 　　他强行分神，像是小朋友在海边挖沙子，倾身双掌捧住花瓣，盖在蒋先生的胸膛上。 　　蒋明易的浴袍衣襟微散，随着花瓣堆上来，还滑落进布料里。 　　陆柠目光灼灼，心中感叹：啊瞧瞧这玫瑰花，多有肌理感，多有线条感，多么结实，多么性感！ 　　继续从另一侧捧起一大把，再堆上去。 　　蒋明易由着他幼稚地玩，手掌顺着他的膝盖往下滑，抚过柔软的小腿再握住脚踝，慢条斯理地说：“小陆，刚才骆铭联系我。” 　　“嗯？” 　　陆柠都不知道要把关注焦点放在哪里：蒋先生的胸膛，还是自己被把玩的脚踝？ 　　蒋明易慢悠悠地轻揉他的脚踝，手指搭在圆圆的踝骨上，悠悠地来回描摹：“他们兄妹俩准备明早凌晨，上游艇出海。” 　　“早起看日出吗？”陆柠咻的一下抬眸，看着身下的男人，正对上温柔又迷人的视线。 　　他这会儿忽然想，到底是蒋先生温柔才迷人，还是迷人才温柔？ 　　搞不清楚。 　　反正此时此刻的蒋先生，优雅慵懒，诱惑极了。 　　蒋明易道：“小陆想去吗？” 　　陆柠有点想去，他还没有做过游艇出海。 　　但是蒋先生有时间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浴袍的腰带一端扭了扭，轻声问：“我一个人跟芊芊他们去啊？” 　　蒋明易轻笑：“小陆邀请我一起去吗？” 　　“……” 　　陆柠嘴比大脑还快，已经伸出手，弯着眼眸忍不住笑，“盛情邀请蒋先生和我……和芊芊、还有芊芊哥哥，一起去看日出！” 　　蒋明易顺着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了下泛红的手指尖：“欣然接受邀请。” 　　陆柠直瞪瞪地看着他的双眸，心脏狂跳： [奇^书 ^网][q i].[s h u][9 9]．[ｃ o m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诱人！ 　　为什么！ 　　他顷刻间仿佛已经坐在了动荡颠簸的游艇，飞扬在晨风与海浪之中。 　　蒋明易腾出另一只手，去关灯：“既然要看日出，我们早点休息。” 　　陆柠被一个浪头颠到半空，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又被一个巨浪推高，心脏悬浮，只能强行伪装平静：“……哦。” 　　切话题，还是您行哈！ 　　灯随之关掉。 　　陆柠稍微平息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随后被按着后腰倾身往下贴过去。 　　他的手掌无措地去扯被子，结果扫荡来扫荡去，全是玫瑰花瓣。 　　不是开床了？ 　　浴袍被扯开丢出去之前，他懵懵地发出最大的疑问：“被子呢？” 　　凉丝丝的花瓣落到肌肤上，顺着往下滑。 　　他听见耳旁一道低沉悦耳的淡笑：“这就是被子。” 　　陆柠最后的一丝冷静，也轰然倒塌。 　　虽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五感俱在，他脑补都能想象一会儿的画面会多么少儿不宜以及不堪入目。 　　陆柠正要抬腿往一侧，却被握住了双手拉到腰后。 　　手腕被他的一只宽大手掌给轻易扣住。 　　蒋明易另一只手照旧揉着纤细的脚踝：“上次我们到什么进度了？” 　　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从容。 　　好像是在问助理，某个工作进展到什么程度。 　　此刻，陆柠的脸上闪过五彩斑斓的北极光。 　　他稍微抬了下手，但动不了。 　　更无法翻身转过去装死，于是当机立断，开始摆烂：“……忘了。” 　　脸颊被柔软地亲了一下。 　　蒋明易：“嗯，的确是太久了。” 　　陆柠：？。？ 　　这话您也能接得这么自然亲昵？ 　　他有机会要请教一下，到底是怎么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 　　蒋明易不疾不徐地回溯之前的进度，唤醒怀里这个害羞少年的记忆。 　　“出差前一晚，在你房里，柠柠，这记得吗？” 　　陆柠试图平静下心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拼命装作无所谓。 　　鬓角也被亲了一下。 　　蒋明易在昏暗的夜色里，捏着一片红玫瑰花瓣，从少年的后颈沿着纤细的脊骨轻描：“我去看你的衣帽间，随后抱着你上床……” 　　陆柠闭着眼睛，睫毛狂颤：“好了，我记得了，谢谢您。” 　　大可不必这么细节！ 　　好久没出现的挖土小人，再次出现，疯狂弯腰铲土，在他身上盖。 　　陆柠：别盖了，直接把我丢坑里吧。 　　玫瑰花已经从后颈又往前，滑到了脸侧，陆柠艰涩地抿了抿唇。 　　从喉咙到嘴唇都干燥起来。 　　像是一阵来自沙漠的风，呼呼袭来，把他身体的水分都带走。 　　花瓣在他的唇瓣来回地扫着，蒋明易问：“嗯，那你说说，我们具体到什么进度了？” 　　陆柠被按住的手掌往上抬，但力气不够，被男人轻易地拿捏住按回去。 　　他气咻咻，一鼓作气地说：“就是开着灯，我盖着睡袍的进度！” 　　蒋明易亲了一下他鼓起来的脸颊，像是个小河豚。 　　“那今天，我们是不是该往前推进一点？” 　　陆柠服了，闷头埋脸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心脏砰砰乱跳，着实有点好奇，瓮声瓮气地问：“怎么推？” 　　昏暗夜色里，蒋明易托着他坐直一些，随后将花瓣按在他下唇，用力抱了抱他：“轮到柠柠主动了。” 　　尽管陆柠死死地闭着眼，当然知道他们此刻是什么姿态。 　　唇上的玫瑰花触感如此清晰，他只要再用力抿一下，可能就会抿出甜腻暧昧的汁液。 　　陆柠知道，自己的脸应该比这花瓣更红吧。 　　还好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他的羞耻心炸裂，但一想到现在他几乎是等于骑在英俊优雅的蒋先生腰上，还要主动…… 　　竟然也会被勾引得蠢蠢欲动，只能口是心非，假装冷面，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哦，那我试试。” 　　刚说完，还不知道从何开始“试”，腰际两侧被按着前后动了动。 　　这也太刺激了叭？！ 　　陆柠有点受不了，顾不得脸颊滚烫就往他肩窝里埋进去。 第57章 　　凌晨，天色昏暗。 　　陆柠迷迷糊糊地被抱起来穿衣服，脑袋耷拉着，只知道顺着身侧的男人伸手伸腿。 　　随后被裹着一块毯子全须全尾地抱着出门。 　　骆芊打着哈欠在等时，就看到小蒋总似乎抱着一团过来。 　　等看清楚居然是陆柠被裹成一条，歪在他的肩头，她整个人都惊醒了。 　　毯子收尾的地方，露出一点点白皙的脚。 　　骆芊不自觉地看看印象中极其刻板严肃的小蒋总，有一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 　　所以昨天在沙滩上背着玩，压根不是偶尔性小情趣是吗？ 　　搂搂抱抱，是常态是吗？ 　　骆芊已经控制不住大脑里出现，他们俩在家的画面。 　　陆柠是不是压根不用下地？ 　　一旁在伸懒腰的骆铭，比了个大拇指，真服气这兄弟居然能把这种事都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淡定神色。 　　因为陆柠还安睡着，大家自觉地没说话。 　　骆铭拉着风中凌乱的骆芊，一路上车上游艇。 　　- 　　陆柠是在明显感受到周身不自觉晃荡开始醒来的。 　　晨光微亮，海上的云团已经初露色彩。 　　陆柠打个哈欠，感受到自己是被抱着的，好像是呆在室内，没有明显的海风声。 　　手指扒拉毯子的时候，他正好看到蒋先生垂眸看自己：“怎么没叫醒我？”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温声道：“昨天累着了，多睡儿没事。” 　　陆柠：……好家伙，一句话全想起来了。 　　那不是搞玫瑰花搞的！ 　　他到后来才发现花瓣都是给他“准备”的，净往不该揉的地方揉。 　　陆柠拽着毯子边缘盖在脸上，花几秒钟净化心灵。“诶，骆芊和她哥哥呢？” 　　蒋明易望向游艇前方的兄妹俩，抱着怀里的人侧过身，让他看过去。 　　陆柠才发现他们在游艇高处，兄妹俩正在一层的夹板上，靠着栏杆说话。 　　他忍不住打个哈欠，缩了缩脖子。 　　蒋明易伸手取来眼镜盒，递给他：“游艇有洗手间，也有洗漱用品，去洗个脸我们也下去看日出？” 　　“嗯！”陆柠佩服这种周全程度，一点不用他犯愁。 　　戴上眼镜后，他才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衣，袖子有点长，沿着光滑的小臂滑落到手肘处：“这是……” 　　再笨，他也能猜到，是蒋先生的衬衣。 　　蒋明易帮他打开毯子，自然道：“没在你行李箱里找到适合的衣服。” 　　“哦。”陆柠想，他好像是没拿什么夏天的衣服去天汇，阿姨们自然是整理不出来的。 　　裤子倒是他自己的深蓝色牛仔裤。 　　他站起身，刚好游艇经过些许风浪，稍微有点不够稳，手快速地撑在男人的肩膀上，宽大的衬衣袖子往下掉。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帮他卷上去。 　　陆柠瞅一眼，正挽到小臂处，将领一条胳膊伸过去。 　　他也没开口要求，就见蒋先生很自然地也挽好了，而且挽得很好看。 　　好啦，原谅某人昨天用玫瑰花欺负人了！ 　　陆柠走得摇摇晃晃。 　　蒋明易起身走在他身后，随时搭把手。 　　小小的洗手。 　　陆柠刷牙时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超大衬衣。 　　倒也不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单纯是有一种被笼罩包裹的感觉。 　　洗过脸，他低头轻轻嗅了一下。 　　有淡淡的属于蒋先生的气味。 　　所以，是蒋先生帮他一粒一粒地扣上了扣子？ 　　像是晨光微微露出一般，他心里有什么小苗苗蹭地钻出来。 　　陆柠洗漱完出来，见高大的男人正环抱双臂斜靠在门外。 　　蒋明易穿的是一件浅蓝的休闲衬衣，圆摆，小立领，对他伸出手。 　　陆柠立刻伸手握住，欣喜地说：“走吧，我们去看日出了！” 　　蒋明易把人拉到跟前，揽住肩护住，偏过脸很自然地亲了一下头发：“饿吗？” 　　“还不饿~” 　　陆柠心里想，怎么才能和蒋先生一样做什么都很自然啊！ 　　他也想落落大方地……干点什么。 　　眼帘上挑，他的眼尾觑男人英俊面庞。 　　是可以亲的吗？ 　　合法伴侣的话，理论上也可以的吧？ 　　但是…… 　　陆柠骚动起来。 　　等走到甲板上，陆柠的白衬衣在海风中衣摆飞起。 　　骆芊冲他们挥手。 　　陆柠想到自己是被抱上的游艇，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走上前问：“你是不是很早就醒了？” 　　骆芊点着头，弯腰挂在栏杆上：“好困~”忍不住打哈欠。 　　骆铭在旁边摆弄相机，吐槽：“你自己吵着要看日出！” 　　陆柠听见他们互相挤兑就想笑，见身侧的男人也靠过来，便将手臂悄悄平移过去，右手挨着他的左臂。 　　他凑过去脑袋，轻轻地关心：“冷不冷？” 　　蒋明易学他的样子，凑过来一些，很轻地说：“不冷，小陆呢？” 　　另一侧的骆芊刚好听见，麻了。 　　连忙转身，往他哥那边去，对他咬耳朵：“哥你说，小蒋总是不是……跟小说一样，被人夺舍了？” 　　骆铭刚将相机弄好，疑惑：“夺什么？” 　　骆芊翻个白眼，有代沟，懒得回答。 　　随后她又好奇不已：“难道他们没有代沟吗？是不是差了快十岁？” 　　骆铭已经给算过了：“九岁。” 　　骆芊疑惑：“平时交流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你看我们俩……” 　　骆铭一手拿着炮筒相机，一手重重搭在妹妹的肩膀上：“我们不是交流有问题，我们是有人不想好好交流，OK？” 　　骆芊：“原来你也知道啊！” 　　骆铭揉乱她的头发：“我说的是你！” 　　顺便夸张地看看手掌，吐槽，“染这么黑，不会褪色吧？” 　　“你才褪色呢！”骆芊气死，推开他。 　　伴随着太阳一点点出现，光芒一层一层地染上云团，描摹出清晰的淡金光芒。 　　陆柠不是第一次看日出，可还是第一次和江先生一起看，很珍惜似的，寻到一个游艇颠簸的瞬间，用力握住他的手掌。 　　蒋明易垂眸看身侧少年，正见他兴致高昂地微笑。 　　陆柠心里夸赞自己：机智！ 　　正高兴呢，被慢慢地推开手指，交握变成了十指相扣。 　　陆柠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再也无法抑制地翘起来。 　　现在是可以笑的吧？ 　　嗯，柠柠宝贝自己允许了！ 　　笑吧！ 　　但是也不能太离谱，陆柠另一只手猛的握住栏杆。 　　要克制，要淡定！ 　　要从容，要优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回程时，蒋明易对着收拾器材的骆铭道：“刚才给我们拍的照片发我一份？” 　　骆铭咬牙：“你他妈背后还长眼睛？” 　　居然知道偷拍他们了。 　　蒋明易拍拍老朋友的肩膀：“还有昨天海滩的。” 　　骆铭：“……” 　　忽然开始暗中庆幸，他和小蒋总从来没有站到对立面，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往旁边避开，掸了掸自己的肩：“有夫之夫，请你注意保持距离，哥哥我单身。” 　　蒋明易愉悦地轻笑，上前揽着陆柠的肩膀，问道：“要睡个回笼觉？” 　　“不用。”陆柠只要晚上睡饱了，精神就特别足。 　　他眨眨眼，“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昨天吃饭的时候提过，惊喜。 　　刚才陆柠悄悄问骆芊了，她也不知道。 　　还在疑惑呢。 　　蒋明易的手掌滑过他的发尾：“先吃早饭。” 　　“哦。”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陆柠都想快乐地蹦一下。 　　这小日子，真是一浪接一浪，浪浪开花~ 　　- 　　四人有说有笑地抵达海边的一家餐厅。 　　梁潇、何助与骆铭的助理等人，已经用餐完毕在等候。 　　陆柠进去的时候，朝着梁特助歪了下脑袋。 　　梁潇也笑了下，打个招呼。 　　桌子另一侧的是何助。 　　他难得注意到陆先生，好像是穿着小蒋总的衣服。 　　他咂摸出一点“蹊跷”。 　　小蒋总这是随随便便的找人结个婚吗？ 　　怎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陆柠则注意到，他们面前的桌上，有咖啡果汁，还有商务电脑。 　　不禁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心虚。 　　——不会是因为他，所以大家不得不改成出差办公吧？ 　　蒋明易瞧着他垂眸似乎盯着地板，问道：“地砖的花纹这么好看？” 　　“没有。”陆柠被推进靠窗的座椅里，正看到桌上有摆着红玫瑰。 　　三朵新鲜的小小玫瑰被丝带扎在一起，直立在桌面上。 　　蒋明易翻开菜单认真阅览，准备点早餐。 　　陆柠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小花朵，结果还没碰到，玫瑰花就倒地了。 　　啊这…… 　　蒋明易的视线慢悠悠地从菜单上，挪到他脸上，眼神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陆柠发觉后，抿着唇角尬笑，而后指着小花朵，小声控诉：“这个花，它碰瓷！” 　　蒋明易淡笑中，握住他伸出去的手，一起翻菜单，淡然若定地评判：“嗯，还是昨天酒店的玫瑰好。” 　　陆柠：？。？ 第58章 　　吃过饭，骆芊得知有什么特别安排，便也不困了，要跟着去。 　　骆铭都不知道。 　　他在车里长吁短叹：“居然我也能蹭一把小蒋总的惊喜？” 　　骆芊疑惑：“你难道就没有女朋友给你准备惊喜？” 　　骆铭闭上嘴沉默。 　　认真回忆他的浪子生涯，还真的没有。 　　不失为一种做人的失败。 　　陆柠在给妈妈回消息。 　　他日出时分发给妈妈的照片，到现在妈妈才醒来回复。 　　他还想着，要不要趁着离职，回老家陪妈妈几天。 　　但好像妈妈比他更忙，万一还得抽时间陪他…… 　　陆柠看一眼身侧在看文件的某人。 　　算了，别给忙碌的大人们添乱。 　　蒋明易的视线从文件资料上落到他握着手机的手上：“怎么了？” 　　“没，跟妈妈说话呢。” 　　陆柠轻声解释，“您先忙您的。” 　　蒋明易没接着问，就是看着文件的字里行间，突然冒出来很多个客气疏离的“您”，眼尾淡淡扫他一眼。 　　- 　　车子还没开到目的地，骆芊就已经在惊呼：“我们是去赛车场？” 　　骆铭也摘下墨镜：“哟，看来有人手痒了。” 　　陆柠则是趴在窗口吹着自由自在的风，看着昨天在机场见过的大幅落地广告牌。 　　可不就是即将举行国际赛车比赛的地方么。 　　整个赛车场，今日清场。 　　全都是工作人员，除了陆柠一行人，并未有其他人。 　　几台专业赛车已经准备就绪，在温暖的阳光里散发着人民币的华丽气息。 　　陆柠高兴不已，又不好真的流露出来，只是眯着眼睛冲蒋先生微笑。 　　蒋明易抬手揉揉他的脸侧：“走吧，玩玩。” 　　陆柠终于没忍住，在高大的男人身侧踮脚蹦跶了一下：“玩玩~” 　　小时候谁没玩过遥控赛车呢，现在可以玩真的，这多快乐。 　　不仅有车，还有专业团队和教练。 　　陆柠和教练聊了两句，被蒋先生护着坐进车里。 　　赛车场上空的蓝天白云，如同文艺电影的空镜头一般。 　　陆柠仰眸望着沐浴着阳光的男人，轻声问：“那我和教练开着玩一圈？” 　　他想起上次蒋先生坐在自己副驾时，那副叫人迷恋的光景。 　　蒋明易弯腰：“嗯，去吧。” 　　“好！”陆柠这才高高兴兴的听教练的指挥，先将车子启动。 　　蒋明易就站在侧后方，目送车子慢慢地沿着赛道开出去，视线落在主驾隐约的人影上。 　　骆铭走过来：“你还真放心？” 　　红黑配色的赛车已经开始加速，随后拐弯，越开越远。 　　蒋明易反问：“我有什么不放心？” 　　他扭头看向骆芊那边，“是你不放心你妹妹。” 　　骆铭其实依旧存疑：“我都没搞懂，陆柠这么年轻……你这是有点养儿子的意思？” 　　蒋明易看着老友，面色淡淡：“儿子我不会这么养。” 　　“呵，懂。” 　　骆铭耸肩，“理解老爷子，成为老爷子是吧？” 　　蒋老爷子管蒋明易，别说隔代亲，在旁人眼里，像是隔代仇。 　　十多岁就敢扔进蒋家这么大的生意盘子里去历练。 　　换做别的家族，既没有一位蒋老爷子，敢如此胆大包天，放手让小孙子一试； 　　也没有一个蒋明易，真的能百折不挠，烈火烹油地熬出头。 　　骆铭见他不语，依旧是远眺赛道，想起另一件事，不禁问道：“老爷子是不是准备退了？” 　　对于蒋家上下、理正集团而言，这是重大消息，轻易不可能对外透露。 　　骆铭能问，也是仗着自己和蒋明易的多年旧友的关系。 　　蒋明易倒也没有否认：“有这个意思。” 　　“这个意思”意味着家族生意交接的动荡很快就要开始了。 　　骆铭作为骆家目前挑大梁的人，自然清楚庞大的蒋家如果要开始“交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皱起眉。 　　但没等他说话，蒋明易看他一眼，神色悠远，语气倒是一贯平常淡然：“我请老爷子再想想。” 　　“什么？”饶是骆铭，在这话面前都异常惊讶。 　　再想想？ 　　蒋明易不想接？ 　　蒋家没有第二个继承人，如果蒋明易不接，是要将整个生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骆铭不好接这话，蒋明易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那老爷子能允许？” 　　赛车的声响重新回到出发点。 　　蒋明易淡声：“他也不是这几天就退，往后再看吧。” 　　说完迈着长腿走向赛车。 　　骆铭就注视着他走到车门边，主驾驶的男孩子从车里出来，在他面前蹦了一下，笑着说什么话。 　　在骆铭的认知里，蒋明易虽不似外人眼里的严厉古板，但也绝对不会轻易露出简单温柔的笑容。 　　显然，陆柠是特别的。 　　之于蒋明易。 　　骆铭想着蒋家的事情，正回神，就听见另一台赛车开出去的动静。 　　他一下子没收住，怒喝：“骆芊！等等我！” 　　车边的陆柠扭头看过来，轻声问：“芊芊哥哥怎么了？” 　　蒋明易揉了下他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把妹妹当女儿养，瞎操心。” 　　“啊？这样子吗？” 　　陆柠咀嚼这话里的意思，想起听骆芊说过关于哥哥的种种，再结合两次见骆铭的情况，恍然大悟，“还真的是这样。” 　　他圆形镜片后的杏眼瞧他一眼，真够犀利的。 　　此刻，骆铭扬声：“小蒋总，玩一圈？” 　　蒋明易抬了抬下巴，“玩。” 　　他请拍陆柠的肩，“上车，小陆开。” 　　“好嘞~”陆柠快乐地上车。 　　他就等着蒋先生坐自己副驾呢！ 　　陆柠愉快地拽上安全带，雀跃又兴奋地说：“刚才——” 　　“嗯？”蒋明易专注地检查他的安全带，“刚才什么感受？” 　　陆柠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压低声音，忍不住笑：“一脚油门下去，就闻到了金钱燃烧的味道。” 　　蒋明易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骆铭没注意，等车子开到他们右侧，才发现是陆柠开。 　　他越过蒋明易，对陆柠打了个招呼：“来吧陆柠，咱们试一圈。” 　　蒋明易的手臂慵懒地搭在副驾的车门上，手指动了动，没理他，对主驾兴奋的小陆说：“出发。” 　　一脚油门，直接甩开骆铭。 　　骆铭：……妈的！ 　　陆柠握紧方向盘，神色极其认真，圆圆的镜片虽然会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呆萌，但此刻给人一种专注度极高到忘乎所以的印象。 　　阳光正好，落在他漂亮精致的眉眼间，熠熠生辉。 　　蒋明易的眼神带着欣赏的意味，徐徐凝视。 　　陆柠才第二次开这段路，加上是有骆铭在后面跟着，他可不敢分神，所以完全没意识到，操控方向盘带来的快乐无与伦比。 　　尤其是这台赛车的声浪极其炫酷，他仿佛在学生时代在游戏厅玩模拟赛车时，在某个瞬间穿越进入真实的赛车，穿越在赛道上。 　　太酷了！ 　　超骆芊车的时候，陆柠实在是没控制住：“哇哦！！” 　　像个小朋友咧开嘴，发出无声的微笑。 　　要不是他在开车，蒋明易是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脸，蹭一把他极具感染力的明朗笑容。 　　随后骆铭就跟着骆芊并排开了一段，并没有追上来。 　　陆柠也得以放缓速度，腾出一点点空档，瞥一眼副驾的男人。 　　可恨呢，赛车道上没有红绿灯！ 　　“海边的天气很好，对吧？” 　　没话找话的嫌疑很大。 　　蒋明易转而看着他的侧脸：“小陆，喜欢这里？” 　　陆柠握着方向盘，认真地点头：“嗯。” 　　他趁着车速非常慢，侧过脸笑了下，“过冬很好，很舒服。” 　　蒋明易道：“等明年冬天，还是来度假。接你母亲一起过来？” 　　陆柠扬了扬下巴，朝着前方忍不住微笑：“好啊~” 　　他已经知道，这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所以，尽可以放心地、无条件地相信他。 　　回到原点后，工作人员又开了几台刚送来的新车，来询问要不要体验。 　　陆柠都试了试。 　　回去时候坐在后座，陆柠都感觉脚在不自觉地要去踩油门。 　　另外一台车里，骆芊玩得有点累，摊着问骆铭：“哥，你不是说以前你和小蒋总老没事往山里跑？他车库的跑车不是比你还多？怎么今天没摸方向盘？” 　　很难相信有人能够忍住不上去跑两圈。 　　骆铭在回助理消息，头也没抬地说：“他上回情人节就说了，现在是喜欢坐副驾，不爱开车了。小蒋总如今是真变了。” 　　骆芊点点头：“应该是陆柠改变了他。” 　　骆铭按灭手机，转而问：“为什么没人能改变我？” 　　骆芊：“你倒是认真找人谈一次恋爱？” 　　骆铭听着有道理，但反驳：“你以为谈恋爱很简单，从客观上说，我能分给女朋友的时间就不多。” 　　骆芊抱着软枕往一侧靠：“你的意思是，你比小蒋总还忙。那请问你，在你兢兢业业的工作努力之下，我们骆家的资产为什么还是比不过蒋家？” 　　“这……”骆铭手指点了点车窗，“主要是给你发挥的余地。我要是一步到位赶上了蒋家的生意，你坐享其成？” 　　骆芊闭上眼，把脚从旁边挪到另一边：“离我远点！” 　　- 　　回到荣城已经是晚上八点。 　　一路都是车和私人飞机，服务到位，陆柠倒也不觉得累。 　　分别时，骆铭拉着妹妹回家，同时对陆柠道：“陆柠，找工作的时候别忘了考虑下我公司！哥哥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啊！” 　　骆芊听出来了，这声语调突然高昂的“哥哥我”，显然是在占小蒋总的便宜。 　　陆柠没发觉，认真点头：“好的，谢谢芊芊哥哥！” 　　他同一直笑着的骆芊也挥挥手。 　　- 　　陆柠刚才在飞机降落时，拍了一张繁华荣城的俯瞰夜景发到朋友圈。 　　作为两天度假的收尾。 　　再看到晓雪、小韩、张飞扬的点赞和评论，他都产生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按上手机，忍不住轻叹道：“原来时间是真的可以冲淡很多事情的。” 　　现在如果陈放升出现在他眼前，他都完全不在乎。 　　明明就是前两天刚发生的事。 　　蒋明易揉揉他的发尾：“是忙碌可以冲淡很多事。” 　　“是这样吗？”陆柠顺着他的动作，顺势歪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故作淡然，“难怪网络上总说什么，忘记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进入下一段感情。应该也是这么个道理吧。” 　　话音刚落，后颈被捏了捏。 　　他听见身旁的男人说：“感情可能就不讲道理了。” 　　陆柠笑了笑。 　　忽然想起今天是单数的日期。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和蒋先生分开休息了？ 　　夜色灯光皆迷离，他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起来。 　　手指扒拉着身上的白衬衣。 　　地磁风暴这个借口还能用吗？ 　　合理吗？ 　　陆柠一路忐忑，焦灼，纠结。 　　被牵着回到天汇家里时，换鞋子都磨磨唧唧。 　　蒋明易看着他在摆弄鞋子，踢一脚的事情，能硬生生搞几分钟。 　　他拉了这内敛又容易害羞的男孩儿一把，往自己的怀里。 　　陆柠被拉过去，靠在他胸膛处，他推了推往下滑的眼镜，杏眼里染着玄关的灯光：“嗯？” 　　蒋明易若有所思的颔首：“嗯。” 　　陆柠抿着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瞪大眼睛继续发问：“嗯？” 　　蒋明易搂着他往客厅走去，正色问：“小陆，我希望你尽快去盛远控股面试，你觉得怎么样？” 　　陆柠还以为他要说睡觉的事情，原来是这个。 　　“哦，好呀。” 　　他仰眸，“是低调地去吗？还是您要我以……” 　　他的话卡住了。 　　总不好说，以您另一半身份去面试人事工作？ 　　招聘人员知道的话，只把他当烫手山芋，能丢多远丢多远。 　　蒋明易“嗯”了一声，看一眼房间：“那这样，现在有点晚了，我们先洗漱，一会儿说？” 　　陆柠心里一喜，指了指东边的房间：“在您房间说？” 　　蒋明易见他这小模样，忍着笑意问：“地磁风暴你查了吗？还有影响？” 　　“有！还是您那边好。我立刻来！稍等！”陆柠快乐地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回房间。 　　陆柠扑腾着进房间，坚定地想： 　　没错没错，就是要认真地谈工作的事情哦！ 第59章 　　陆柠洗完澡，手里没抱着枕头，往门口一站都感觉有点不自然。 　　上次过来，蒋先生还抱着他进去呢。 　　今天是不是就没有了？ 　　他有点抨击自己，不该设置太多、太高的期待。 　　可是内心不受控制。 　　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时，陆柠站直，提醒自己： 　　柠柠宝贝，今天的重点是要认真谈工作！ 　　门开，陆柠偏偏脸，正看到蒋先生拿着手机，寡言沉默地在听电话。 　　看起来很严肃。 　　陆柠还来不及失去了抱抱而失落，就见高大的男人走到面前，伸手牵住自己。 　　也很好嘛！ 　　陆柠没发出动静，轻声跟着，被拉到床边。 　　蒋明易注视着他的后颈，想起昨晚在酒店覆盖在他雪白肌肤上的红玫瑰，简短地回应电话：“……嗯，那就安排在明天下午。” 　　陆柠脱掉拖鞋，往被子里躺，心里想：刚出差回来又去度假，公司的事情估计已经要忙炸了。 　　一秒心虚。 　　随后被宽大柔软的被子温暖了身体，不自觉地拉到下巴处。 　　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找到了取暖所在。 　　蒋明易一直垂眸看。 　　只是他这通电话，轻易还挂不断，的确是有一堆事情。 　　他并着陆柠上了床靠在床头，手臂圈住他的腰，把他往身上带。 　　陆柠以为他要抱着自己，就转过身主动靠过去，谁知道膝盖被拨了一下。 　　嗯嗯？ 　　要像昨天那样跨坐吗？ 　　陆柠眨巴眨巴眼睛，以眼神示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很羞耻的啊！ 　　随后，他抬腿跨过去，索性趴在蒋先生另一侧肩膀。 　　胸膛很暖，后背被子拉上来也很暖。 　　陆柠都能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他自己摘掉眼镜，趁此机会，往蒋先生的肩窝里靠。 　　下巴密密实实地贴住，稍微偏过脸，嘴唇就会碰到耳垂和颈侧的肌肤。 　　快乐~ 　　正在瞎高兴，他感受到被子底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好像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手掌随后沿着光滑的皮肤来回地轻抚。 　　陆柠一动不动，生怕手掌摸到奇怪的地方，却听面前的男人语气冷静地回电话：“启笛这几个项目，让他们准备好，明天开会过一遍。” 　　随后，手掌又开始滑动，慢慢地越过腰带的位置，搭在了后背上。 　　掌心那么热，手指又长，来回在陆柠的薄背窄腰上摩挲。 　　好像是在用手掌量尺寸。 　　陆柠侧趴着不敢乱动，能听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手指尖悄悄滑过他的头发，用指腹感受了下刺刺的触感。 　　一只耳朵听着节奏清晰的心跳声，一只耳朵听着低沉性感的嗓音，加上刚洗去旅途的风尘，陆柠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蒋明易听着他匀称平稳的呼吸声，尽量简短地结束电话。 　　“柠柠？” 　　“唔……”陆柠在柔软温暖的梦里哼唧一声，在他怀里趴得更舒服些，睡得格外香甜。 　　蒋明易俯首，下巴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头发，在他柔软的唇角轻碰了下。 　　- 　　第二天，陆柠醒来才发现，压根没聊工作的事情。 　　可能是赶来赶去太累，才会睡着的。 　　他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但是！ 　　他身后的某人又有了反应。 　　很强烈，很鲜明，想忽略都无法忽略的那种程度。 　　陆柠悄悄挪动一寸，却被抱回去。 　　“您醒了？” 　　蒋明易也是刚醒，抱着他腰的手去拿手机，看一眼时间：“怎么醒这么早？” 　　才六点。 　　陆柠尽量忽略身后的特殊情况：“可能睡得早吧。” 　　他闭着眼睛，有些好奇，“那个……这个……是每天早晨都有的吗？” 　　昨天他没发现，是被抱着上了游艇。 　　蒋明易在他后颈亲了一下：“几乎每天。” 　　嗓音有点沙哑，越发性感。 　　陆柠不敢乱动，僵直身体：“都怎么处理？” 　　他听见一声暧昧地低笑。 　　“你帮我处理？” 　　陆柠：？。？ 　　他只是好奇心发作随便问问，并没有要处理的意思啊！ 　　弱弱地发出疑问：“合，合适吗？” 　　蒋明易理所当然地提醒他：“前天晚上不是刚碰过？过一天，你就翻脸不认了？” 　　“……哪有！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陆柠越说越没有底气，尴尬羞耻中带着一些“还我清白”的小语气。 　　“嗯，我知道，小陆最负责。”蒋明易顺着这话逗他，“除夕夜，你还说要照顾我，我没忘。” 　　陆柠：这话没毛病，但放在现在说，就哪里怪怪的。 　　他好像被推高，下不来台了！ 　　陆柠哼唧一声，脸往被子里埋进去，瓮声瓮气：“那我要，要怎么办？” 　　右手被往后拉过去，握住。 　　简单粗暴，毫无过度。 　　陆柠第一万次服气。 　　蒋先生的生活和工作节奏，都要比一般人快很多，大概就是因为这种绝对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吧。 　　就连床上也…… 　　陆柠红着脸，努力“处理”。 　　等身后男人的手探过来的时候，他连忙阻止：“不不不，谢谢，不用客气。” 　　蒋明易抱紧他，在他耳后用力吻了一下。 　　他可爱的小陆。 　　- 　　早晨吃早饭，陆柠都不敢正眼看他。 　　坏事不能早上干，不然太怪异了。 　　陆柠吃着虾饺，心里琢磨：那其他夫妻或者夫夫呢？还是大家都无所谓，权且将这种事情当做很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 　　他觑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男人。 　　感觉只有自己的羞耻心异于常人。 　　陆柠放下筷子：“我去弄咖啡。” 　　蒋明易心情不错：“我去吧。” 　　“哦。”陆柠看着他推开椅子起身，迈着长腿，迎着晨光，走到西式厨房去。 　　等他端着咖啡走回来，陆柠忽然发现了特别之处。 　　蒋明易今天穿正式的三件套商务西装。 　　颜色是常见的灰黑款，倒也没什么出奇，特别的是衬衣上难得扣了细长领针，用来托高领结。 　　纯银的领针与纯银的袖扣，款式都不花哨，十分低调内敛。 　　此刻正交相辉映，闪着冷冷的光泽，搭配着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衣与马甲，有一种强烈的禁欲气息。 　　陆柠的视线快速扫过他领口上方凸起有力的喉结，接咖啡的瞬间，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今天穿这么讲究，是要去勾引谁啊？！ 　　他面上云淡风轻地道谢，抿一口咖啡。 　　完全就是他的口味，甜度堪称完美。 　　但是并没有“治愈”他，反而让他疑窦丛生，忍不住又看一眼领针。 　　他磨磨唧唧，纠结半晌，终于在咖啡喝完之前问：“您能告诉我，今天是有什么重要饭局吗？” 　　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所以要穿得这么勾人。 　　蒋明易放下咖啡：“没有。怎么了？” 　　“没事。”陆柠抓心挠肺地想，真的没有吗？ 　　但是，如果蒋先生要去减什么人，好像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蒋明易道：“我要跟老爷子去参加个会议。” 　　陆柠一瞬抬眼：“哦，这样啊！” 　　是爷爷比较讲究，所以要穿得这么英俊潇洒优雅的精英范儿对吧！ 　　一定是的！ 　　“我让梁潇安排你的面试。”蒋明易道，“别紧张，就是随便谈谈。” 　　“不紧张，我可是专业的招聘人员。” 　　陆柠对此还是挺放松的。 　　他已经不是应届生了。 　　现在的他，是敢于对陈放升“激烈陈词”的陆柠本柠！ 　　蒋明易揉揉他的耳尖：“嗯，相信小陆经理可以搞的定新工作。” 　　陆柠想了想，细致地问：“就是……如果我过去了，然后您公司的招聘人员觉得我不合适的话，应该不至于您要强行录用我吧？” 　　蒋明易放下咖啡杯：“我不参与。” 　　他淡笑，“还是小陆希望我参与一下？” 　　“不不不，谢谢，不用客气！” 　　陆柠顺嘴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好似极其熟悉。 　　仿佛在不久之前，就对着同一个人，说过一模一样的句子。 　　在哪里呢？ 　　陆柠在蒋先生暧昧的注视中，缓缓地瞪大杏眼。 　　好家伙！ 　　在床上！ 　　面对着略带戏谑的笑意，陆柠本能反应开始胡乱岔开话题：“我……我吃完了，您吃完没？” 　　蒋明易：“嗯。” 　　陆柠猛的站起来，绷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那，都吃完了就该上班了哈！再见！” 　　说完，咻的一个箭步冲向自己房间！ 　　社死的人生是没有止境的！ 　　呜！ 　　陆柠像是飞一般，跑着经过陈阿姨的时候，掀起一阵风。 　　陈阿姨一愣，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回过头看向餐桌，便见蒋先生正垂眸淡笑。 　　又好像不是要紧事。 第60章 　　盛远控股。 　　中间楼层的新员工面试办公室。 　　采光充足，窗明几净，俯瞰周围都是高楼大厦。 　　陆柠推了推圆形的黑框眼镜，看向面前的HR男士。 　　毕竟盛远控股是做投融资的金融公司，他今天特意穿较为正式的衬衣。 　　由于他总觉得穿黑色西装太像是中介小哥，所以配的是人字纹的深咖色薄呢西装。 　　最起码从面料上，与中介从业人员的工服做一个区分。 　　HR接到的消息，这位第一眼十分帅气的陆先生，是内推人员。 　　上一家公司是远目科技，必然是已经有过第一关把关。 　　他主要是走一下流程，将盛远目前人事部门的情况，做个简单的介绍。 　　陆柠听得很仔细，询问清楚盛远招聘职位的需求。 　　随后是人事部门经理面试，一位非常优雅的女士。 　　聊的是更为具体的部门人员配置、招聘岗位的常规性工作，以及可能会涉及到的特殊职责。 　　最后是确定了下期望薪资。 　　陆柠在远目科技是五千一个月，社保公积金按照最低标准缴。 　　盛远控股给应届生的最低标准都比这个高。 　　招聘岗位的起薪就是八千，各项福利待遇十分齐全。 　　陆柠听到这个数字，内心震动。 　　真不愧是金融行业，比互联网新创公司要有钱多了，比其他基础性实业公司更是高薪。 　　当然，工作量是比远目科技要多。 　　摸鱼的时间要直线下降。 　　摆烂是不可能摆烂的。 　　有关于工作的话题聊完，部门经理问道：“陆先生，你简历上写的是已婚未育，但我看你的年纪还挺年轻。一般应届生很少有立刻结婚，你为什么这么快选择步入婚姻和家庭？” 　　陆柠不自觉地动了下戴戒指的左手，心里腹诽： 　　还不是你们小蒋总，干什么都节奏奇快。 　　他神色如常地解释：“遇到合适的人了，所以选择结婚。” 　　部门经理微笑：“那接下去有生育的打算？” 　　陆柠懵，推了推镜框：“我是同性婚姻。” 　　谁生育？ 　　你们小蒋总？ 　　咳…… 　　部门经理了然：“不好意思，那我了解了。” 　　陆柠点点头。 　　结束面试的时候，部门经理说要综合考虑，三天内给他答复。 　　陆柠起身。 　　虽然待遇、环境、氛围都很不错，但陆柠也是有顾虑： 　　金融行业不是他熟悉的领域。 　　陆柠走进电梯，看到上面的数字，猜测蒋先生平常应该就是在楼上办公。 　　他本来还担心梁特助会亲自下来，搞得很特殊，那他就没办法正常面试，现在流程结束，他松口气。 　　很公事公办，让他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但是如果真的来盛远控股上班，那是不是偶尔也能见蒋先生？ 　　唔……算是在公司隐婚吗？ 　　会不会很尴尬？ 　　大概率尴尬的只有他，蒋先生是不会浪费一秒钟去尴尬的。 　　大忙人的世界里哪有空想这些。 　　陆柠盯着数字发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没按楼层。 　　手指尖一戳。 　　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得学习蒋先生，没必要尴尬！ 　　有这时间去干点别的不好么？ 　　比如说，扣着优雅领针的蒋先生，此刻在哪里呢~ 　　电梯刚落地，陆柠收到梁特助的消息。 　　梁潇：【陆先生，面试结束了吗？】 　　陆柠：【刚结束，正准备回去。】 　　梁潇：【好。有任何疑问吗？】 　　陆柠：【暂无，谢谢梁特助】 　　他想，昨天要是自己没睡着，是不是蒋先生会提前先跟自己聊？ 　　不过，还是现在这样按照实际工作流程走比较好。 　　不然他坐在蒋先生腰上，聊了也记不住。 　　梁潇：【照片】【照片】 　　陆柠有些讶异，点开照片细看。 　　正是蒋先生与蒋老爷子一起，出席某个重要的会议。 　　陆柠第一次看到蒋老爷子穿齐整规整的中式改良西装，非常长者风范。 　　爷孙俩坐一起，简直是豪门世家的典范。 　　画面堪称电影质感的级别。 　　随后是一份会议资料。 　　陆柠敲字：【收到，感谢】 　　梁潇：【今天的会议比较重要，蒋先生暂时无法使用手机。】 　　【陆先生，有任何关于今天会议的问题，都可以问，我随时回复。】 　　【另：资料不方便外泄，请陆先生留意保密。】 　　陆柠飞快存图：【好，谢谢】 　　蒋先生干嘛让梁特助给他发会议资料？ 　　他对会议能有什么兴趣？ 　　当然是对与会人员有兴趣啊！ 　　- 　　从盛远控股到天汇壹号，正好是两站地铁。 　　陆柠心情愉悦地站在进门处，捉摸着今天面试情况，稍微总计一下，方便等蒋先生下班同他做个沟通。 　　出地铁口刚好是广场。 　　陆柠步子轻快地去吃肯德基。 　　他选择一个角落位置，点开梁特助发的资料。 　　原来是一个非常高规格的会议，参加的有各种大领导。 　　难怪要穿这么隆重得体。 　　但是领针真的叫人印象深刻。 　　陆柠记得一般的美剧或者英剧都很少看到领针，即便出现也都是个别特殊角色使用。 　　蒋先生怎么随手就扣上了？ 　　还是他有很多？ 　　谁为他购置的？ 　　陆柠吃着薯条，忽然手顿了顿，大为惊讶： 　　我为什么开始关心起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蒋先生穿什么，怎么穿，都是他的自由啊！ 　　今天运气好，遇到新鲜出炉的炸鸡块。 　　陆柠咔滋咔滋地咬。 　　拍了一张餐点照片，但没发。 　　有点偷吃垃圾食品的感觉，快乐~ 　　“帅哥你好。”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上前。 　　陆柠看着他身上的着装，正好是他不敢穿的“保险小哥”专用黑西装。 　　他伸出去捏鸡块的手指放下，谨慎起来：“你好。” 　　不会是要在肯德基给他推销重疾险吧？ 　　他才二十三啊！ 　　年轻男人微笑：“你是附近上班吗？” 　　陆柠左右看看，的确有上班族来这里吃午餐，还都是结伴，只有他落单：“你有……什么事情吗？” 　　年轻男人道指着对面的椅子：“拼个桌可以吗？” 　　陆柠一秒想到吴桐，手指“咻”的一下捏起最后一块鸡块塞进嘴里，拿起包和手机：“不用拼了，整张桌都是你的！” 　　说完就跑。 　　年轻男人遗憾地目送衣品不错的俊秀帅哥走远。 　　- 　　陆柠回到家里，脱掉有点拘束的西装衬衣，趴在床上欣赏照片里的男人。 　　“帅”这种字眼，显然是过于简单与浅薄。 　　完全无法形容蒋先生的气质与魅力。 　　难道就没有人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吗？ 　　是大家不敢呢？ 　　还是蒋先生不回应呢？ 　　陆柠想起最开始，蒋先生也是被爷爷按着去相亲。 　　难道爷爷介绍的对象里，都找不到合适的？ 　　陆柠盯着桌上的小绿鹅，没头绪，丢开手机去给它转一圈。 　　再跑去拿了一块洁净的毛巾，给客厅的小琴擦叶子。 　　因为陈阿姨他们在家打扫卫生，陆柠一边擦，一边轻声问：“小琴，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磨磨唧唧地换一片叶子擦擦。 　　擦完再去蒋先生房间看看小爱。 　　小爱似乎是得到的阳光太多，以至于蹭蹭往外冒新叶子，但不长茎秆。 　　陆柠嘟嘟囔囔：“你们啊，都难伺候，有阳光了么只长胖不长高，没阳光了么死给我看。” 　　他只能把小爱往半晒的地方挪，让它只晒上午的阳光。 　　刚挪好，他接到蒋先生电话。 　　蒋明易：“小陆，面试顺利吗？” 　　“顺利。”陆柠简单地说了下情况，“您结束那个重要会议了？吃过饭了吗？” 　　“还没吃，在回盛远的车上。”蒋明易道，“赶着回去开公司内部会议。对盛远感觉如何？” 　　陆柠坐进书桌边的椅子里，手掌搭在扶手上揉揉：“要不还是等您回家说？您先忙吧。” 　　蒋明易问道：“小陆，今晚去大宅同老爷子一起吃饭？” 　　“好呀。” 　　陆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刚看到梁特助发的照片，爷爷精神真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没看到我？” 　　陆柠拖了调子：“看——到了呀~” 　　手掌忍不住又揉揉扶手，脚都往上抬了抬，“也很精神。” 　　低沉笑声透着一些性感。 　　“是昨晚睡得好。” 　　陆柠眼尾瞥向不远处的大床，今早的事情闯进脑海。 　　庆幸蒋先生没说是因为早上“处理”得好。 第61章 　　下午，陆柠所在的远目科技人事部小群，忽然像是一锅热油炸开。 　　张飞扬：【卧槽，我听到消息了，好像涉及到财务层面违规】 　　小韩：【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发生在新闻里吗？我居然在实习公司遇到了？】 　　晓雪：【@陆柠柠宝，来看陈放升的热闹】 　　屏幕上跳出几张照片，都是陈放升被约谈的侧影，拍的有点糊，但能看得清楚是他本尊。 　　张飞扬：【听行政那边说，他好几天没回去了。违规的情况好像真的很严重。】 　　小韩：【前辈们，给我点指导，要咋办？】 　　晓雪：【先静观其变】 　　陆柠也有点意外。 　　春节正月里听蒋先生提到陈放升，是单独和盛远控股进“离婚冷静期”。 　　虽然当时他们是在床上聊的这事儿，但他确信是没听见“财务”的字眼。 　　是新查出来的问题？ 　　张飞扬：【陆柠，你找工作了吗？怎么样？】 　　陆柠：【在面试，暂时没有进展】 　　【没这么快的】 　　大家感叹下陆柠走得时机不错，至少不用管这些公司层面的破烂事。 　　陆柠却在想，盛远控股会怎么处理陈放升和远目科技呢？ 　　- 　　五点四十五。 　　陆柠下楼，钻进车库的黑色迈巴赫，看到了斯文禁欲、八风不动的蒋先生。 　　眼睛注意着蒋先生衬衣领口的领针，还在。 　　扣得极其规整，别有一番绅士风度 　　陆柠不自觉地翘起嘴角，笑着打招呼：“您晚上好。” 　　蒋明易回以淡笑：“小陆晚上好。” 　　他问起上午的事：“发给你的资料，怎么没有任何疑问？” 　　陆柠对上他的视线，眨巴眨巴眼睛： 　　您是问资料呢还是问照片呢？ 　　蒋明易眼里淡笑：小陆说呢。 　　陆柠轻哼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鼓了鼓脸颊： 　　小陆不知道哦~ 　　小陆怎么会知道呢~ 　　蒋明易欲要了解他去盛远控股面试的事，不过视线略过前排司机，暂时作罢。 　　陆柠正走神，左手忽然被拉过去，搭在蒋先生的腿上。 　　手指手背被温暖的手掌握住又松开，反反复复。 　　是很亲昵的小动作。 　　陆柠很想坐过去，靠在蒋先生坚实可靠的宽肩上，再被搂住揉揉头发。 　　他在心里抨击自己： 　　做人不能太贪心啊柠宝！ 　　- 　　车子顺利驶入蒋家大宅。 　　车停下后，陆柠等着英俊绅士的蒋先生为他打开车门。 　　他下车，彬彬有礼地冲高大的男人一笑，压低声音道：“感谢您的周到服务~” 　　他踮踮脚，悄悄说，“我会给您打五星好评！” 　　头发和耳朵尖被快速揉了一把。 　　陆柠一蹦一蹦地逃离，跑到等了许久的老爷子身边：“爷爷！您不用每次都等，您在里面坐着不也一样？” 　　他来过多次，总感觉爷爷是万分期待他们的。 　　那种期待甚至超过了寻常的老人家。 　　也许，可能…… 　　这个家里毕竟只有两个人吧。 　　现在多了一个他。 　　对此，陆柠也是不敢深入想，怕徒生伤感。 　　老爷子的手照旧搭在小柠的小臂上，看着他气血不错的样子：“今天暖和了。” 　　“天气暖了嘛。” 　　陆柠高兴地扶着他，发现他已经换下上午照片里的气派行头，穿着舒服的宽松唐装。 　　进门后，接过陈管家递过来的湿热毛巾擦擦手。 　　陈管家微笑着说：“小柠少爷有几天天没来了，老爷子念叨呢。” 　　陆柠点点头，乖巧地看着老爷子：“爷爷，外面吃的东西，调料放得太多。还是大宅厨师师傅们做的健康又好吃。” 　　“那肯定是。” 　　老爷子听着就乐意，絮絮叨叨地说起大师傅做了什么新菜，今天要给他尝尝，还问他在外面都吃过什么。 　　陆柠把之前和骆芊、晓雪一起吃的餐厅都说了，还有去度假的海边酒店餐厅，好的不好的也都一并告知。 　　他很难想象，蒋老爷子上午还在参加那么高规格的经济会议，现在却有这么大的耐心，听他啰嗦一道越南餐厅的鱼是汤做的还是烤制的。 　　蒋老爷子不仅是随便问，还听得很认真，记性也好。 　　陆柠说过的事情，基本没忘记过，偶尔也会重新提及。 　　这点，陆柠觉得蒋先生与老爷子，一脉相承。 　　好像会给他一种感觉：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会被重视，进而会让他感觉到，他整个人得到莫大的重视。 　　这谁扛得住啊？ 　　做朋友做家人，都太完美了！ 　　蒋老爷子得知他在旧的公司做得不开心，询问道：“小柠，要是在外面做的不开心，就去爷爷的公司？” 　　陆柠瞥一眼蒋先生，如实道：“爷爷，我今天就去盛远控股面试了。” 　　蒋老爷子轻哼一声：“金融投资行业，整体从业人员悬浮，素质有待提高。” 　　哦豁？ 　　陆柠都不敢看蒋先生：这是能当面说的吗？ 　　蒋明易淡然吃菜，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蒋老爷子道：“理正涉及各行各业，小柠又是做人事工作的，进了理正可以给爷爷搜罗各种人才，对不对？” 　　陆柠哪里知道“对不对”，瞎点头：“嗯嗯，不过也还是要面试的，不然的话……” 　　他低低头，“还是得看我工作能力是否可以胜任，对吧，爷爷？” 　　蒋老爷子倒也没有强行说要安排，只道：“是这个道理。小柠说的对。” 　　陆柠松口气。 　　紧随其后就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小小的微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爷孙俩上午都待在一起，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亦或是要说的话，过于重要，不便当着人面说。 　　反正一顿饭，爷俩说一句话都没说。 　　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爷孙俩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在闹情绪吗？ 　　“闹情绪”三个字，出现在两个加起来一百岁的大佬身上，总觉得有点不和谐。 　　陆柠捏着勺子喝花胶清汤，看一眼默不作声吃饭的蒋先生，再看一眼只跟自己讲话的老爷子。 　　一旦发现苗头后，气氛就越来越怪。 　　难道是白天发生过非常不愉快的事？ 　　这种不愉快的程度之高，甚至让平时会在口头上针锋相对的爷孙俩，话都不愿意说了。 　　反推过去也可知： 　　平时两人斗嘴，是相亲相爱的状态？ 　　陆柠心里想，还真是挺相似的两个人，又都挺别扭的。 　　但是如果闹得不愉快，为什么今晚还要来吃饭呢？ 　　他吃饭都食不知味，心思百转。 　　你们爷孙俩搁这儿宫斗呢！ 　　真该把他妈妈请来，分析一番。 　　思及此处，陆柠摸出手机，给外援妈妈发消息。 　　将饭桌情况发出去后，【在线等，急】 　　林雅女士的回复，相当及时： 　　【你小孩不懂，这摆明了是小的白天在什么重要的公事上，不给老的面子。】 　　【所以老的都懒得废话也懒得装，都当着你的面摆脸色给小的看了】 　　陆柠放下筷子，疯狂输入： 　　【对对对，爷爷特别爱面子】 　　【怎么会这样呢？】 　　【那怎么办啊亲爱的伟大的妈妈！】 　　【他们不说话，好难受】 　　【也不是我真难受，就是感觉好可怜，本来家里就只有两个家人嘛！】 　　【呜呜呜呜妈妈，我都想哭了】 　　“小柠？今天的菜不合口味？”蒋老爷子问道。 　　“啊？不不不。” 　　陆柠放下手机，他发得飞起忘了这是在吃饭呢。 　　“妈妈有点事情找我，我回复一下。” 　　他微笑，“很好吃啊爷爷，以后我会经常来吃的。” 　　“好啊。”蒋老爷子道，“再多吃点鱼。鱼新鲜的。” 　　“嗯嗯。”陆柠乖巧点头，搞点鱼肉放进碗里，拿起筷子夹来吃。 　　手机闪消息的时候，他注意到对面的蒋先生用深邃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陆柠也没敢回看，拿下去继续看妈妈的消息。 　　林雅女士： 　　【不用难受，既然小的能带着你来老的这里吃饭，摆明了是他愿意伏低做小。】 　　【大概意思是，即便公事上，我不给你面子，但这个家你还是长辈，也愿意给你赔罪】 　　【所以小的这一步迈出去之后，就看老的反应了。接不接这一茬吧】 　　陆柠：【不愧是宫斗剧专家啊我的妈！】 　　【是这么回事了！】 　　【请教妈妈，我在中间需要做点什么可以起到比较正面的作用？】 　　林雅女士：【小的已经在靠你缓和了哦】 　　陆柠：【？？】 　　林雅女士：【以你之前跟妈妈说的情况，老的很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你】 　　【小的今天特意带你来，就是可能怕他一个人来，大概率会被轰出去】 　　陆柠：【……妈妈，我害怕】 　　【到底我该怎么办？】 　　林雅女士：【稳妥的办法，明哲保身，什么都不用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如果什么都不告诉你，就两种可能。一是知道老的喜欢你，特意带你来缓和关系；二是不想你知道太多，怕你心烦？】 　　【既然如此，你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柠：好有道理啊我的妈！ 　　林雅女士：【妈妈都跟你说了，豪门水太深。还好他们家没有抢家产的七大姑八大姨】 　　陆柠哭丧脸：【谁说没有呢，也许只是我没见过而已】 　　林雅女士：【宝贝柠柠，加油吧】 　　【妈妈去跟老闺蜜唱歌了】 　　陆柠心里爆哭：妈妈别走！柠柠宝贝需要你！ 　　蒋明易见他神色变来变去，问道：“出了什么要紧事？” 　　陆柠摇头，放下手机。 　　他想着妈妈的话，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消极。 　　如果老爷子真的被伤到面子里子，甚至伤了心的话…… 　　他还是需要挽救一下的。 　　不是为了蒋先生，单纯为了因为老爷子真心待他。 　　陆柠看了眼爷爷，轻声问：“爷爷，您上次好像还说周末带我去哪里玩哦？” 　　蒋老爷子还记得呢，因为某人要回来，所以无法成行。 　　“嗯。小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陆柠心道： 　　您老爷子快八十了！ 　　这话您自己听听，合适吗？！ 　　他温和讨巧地询问：“就去打高尔夫吗？我还没有去过高尔夫球场呢。爷爷您带我去见见？” 　　蒋老爷子今天最高兴的一刻来到了，终于喜笑颜开：“好啊。那周六就去怎么样？” 　　“嗯嗯~”陆柠喝完小盅的花胶，“要不我周六早点来陪您吃早饭怎么样？大宅早晨都吃什么好吃的呀？” 　　卖萌装可爱！ 　　小陆我可以！ 　　可把蒋老爷子高兴的。 　　“这样，小柠你周五晚上你就住大宅里来，我们一起吃早饭，上午去打球，下午爷爷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好啊。”陆柠笑着点头，不敢看蒋先生。 　　手机闪了闪，他摸了下去。 　　蒋先生：【我呢？】 　　陆柠：【那个……我上次本来都要答应爷爷的……】 　　他有点小小的心虚。 　　很快弹出新消息。 　　蒋先生：【小陆，我们没事】 　　陆柠本来还不想说穿，但看到这行字心里酸啾啾的。 　　所以蒋先生也没有打算瞒着自己。 　　陆柠：【我知道，但是我陪着爷爷玩一天~爷爷高兴了我也高兴~】 　　他放下手机时，看到蒋先生静静地望着自己。 　　好像与平时的眼神不太一样。 　　他不能读懂。 　　陆柠拿起茶杯，弯起杏眼，看向爷爷。 　　老爷子似乎有其他盘算，便道：“这样吧，小柠，你今天就住大宅，爷爷给你派个车，白天你要去哪里都很方便。” 　　陆柠：“……” 　　今晚？ 　　节奏要这么快吗？ 　　老爷子对着他眨眨眼：“小柠，你觉得呢？” 　　陆柠同样眨眨眼：……小柠有点慌哦~ 　　老爷子越看这孩子越欢喜，笑眯眯地道：“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让你们那边的阿姨整理些你的换洗衣服过来，老陈你给小柠少爷整理下房间。” 　　他转而对陆柠道，“爷爷早就准备着你要住过来，让老陈收拾收拾立刻就能住。” 　　陆柠瞬间被温暖到了，爷爷居然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 　　但是，今晚他自己住在这里？蒋先生呢？ 　　手机一闪，收到新消息。 　　蒋先生：【小笨蛋】 　　陆柠：？。？ 第62章 　　陆柠委屈巴巴地被带进二楼的客房。 　　房间很大，装修复古经典，可是他站着手足无措。 　　蒋明易合上门，转身就看到他鼓着脸一动不动，眼镜都要往下滑了也不扶。 　　他上前伸手索性挑起，摘了。 　　陆柠：？。？ 　　我瞎了。 　　蒋明易坐进墨蓝色调的高背单人沙发里，架起二郎腿，遥遥地看他一眼：“顺顺当当地把自己卖了。” 　　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也不跟我过周末了是吧？” 　　陆柠哭丧脸，反正眼镜没了也不能跑，索性装可怜：“那怎么办？我又不知道~” 　　手腕被沙发上的男人握住，人也被拉过去。 　　他嘟嘟囔囔地说：“我就感觉今天气氛不太对，感觉爷爷好惨，你都不跟他讲话。我就想，那我哄一下爷爷高兴好了，爷爷对我也很好的嘛。” 　　现在已经从二十三岁完全变成三岁。 　　陆柠： 　　我要闹啦！我真的会闹！你们别不信！ 　　蒋明易把他拉到腿上坐下，揽住了腰，看着他俊俏漂亮的眉宇，问道：“平时在我面前不是很会装傻充愣？” 　　陆柠“哼”的一声扭头，不想说话。 　　解释不清楚！ 　　原地发癫吧！ 　　他想起妈妈说的——明哲保身。 　　姜还是老的辣，盐还是妈妈吃的多。 　　这四个字妈妈经常说，他也经常提醒自己，结果今天就“咵叽”一脚踏进去了。 　　陆柠瘪嘴：“爷爷是故意的，只跟我说话，故意气你，对不对？我就是纯纯工具人！” 　　发尾脖子被宽大手掌温柔地揉了下。 　　陆柠扭动脖子避开。 　　蒋明易娓娓解释，语调温柔：“能上这张饭桌的人，有几个，你还当自己工具人？” 　　看他又噘嘴，小小的M字唇格外诱人，手掌滑过脸颊捧住，拇指在唇角轻轻揉着。 　　陆柠完全在思考爷爷的事情，无暇顾及这些暧昧的小动作。 　　“懂了，我还以为我故意卖乖给爷爷看，爷爷会开心，结果搞半天，是爷爷在故意卖惨给我看！哼~” 　　如果妈妈在的话，就肯定知道了！ 　　可惜当时是微信沟通，他观察力有限，无法发现这些细节，更无法转述给妈妈。 　　蒋明易笑得眯了眯眼，忍不住额头抵在他的鬓角轻笑。“学会了吗？” 　　陆柠气鼓鼓：“学废了！” 　　这才意识到两人靠得多么近，蒋先生竟然靠着自己，自己也在他腿上怀里的。 　　干什么呢！ 　　在大宅的客房，这合适吗？！ 　　——给我抱紧点！ 　　陆柠回过神，轻声道：“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又不想爷爷真的不开心。” 　　如果先答应再拒绝，肯定会让人很失落的。 　　爷爷尽管是故意卖惨，但出发点也肯定不是为了伤害他。 　　“那我呢？” 　　两人靠得太近，蒋明易唇间热气，不经意间呼进他的耳中。 　　陆柠几乎要发颤，抿唇不语。 　　蒋明易一字一字缓慢道来：“爷爷惨，你要哄爷爷高兴；你又不希望爷爷真的不开心。” 　　说到这里，手臂紧紧一圈把人抱得更结实，几乎掐了窄腰进怀里，唇也紧紧地贴在他泛红的耳朵边，“柠柠，那我呢？” 　　陆柠：？。？ 　　为什么好像有什么危机信号在发射，但他有点把握不住 。 　　身体感受到这种充满力量感的拥抱，听见如此温柔动人的话语，他好像完全拒绝不了，下意识地说：“等回去，我补偿您，我陪您过……工作日？” 　　周末过不了，工作日总能一起过吧？！ 　　耳尖儿被亲了一下，陆柠不敢看他。 　　还好没戴眼镜，不然立刻夺门而逃。 　　被连着亲了好几下，直到亲到耳后根的位置，陆柠才用手肘顶住他结实温暖的胸膛，试图格开一点点距离。 　　他仰起亮闪闪的眼眸，光芒如星印在眼底，眼尾耷拉，看起来可怜兮兮：“我知道，您也是卖惨。呜！” 　　蒋明易嘴角的笑意如涟漪般泛起，手掌托住他的后脑勺按进怀里，嘴唇靠在他耳旁轻叹：“这点聪明全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被紧紧抱住的陆柠： 　　让我发癫，让我扭成一条蛆！ 　　敲门声响起。 　　陈管家的声音：“大少爷，老爷子说，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开会。” 　　蒋明易：“知道了。跟他说，我立刻滚。” 　　陆柠：“……” 　　手指不自觉紧张地握住了蒋先生西装的衣襟，仰头，视线有些模糊地看他，轻轻地问，“这么凶的吗？” 　　蒋明易忍不住额角靠在他的额角，轻声道：“我不对自己凶一点，老爷子不会消气。你在这里，就陪他说说话。” 　　“那……那您就回去了？” 　　陆柠忽然有一种自己和相爱之人被封建大家长拆散的错觉。 　　梁山伯与祝英台， 　　罗密欧与朱丽叶， 　　中外各种苦情剧情纷至沓来。 　　蒋明易看着可爱的小陆，眼眸染着笑意，轻声问：“不想留下？那我偷偷带你走？” 　　这又是哪一出？ 　　红拂夜奔？ 　　“您别开玩笑了。” 　　陆柠咕哝，“爷爷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 　　蒋明易捏捏他生气郁闷时不自觉鼓起来的脸颊：“你成孝子贤孙了？” 　　陆柠视线虽模糊，可是两人凑得近，正对着他富有魅力的桃花眼，不免沉醉，理智尚存地轻声解释：“那结婚的时候，我也是答应您要孝顺爷爷，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话音落下，两人相顾无言，只是视线紧紧凝视彼此。 　　陆柠忽而盯着他的眼眸，眼帘一折，就是他性感的薄唇。 　　他口干舌燥起来，眼睛闪烁不定，拽住他西装的手一直没放开，连呼吸都已经彻底停滞。 　　怎么办，他们是可以亲亲的关系了吗？ 　　亲亲不是只有确认过相爱的恋人才会发生的事情？ 　　蒋明易读懂了他眼底的不确定，微微偏过脸，高挺的鼻梁在他柔软的脸颊上蹭了下，轻轻地嗅着温暖阳光的气息。 　　最终，吻落在了鬓角。 　　他能给的温柔尽在不言中。 　　陆柠心里酸酸的，像是有点期待发生什么，理智上又还是担心什么。 　　蒋明易拿起扶手上的眼镜为他戴上，抱着人起身，抬手整理他的衣服。 　　随后，他扣上西装的扣子，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送送我。” 　　陆柠嘟嘴，幼稚地反问：“为什么您就不能留下来？” 　　蒋明易握着门把手，低眸看他，最终还是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小陆，我和老爷子争执的原因是，有关于理正集团的继承权归属，我拒绝继承。” 　　陆柠：！。！ 　　蒋明易轻叹：“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听了多想。这是我跟老爷子之间的博弈。不用管。” 　　陆柠不敢多想，只闷头推推他：“好了我知道了，您回去休息吧！” 　　两人一并坐电梯下去。 　　灯光忽明忽暗，陆柠抬眸瞧瞧他。 　　拒绝继承整个理正集团，的确是足以惹怒老爷子的“罪过”。 　　可是蒋先生为何要拒绝呢？ 　　他不懂。 　　陈管家在楼下等候，说是车已经安排好。 　　真到门廊下，蒋明易有点舍不得了，揽着怀里的人，就着灯光地欣赏他的面庞。 　　月色似乎点缀了柔软的唇瓣。 　　蒋明易难得有几分悔意，刚才如果亲下去…… 　　陆柠眨眨眼，发出“嗯？”的一声疑问。 　　两人站得不算太亲密，蒋明易靠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小陆，帮我一个忙。” 　　“什么？您说。” 　　陆柠肯定是全力以赴的！ 　　蒋明易缓缓道：“对老爷子好点，回头理正集团就交给你了。” 　　说完，在他肩膀用力按了按。 　　陆柠：…… 　　您看着挺正经一人，怎么说话这么离谱！ 　　等车子开远，陆柠回头才发现老爷子正站着呢，拄了拐杖遥遥地看着。 　　他虽然知道爷爷刚才故意卖惨，但没有心生讨厌，毕竟这种时刻总是让人很容易共情和心酸。 　　陆柠跑上前：“爷爷。” 　　蒋老爷子欣慰地笑了笑，到此刻，终于口中提到了亲孙子。 　　“他这三十出头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也就是把小柠领进家里这一桩算是有功劳。” 　　陆柠不敢接茬，也不敢给蒋先生说好话。 　　刚才蒋先生说的话，肯定不是骗他，所以兹事体大，他的确应该明哲保身。 　　但是从老爷子角度，蒋家百年的家族生意，连唯一的亲孙子都不愿意继承的话…… 　　陆柠摇摇头： 　　啊啊啊啊啊啊我才是最惨的那个！不要再可怜别人了！冷静点啊柠宝！ 　　他扶着老爷子站进电梯里。 　　但却发现，老爷子按了三楼。 　　三楼？ 　　陆柠来大宅几次，都没有正式踏足三楼。 　　也没有人提过。 　　仿佛是封印着这栋大宅许多的秘密。 　　他瞧一眼静默的老人家，似乎此刻看上去格外沧桑。 　　“爷爷，我们去三楼吗？” 　　蒋老爷子握住他的手腕：“爷爷带小柠去看看明易父母的照片，还有奶奶的，姑姑的。” 　　陆柠眼神一滞，大脑“嗡”的一声。 第63章 　　三楼。 　　从古董电梯中出来后，陆柠扶着老爷子，另一侧是陈管家。 　　三人安静无声地踩着厚软的地毯，一步步往前走。 　　陆柠都不敢细看走廊周围，也不敢胡思乱想。 　　这是蒋先生都不成提及的过去与家人，现在爷爷居然要为他打开蒋家隐秘的过去。 　　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陈管家推开大门，打开灯光。 　　蒋老爷子拄着拐杖徐徐进入。 　　陆柠迎着明净的亮光，目之所及，是整齐干净的旧陈设，应当是有人来日日清扫。 　　但面前的场景，依旧可以让他清晰地感知到，是停留在某一年的某个特殊的瞬间。 　　墙壁上有早年间的结婚照，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 　　男士高挑英俊，女士温柔典雅。 　　挽着彼此，眉目舒展而面带微笑，都有一种世家子弟的矜持贵重气质。 　　陆柠静静地看着，听耳旁的老爷子道：“这是明易父母，当年结婚照片，那会儿他们都才二十五岁。” 　　他转而看向爷爷，只见他仰眸静观，沧桑之中无喜无悲。 　　再多的不平与怨愤，也已经随着时间长河，缓缓淡去。 　　只剩下一声叹息。 　　陆柠想，是因为蒋先生拒绝继承蒋家生意，所以爷爷在难过吗？ 　　“爷爷……” 　　老爷子拍拍他的手，勉强一笑，指了指旁边小客厅的沙发：“去坐那儿，小柠陪爷爷一起看看照片。” 　　“嗯。”陆柠扶着老爷子一并坐下，接过陈管家递来的多本厚重相册。 　　可观的数量，直接让陆柠知道，蒋家人以前一定是很重视拍照留念的。 　　里面会否有蒋先生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呢？ 　　老爷子打开照片，第一张是一位穿着早年间披帛婚纱的优雅太太。“这是明易的奶奶。” 　　“奶奶这么美？”陆柠有些惊讶，认真欣赏。 　　一看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眉宇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姿态。 　　他忍不住轻叹，难怪蒋先生生得这么好，原来是传承了一代一代的颜值基因。 　　蒋老爷子往后翻，第二页是一大张全家福合影。 　　有老爷子老两口，儿子一家三口，小女儿。 　　陆柠望着被抱在臂弯间的小婴儿，呆了呆，照片里一共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位。 　　蒋老爷子指着照片道：“旁边的，是明易的姑姑，爷爷的小女儿。也走了，癌症。” 　　陆柠一想到爷爷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接连送走这么多至亲的人，眼圈都忍不住发红。 　　蒋老爷子继续道：“明易爸妈当年是在国外认识的。我这位有学识的儿媳妇是最早的一代移民，说起来是中国人，其实连汉语都不会说的。明易他爸爸怕我们不同意，所以一直瞒着。” 　　陆柠不敢多想，只顺着爷爷的话看他，好奇地发问：“然后呢？” 　　蒋老爷子笑了笑，说起往事：“明易的奶奶去美国办点事，顺道去看看他爸爸，一不小心就看到他在跟一个漂亮小姑娘玩。那肯定是要问清楚的，不能不清不白。” 　　陆柠点点头，认真听。 　　蒋老爷子将自己太太如何在美国逗留几日，趁机跟未来儿媳妇联络感情，甚至关系好到回华国之前，去见了未来的亲家，一起吃饭。 　　“回来跟我一说，我听是完全的外国人，肯定是不太同意。但明易奶奶说，那个小姑娘多好多好，讲英文多好听，还会说德语，法语。” 　　他说着，仿佛回到当时与太太说私房话的光景里，说未来儿媳妇如何如何，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眼神都不觉间变得柔和无比。 　　陆柠记得蒋先生提过，老爷子大学是在德国留学，一定会留一个好印象。 　　“那后来，他们就回国见您了吗？” 　　蒋老爷子道：“那没有，他们当时考试。我给明易爸爸打电话，让他要端正，不要欺负人家女朋友。虽然美国人有美国人的思维，但我们是传统的人，不能胡来。” 　　他笑着对陆柠眨眨眼，有些调皮地说，“我和明易奶奶就趁着他们快考完了，偷偷去了美国。” 　　“这样哦？”陆柠配合着问道。 　　蒋先生父母应该和自己一样，被吓一跳吧。 　　老爷子真是的，原来早就开始干这种事情了。 　　蒋老爷子感慨道：“明易妈妈虽然不在国内长大，思维也很美式，但是个很好的孩子。可见我也是偏见。” 　　陆柠：嗯，您自己能反思总结就是最好的啦~ 　　蒋老爷子又说两个孩子如何在国内外办了好婚礼，因为新娘子的外祖父定居在欧洲，又去法国举办小型的婚宴。 　　照片都在相册里，陆柠一边听一边翻阅，有一种在看老电影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在蒋家大宅，他都不敢想象，原来真的有世家子弟一个婚礼可以前后办上一个月，花费几个亿。 　　在婚宴最后的新人两家大合影，各个都是龙章凤姿。 　　蒋老爷子看着照片叹气：“本来两家往来是很亲近的，尤其是明易出生后……可惜，那天出了车祸，他爸妈都走了。他外祖家认为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他们家闺女，一直迁怒，连明易也不见了。” 　　陆柠猛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原来是这样。 　　蒋老爷子看着这孩子似乎惊得愣住了，淡淡道：“明易妈妈是独女，老来得女，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是顶拔尖优秀的人，大学上的是常春藤，拿全额奖学金，跟着全世界最好的建筑师学习，大好的前程……” 　　陆柠快速低头，难过的眼睛都红了。 　　不仅仅只是蒋先生的父母，还是那么优秀的人。 　　却英年早逝了。 　　陆柠不敢再想，指着一张照片里，新人身侧的大金毛，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眼熟：“爷爷，这个大狗狗呢？” 　　蒋老爷子道：“哦，这是明易妈妈养的。他们结婚那一年已经很老了，是她从小就养着的。跟着到我们家来了。” 　　他顿了顿，“他们意外离世那会儿，明易刚学会走路，这狗很护着明易的。可惜，年纪大了，没过两年也走了。” 　　陆柠的眼眸缓缓瞪大，仔细看狗狗，还在前后照片里找到更清晰的合影。 　　原来蒋先生的微信头像，是他妈妈从小养大的狗狗。 　　所以，也是意味着狗狗在父母离开后，代替父母的陪伴吗？ 　　当初陆柠只觉得很不相衬，但得知狗狗来由后，一切都合理了。 　　蒋老爷子也看到身侧这孩子的伤感，取一本新的相册：“小柠看看明易小时候，他小时候啊还没现在好看。” 　　陆柠虽然还在想着微信头像的事情，可是话到耳朵里，立刻就听出来了 　　哦豁，老爷子在暗戳戳地夸亲孙子呢！ 　　结果今晚还不让人住家里！ 　　真是的！ 　　照片也是从婴幼儿时期开始记录，是个圆嘟嘟的小宝宝。 　　陆柠惊叹：“小时候好可爱啊~” 　　现在一八七的成熟男人，刚出生也是嫩呼呼的小脸蛋。 　　随着长大，蒋明易的五官渐渐显出英俊模样，脸型轮廓也逐渐有了棱角，到青少年时期，个子已经比老爷子高不少。 　　小时候还是愿意拍照的，到后面就没有单人照，只有和其他人的合影。 　　在爷孙俩的和盈利，老爷子基本都是唐装，中式西装。 　　陆柠猜测应该是一些重要场合，即便再不爱拍照，也不得不合影。 　　有几张照片，蒋明易还是短短的寸头，穿着黑色的西装，眉宇间桀骜不驯，好像懒得拍照，一副冷冷的拽酷脸。 　　配上旁边老爷子也是一副臭脸。 　　总给人一种，两人是刚吵过架又不得不按头合影的氛围。 　　陆柠如获至宝：“爷爷，这是什么时候？” 　　“明易十六岁吧。” 　　蒋老爷子不确定，抽出照片看，反面有日期，“十六岁半。” 　　陆柠瞥一年月日，心道： 　　爷爷您连“半”都记得呢！ 　　明明很爱亲孙子啊。 　　“明易那个时候已经快上大学了，脾气也开始上来。” 　　犟老爷揉着拐杖，“哼，这个头发，小柠你看看，像不像样子？随便去个宴会，都见不着他这样子的小年轻，谁不是体体面面的？” 　　陆柠不敢作声，两眼放光地偷偷瞧着寸头版的拽酷蒋明易。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他不认识那时候的蒋先生。 　　蒋老爷子虽然是在责怪孙子的发型，但说着说着就笑了，想起一些事情：“偶然我出去办事，还有老朋友问起明易，想跟我们蒋家结个亲呢。” 　　陆柠：这帅哥谁看了不得往家里搂啊？在宴会上，直接套麻袋扛走！ 　　他继续往后翻，但一下就跳到了成年版本，非常接近现在的蒋先生。 　　“嗯？中间的呢？爷爷？” 　　陆柠推推眼镜，好奇地看着老爷子。 　　蒋老爷子淡淡道：“中间有几年他又是念书又是进公司董事局，太忙了。” 　　他取过另一本递给这孩子，“这是明易姑姑的，小柠看看吗？” 　　陆柠点着头，捧到膝头放好。 　　心里却想：话越少，信息量越大，所以那两年一定是“非常时期”。结合骆芊说过的，曾经“和尚哥”周围是有心理医生跟随，很可能是那两年， 　　但他没问。 　　翻开属于姑姑的相册，也有大金毛狗狗的照片，显然是姑姑接替兄嫂开始照顾大狗狗和侄子。 　　“姑姑也好漂亮。” 　　陆柠轻叹，在蒋家草坪上给大狗狗洗澡的照片，是个十分健美的女性，沐浴在阳光下，小麦色肌肤，阳光开朗，一看就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 　　蒋老爷子望着小女儿，刚才的话也少了，只是静静地慈爱地看着。 　　等陆柠翻着翻着，才发现爷爷一语不发，回神看他时，才看到爷爷眼眶泛红。 　　蒋老爷子泛起苦涩的笑容：“爷爷想女儿了。” 　　陆柠鼻尖有点泛酸，握住了爷爷的手。 　　刚才爷爷说儿媳妇的时候，极尽溢美之词，其实不也是在说自己的女儿。 　　此刻的无声，更显深刻。 　　蒋老爷子看着照片里的大姑娘：“明易姑姑是个……是个好孩子。” 　　他不预多说，“往后还有她和明易的合影。她小时候得了兄长许多照顾，等兄嫂离开了，就开始认真照顾起侄子。” 　　但是也没有多久。 　　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蒋明易十二三岁的样子，是和轮椅上的姑姑合影，那么健康的一个圆脸女孩子，到人生的最后阶段却是骨瘦如柴。 　　但还是笑着的。 　　甚至是一种有力量的、豁达乐观的笑容。 　　可见，这位姑姑的内心始终强大，并未因为病魔而有分毫的绝望。 　　照片往后有一封信，是英文信笺，很可爱的圆字。 　　开头就是：Dear Z 　　落款是：Stella 　　最后面还有一行极其标志的楷体中文字：别和爷爷吵架。 　　随后是三个感叹号。 　　显然是姑姑写给侄子的。 　　陆柠看到这个“Z”，就明白蒋先生的微信号Z。 　　这么看来，那个号应该是非常私人的。 　　以及，姑姑对蒋先生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蒋老爷子手指尖在女儿的亲笔信上划过，缓缓道：“明易把姑姑视作父母的，所以他姑姑走的那几年，很不好过。” 　　转念，他又语气锐利地道，“但有什么办法，蒋家这棵树这么大，总是要有人扛住。不是他，还能有谁。” 　　陆柠默默地算时间，好像有点明白。 　　又要面对亲人过世的哀痛，又要在学校学习，再要学着如何打理公司…… 　　蒋先生内心如何掀起滔天巨浪，陆柠不得而知，只能看到外在的表现是 　　——头发变短了，眉宇变锋利了，神情变冷漠了。 　　所以，寸短的头发，极大可能不是一般青少年的叛逆，是一种早早地面对冰冷残酷人生的毫无任何意义的反叛与抵抗。 　　陆柠都能想象，少年时代的蒋先生如何没有私人时间，如何在老爷子的期许和鞭策中，往蒋家继承人的身份高速成长。 　　人会在极端环境中，变得极端。 　　但蒋先生在面临如山崩地裂的极端之后，依旧自律、自控、冷静，从不显得偏激从不情绪激动，从不随意迁怒，永远周全体面，甚至宽容温柔。 　　所有足以引发正常人崩溃一万次的情绪，好像都被他强行控制住了。 　　他怎么做到的，不得而知。 　　从陆柠如今看来，他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堪称完美。 　　只是这一路有多么难，任何人都无法知道了。 　　未曾参与这一切的陆柠，不会懂； 　　一路走来的蒋老爷子，也不会懂。 　　陆柠心中叹气，沉重又复杂。 　　听完蒋家过去的事情，陆柠回到房间入睡，抱着绒面的圆枕。 　　他才想起蒋先生说，他拒绝继承蒋家。 　　他好像有点懂了。 　　蒋先生，好像一路走来，都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度过一天。 第64章 　　次日，陆柠早早起来，去陪着老爷子吃早饭。 　　蒋老爷子笑着道：“小柠不用陪爷爷，你起得晚一点没事。” 　　陆柠吃着东西摇头，咽下去才说：“没，我昨天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今天是自然醒。” 　　他完全不敢深入多想蒋家的事情，想也想不明白，一团乱麻，还不如多睡觉。 　　“好。”蒋老爷子点点头，“起得早空气好一点吧？对身体好。” 　　“嗯嗯。” 　　陆柠拿起筷子，乖乖点头。 　　大宅早点是老爷子的习惯，清粥小菜，搭配不同款的小包子。 　　包子都是现做的。 　　陆柠吃着的确很香 　　大宅在吃的方面，的确是无可指摘。 　　“小柠，爷爷想着今天带你去听戏，好不好？” 　　蒋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孩子，“小柠想去哪里玩？也可以跟爷爷说。” 　　“我都行的。”陆柠啃着香菇鲜肉小包子，唇齿生香，“爷爷，您安排就行。” 　　蒋老爷子点点头，让陈管家去安排行程。 　　他道：“小柠，爷爷昨晚上想了想，要不然带你去理正看看？小柠愿意吗？” 　　“嗯？”陆柠脸颊一鼓一鼓，听到这里，停顿下来，有些呆萌地看着爷爷。 　　他推推圆形眼镜，老老实实地问，“爷爷，您说的‘看看’，是怎么看哦？” 　　大人语焉不详的话， 　　小朋友怎么能听懂呢？！ 　　蒋老爷子看他这可爱模样，笑着给他推豆浆过去：“被爷爷吓着了？” 　　“也没有。”陆柠咽下小包子，抿一口温热的新鲜豆浆。 　　好喝~ 　　蒋老爷子慢悠悠地说：“昨天小柠不是去盛远面试了？那过一天，去爷爷那边面试好了。” 　　陆柠去夹住一个白色的小糕点：“爷爷，昨天我去的时候，是悄悄去的，面试的人也不知道我是……” 　　他默了默，不知道怎么表述。 　　“嗯，爷爷知道。”蒋老爷子将那个远一些的小碟子，拉到这孩子面前，笑眯眯地提议，“那还不简单，爷爷什么都不跟人说，小柠去理正也悄悄地去，好不好？” 　　陆柠咬着糕点，点了下头。 　　就当是新增一个面试机会好了，多涨涨面试经验，顺便学习下大企业的“招聘”经验。 　　蒋老爷子让陈管家将手机拿来，拿开一些，眯起眼睛戳屏幕，神色愉悦地说：“爷爷现在就让人去悄悄安排起来。” 　　陆柠觉得爷爷说“悄悄”的时候，有种老年人独有的搞笑可爱。 　　随后有人来联系陆柠，请他发一份简历过去。 　　陆柠虽然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悄悄”安排，但肯定是不会骗他，就回复了对方简历。 　　蒋老爷子道：“小柠，这个事情你不要跟明易说。” 　　“啊？”陆柠推起滑落的眼镜，眨巴眨巴，用眼神问“为咩”？ 　　蒋老爷子谆谆教导：“万一明易知道了，就想方设法让你去盛远，你岂不是连自己的选择余地都没有了？他啊，就是只顾着自己怎么想，不考虑别人想法。” 　　陆柠挠头：要不是我认识蒋先生，我差点信了！ 　　他已经吃完，捧着剩下的豆浆喝，轻声道：“还……还好吧。” 　　蒋老爷子眼神怜爱地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情真意切地说：“真的，爷爷不会骗小柠。” 　　陆柠：……完蛋，好像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了。 　　“那我先不说好了，我先去面试。爷爷，这样好不好？” 　　蒋老爷子点点头，笑着看向庭院里：“等小柠去理正上班，他就知道盛远不行，留不住小柠。” 　　陆柠：？。？ 　　爷爷，您醒一醒，小柠还没去面试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柠既不去盛远，也不去理正呢？！ 　　- 　　这几天不回家的话，家里的绿植要浇水稍微转动方向。 　　陆柠在等爷爷换衣服出门的空档，用手机的便签写个简单的提示： 　　每一盆绿植大概需要几号浇水； 　　是沿着花盆边缘浇，还是浇在植物中央根部； 　　特殊的几盆需要原地转半圈，确定换个方向朝阳； 　　哪几盆又是需要在晚上的时候往叶片上喷水。 　　写完确认后，他发给陈阿姨。 　　【阿姨，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事情了】 　　陈阿姨回得很快：【不会，这也是我的分内事，陆先生不要客气】 　　陆柠回了个表情包卖个萌。 　　- 　　天汇壹号。 　　陈阿姨将浇水的详细信息，发到工作用的平板电脑备忘录上。 　　对照着具体位置的不同植物，大概判断下。 　　蒋明易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公司，正看到陈阿姨对着客厅的琴叶榕研究。 　　“小琴怎么了？” 　　“蒋先生，是陆先生交代我浇水的事情。” 　　陈阿姨将情况交代一番。 　　蒋明易听完，言简意赅地说：“信息发给我，我来处理。你去忙别的。” 　　“好。”陈阿姨没有多说，信息转达便去收拾其他房间。 　　蒋明易将刚穿上的西装外套重新脱掉，随手搭在沙发上。 　　他走向露台，打开专门收纳养绿植的工具柜，找到信息里提到的带刻度的透明洒水壶。 　　按照顺序和方法、用量，给绿植浇水。 　　到小琴的时候，蒋明易站着比了比高度，想起大年初一某只小鹿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住了小琴。 　　——抱小琴也不抱他。 　　进陆柠房间，给小绿和其他植物都浇上。 　　浇完水，蒋明易将水壶交给陈阿姨，一边利落地穿上西装外套，一边交代：“就当是你们浇的。” 　　陈阿姨点头答应。 　　- 　　陆柠坐上劳斯莱斯，陪着老爷子一起进了戏园子。 　　蒋老爷子置了一处苏式园林式样的大宅，专门养着一个戏班。 　　都是老一辈戏剧艺术家，平时都在园子里聚着，甚至住在园子里。 　　园子里还有个雅致的中式餐厅，是对外开放的，但只接私人订制的宴请。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陆柠刚过去，就看着老爷子和老戏骨一起说话。 　　他坐在旁边吃瓜果，晒太阳，别提多惬意。 　　有人亮嗓的时候，把陆柠吓一跳。 　　是唱昆曲。 　　陆柠想着，这辈子都没有和如此正统的经典艺术这般接近过。 　　他拍照了几张照片发出去。 　　有爷爷和老戏骨说话的侧影照片， 　　也有花梨木茶台上的各类精致茶点， 　　园子里如巨大伞盖一般的浓绿树冠， 　　以及照射下来的斑驳的阳光。 　　蒋先生：【你呢？】 　　陆柠笑眯眯地吃着西梅，随手拍了个影子发过去。 　　蒋先生：【冷落了？】 　　陆柠：【没呢，刚才爷爷特别隆重地介绍了我。】 　　冷落他才好，不然他也听不明白，还不自在。 　　蒋先生：【多隆重？】 　　陆柠：【就是措辞嘛！】 　　真是的，明知故问！很坏！ 　　他要拿回话题主动权：【您呢？早上是几点出门？】 　　蒋先生：【八点多】 　　陆柠蹙眉，捏着的西梅放下，今天怎么这么晚？ 　　难道是和爷爷闹情绪之后，心情不好，影响睡眠？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关心，新消息跳出来。 　　蒋先生：【跟昨天一样，处理身体问题】 　　“咳咳——”陆柠瞬间羞赧，耳尖泛红。 　　手一抖，差点手机丢出去。 　　蒋老爷子听见了，立刻扭头找他：“小柠，怎么了？呛着了？” 　　陆柠摇着头，心里疯狂呼喊： 　　爷爷！有人大白天搞黄色！快抓起来！ 　　等爷爷转过去，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给陆柠换了茶水，另送来一份清爽的柠檬水。 　　陆柠接过喝一口，冷静下。 　　眼梢留意微信对话框，暂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新消息再次往外冒。 　　蒋先生：【老爷子有没有让你去理正面试？】 　　陆柠一边轻叹，蒋先生跳话题永远是一绝，一边又佩服，预判能力更是一绝。 　　但是他答应了爷爷，不能直接说。 　　他也不能骗人，于是敲字：【您猜】 　　蒋先生：【多面几个公司也好，你可以多做几个选择】 　　陆柠大脑里仿佛有个小人在猛点头：不错，这都能看懂，不愧是您！ 　　他也没有正面回复，【猫猫露肚皮.gif】 　　他回看消息，佩服自己。 　　可进可退，攻守皆宜。 　　陆柠暗自得意： 　　柠柠宝贝终于也是有进步的呀！ 　　就是想起昨天蒋先生打趣的话：这点聪明全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他略感心虚。 　　但是下一秒，新消息让他的心虚荡然无存。 　　蒋先生：【小笨蛋】 　　陆柠：……哼！ 　　他才不心虚，心虚的是小狗！ 　　此刻，陆柠的妈妈，林雅女士发来消息。 　　林雅女士：【妈妈昨天认真想过了，宝贝，你要不然就趁机打入内部，妈妈也可以母凭子贵】 　　陆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蒋老爷子：【？？？？？？】 　　林雅女士：【搞定老爷子，分上几百亿家产？】 　　陆柠：【？妈妈，野心这个东西可以有，但不要太大，您看看我这块废柴，能烧多少火出来？】 　　林雅女士：【很难讲，跟那两只老狐狸天天混在一起，起点高、进步快，一切皆有可能。】 　　陆柠：【呵……谢谢妈妈的鼓励】 　　两只老狐狸，还真是没错。 　　只有他，是小笨蛋~ 　　- 　　在园林大宅的私房菜馆吃过饭，下午有一场戏。 　　陆柠坐在老爷子身侧，头顶有淡淡日光晒着。 　　他酒足饭饱地听戏，有点不入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陆柠醒来的时候，把自己吓一跳。 　　陪老人家来听戏，结果睡着了？ 　　这不得拖出去斩立决？ 　　陆柠坐直身体时，身上的毛毯往下滑，他伸开双手搂住，迷茫。 　　蒋老爷子将茶几上的眼镜递过去：“小柠醒了？睡得好吗？” 　　陆柠：很难回答。 　　他挠挠头发：“爷爷，对不起哦，我……” 　　“没关系的，这个戏你们小孩子听不懂很正常，你陪着爷爷来，爷爷就很高兴了。”蒋老爷子慈爱地安慰他。“明易都不见得能陪我在这里坐上半天的。” 　　陆柠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反正一时间很复杂。 　　他戴好眼镜点点头。 　　等回去路上，他坐进车里，旁敲侧击地问：“爷爷，今天……我们两个人吃晚饭吗？” 　　您不要亲孙子了吗？！那么大一个帅哥呢！ 　　您要是不要，好多人会抢的哦！ 　　陆柠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眸。 　　蒋老爷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小柠不想回家吃饭吗？那爷爷带你去外面吃好了，想吃法国菜吗？还是去尝尝意大利菜？” 　　陆柠：……高手！ 　　“没呢，还是回家吃好了。” 　　看来爷孙俩还是不能立刻解开心结。 　　自己没有起到任何缓和作用。 　　也可能是“继承”问题，太过重大，爷爷真的是很生气。 　　- 　　吃过晚餐，陆柠陪着老爷子在庭院里散步。 　　今晚天气好，夜风带着些许暖意。 　　蒋老爷子说了说理正的情况。 　　陆柠听得很仔细，明天上午要去面试。 　　手机闪了闪，他打开，是蒋先生发来的晚餐照片。 　　好像是第一次给他发晚餐的菜色。 　　满满一大桌，应该是中西合璧创意菜，看起来很不错。 　　陆柠：【您馋我】 　　蒋先生：【明天来吃？】 　　陆柠：【不去哦~说好陪爷爷的哦~】 　　没再回复。 　　陆柠想蒋先生应该是在跟朋友闲谈。 　　放好手机后，见爷爷正拄着拐杖慈爱地看着自己。 　　“爷爷？” 　　蒋老爷子笑着说：“没事，爷爷看着你就好。心里舒坦。你妈妈这阵子可好？” 　　“好。” 　　陆柠心里道：好得很！ 　　还建议我抢蒋家的家产呢？ 　　您要是知道了，估计要一拐杖杵飞我。 　　蒋老爷子问起他妈妈创业做美容店的事情，陆柠挑着重点说了。 　　“妈妈因为家里的关系，学历不太好，进公司工作很难有发展。她就很早以前打算自己做个体户。也是做过一些其他生意，最后美容行业发展得好，就一门心思做美容院了。” 　　“那也是很不容易。” 　　蒋老爷子点点头，“小个体户这些年生存难。你妈妈很有能力。” 　　陆柠骄傲：“嗯！妈妈很厉害。” 　　妈妈什么都懂！ 　　人生路上指明灯！ 　　没有妈妈就没有柠柠宝贝！ 　　月色里，陆柠的眼睛亮晶晶，像是小鹿般澄澈。 　　蒋老爷子颇为感慨：“小柠和妈妈感情很好吧？” 　　“嗯。自从爸爸意外过世，我们就相依为命。” 　　陆柠道，“主要是妈妈对我好，她很伟大！” 　　每次提到妈妈，陆柠都是毫不掩饰对妈妈的爱和崇拜。 　　蒋老爷子叹气：“你这孩子这么小，就懂感恩，不容易啊。有些狗崽子，三十多岁了还胳膊肘往外拐。” 　　陆柠：哈？又说多了是吗？对不起！我闭嘴！ 　　蒋老爷子也没打算真的数落亲孙子，点到为止。 　　溜达几圈后，蒋老爷子带着他回大宅休息。 　　陆柠洗过澡钻进暖烘烘的被窝。 　　大宅的床上五件套不知用的什么材质，又轻又软。 　　想打包偷回家。 　　陆柠抱着一个大圆枕头，舒舒服服地看妈妈推荐的一部香港早年拍摄的宫斗剧，专门看里面的各路狐狸搞人情世故。 　　电视剧才开始，他就发现妈妈说的没错： 　　这片子，得用放大镜看。 　　随时要暂停一下才能思考清楚剧情在讲什么，角色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情感变化，又是什么原因导致陡生变故。 　　正看得入神，手机震动。 　　蒋先生的电话。 　　陆柠拿过来才发现有微信，是他没注意。 　　电视剧太好看了。 　　他轻声道：“喂？蒋先生？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消息。” 　　蒋明易的声音很淡：“在房间睡觉了？” 　　陆柠听着嗓音里轻微的沙哑，和床上的性感不同，是一种带着一点点惬意的味道。 　　他不自觉地确认：“您喝酒了？” 　　“嗯。” 　　陆柠将平板放一边，心情激动 　　——什么叫做洞察力！ 　　“小陆，我在大宅外，出来跟我说两句？” 　　陆柠一愣：“啊？那您怎么不进来？” 　　蒋先生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儿春风酒暖、杨柳轻荡的随性和曼然，可是内容却让陆柠一下子心揪住。 　　“老爷子不允许人喝酒进门，知道了要动大气。” 　　初春夜里的月色，似乎瞬间暗淡无光。 　　陆柠连忙道：“我穿外套就来，五分钟！等我！” 第65章 　　陆柠胡乱套上厚毛衣，再用大衣外套一裹，系上腰带往外走。 　　不敢惊动老爷子，他同陈管家说一声，便出大门。 　　绕过转角，正看到梧桐树下，一台陌生的黑色豪车折射着点点的灯光。 　　陆柠往别处看看，拿着手机准备电话联系。 　　黑色豪车后排，一只白净的手掌探出来。 　　昏暗路灯下，修长如竹节一般的手指动了动。 　　在招手。 　　陆柠盯着那手，悠然搭在车窗口，心脏竟蹦跶起来，一边快步走去一边想： 　　蒋先生若是勾起魂来，恐怕是一勾一个准。 　　陆柠正到车边，车门打开。 　　他刚弯腰伸出手，就被那有力的手给握住拽进去。 　　人几乎是栽葱一般倒在蒋明易腿上。 　　陆柠赶忙起来要坐好，语气正儿八经：“您换车了？” 　　鼻尖嗅到新车的气息，他隐约记起正月里去商场买衣服的路上，蒋先生提过一嘴车的事情。 　　后面接连的事情太多，他就给忘了，没想到今晚看到新车。 　　蒋明易一条胳膊揽紧动来动去、要远离自己的活泼小鹿。 　　另一只手指了指后排和前排之间升起的隔断。 　　陆柠：？。？ 　　还能这样？ 　　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推推身旁一股子风流姿态的男人，后脊打直。 　　蒋明易眉目看着他，按了一个按钮，不疾不徐地对司机道：“老古，绕定安路走一圈。” 　　车子缓缓启动。 　　陆柠：哦豁，有点偶像剧霸总的意思了哦！ 　　他瞧瞧车，看看新鲜，其实是在嗅嗅男人的气息。 　　周身的酒味不重，但蒋明易这一副宽肩长腿的骨架，恣意地斜靠着，说不上来的慵懒俊逸。 　　陆柠心旌摇摇，眼神却不敢乱瞟，正色问：“您和朋友喝酒吗？刚才那桌菜？” 　　“就知道菜。”蒋明易轻笑着揶揄，伸手把人拉过来点。 　　陆柠当然很想靠着他，但还是很固执地，单手扒拉住另一侧车门把手，做奋力抵抗与挣扎状态，压低声音：“不行！” 　　蒋明易坐起一些，眼里含着笑意：“怎么不行？” 　　指了指前面的隔断，也压低声音问，“这样还不行？” 　　陆柠张嘴便道：“跟这没关系！举头三尺有神明！” 　　蒋明易笑得曲起手臂，支着英俊的脸庞，饶有兴致地陪他较真：“哪个神明管起这种事？释迦摩尼？千手观音？十八罗汉？” 　　“都不是！” 　　陆柠也不看他，推推眼镜，低声严肃道，“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说完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抱进他怀中，眼镜都差点飞出去。 　　只听见耳边传来男人愉悦带笑的，极其性感的嗓音，问道：“人在做？做什么？小陆说具体点？” 　　这下，酒味重了。 　　陆柠猜测失误，的确没喝多，但也没少喝。 　　正想撑起身体，被挠了一下腰，忍不住笑着倒回去。 　　两个人闹闹腾腾，陆柠被挠了痒痒肉一直傻笑，在他怀里越搂越紧了。 　　月光里，黑色宾利沿着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定安路，从南段开到中段再开往北段，缓缓行驶。 　　笑完了，陆柠大衣的腰带松了。 　　蒋明易的手臂圈着他的腰，两根手指不知何时早探进衣摆里，贴紧腰侧细嫩柔滑的皮肤。 　　陆柠没力气坐直。 　　仿佛喝了酒一般倒在蒋先生的肩头，轻轻喘气。 　　他眯着眼睛垂眸瞎捉摸： 　　蒋先生喝了酒，像是年轻了很多岁似的。 　　看来今晚见朋友应该很愉快。 　　他没问老爷子为什么不允许人喝酒进门的事情。 　　结合昨天老爷子同他说的家里旧事，加上蒋先生外祖父家连同这亲外孙都不要，应该是同他父母过世是有着某种关联。 　　陆柠被安安稳稳地抱着，一路沉默，树影月光混杂着车灯，混合着照进来。 　　他即便没有去看，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些迷蒙暧昧的光芒是如何以一种旖旎的方式扫过蒋先生的脸庞。 　　那双专注起来足以令人神魂颠倒的双眼，在酒后又是如何的散发出深情的眸光。 　　喝酒的人分明不是他，他却醉得如此彻底。 　　如果他和蒋先生不是以那么荒诞离奇的方式巧遇，他们这辈子都只是早晨匆匆买折扣咖啡的打工人与遥不可及的资本大鳄。 　　哈，还是一个不愿意继承庞大家族资产的特立独行的资本大鳄。 　　如此大鳄，却还要随时被爷爷用拐杖抽小腿，青少年时期叛逆起来会修寸短，还会在成年已久后，因为喝了点酒不能进家门…… 　　夜里的光线一阵阵地从外面扫来，陆柠反反复复地揉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道要为谁落泪。 　　也并没有人需要他这么做。 　　“小陆？” 　　蒋明易这样叫他，独有的富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嗓音，却是极其轻快的语调。 　　陆柠有时候很想问： 　　您是叫我小陆，还是小鹿？ 　　但是多么怕得到的答案不如预期，宁愿保持沉默。 　　定安路很长，又很短。 　　一圈绕完，车子徐徐停下。 　　陆柠的手还被捏着，被舒舒服服地揉着凸圆的腕骨。 　　怎么办，他还不想下车。 　　“嗯？” 　　陆柠扭头，终于敢看他，“您要回去了是吗？” 　　初春夜里，如此这般散漫地靠在一起太舒服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话都没说，却已然值得将此情此景装裱起来，慎重地安放进记忆之中。 　　蒋明易捏捏他的脸颊，轻声反问：“赶我走？” 　　陆柠闭着眼睛，在他肩膀上仰起头直笑，语调可爱：“小陆才没有呢。” 　　蒋明易按了通话，让老古再开一圈。 　　陆柠忍不住翘起嘴角，故意问：“您这是开着新车，有预谋地带我在外面这么一直绕呢？” 　　蒋明易的笑声迷人而充满诱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抬高，揉他的下巴：“你是共犯。” 　　陆柠不禁想，他以前用这么勾人的笑容难道就没有勾走一两个人吗？ 　　尤其是照片里那个又英俊又淡漠，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拽酷少年，在国内和国外的学校，都应该是极其吸引人注意的存在。 　　而他又是怎么从拽冷的少年，变成如今如此风度翩翩的优雅成熟模样？ 　　不由自主的，陆柠想入非非？ 　　蒋明易摸出手机：“今晚是和骆铭一起吃饭。” 　　“嗯？” 　　陆柠赶忙从自己想象的——在某个学校偶遇拽酷蒋先生——画面中抽离，看到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哇，是在我们看日出的时候拍的？” 　　蒋明易单手用力抱着他的后腰，把人抱上腿，一起欣赏起照片：“嗯，他偷拍我们。” 　　是在微信对话框里的照片，一连很多张。 　　陆柠的指尖不停地往后滑动，“原来芊芊哥哥这么会拍照啊？” 　　画面很唯美，他们的身影勾勒清晰，每一张都是看似随意却都精心布局。 　　蒋明易道：“要不是他父亲不管公司，他这些年可能还在世界各地当摄影师。” 　　“这样哦。”陆柠想，那就是骆铭也是无可奈何地提前接手了整个家里的生意。 　　他有点懂了，为什么骆铭和蒋先生看起来完全是两种风格的人，可是能成为朋友。 　　应该是有很多心酸历程，只有他们能懂彼此。 　　照片里，除了在游艇上看日出的部分，还有吃饭时从后面远处拍摄的细节动作。 　　一张是他正在看着蒋先生，陆柠一瞪眼，立刻装作没看见滑过去了。 　　陆柠心里警铃大作： 　　骆芊你哥哥怎么这么爱偷拍！ 　　这习惯不好，得改！ 　　但是手机被拿远一些，蒋明易手指微动，重新划回来。 　　陆柠面无表情，也稍微伸长手，再往后划。 　　蒋明易再一次划回来。 　　陆柠伸着手，第三次往后划。 　　蒋明易继续往回滑，淡声问：“小陆，你说这张照片怎么样？当手机壁纸。” 　　陆柠：？。？ 　　“要给爷爷的手机当壁纸吗？我觉得，不太好哦，您觉得呢？” 　　蒋明易勾着唇角笑，在他耳鬓亲了一下。 　　装傻充愣的小陆真的很可爱。 　　陆柠嘴角一翘，干嘛呀！ 　　真是的！ 　　君子动手不动嘴！ 　　蒋明易仔细看看照片，询问道：“小陆当时在看什么？” 　　陆柠却推推眼镜，做柯南状。 　　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这个照片的像素这么高清，在微信聊天框里肯定是需要先下载才能再看。 　　所以现在每张照片都能直接点开大图，就意味着收照片的人已经一一点开下载看过。 　　蒋明易见他眯起眼睛，眼冒精光：“怎么了？” 　　陆柠顾左右而言他，稍微移动放大的照片，移到照片里蒋先生的右侧去：“您看这个窗玻璃上，是不是有一个小虫子？嗯，我当时就在看这个。” 　　蒋明易笑了，胸腔略有震动，手臂楼在他的腰上，嘴唇紧紧靠着他的耳鬓，暧昧又温柔地诱哄：“今晚跟我回天汇去？” 　　陆柠被抱得心里开始冒泡泡，随后手搭在他的西装袖上，指尖点点触触，小小声地说：“可是……爷爷特意让厨房的大师傅给我准备了红心烤地瓜当明天的早餐。” 　　蒋明易听着他的话，落下手机，将他抱着换个姿势，面对面坐在他腿上。 　　他的额角靠过去，两人的鼻梁都挨在一起了。 　　“一个红心烤地瓜，就让你非要留在大宅？” 　　陆柠的手指不知觉中已经搭在他西装的戗驳领上，大脑里冒出“今晚他没带领针”的念头，指腹落在挺括雪白的衬衣领上，再往前挪动几分就是性感有力的喉结了。 　　他感受着男人炙热的鼻息，不敢再乱动，手指就规规矩矩地搭着：“那也不是一般的红心烤地瓜，是爷爷特意让人从农场里新鲜挖出来的，晚上才送到的，烤地瓜的也不是一般人，是厉害的大师傅呢。” 　　蒋明易顺着他的话道：“吃的是心意，对吧？” 　　随着这话，陆柠后腰的手掌猛的一收，他整个人在男人的大腿上往前靠过去。 　　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 　　蒋明易挑掉了他鼻梁上的眼镜，放在一旁的置物格中。 　　不疾不徐缓缓徜徉的豪车内，月色宁静，灯光迷离。 　　气息交缠得过分暧昧。 　　陆柠心思乱飘： 　　朦胧之中，蒋先生魅力尤盛； 　　正好假装看不清楚可以肆意地欣赏。 　　他刚才上车时，心脏就已经不受控制，现在可好，狂奔驰骋。 　　快跳出心室了。 　　一个念头闪过，他有些心痒难耐地问出口：“芊芊哥哥不是经常去夜店的么？” 　　蒋明易垂着眼眸，鼻尖缓缓划过温热细软的肌肤：“嗯？小陆想去玩？” 　　“才不是。”陆柠咕哝，“就是……您怎么不去？” 　　骆芊说过，和尚哥是不去夜店的，去了也会给人家清场子。 　　蒋明易的手掌搭在他另一侧脖颈的肌肤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扫过他的耳垂，轻笑问：“我几点去？” 　　“唔……好吧，您没有时间。” 　　陆柠敏感得避了避，随后又自己乖乖送上耳垂让他揉揉捏捏地把玩。 　　蒋明易眼帘半阖，视线焦点落在陆柠丰润的M字唇上。 　　此刻，放在一侧扶手的手机震动。 　　是大宅的电话。 　　陆柠瞧见了，连忙要坐回去，但还是被紧紧地抱着没法动。 　　蒋明易接听，语气如常：“喂？爷爷？还没睡。” 　　怀里的人竖起耳朵，他指尖点了免提。 　　蒋老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后排显得极为突兀：“你把小拧拐哪里去了？大晚上不睡觉，你当老板的可以睡懒觉，小柠明天还早起的。” 　　陆柠：……一时间很难分得清楚到底是谁的亲爷爷。 　　他的脸蛋被捏捏，便只能开口：“爷爷，我这就回来了，您别生气。” 　　“小柠啊，爷爷听老陈说你出去了。”蒋老爷子语气和缓下来，“早点回来。” 　　“嗯，立刻回。”陆柠补充道，“我们一点都没走远，就在定安南路上。真的。” 　　——他没有要偷偷跑掉！ 　　陆柠赶紧按着他的肩，从他腿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 　　脸颊被捏了一下。 　　电话挂断，陆柠松口气，垂着眼眸乖乖地道：“我先进大宅。您也回去休息吧，今天好晚了。” 　　蒋明易提醒：“才十点十五分。” 　　陆柠：“……” 　　进大宅过生活就是，时间相当远古，六点多吃过饭立刻散步消失洗澡上床看电视。 　　谁能知道宾利绕着定安路两三圈，还在十点多。 　　陆柠道：“那也不行，爷爷都联系您了，就是要我回去的意思。” 　　伸手去捞眼镜戴上。 　　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的男人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蒋明易的手搭在他的腿侧，握着他大衣的腰带捏了捏。 　　“爷爷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啊。” 　　陆柠刚还不还说了爷爷都给他投喂好吃的，不过听蒋先生语气认真起来，便也认真回答。 　　“爷爷都没说过重话，没问过什么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今天陪他看戏都睡着了，爷爷还笑眯眯的，一点没怪我。” 　　车子已经停在刚才的梧桐树下。 　　陆柠趁着昏暗灯光，大胆起来，视线流连在蒋先生的脸庞上。 　　比拍电影的影帝明星还帅上无数倍，他本人周身散发出的浑然天成的潇洒优雅，绝对不是演戏可以比拟。 　　常言道，审美是主观的，但美是客观的； 　　蒋先生的矜贵气质，亦属客观。 　　蒋明易发觉了他视线的停留，戏谑打趣，故意问：“怎么了？小陆眼神这么好，车框也有小虫子？” 　　陆柠发出“啊哈”一声，尬住，脑袋快速转向前，看着隔板。 　　“那我回去了哦。爷爷都催了。” 　　蒋明易淡笑着轻叹：“老爷子知不知道，一个烤地瓜就收买你了？” 　　陆柠较真地强调：“那不是一般的烤地瓜，是——” 　　蒋明易伸手取过另一侧置物格里的一个黑色盒子，递过去。 　　陆柠自动打住，发出呆萌的：“嗯嗯？” 　　很自然地伸手捏住。 　　某奢侈品大牌的甜品盒，上面侧边贴了一张爱心形的淡金色标签：白兰地杏仁白巧。 　　蒋明易今晚是在那家奢侈品酒店的餐厅见朋友，用餐结束临走时，经过大厅的甜品店，正见门外竖着新品品鉴。 　　视线匆匆划过，看到了“杏仁”二字，想着某只小鹿在某天吃杏仁薄脆，一直喊着杏仁好香，便进店选购了一盒。 　　此时。 　　陆柠握住了盒子一侧，但见蒋先生没被松开。 　　他轻轻扯了下，见修长手指一直握着，下意识地发出“嗯？”的一声疑问，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真是的，哪来的男妖精？ 　　法海半夜不上班吗？ 　　还不来抓走？ 　　陆柠鼓鼓脸颊：“不是给我的吗？就是让我欣赏一下盒子？” 　　蒋明易这才松了手，手掌抬高，往他的脸颊上划过，愉悦打趣：“走吧，去吃你的红心烤地瓜去。” 　　“哼~”陆柠轻声嘀咕，但抱住盒子，像是翘起小尾巴，“赶我哦，那我走啦~” 　　正去推车门，人又被抱住。 　　蒋明易靠过去揽着他问：“小陆？” 　　“嗯？” 　　陆柠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心里却莫名窃喜。 　　拉拉扯扯，腻腻歪歪，干嘛呢！ 　　您看看，像样子吗？！ 　　蒋明易问：“明天是不是去理正面试？” 　　“额……”陆柠这下真的想跑了。 　　这可怎么回答？ 　　“我都答应爷爷了……” 　　“答应他不告诉我是吧？”蒋明易看着白天的微信消息，就知道怎么回事。 　　陆柠抿起嘴，侧过脸看他一眼，颇为无奈的可爱表情。 　　我只是一只误入的小鹿， 　　我什么都不懂啊！ 　　蒋明易见他这古灵精怪的可爱样子，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笨蛋。” 　　陆柠脸红了下，抱着盒子快速推门下去。 　　正好是大宅正门。 　　他都没敢回头，怕自己要闯进车里把里面的男妖精给霍霍一顿！ 第66章 　　陆柠快速回大宅，正看到老爷子在二楼等着。 　　他心虚地仿佛像是被家长看到，将手里的甜品盒子塞进大衣口袋里：“爷爷，您怎么出来了？” 　　蒋老爷子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问：“明易怎么不进来？” 　　陆柠撒了个小慌：“今晚还有事情吧。” 　　晚上他还想邀请人一起吃饭呢，您不是也不让么？ 　　现在又这么问！ 　　口是心非是很不好的习惯哦！ 　　他扶着老爷子回房间休息，想着兜里的甜品盒，便问道：“爷爷，您吃巧克力吗？” 　　他记得当初，爷爷是尝过甜橙慕斯的，平时在家也会吃点甜食，应该是不忌口巧克力。 　　“嗯？”蒋老爷子坐在床沿，看着这乖孩子，“明易刚才给你送来的？” 　　陆柠乖乖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估计这小盒子至多装着四块巧克力。 　　到目前为止，他基本已经了解了蒋先生会去的餐厅能端出的分量，肯定不会多。 　　蒋老爷子眼瞅着盒子，皱着眉琢磨，这么一小盒？ 　　他这个当爷爷的怎么好跟小朋友分来吃？他轻咳一声：“爷爷刷牙了，小柠吃吧。” 　　陆柠看着爷爷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赶紧拆开：“我也刷牙了，没关系的爷爷，我们再刷一次好了。” 　　盒子一打开，比陆柠想的更少。 　　正正好好两小块。 　　多一块就仿佛宇宙会爆炸。 　　而且跟盒子大小比起来，这两块巧克力简直是小拇指那么丁点。 　　何为奢侈品？ 　　此乃奢侈品。 　　蒋老爷子都来不及说“小柠自己吃”，已经被送了一块到嘴边。 　　他自己拿住。 　　陆柠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也将另一块塞进嘴里。 　　借花献佛！ 　　缓和爷孙俩的关系，他可以！ 　　等回过味来，陆柠才惊叹：“这个巧克力好香。不是特别甜腻吧爷爷？” 　　“嗯，做得还可以。” 　　蒋老爷子尝着，“小柠喜欢吃？那爷爷明天把甜品师傅请到大宅来。” 　　“不用。”陆柠惶恐，“想吃的时候，去买就好了。” 　　让您亲孙子买！ 　　一车一车库库买！ 　　随后，陈管家扶着老爷子去洗漱。 　　陆柠说了晚安后，也回到房间，没立刻刷牙。 　　杏仁白巧克力真的唇齿留香。 　　他趴在柔软的被子上，拿手机发消息。 　　【您到家了吗？】 　　蒋先生：【刚到】 　　【巧克力怎么样？】 　　陆柠想着之前老写反馈，但现在他才不写。 　　职场小达人工作心得之N： 　　老板都不记得的工作，员工提什么提！ 　　陆柠：【跟爷爷一起吃的哦，很好吃~】 　　【爷爷也喜欢】 　　蒋先生：【就两块，还分给他？】 　　陆柠瞧着这话，默默地腹诽： 　　您看看像不像是小学生那么斤斤计较的感觉呢？ 　　他正准备输入，又见一行字跳出来。 　　蒋先生：【刚在车上，怎么没想分给我？】 　　陆柠轻哼，谁自己说的“我不吃甜的”？ 　　这会儿又爱吃了？ 　　他笑着回复：【等我回天汇，天天吃】 　　蒋先生：【明天就回】 　　陆柠：【好的哦，我问问爷爷~】 　　蒋先生：【不用问，明天我找个工程公司去拆了大宅，他也得一起来天汇】 　　陆柠哈哈大笑，倒在床上。 　　拆迁队强拆？ 　　果然您本质还是霸总！ 　　陆柠：【能不能把照片发给我呀？】 　　蒋先生：【什么照片？】 　　【餐厅窗玻璃上的小虫子？】 　　陆柠刚坐起，现在又笑得倒在柔软的枕头里，整个人都要陷入柔软的棉花中一般。 　　【对的哦，我想拿放大镜仔细研究下这个小虫子是什么品种，有没有危害。】 　　蒋先生：【那明天别去理正，去找个生物研究所】 　　陆柠满脸是笑。 　　屏幕上跳出十几张照片。 　　陆柠：【收到！晚安！】 　　很想发个“啾啾啾”，但忍住了，改成一张猫咪撒娇的动态表情包。 　　二次刷牙结束，回到被子里。 　　陆柠点开相册一张一张地欣赏。 　　怎么能有人连一个侧影都帅得如此惊天地呢？ 　　原来他穿着蒋先生的白衬衣，显得这么瘦； 　　被蒋先生拉着手漫步时，气氛好浪漫好甜蜜！ 　　这是度假吗？ 　　明明是度蜜月啊！ 　　陆柠羞耻地窝进被子里。 　　脑海中反复出现刚才在车上，他被抱在他腿上，鼻息交融的暧昧姿态。 　　进而是那天在酒店的玫瑰花瓣里，两人这样那样； 　　以及前天早晨在蒋先生的床上，他还给帮忙处理…… 　　啊！ 　　陆柠猛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别想了，再想他就要疯了。 　　可是蒋先生真的好诱惑人！ 　　陆柠瘫在床上，闭着眼睛弯了弯： 　　蒋先生换了新车，以后好像每次都可以在车后面抱抱贴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柠大脑里的拿铲小人捂住耳朵，一脸苦涩地蹲在角落里： 　　年轻人，太晚了，睡吧，别瞎激动行吗？ 　　你不睡我还要睡觉呢！打工人，伤不起啊。 　　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良久，陆柠猛的坐起身。 　　明天是双数日期！ 　　我要回天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拿铲小人举起铲子“咣当”一声敲在陆柠脑门上。 　　陆柠应声倒回枕头。 　　拉住被子，嘴角翘飞。 　　- 　　次日。 　　陆柠精神抖擞地起床，看到陈管家都是满脸笑容：“陈叔早上好！” 　　“好。”陈管家眼神狐疑地看一眼小柠少爷，怎么回事？ 　　吃早饭时，陆柠咕嘟咕嘟喝豆浆，用银勺子挖番薯吃：“太好吃了，爷爷！真的好好吃！” 　　“慢点，别噎着。”蒋老爷子笑得高兴。 　　他也在吃番薯，“是不错，新鲜。” 　　红薯皮也好吃。 　　陆柠揪住往嘴里塞。 　　哏啾啾的，越嚼越香。 　　“要不要给你妈妈送点去？”蒋老爷子见这孩子两眼灼灼地看着自己，便道，“很方便的，早上送，下午就能到。” 　　“好哦~妈妈也爱吃。谢谢爷爷！” 　　陆柠开心地像是个小朋友，捧着番薯啃啃。 　　刚吃过早饭。 　　陆柠准备去楼上换衣服，去理正集团面试。 　　刘阿姨拿着两个盒子进来：“老爷子，大少爷派人送来的。” 　　陆柠的眼眸一亮。 　　不正是昨天的甜品盒？ 　　蒋老爷子道：“是给小柠的吧。” 　　刘阿姨道：“大少爷说，一盒子给您的，另一盒子给小柠少爷。” 　　蒋老爷子看着精巧的小盒子，皱眉：“给我干什么？给小柠。” 　　陆柠接过自己那盒，高高兴兴地看银色的标签，甜橙丝黑巧。 　　“爷爷，我昨天跟他说，您也爱吃，所以可能他就想孝敬您。” 　　他拿着另一盒塞给爷爷。 　　刘阿姨也道：“小柠少爷说的是，大少爷孝敬您呢。” 　　陆柠跟着乖巧点头。 　　蒋老爷子只能拿着盒子，瞪了一眼屋外，也不知道在瞪谁。 　　陆柠感觉爷爷还挺可爱的，明明心里很高兴。“那爷爷，我去换衣服面试了。晚点回来我们一起吃巧克力！” 　　蒋老爷子笑眯眯：“好。下午我们爷俩喝个茶。” 　　等陆柠出门时，蒋老爷子拄着拐杖送他到门口，像是对小朋友去上学那般，同他说着“小柠加油啊”，随后目送他离开。 　　蒋家大宅距离定安南路的地铁站不远，陆柠走过去。 　　经过门外的梧桐树，昨晚和蒋先生在车上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 　　陆柠不敢大笑出声，只是不经意间，走着走着蹦跶了一下。 　　怎么这么开心呢~ 　　不行，要严肃要端庄，要面试！ 　　- 　　五站地铁后，陆柠抵达理正集团的总部。 　　理正集团不是一个大楼，是多个小楼组成的办公园区。 　　陆柠先去门卫处打印外客入园的邀请标签。 　　他好像对理正有所误会，一直以为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实业公司，非常刻板严肃。 　　谁知道从园区形态到进出的员工，都呈现出一种年轻轻松的姿态。 　　“滋滋滋”的圆形卡片打印好，陆柠取出来，同旁边的其他受邀访客一样，贴在包上。 　　也有一些人贴在手臂袖子上。 　　贴纸上有信息码，保安有个小仪器，扫一下就能看到访客要去的地方和大概的到访原因。 　　保安贴心地给陆柠指路，让他看路标去面试地点。 　　陆柠一路上看到了咖啡店、健身房，中西餐厅，甚至还有轻食馆和瑜伽馆，花店。 　　这是办公区？ 　　简直是个小型的商圈。 　　从进园区到敞亮的办公室，好感度一直疯狂增加。 　　面试的女孩子很年轻，沟通起来各种顺畅。 　　又刷一波好感。 　　结束前，陆柠得到答复，原来理正的人事工作人员也有权限申请轮岗，去不同的业务端工作。 　　这个权限是每个入职人员都有，也可以不申请。 　　属于公司给员工锻炼的机会，但不强行规定。 　　陆柠确认了如果在总部面试入职，也是可以申请调任到其他分/子公司。 　　人事小姐解释道：“大部分是因为办公地点。公司一直以来都尽可能地让大家可以离家近一点。” 　　陆柠点点头。 　　他之前在远目科技算是泛汽车领域，而理正刚好有汽车相关的业务，非常对口。 　　工作快一年的时间，攒下的一些人力资源，说不定也会有用上的地方。 　　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人事小姐请他回去等通知。 　　在他离开的时候，给了一张卡。“这是园区内的访客卡券，去任何店里都有小礼物。感谢你来面试。” 　　陆柠拿着卡，懵懵。 　　这是什么福利？！ 　　早知道没事来面试吼！ 　　他之前认为盛远控股已经非常人性化，谁知道理正更超乎想象。 　　陆柠拿着访客卡券，去了就近的一家奶茶店，领了一杯新鲜出炉的牛乳茶。 　　看标价，是26.6。 　　面试送奶茶，绝！ 　　刚拿到热乎乎的奶茶，陆柠准备离开，就收到一条短信提醒。 　　盛远控股的人事录用通知消息。 　　薪资是8000元/月。 　　陆柠捧着奶茶，猛吸了一口，掐指一算： 　　涨薪60%！ 　　金融行业，真的不要太离谱哦！ 　　陆柠沿着柏油路往园区外走去，心里盘算起来。 　　他刚才跟理正的招聘小姐姐谈薪酬的时候，期望薪资谈的是6500，也不知道会给多少。 　　如果同等薪资的情况下，陆柠其实内心更倾向于理正。 　　毕竟汽车行业他熟悉，金融算是从头开始了。 　　但是，蒋先生加上8000月薪…… 　　陆柠咬着奶茶里Q弹的珍珠，望着蓝天白云，发愁。 　　怎么会陷入这么幸福的纠结中呢？ 　　他想着想着猛然惊醒：理正都没有说录用他，他发什么愁呢！ 　　等地铁的时候，陆柠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眼神落到日期上。 　　今天双数啊！ 　　要不要悄悄回天汇呢？ 　　爷爷会不会伤心的？ 　　完了，这比选工作还纠结…… 第67章 　　陆柠到大宅，和爷爷一起吃的午饭。 　　猛夸了一顿理正集团的园区多么多么厉害。 　　“面试完还有送卡券，真的太好了~爷爷！” 　　“门口那个邀请的卡也很方便，保安人都很好，环境很轻松，感觉很人性化！” 　　…… 　　夸着夸着，陆柠发现情况不妙，爷爷怎么一直笑而不语呢。 　　他懵了，拿着筷子，看向旁边也在笑的陈管家，杏眼露出疑惑的神色：“嗯嗯？爷爷？我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他去的不是理正？ 　　去了隔壁的园区？ 　　不会啊，他不是还认真地参加了面试吗？ 　　陆柠眼神迷茫。 　　陈管家笑着替没法下台的老爷子解释：“小柠少爷，你说的这些，都是早些年大少爷让调改的。” 　　“……” 　　陆柠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随后像是小仓鼠，吃得两颊鼓鼓的。 　　等消化一下这件事，他再抬头对爷爷露出憨憨一笑。 　　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茬！ 　　蒋老爷子给他盛汤：“小柠觉得很好吧？” 　　陆柠咽下香喷喷的酱汁米饭，坦诚地点点头：“挺……挺好的。” 　　他本心里就是这么觉得，不想撒谎。 　　“那证明改得很不错。”蒋老爷子道，“爷爷没生气，小柠不要害怕。” 　　陆柠倒不是害怕，就是尴尬。 　　尬出三里地。 　　偏偏还是在吃饭，逃都逃不掉。 　　陆柠喝着汤，听爷爷说起五年前调改理正的事情，包括整个办公地点的搬迁，几个分/子公司划分出去。 　　饭吃到结束，蒋老爷子也说的差不多，总结道：“在这方面，爷爷也服老，我们老一套的管理模式的确不适用。明易要改，爷爷也是肯定同意。就是他当时这一步迈得太大，在爷爷看来是很冒险。” 　　陆柠点点头，完全理解爷爷的想法。 　　从一个完全老派的实业集团公司，改到现在这种比互联网还更新科技的模式，真的是步子迈得很大。 　　“但是爷爷最后也答应了对吗？” 　　蒋老爷子笑了笑：“答应了一点，没有答应全部，等他做出成绩来才全部答应。” 　　陆柠懂了，还是稳妥起见。 　　蒋老爷子叹气，拄着拐杖起来。 　　陆柠去扶住他。 　　蒋老爷子道：“小柠你是没见过，有些时候，子孙后代做不出实绩来，反而有好处。真遇到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后辈，能力没跟上，反而还不如守着家里的旧产过过平稳日子。” 　　陆柠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网络评论，抿嘴笑了。“我见过网上有人说，富二代想要打拼，然后接手家里的两个厂子，特别认真地打拼一年后，只剩下一个。” 　　蒋老爷子一愣，也笑着：“就是这个意思。” 　　陆柠想，但您也没有让蒋先生“过平稳日子”的意思，还是得接任理正。 　　所以，爷孙俩到底有没有和好呢？ 　　他今天是不是基本别想回天汇？ 　　愁啊！ 　　- 　　下午，陆柠跟着老爷子一起喝下午茶，晒太阳，吃巧克力。 　　该说不说，这小巧克力，吃着就很满足。 　　陆柠偷偷地瞧着老爷子的反应，给蒋先生悄悄发消息。 　　【爷爷很喜欢吃哦~】 　　消息是隔了几分钟回复的。 　　蒋先生：【小陆呢？】 　　陆柠眉毛一跳，小陆当然也很喜欢啦~ 　　【好吃~】 　　蒋先生：【今天去理正面试，怎么样？】 　　陆柠鼓鼓脸颊，心说，要是今天见面的话，他就可以把见闻说一遍，现在懒得打字。 　　【面试很好，但还没结果，等通知】 　　还有盛远控股的offer。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他估计蒋先生应该不知道，算是十分公事公办。 　　这很好，可以免去他其他顾虑。 　　蒋先生：【今天双数】 　　陆柠眼眸缓缓瞪大。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记得哦。 　　可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双数”，太直白了吧！ 　　含蓄点啊！ 　　现在怎么回复呢？ 　　陆柠抿着浓郁的巧克力，准备“晾着”一下大佬。 　　不表态，不回应，不明确。 　　——容易挨揍的行为。 　　到晚上。 　　陆柠陪着老爷子吃过饭，在二楼的花厅里修剪盆栽。 　　看着发出嫩芽的盆栽，陆柠有些怀念家里枝丫乱长的绿植。 　　他瞧着爷爷认真修剪的样子，总是免不了遥想，爷爷究竟是如何“修剪”少年时代的蒋先生。 　　一定很“疼”吧。 　　陆柠垂眸，走神。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腰后圈上来，陆柠一愣，随后熟悉的气息和温热的胸膛从背后贴近。 　　“您怎么来了？” 　　陆柠惊讶，连忙按住他越收越紧的小臂，小声而急促地问：“爷爷呢？” 　　身后的男人紧紧地贴上去，更高的身形可以完全抱住身前单薄如少年的人。 　　蒋明易微微俯首，鼻尖在他后颈柔滑的肌肤上蹭了蹭。 　　“去洗手间了。”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听起来却格外温柔，像是在耳旁呢喃般。 　　陆柠浑身僵了僵，又喜欢这个拥抱舍不得推开又紧张万分，忍不住闭了闭眼。 　　在他的鼻尖沿着后颈往耳朵滑动过来时，甚至不自觉地往另一边偏了偏脑袋，露出雪白光滑的颈侧，像是在极力地迎暧昧旖旎的靠近。 　　耳尖儿红得明显。 　　就在蒋明易要触碰时，门外有脚步声与拐杖声传进来。 　　陆柠慌忙推开他，屏息已久的呼吸终于深深喘息，且迅速往旁边的椅子坐进去。 　　一只手覆在扶手上，端正坐姿。 　　眼观鼻鼻观心。 　　完全不敢看蒋先生的情况。 　　蒋明易施施然地坐进他一侧的木椅子，拿起茶盏抿一口，视线往他绷紧的下颚滑过：“刚才在想什么？” 　　这是陆柠的茶杯。 　　但是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门口，口中讷讷，“没……” 　　心里却惊涛骇浪，心道：蒋先生做起轻薄浪子，真的是杀人于无痕！这会儿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起话来。 　　大门被推开，正好老爷子进来，看到亲孙子，拄着拐杖站定，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不是明早过来？” 　　陆柠：？。？ 　　偷偷来的？ 　　来了就抱他？ 　　可以这么理解吗？ 　　还是有点自作的多情？ 　　蒋明易瞥一眼可爱的小鹿，堂而皇之地对老爷子说：“我也有一阵没吃大宅的早点了。” 　　陆柠用力握住扶手，真的很怕爷爷口是心非地说一句——不欢迎你吃。 　　还好，老爷子没说话，拄着拐杖进来。 　　陆柠松口气。 　　随后心里蔓延出喜悦~ 　　他没有去天汇，可是蒋先生来大宅了呀！ 　　陈管家见大少爷说是要住家里，比老爷子还高兴：“那我去安排房间，还是两位少爷一间？” 　　陆柠听了这话，刚放松的手指重新抓紧扶手。 　　陈管家？！ 　　您要不要敲锣打鼓问啊？！ 　　蒋明易看了看无措且可能要逃跑的小鹿，对他挑了下眉，明晃晃地扬声：“一间。” 　　“好。”陈管家笑着去安排。 　　陆柠用力咽了咽。 　　所以，今晚不会要在大宅的客房…… 　　思及此处，他的后脊开始发烫，原地自燃的程度。 　　他是很想贴贴，可是不是在这里啊！ 　　蒋老爷子坐在椅子里，冷眉冷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两句话刺他一番，最后也没开口。 　　他最近这一阵得了些天伦之乐，深感与亲孙子较劲，是真没意思；还是小柠好，看着就舒心，多处几天，他也能多活一阵子。 　　他慈祥和蔼地询问：“小柠，你是不是晚上要看电视了？去看吧。” 　　陆柠匆忙应了：“好！” 　　赶紧跑再说。 　　蒋明易就见他正眼不瞧自己，故作冷静地径直走出去。 　　他往茶盏里添茶，问道：“看的什么电视？” 　　蒋老爷子掀了下眼皮子，声调冷飕飕：“老港片，你也要看看？” 　　蒋明易端着杯子，望着门的方向，一笑：“好啊，那我也去看。” 　　正要放杯子，就听老爷子愠怒：“你看什么？我有正事说。” 　　蒋明易敛起笑意，品茶。 　　陆柠的离开就像是夕阳沉入山地，整个房间如进入昏沉夜色之中，陡然间死气沉沉。 　　蒋明易淡漠的视线望向不远处被细细铁丝捆住的盆栽枝条。 　　在寂静中，等老爷子开腔。 第68章 　　客房。 　　陆柠喜欢大宅的床上用品，不想外衣外裤地上去，便先洗漱干净才穿着洁净的睡衣窝进被子里。 　　他抱住大圆枕头，开平板。 　　才看到第七集 。 　　这片子完全没法快进，十分钟的剧情容量堪比一般电视剧一整集。 　　意外的，今天他有点走神，想着一会儿蒋先生住这间屋。 　　想着刚才圈上腰的力度和胸膛的温度…… 　　可在大宅客房，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还住着爷爷。 　　贴贴的话，真的很尴尬啊！ 　　陆柠无意识地焦灼。 　　轻声叹气，重新点开电视继续看。 　　等房门推开的时候，他瞪了瞪眼睛，更是目不斜视。 　　蒋明易边走边解西装扣子，慢条斯理地扯松领结。 　　瞥见他清新柔嫩地藏在深色的被子里，像是一个饱满可爱的花骨朵。 　　“洗过澡了？” 　　“嗯。”陆柠眼尾悄么声地留意他的举手投足。 　　真是百看不厌，怎么看怎么成熟优雅。 　　蒋明易将西装脱下来，搭在沙发上，转身解着西装马甲的扣子，问道：“今天去理正面试怎么样？” 　　“跟上次去盛远差不多，都很严肃认真。”陆柠抿唇，歪头朝他一笑，“都很专业！” 　　正好可以窥伺他脱衣服。 　　啧，这身材！给我快点脱！ 　　蒋明易见他目光忽而不知为何灼灼起来，语气带着戏谑：“微信没有开发‘已读’功能，真是可惜了。” 　　陆柠想起白天的消息。 　　蒋先生说“双数”时，他没回复。 　　他气鼓鼓地收回视线：“才不要，‘已读’功能是打工人的噩梦好吗！还有社恐的噩梦！” 　　蒋明易轻笑，已经走到床侧，一边抬着修长的手在解衬衣扣子，一边垂眸认真看两眼电视剧。“上次你说的，晚上卷成寿司的电视剧？” 　　“……” 　　陆柠笑了，真就是什么都能记住！“嗯。” 　　他仰头眨巴一下眼睛，“您还不去洗澡吗？” 　　眼眸一转，就看到了腰线分明，长腿逆天。 　　每天早起健身，身材就是好呀！ 　　蒋明易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他脸上：“盛远控股的offer准备什么时候回？” 　　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陆柠揪着被子动了动，对着屏幕瞪瞪眼：“我还没想好……” 　　头发被温柔地揉了下，顺带着耳朵尖儿也被揉到了。 　　蒋明易也没有追着问，只“嗯”了一声，便往浴室走去，手臂舒展地将脱下的白衬衣丢在外面的沙发上。 　　陆柠垂涎地盯着他的宽肩窄腰，背后的肌理分明，收束进腰带时的地方简直是充满了韧劲的诱人。 　　等听到屏幕上传来粤语台词，他才惊醒。 　　——天啊，他才偷窥！ 　　大脑里的小人举着铲子提醒他：你不仅偷窥，你还回味！ 　　陆柠理所当然地摊手： 　　很显然不是本人的问题！ 　　陆柠翘着嘴角，往被子深处窝进去，暖洋洋的。 　　一想到蒋先生也要上这张床，便抬手将最亮的灯关掉。 　　脑海中浮现起一会儿可能会抱着睡觉的画面。 　　嘿嘿！ 　　但是不能贴贴！ 　　这里是爷爷家，不能做不规矩的事情。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抱抱就好了~ 　　- 　　蒋明易上床的时候，电视剧正放到这一集的高潮。 　　陆柠故作正经地看得津津有味，眼尾却注意着蒋先生的一举一动。 　　等他被一双有力手臂抱住的时候，轻声说：“电视还没看完哦。” 　　蒋明易贴着他，正经又疑惑的语气：“我不做什么，你要做？” 　　“……” 　　陆柠恼，谁要做？！ 　　沉默，继续看电视。 　　蒋明易跟着一起看，倒是真的没“骚扰”他。 　　反而是陆柠觉得有些安静，好奇地转过脸看他：“您以前看电视，看动画片吗？” 　　谁曾想，蒋明易正盯着他。 　　顿时，陆柠的眼睛宛若摄影机镜头，一下推到大特写，定格在蒋先生俊逸到不可直视的眉眼上。 　　陆柠大脑轰然，飞速转头。 　　耳垂被揉了揉，他听见旁边靠着的男人说：“没时间看。你看什么了？” 　　陆柠：……我看您了。 　　- 　　第七集 终于放完。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陆柠手里的平板被抽掉，被抱着躺下去。 　　“诶呀，我的眼镜！” 　　陆柠轻呼，趁着他松下手臂时，摘眼镜往另一边床头柜放，机智地顺势抱着圆枕头转过去侧身躺，一气呵成。 　　语气里带着板正的清心寡欲：“这是大宅，不可以……不可以乱来。” 　　他穿着薄薄的睡衣，是大宅新准备的，薄丝锻的款式，深蓝色。 　　覆在背脊上，如若无物。 　　蒋明易有力的手臂侧圈上去，手掌按着他，把他往后一搂。 　　陆柠整个后背贴上了后面的胸膛。 　　他闭着眼睛，心里的小鹿乱蹦。 　　男人的脸庞与鼻尖贴上后颈时，陆柠浮现起在花厅的一幕，忽的抓紧被子。 　　怎么能在花厅这样啊！ 　　如果叫爷爷看到，以后怎么对着他吃早饭？ 　　羞耻！ 　　蒋明易肆无忌惮地亲吻他露给自己的雪白肌肤，问道：“在大宅才住两天，就跟老爷子学了一车的规矩？” 　　“……” 　　陆柠装傻，听不懂哦。 　　“明天约个亲子鉴定？可能你才是亲生的。” 　　耳朵被蹭了一下，陆柠痒得蹭蹭枕头：“爷爷没和我说什么规矩之类的。” 　　蒋明易饶有兴致地反问：“那大宅怎么不能乱来？” 　　陆柠就感觉自己并拢的腿，被身后的人用膝盖强势地顶开。 　　他魂不守舍地回答：“就是，管家阿姨们都走来走去的，万一……万一听见怎么办？” 　　他声音越来越小声，像是怕现在的对话也被听了去。 　　蒋明易也随着他压低声音，“你别大声哼哼就行。” 　　陆柠手肘轻轻地抵着他，往前面空地方靠，红着脸反驳：“谁哼哼，我没有哼哼！” 　　刚说完，搂在腰上的手掌上挪，手指尖拨弄他的唇瓣。 　　陆柠不语，浑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不行，这真的是大宅。 　　只跟老爷子的房间隔得没多远。 　　蒋明易见他不语，暖烘烘的窝在怀里，抱着很舒服。 　　他问道：“工作的事情怎么打算？不准备跟我说了？” 　　这会子，陆柠不恼他跳话题，反正刚好可以挪开注意力。 　　“盛远的offer挺好的，但是理正那边还没有结果，还不知道。” 　　蒋明易：“盛远控股是哪里没让小陆经理满意，不能立刻接受？” 　　陆柠撇嘴：“我能说真话吗？” 　　腿被揉了下。 　　他自动接上刚才的话：“就是，金融行业我一点也不熟悉。虽然招聘工作也能干，但总是有点底气不足。您说呢？” 　　把问题丢出去！ 　　完美！ 　　蒋明易圈着他，嗅了嗅耳后的气息：“理正今天怎么说？” 　　陆柠：……好家伙，就是不回答问题是吗？ 　　“您先回答我，您对于我刚才的话的看法！” 　　蒋明易道：“了解了你的顾虑，没什么看法。理正那边的确有你熟悉的领域。” 　　挺平实的一句话。 　　陆柠心里想，蒋先生好像是由着自己选最合适的意思？ 　　“可是盛远的薪资真的很高，给我开了8000的月薪。理正那边，还没说，但肯定没有盛远高，也没给答复，万一不要我……” 　　声音越说越轻。 　　蒋明易靠在他后颈处，温柔地问：“理正不要你，不还是有盛远给你当退路。” 　　陆柠：！。！ 　　男人，谁允许你说这种让人感动的话！ 　　这是盛远给他当退路吗？ 　　就差直接说，蒋先生是他的退路了！ 　　陆柠转个圈，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温暖的胸口，轻轻地说：“谢谢。” 　　蒋明易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亲：“所以，什么时候回复我的微信消息？” 　　陆柠：……您这记性还怪好的嘞！不知道有些消息已读不回，是因为不想回吗！真是的！ 　　他认真思想了想，嘀咕道：“我……今天没有需求。” 　　呜，他也被传染了口是心非。 　　蒋明易气定神闲，颇有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定：“没有需求，可以创造需求。” 　　陆柠：？。？ 　　您看看，您说的都是什么呀！ 　　他一骨碌，又转回去，背对他。 　　蒋明易贴上去抱紧。 　　陆柠紧紧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起来。 　　蒋明易听得不分明，轻声问：“说什么了？” 　　陆柠嘴唇蠕动，放大声音：“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耳中听见低沉诱人的轻笑。 　　“当小和尚了？” 　　陆柠集中精力继续：“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 　　耳朵被轻巧地揉动起来。 　　“诸，诸法空相！不……” 　　手掌搭在腰侧上掐了掐。 　　“不生！不灭！不垢……” 　　手指顺着睡裤的腰滑，温柔又强势地揉上去。 　　陆柠双腿打颤，咬牙切齿：“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额啊~” 　　没多久，蒋明易在他耳旁忍不住浅笑：“小和尚，你念着心经还有这么大反应，佛祖如果知道会怎么惩罚你？” 　　陆柠：！。！ 　　他气急败坏地重重一哼，完全不记得后面是什么了，只能将脸埋进枕头里，哼哼唧唧起来。 　　我佛慈悲，请一定要饶恕我。 　　并非我陆柠六根不净，而是妖孽蒋明易太过强大！ 第69章 　　次日清晨。 　　陆柠醒来还在生闷气。 　　翻个身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更气了。 　　多睡一小时是会怎么样？ 　　宇宙会裂变？ 　　还是黑洞会坍塌？ 　　陆柠洗漱好，走出房间看到了陈管家。 　　莫名尴尬。 　　陈管家神色如常：“小柠少爷早，大少爷和老爷子在花园里散步。” 　　陆柠忍不住要打哈欠，强行忍住，点点头。 　　他揉揉脖子，沿着走廊进电梯。 　　每次电梯一晃，他就觉得是从上个世纪缓缓进入新时代。 　　陆柠进餐厅喝水，经过花厅的时候，看到落地玻璃窗外的爷孙俩正在说话，脸上都带着笑意。 　　正如这晨起淡淡的阳光，异常温暖。 　　和好了？ 　　昨晚上在花厅“和谈”顺利？ 　　陆柠的眸光快速扫一眼高挑俊朗的男人。 　　这一下才发现，他的后面是热热闹闹的花团锦簇，周身却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贵气。 　　果然是世家子弟吼！ 　　陆柠收回视线，快步走向餐厅。 　　他喝完一杯温水，爷孙俩走进屋子。 　　蒋老爷子说话间都不自觉带着笑意：“小柠这么早起来了？” 　　“嗯。” 　　陆柠不敢看蒋先生，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本来以为给他“创造需求”后，会轮到蒋先生。 　　如此一来，有人陪他一起“堕落”。 　　谁知道，最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蒋先生洗过手处理完，回床抱着他就睡觉了。 　　很坏！ 　　陆柠大脑里的铲土小人都已经厚葬了他。 　　蒋老爷子点点头：“那吃早饭吧。” 　　他慈爱地看了看这孩子，关心道：“小柠是不是要修头发了，我头一回见你的时候，头发还短一点。” 　　陆柠偏过脑袋，摸一下耳朵后面的头发：“嗯，是的，打算空点就去。” 　　爷爷都有记得他的头发长短，观察力太强！ 　　蒋明易看着却觉得刚好，头发柔软发丝乌黑，覆在额角上显得人很俊秀，揉起来也舒服。 　　伸手要揉的时候，却见他侧身偏过脑袋，极其伶俐地躲过。 　　陆柠没看他，非常轻地哼一声，冷酷无情地走开了。 　　蒋明易的指腹揉了揉，欣赏穿着白色粗针毛衣的清瘦帅气背影。 　　- 　　刘阿姨布置好餐桌，陆柠迫不及待地坐下。 　　今天又是新鲜花样。 　　陆柠知道是因为他在，所以爷爷让大厨想法子弄点新东西尝尝，忍不住翘起嘴角笑。 　　蒋明易拉开椅子坐在他身侧，看着他镜片后根根分明的纤细睫毛，压低声音问：“生气了？” 　　陆柠： 　　您看我的样子像是没生气吗？！ 　　当老板的不会察言观色吗？ 　　自己体会反省下！ 　　再写三万字总结报告！ 　　他撇撇嘴，声音不轻不重：“爷爷呢？” 　　“跟陈管家交代点事情。” 　　蒋明易细细地看着他，冷白皮肤冰冷眼镜片再绷着脸，白色毛衣的领子拉到下颚，周身透着一股冷劲，特别勾人 　　——勾着人想逗逗他，看他害羞拘谨手足无措时的可爱反应。 　　他唤道，“小陆？” 　　陆柠盯着撒了黑芝麻的小生煎包，咽口水，态度冷淡，但是语调轻快：“小陆离线，有事留言。” 　　听见拐杖的声音，陆柠连忙转身笑脸迎着老爷子：“爷爷，吃早饭了，今天的小煎包好香好香啊。” 　　蒋明易听着他语气幼稚可爱的话。 　　老爷子的确是没错的，有他在，家里的确热闹。 　　他快速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尾。 　　老爷子提什么剪头发，这头发不是很好？ 　　这次，陆柠没避开，就是不反抗不搭理，目不斜视地只跟爷爷讲话。 　　他们本来也不会在老爷子面前多么亲近，老爷子就没发觉气氛不对。 　　陆柠咬着香喷喷的煎包，用力啃啃。 　　好吃~ 　　- 　　吃过饭，三人一起坐上大宅的劳斯莱斯，前往高尔夫球场。 　　前后都有奔驰开路与护航。 　　陆柠坐在老爷子身边，时不时看一眼戴着墨镜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浅灰的大毛衣，看起来和平时与众不同，显得非常休闲年轻，英俊指数直线上升。 　　一想到他刚才在花园里笑得，真是迷人。 　　但是也很坏！ 　　曾经一部经典的武侠小说，有一句出名的台词：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陆柠想，改成男人也完全适用。 　　小腿忽然被碰了碰。 　　陆柠立刻往回缩进脚。 　　以后他要是跟别人说劳斯莱斯坐起来不舒服，都是某人害的！ 　　蒋老爷子望着车窗外，没注意这一幕的小互动。 　　- 　　抵达高尔夫果岭。 　　球场的人来接。 　　陆柠下车的时候，负责接待的一个男经理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视线是往下装去的，陆柠今天穿的是爷爷准备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 　　怎么了？ 　　正琢磨呢，就被蒋先生揽住肩往里走。 　　他想起昨晚的事情，继续冷漠脸，明显的发出“哼”的一声。 　　蒋明易黑色墨镜后的眉眼透出愉悦，轻声问：“就会哼？还有别的？” 　　还会“哼哼”， 　　更生气了！ 　　陆柠躲开他，去扶老爷子：“爷爷，我和您一块走。” 　　蒋老爷子正和果岭的负责人谈话，听见这话，便拉住他的手对这位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性道：“这是家里的小朋友，今天过来玩耍。姓陆。” 　　对方微笑，颔首示意：“陆先生好，欢迎来我们这里玩。” 　　老爷子随后又介绍：“小柠，这是谷小姐，很有能力的，几个球场经营得很好。” 　　谷小姐递过来名片。 　　“谷小姐好。” 　　陆柠接住名片。 　　他有些意外，老爷子讲话如此正式客气，应当是很欣赏这位谷小姐。 　　一定是人才！ 　　陆柠扶着老爷子，迎着阳光走在绿油油的草坪上。 　　他没听见蒋先生跟来的脚步声，再扭头则见他双手插兜，在后面走得慢悠悠，沐浴着阳光，极其潇洒自在。 　　墨镜质量很好。 　　陆柠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神，只是隐约觉得是在看自己。 　　他的视线连忙偏了偏，没再看到刚才眼神古怪的男经理了。 　　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果岭草地一望无垠，远处有小小的内湖湖泊。 　　湖面在微风中起了轻轻的涟漪波纹。 　　不说打球，光欣赏风景也是令人心旷神怡。 　　蒋老爷子拄着拐杖，等亲孙子不紧不慢地踱步到跟前，才安排到：“你教小柠玩玩，我跟谷小姐先过去。” 　　又温和地叮嘱，“小柠，爷爷走得不远，一会儿就过来找爷爷。” 　　陆柠点点头。 　　蒋老爷子坐上了高尔夫球车，是谷小姐亲自开。 　　车上就他们俩。 　　其他球童和保镖坐另一台小车。 　　等开远了，陆柠才情不自禁地问：“爷爷原来还能打球啊？” 　　他以为爷爷总拄着拐杖，属于不太能运动的类型了。 　　真是……错得离谱。 　　蒋明易凑过去，在他耳旁说：“还能打人。” 　　“……” 　　陆柠圆圆镜片后面的眼睛一瞪，后退一步，远离他半米，“我会告诉爷爷的哦！我真的会的！” 　　蒋明易抿唇淡笑，往后招了招手。 　　另一台球车开上前，球童走下来。 　　陆柠见他似乎要亲自开车，便跃跃欲试地问：“这里地形复杂吗？我能开吗？” 　　蒋明易隔着墨镜看他：“手痒了？” 　　陆柠摇头，看着其他人站得比较远，应该听不见他们讲话。 　　他大着胆子，目光直直地看着高尔夫球车，语气轻快地说：“我怕您专门带着我开沟里去。” 　　脑袋被揉了一下，他不等男人答应，便快速握着车框跳上车，雀跃地说：“您跟我说怎么开吧。” 　　蒋明易摇摇头，难得想给他当司机，遭嫌弃。 　　他坐上去，舒展长腿，正色告知启动和控制方式。 　　陆柠低头看着档位开关，惊奇：“这居然还是手动挡的车。” 　　不知为何，听见旁边的人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陆柠：？。？ 　　他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笑得这么暧昧？ 　　陆柠抬起头，幼稚地强调：“也就前进后退空档三个，我会开的！我当初学车的时候，就是学的手动挡。” 　　正当他扭动钥匙的时候，听见旁边人问：“手动挡车的教练没告诉你，坐进去第一步是系安全带？” 　　“呵！”陆柠很气，手忙脚乱找安全带。 　　蒋明易伸手，帮他将腰后的安全带扯出来，递给他。 　　陆柠一边拽上一边吐槽：“怎么只系在腰上，这安全吗？” 　　随后发现这是超低速小车，速度大概约等于超市门口“爸爸的爸爸是爷爷”摇摇车。 　　小车开出去的时候，陆柠发出轻轻的一声呼。 　　清风吹来，神清气爽。 　　如果像上次在海岛赛道那样开跑车，一脚油门轰上去，估计更爽。 　　陆柠继而想起蒋先生那次载着他的画面，神情专注到迷人。 　　现在的蒋先生只会欺负他！ 　　世道变了，人心不古。 　　蒋明易见他面带微笑，开得认真，问道：“是不是不想学打球了？在这儿当司机更开心？” 　　“嘿嘿~” 　　果然是蒋先生最聪明，最了解他。 　　陆柠想，老爷子的话也不是全对。 　　有的时候和聪明的人相处，还是蛮愉快的。 　　当然，是局部时候。 　　顺滑地拐过一个大弯，陆柠的脚从刹车移到加速，问道：“您知道，这个车为什么没有离合器吗？” 　　“嗯？”蒋明易倒是很注意地，扫了一眼他的脚下。 　　陆柠认真道：“因为这个车没有悲欢。” 　　说完，自己先乐得忍不住笑起来。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也笑了。“哪里来的冷笑话？” 　　“网上看到的。”陆柠快乐~ 　　过了新手教学的点，蒋明易也没叫停下，指着岔路让他一路开。 　　等陆柠顺手之后，听见旁边的男人道：“昨晚……” 　　“诶！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陆柠单手握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用力推了一把眼镜，“您看前边又有个小湖，这都是人工开凿的还是原先就有的？” 　　头发被温柔地揉了一下，“还在生气？” 　　听见这么温柔的嗓音，陆柠刚端起的模样立刻没了，反而有些委屈巴巴，望着蜿蜒可爱的小路，不言不语。 　　昨晚他都说不要在客房那样子，结果还故意欺负他。 　　本来他还以为如果是两个人都……就算了，好歹有人一起分担羞耻感。 　　结果搞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破戒”。 　　思及此处，陆柠磨牙，手掌握紧方向盘：“非常生气，需要补偿！” 　　他鼓起的脸颊弧度很可爱，蒋明易都想伸手揉揉。 　　“嗯。你说” 　　陆柠的手指动了动，想了半天，想到一个。 　　他用格外理直气壮的语气：“以后不写反馈了！” 　　蒋明易倒是意外他还记得这件事，反问道：“催过你吗？” 　　陆柠沉思后摇了摇头，禁不住好奇地发出“嗯？”的一声。 　　蒋明易见他眼镜往下滑，伸手帮忙扶了一下：“你知道会计如果做假账，几年起步？” 　　陆柠尬住，盯着前方弧度可爱的小山丘：“……那人家创业公司老板都能在融资PPT上搞一些……数据，说给资本方听，我的反馈怎么就不能搞一下数据？” 　　越说越心虚，语气往下低。 　　蒋明易迎着扑面而来的春光与微风：“你的意思是，我在公司上班要听创业人给我画大饼，回到家里，还得看你的注水反馈。” 　　陆柠微推方向盘，沿着平整的小路转弯：“嗯……我跟陈放升学的，我们之前同一个公司，上梁不正下梁歪。” 　　摆烂。 　　人已经离职，但锅子可以推给陈放升。 　　蒋明易抬手拍肩：“你怎么不学他的视觉算法技术？” 　　“专业不对口。”陆柠没动，只是偏过脸看他一眼：“反正以后不用写了对吧？” 　　说着都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嗯。”蒋明易将话绕回去，问道：“补偿要什么？” 　　陆柠抿抿唇，大好的春光，跃跃欲试：“看电影。” 　　好久之前在微信上说的哦，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换一个。” 　　陆柠喜上心头，应该是本来就有安排的意思。 　　他细细思索，垂了垂眼睫，声音如蚊：“领针。” 　　蒋明易没听清楚，看着他：“嗯？” 　　陆柠抬手，面朝前方，往自己的领口处画了一个小短横。 　　蒋明易看明白后，眸光透着若有所思，徐徐问：“去商场选，还是让人送家里？” 　　陆柠：？。？ 　　误会他想要领针来做装饰了？ 　　他连忙措辞解释：“就您上次戴的那个好了，别费钱再买了。省点钱对吧？” 　　他笑眯眯地眨眼，快乐~ 　　蒋明易淡声：“今晚回去就拿给你。” 　　今晚？ 　　回去？ 　　陆柠蓦地一愣，随后大脑里烟花灿烂，嘴角上翘。 　　不行，要严肃得体！ 　　他强心压下嘴角，维持规矩正经的人设。 　　蒋明易专注的视线一直看着他，只见他一会儿翘起嘴角一会儿又按捺住情绪故意绷着脸。 　　他想起了不知哪一年春节，老爷子让陈管家搞来几个覆了白霜的红柿子。 　　糖心的，很甜。 　　陆柠不知不觉看到远处绿色草皮上的爷爷，正准备高兴地挥挥手打招呼，忽然被用力揽住了肩膀。 　　“嗯？” 　　他一扭头，放大的英俊脸庞就凑到面前，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 　　陆柠：！。！ 　　远处的蒋老爷子也本来想打个招呼，谁知道亲孙子这么没规没矩地在大白天就亲了小柠。 　　他尴尬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对身旁的谷小姐说：“明易和小柠刚结婚，两个孩子挺亲近的。” 　　谷小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刚才见面就已经看出端倪，笑着点头。 　　也是意外小蒋总多年未传出婚恋消息，居然这么快就恋爱结婚。 　　“是您之前安排相亲认识的？” 　　“那不是。”蒋老爷子说起这一段，握着球杆支在草地上，笑眯眯地说，“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所以啊，还是得他们自己谈，我们安排的，总是不合心意。” 　　谷小姐了然：“是这么回事。那您心里的一桩大事，也是有了着落。什么时候办婚宴？” 　　蒋老爷子遥遥地看着又绕道开远的小车：“看两个孩子商量，我当爷爷的，肯定是尊重他们。” 　　- 　　小球车上。 　　陆柠被那么亲了一下，又感觉被爷爷和谷小姐看到，很不好意思。 　　一路严肃表情，不说话。 　　蒋明易饶有兴致地问：“小陆，在紧张什么？” 　　“没紧张。”陆柠咕哝，不自觉地道，“这里……又没有挡风玻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蒋明易轻叹：“大宅的客房不行，车里后排不行，这里也不行。看来只能回去了。” 　　陆柠柔软的嘴唇抿了抿。 　　您听听您这话，大白天的都不害臊的么？！ 　　蒋明易淡笑着，手臂一直搭在他的肩膀上，顺势拨弄他的耳垂，语气颇为正色地道：“那今晚回天汇，去你床上亲，开灯，你也不能蒙着脸。” 　　陆柠：？。？ 第70章 　　陆柠在整个果岭兜了两圈。 　　愉快地开着小车去找爷爷。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爷爷是带他来的同时，顺便视察工作呢。 　　这片果岭就是蒋家的生意，谷小姐是他雇佣的职业经理人。 　　不愧是蒋家的人，一脉相承的风格。 　　他和蒋先生过去找老爷子，谷小姐随之离开，只留下一个球童一个保镖。 　　爷孙俩正儿八经推杆打球，上路是陆柠开车。 　　蒋老爷子皱着眉：“你怎么让小柠开？” 　　陆柠在前面抬抬手：“爷爷是我喜欢开的。” 　　“小柠原来喜欢开车啊？”蒋老爷子听了高兴，“明易有个车库，带你去看过？” 　　“去过了，还开过。”陆柠说起那次还是很兴奋。 　　蒋老爷子点点头：“回头你看中什么车跟爷爷说，爷爷送给你。” 　　想了想这孩子老实，不会真的来提，便对亲孙子道，“明易，你记一下，回头选辆性能好的跑车给小柠玩。” 　　陆柠解释自己已经有一台小跑车，而且平时上班也没时间开着玩。 　　蒋老爷子看看风光，遗憾地说：“你们婚事没公开，不然过阵子爷爷要去参加公开的活动就带你去玩了。” 　　陆柠不答话。 　　蒋老爷子道：“小柠你还年轻，要多见识见识。” 　　陆柠稳稳地开着车，微微点头，不敢接茬。 　　蒋明易将事情都处理完，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淡声道：“一会我们去隔壁骑马。” 　　“嗯？可是骑马是不是要换专门的衣服？” 　　陆柠疑惑，正开车，也不敢回头看。 　　蒋老爷子爽朗地笑：“他能不给你准备好吗？” 　　陆柠心道，也是，不愧是蒋先生，周全！靠谱！ 　　可是都知道他的身形尺码吗？ 　　好像也没有特意找裁缝量过吧？ 　　难不成是平时贴贴抱抱，用手……测量的？ 　　陆柠心虚，耳朵尖儿红了几秒钟。 　　蒋老爷子道：“你们去骑马，我再跟谷小姐说说话。她上午空出手里一堆事情，还在等。” 　　他交代道，“明易，谷小姐你要重视，她是个能当大用的人。” 　　陆柠挑挑眉，心里想，能让爷爷这么说，那谷小姐肯定比他想象的更牛。 　　“小柠，等回头公司的人来找你，你就去理正？” 　　蒋老爷子慈爱地说，“爷爷公司有很多厉害的职业经理人，各方各面都有，你想学什么都行。锻炼试错的机会也比比皆是，一定是比外面的单位给员工的机会多。” 　　陆柠：……等等，是默认一定会给offer？ 　　蒋明易不做声，看前面的人后脊都挺了挺直。 　　陆柠点点头。 　　心里好像已经有了一些决断。 　　可是，蒋先生会不会…… 　　陆柠鼓了鼓脸颊，不敢扭头去看他。 　　老爷子想起别的事情，问道：“明易，你怎么不去看看小柠妈妈？” 　　陆柠赶忙解释：“爷爷，不是哦。是大家都比较忙，我妈妈也老出差什么的。” 　　之前蒋先生还在问他礼物呢，可是他不敢说妈妈最想要的东西。 　　似乎有劫富济贫的嫌疑。 　　老爷子听着他话里话外维护亲孙子，既高兴又不高兴。 　　——亲孙子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也要小柠这么单纯的小孩子维护？ 　　车子一路开到谷小姐面前，陆柠和蒋明易下车。 　　谷小姐准备来开车时，蒋老爷子请她坐后面，好谈事情。 　　车让球童开。 　　- 　　陆柠和蒋明易坐车去马场。 　　他估计高尔夫球场和马场都是蒋家的。 　　还好都是赚有钱人的钱。 　　不关他贫农的事。 　　蒋明易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看他的白色衣服：“毛衣是老爷子给你准备的？” 　　“嗯。”陆柠看了看衣服，“爷爷买了好几件新衣服给我。” 　　和他们去买不同，爷爷就跟一般长辈那样，喜欢给小孩子穿暖色调，所以衣服都是白色、米色、浅咖色。 　　而且还都是名牌，都很合身。 　　高兴！ 　　蒋明易揉他头发，骄矜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正到马场，陆柠已经远远地看到么在跑的马匹，忍不住远眺。 　　去换衣服的时候，马场经理过来，蒋明易先让陆柠去，他单独应付几句。 　　陆柠进更衣间，衣服是一个工作人员送来的。 　　只是看清楚来人的样貌，他一愣。 　　“你？” 　　吴桐笑了笑：“居然是你？真巧啊。” 　　他放好衣服。 　　陆柠有些坐立不安，倒也不是怕吴桐，只是因为上次的不愉快，感觉这个人很难缠，有一种不可控的冒犯感。 　　果然，没等陆柠说话，吴桐就凑过来问：“刚才那个，是你上次跟我说的‘富婆’，还是你新认识的人？” 　　他觉得自己很聪明，当初一眼就看出来，陆柠应该跟自己一样，是男女通吃。 　　陆柠推了推眼镜：“你误会了。” 　　“等等，你结婚了？”吴桐震惊地看着他的无名指，“跟刚才那个大佬？” 　　他早上就听经理说，今天有贵客来。 　　他从同事那边打听得知，是马场的老板，姓蒋。 　　只是没想到，陆柠居然是同这蒋老板一同前来。 　　陆柠放下手：“嗯，对。” 　　他觉得吴桐真的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不适感，完全没必要跟他客气，否则他好像会越发过分。 　　他的语气冷下去：“那位是我先生。” 　　“那你当时还说富婆呢。”吴桐道，“等等，还是你跟富婆在先，后面才跟他结婚的？” 　　陆柠面色淡淡，决定破除误会：“没有什么富婆，我一直跟我先生在一起。” 　　吴桐挑眉，并没有真的相信，压低声音道：“你干嘛装呀，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当时从地铁口下班，我见过你好几次了。你不想介绍你认识的有钱人给我，又没关系，我自己也会……” 　　经理进来的时候，吴桐戛然而止，脸色慌了一下。 　　陆柠看到施施然进来的蒋先生，便走上前道：“我不舒服，我不想玩了。” 　　蒋明易手臂搭在他的肩膀，给经理使了个眼色。 　　先把人带出去。 　　留下经理来应对这个“意外”状况。 　　- 　　陆柠也不知道蒋先生有没有听到什么内容，只能先解释了下吴桐是谁。 　　大年初二的事情，蒋明易自然也是记忆犹新，语气很平常：“下次来玩就行，现在回球场等老爷子去吃饭。” 　　陆柠瞥他一眼，一直都戴着墨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蒋明易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便取下墨镜：“嗯？” 　　“您……听见什么了？” 　　陆柠也一下子有点忘了吴桐的话，反正对他而言很刺耳。 　　蒋明易拿着墨镜，眼神揶揄地看他：“富婆。” 　　陆柠尬住：“……您耳朵真灵光。” 　　蒋明易：“我三十二，不是一百三十二。” 　　陆柠听他这话接得可快，“您生气了？” 　　嗯？ 　　好像刚才是反过来，他问自己生不生气。 　　蒋明易揽着人先上车。 　　陆柠解释道：“是他自己想的，我没说话，我不想跟他多废话，就默认了。当时我没跟您说，是感觉没必要。” 　　蒋明易深邃的眼神瞥他：“怕我生气？” 　　陆柠默默地看他，眼帘往下垂，脚跟碾了碾，“嗯。” 　　蒋明易淡笑：“补偿呢？” 　　陆柠：哎，现世报。 　　不知道补偿什么，但看他如此英俊潇洒有魅力，就补偿…… 　　他左右偷瞄两眼，快速凑上去，亲了一下。 　　随后被按住后肩一直靠在他怀里，没松开。 　　陆柠的脸埋在他肩窝里没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不要脸，但意外很甜蜜。 第71章 　　午餐，就在高尔夫球场。 　　陆柠在暗中观察蒋先生。 　　貌似没有因为吴桐嘴里的“富婆”而有所波动。 　　陆柠的视线挪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看过来。 　　他咬着新鲜的无花果，抿起嘴角笑得刻意。 　　差点被抓包。 　　蒋明易留心他一眼，好在没受到那位吴桐的影响。 　　蒋老爷子瞧着两个孩子，眉来眼去，想到刚才在高尔夫球车上还那么亲近，心里也跟着挺高兴的。 　　蒋明易自然知道，老爷子今日的心情好比是正午的太阳。 　　“爷爷，今天小陆就不去大宅，我带小陆回天汇壹号了。” 　　蒋老爷子情绪是很不错，可听到这话，还是不免皱了下眉。 　　转念一想，他也不能真的老让小柠陪着玩，“嗯。” 　　陆柠吃着饭，心里想： 　　谁要回天汇啦~谁要~ 　　他咽下清甜的新鲜无花果：“那我下午去大宅收拾东西，爷爷过几天我再来陪您吃饭。” 　　“好。”蒋老爷子很欣慰，比起亲孙子冷冰冰的“通知”，还是小柠好。“小柠，理正的薪资爷爷想给你加一点，但是明面上没法给太多。好不好？” 　　陆柠没想到爷爷还准备了这个，懵懵地看着老人家，再看看蒋先生。 　　“没关系的，爷爷。” 　　蒋明易吃着牛肉，淡笑：“怎么没关系，给你的薪资低了，怕你跑了。” 　　蒋老爷子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陆柠暗笑：“那都听爷爷的好了，爷爷我喜欢理正的，您别担心。” 　　说完，似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 　　陆柠缩缩脖子，扭头就迎上锐利的视线：“盛远控股我也喜欢的！嗯！” 　　他用力一点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真的，尤其是给我的薪资！” 　　蒋明易摇摇头，笑着打趣：“主要是薪资吧？” 　　陆柠忍不住都想扭扭，那金融行业他也不熟悉，自然是喜欢“八千月薪”。 　　蒋老爷子笑眯眯：“等小柠进理正，工作做得顺手，爷爷给你升职加薪。” 　　陆柠心虚夹菜：万一做的不顺手…… 　　可能真的“很虚”，手一抖，刚夹住的牛肉从公筷上掉下去。 　　蒋明易抬手，用勺子给他捞一大勺：“多吃点，小陆经理，以后理正集团的人事招聘工作全靠你了。” 　　陆柠：？。？ 　　就您离谱！ 　　蒋老爷子嘀咕他：“别给小柠压力，小柠才毕业不到一年，得慢慢来。” 　　“就是就是~” 　　陆柠跟着嘀嘀咕咕，附和爷爷。 　　等吃过饭，就被蒋先生捏捏脸。 　　“在大宅住了几天，就去理正了？早知道不带你出去玩，直接让你去盛远。” 　　陆柠扭头瞧一眼爷爷，正在跟谷小姐说话，便轻快地说：“那人算赶不上天算嘛！我又不想的咯。” 　　又被捏捏。 　　蒋明易揽着他站好，叮嘱道：“下午临时有个会，你跟爷爷回去收拾，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陆柠痛快道，“我好几天没回去了，我下午回去看看小琴他们好了。” 　　蒋明易想起那几株绿植，“嗯。” 　　陆柠顺着他的话，刻意往下弯了弯眉眼，笑得古怪。 　　“想到什么有趣事情了？”蒋明易饶有兴趣地问，“说给我听听？” 　　陆柠往后退一步，像是要自保一般，确定两人属于安全距离，才说：“其实，我没选盛远控股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蒋明易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愿闻其详。” 　　陆柠抿唇一笑：“因为您老在下班后啊、正月里啊、休假的时候开会。这多可怕？” 　　蒋明易笑了：“原来如此。” 　　随后一点头，“很有道理，但是也不能原谅你在我和老爷子之间选择了老爷子。” 　　“……什么呀！” 　　陆柠小小声抗议，“这不能相提并论，这……不是一回事。” 　　他略有些心虚地瞅着面前英俊的男人，见他面色带着些许笑意，“您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生气的，对吧对吧？” 　　蒋明易缓缓地抽出墨镜，架在鼻梁上，颇为遗憾地道：“我不仅生气，而且很生气。” 　　陆柠：？。？ 　　这是您的人设吗？啊？ 　　一定是拿错剧本了！ 　　他迷茫，肩膀往蒋先生身前靠过去一些，小小声地询问：“那怎么办呢？” 　　蒋明易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带，薄唇靠近他耳旁道：“以后我们改单数了，即刻开始生效。” 　　“嘎？”陆柠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被松开，两人再度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蒋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近：“走吧，回大宅。” 　　三人就此分作两台车。 　　陆柠瞧着蒋先生坐进迈巴赫里，冒出各种奇怪念头。 　　怎么不坐宾利呢？ 　　宾利难道是专门干坏事才坐的吗？ 　　所以以后就开始实行单数过亲密生活的新规了？ 　　等等，单数？ 　　不就是今晚？！ 　　蒋老爷子就见面前这可爱孩子，圆形镜片后的杏眼缓缓瞪大。 　　“小柠，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呵……” 　　陆柠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尬笑，随后摇摇头，“没事爷爷，饭菜太好吃，一不小心吃撑了。” 　　蒋老爷子笑了笑，“那晚上少吃点。” 　　陆柠点头，望着车窗外的风光。 　　- 　　四点半，陆柠回到天汇壹号。 　　和陈阿姨她们打个招呼，扑进了房间床上。 　　陈管家陪着送到家里不说，还送了全新的四件套过来，包括陆柠很喜欢抱着的圆鼓鼓的枕头。 　　陆柠和陈阿姨一起，将四件套全换上。 　　喜形于色，都忍不住要哼歌的快乐程度。 　　真是全世界最好的爷爷！ 　　“小琴~哥哥回来啦！” 　　陆柠穿着拖鞋飞奔而去，正看到小琴顶端有三片小的新叶，中间还另外有新芽。 　　一定是水和阳光都合适才长得这么快。 　　“谢谢陈阿姨啊，小琴和小绿都长新叶子了！” 　　陈阿姨愣了下，笑笑，也不敢接这话。 　　“嗯？”陆柠见着她好像欲言又止，“怎么了？” 　　陈阿姨摇头：“没，没事。” 　　赶忙走开去忙了。 　　陆柠又进蒋先生房间，小爱送到家时就有的两个新芽，已经长出又嫩又薄的小小叶子。 　　他戳戳带着褶皱纹路的新叶 　　——天汇壹号这么合适养植物的吗？ 　　陆柠精力旺盛地挨个检查一遍所有的植物，每一盆都长势良好。 　　等空闲下来，他琢磨阿姨为什么是那种表情？ 　　一个念头闪过。 　　可能吗？ 　　- 　　晚上，陆柠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 　　心里想着，宫斗真累，职场好歹可以跳槽，后宫妃子太惨，连换个老板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机会创业自己当老板，所以蒋先生今晚几点回家？ 　　陆柠还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跑去质问另一半： 　　你说，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还有吴桐那件事，蒋先生好像真是没在意。 　　和成熟的人相处就是这点好，说清楚就结束，半点不纠结。 　　他可真是太幸运了。 　　正瞎琢磨，屏幕上是几个妃子用粤语在针锋相对，陆柠看笑了。 　　听起来有些不习惯。 　　此时，大门传来动静。 　　陆柠换个姿势，从朝向大门方向改成背对，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绿葡萄吃，假装没听见。 　　蒋明易还在讲电话，一路走到沙发边，见他趴着，便坐过去。 　　陆柠动了动腿，腾出一点空地。 　　奇怪啊，客厅沙发好几个，为啥要挤他？ 　　“……隔天的例会我在，到时候再细聊。” 　　蒋明易一边说电话，揉揉他的头发，扫一眼屏幕上的剧情，手掌顺着他的后背捞了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陆柠轻轻地适应了一下，正要高兴，脚踝被握住。 　　蒋先生指腹揉着蹭着。 　　他心思飘出去，看着电视里的妃子，心里想： 　　诸位，对不起，这段剧情又看不懂了！ 　　蒋明易很快结束对话，将手机丢到茶几上去。 　　他伸手抱着人入怀，随后长腿架在茶几上，问道：“晚上一个人吃什么了？” 　　都没发照片，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陆柠挨着他，曲起腿将平板靠住，继续盯着屏幕：“我中午在球场吃太多，就没有吃正式的晚饭。” 　　“小婧姐原来是很厉害的甜点师，给我做了甜品，焦糖布丁。到晚上的时候，突然很想吃月饼，就点了个外卖。” 　　“月饼？” 　　蒋明易手搭在他另一侧肩上，抬高揉揉他的耳朵鬓角，“过完年吃月饼，中秋节吃什么？” 　　陆柠认真一思考：“绿豆糕？” 　　荣城本地的习俗里，端午除了吃粽子，另外就是必备绿豆糕、咸鸭蛋。 　　蒋明易抿唇淡笑：“端午呢？” 　　陆柠用力戳了一下屏幕，暂停，扭头看他。 　　“您晚上吃什么了？” 　　话音刚落，脸被用力亲了一下。 　　咦惹…… 　　陆柠肩膀往远处靠，离他远点。 　　这人现在怎么这样啊！ 　　随时暴击他！ 　　陆柠心里的小鹿各种发癫： 　　虽然是合法夫夫，但他们这样的关系，搞得这么小情侣甜甜蜜蜜，合适么！ 　　合适么？！！ 　　蒋明易收起长腿，偏着脸正色看他：“今晚，去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唔…… 　　连续暴击。 　　陆柠推推眼镜，瞧着他深情温柔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说：“爷爷送了跟大宅客房一样的四件套给我，刚换上的。” 　　蒋明易揉他头发：“那我去洗澡，十五分钟过去。” 　　他站起身去餐厅倒水喝。 　　陆柠忍不住笑，知我莫若您！ 　　他拿着平板起身穿拖鞋。 　　拖鞋也是被蒋先生推过来放在眼前了。 　　周道得无可指摘。 　　陆柠进走廊之前，靠在墙边看他：“对了！你知道吗，小绿鹅烂根了，可能要死掉了。” 　　——小绿鹅，对不起哦！ 　　蒋明易拿着水杯，转头注视他。 　　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小绿还茂盛漂亮，新叶子也完全展开，不免顺着这话反问：“真的？” 　　陆柠好像知道了什么，嘿嘿一笑：“吓唬您的~小绿鹅才没有这么娇气呢！” 　　说完，转身吧嗒吧嗒跑进进房间。 　　蒋明易挑眉。 　　小笨蛋，搞不好也是要养成小狐狸了。 　　- 　　房间里，陆柠先把灯都关上，窗帘都拉严实。 　　蒋明易洗完澡过去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在门口，正经问道：“中间是放了障碍物？” 　　“噗……才不是。” 　　陆柠伸出雪白的细长胳膊，去开那一盏指路的壁灯。 　　脚步声没往床边来，居然是往书桌边的小绿鹅去的。 　　陆柠：很好，男人，你已经勾起了我的杀心！ 　　蒋明易按开桌上的灯，认真观察小绿鹅的情况。 　　土表面都已经有白色的根芽冒出来，显然是长势良好。 　　他虽然从不种植东西，但蒋家大宅那么多植物，从小耳濡目染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床上，孤独寂寞的陆柠抱住大圆枕头哭唧唧。 　　没有爱了。 　　就这样吧。 　　他气鼓鼓：“明天就把小绿鹅送到您房间去！” 　　刚说完，就听见人已经关了书桌的灯，稳步走向床。 　　陆柠重新紧张起来。 　　被子被掀开，陆柠悄悄地挪动一下身体，趴得格外踏实。 　　该说不说这面料，直接接触皮肤是相当美好。 　　以后可以裸睡！ 　　正努力地分散注意力呢，人被猛的掀过去。 　　陆柠没戴眼镜的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灯光是从他后面来，模糊得看不分明了。 　　他嗫嚅般，垂下眼睫：“关灯。” 　　蒋明易道：“说好的，今天不关。” 　　又来这一套！ 　　“没说好，我没答应就是没说好。” 　　越说越没底气，陆柠拿起大枕头盖在脸上。 　　随后耳鬓被亲了一下，听见他在耳旁问：“领针不要了？” 　　陆柠：“……” 　　亏他这么忙还能记住，自己都差点忘了。 　　“要。” 　　蒋明易将枕头抽走，递给他领针。 　　陆柠拿到了眼前细细的研究。 　　挺简单的款式，两端有一个圆圆的铂金小球，一个可以拆开。 　　正把玩时，耳鬓又被亲了一下。 　　有点痒，他往后撤了撤，伸手要去关灯，结果被按住。 　　“不……” 　　刚说完，衣服被拽上来蒙住脸。 　　陆柠才抿住唇。 　　安全！ 　　陆柠刚松口气，就被他隔着衣服贴住了脸蹭了蹭。 　　“要害羞到什么时候？” 　　嗓音格外好听，像是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温柔纵容。 　　陆柠大着胆子，隔着衣服抱住他的肩膀：“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也不懂有的人为什么一点都不害羞。 　　…… 　　不知过了多久，陆柠被折腾得昏昏欲睡，浑浑噩噩地想： 　　这才几天？ 　　蒋先生怎么像是狠狠憋坏了？ 　　蒋明易帮他擦过身体，抱住他，诱哄一般地在他耳旁轻声问：“柠柠，你妈妈喜欢什么礼物？告诉我？” 　　陆柠已经几近睡着，浑身麻麻酥酥，顺着这个话说：“鳄鱼……” 　　声音很轻很轻，蒋明易皱眉，反问道：“鳄鱼？” 　　陆柠回应：“……皮。” 　　随后陆柠的腰被揉了一把，蒋明易抱着他惩罚似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第72章 　　陆柠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陷在舒服的被子里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年。 　　蒋先生昨晚应该是没回房间。 　　以后算是默认了，如果贴贴的话，就会一直睡到天亮？ 　　明明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是陆柠腰有点酸。 　　昨晚蒋先生力气用的大，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几乎被掐揉得断掉。 　　三十如狼。 　　果然没错。 　　尤其是那姿势体位，比去海岛度假骑坐还离谱。 　　真要开着灯光，且毫无阻隔地让陆柠，他搞不好直接羞愤而死。 　　穿衣服的时候，陆柠看到身上有可疑的红痕。 　　原来真的会留下痕迹？ 　　他摸到眼镜仔细辨认，大腿上下都有，好像是蒋先生的手掌就扣在腿上…… 　　像是铁钳一样有力。 　　他跑去穿衣镜面前，检查其他位置，竟然在脖子上看到了两枚清晰的痕迹。 　　“这，小草莓？” 　　陆柠懵了，看看低领的睡衣，老老实实从柜子里抽出一件高领贴身衣服套上。 　　这还是第一次留下这么多明显的痕迹。 　　为什么？ 　　蒋先生之前不都是挺克制的？ 　　就是因为前两天没在家，所以蒋先生就变得这么“凶猛”？ 　　陆柠缩了缩脖子，想到如果以后真的做，那岂不是更可怕？ 　　好奇心暗戳戳地萌芽~ 　　- 　　吃早午饭的时候，陆柠听陈阿姨说起，蒋先生是大概几点出门。 　　他暗自愧疚。 　　往年肯定没这么忙，现在应该是需要抽出部分时间来陪他，什么出去玩啊，吃饭之类的，总归是要耽误一部分工作的。 　　现在两个人能每天一起在家，就已经是很幸福的时光。 　　陆柠心里提醒自己： 　　柠柠宝贝要珍惜！ 　　吃过东西，陆柠调了一杯咖啡，PO到朋友圈。 　　【特调黑凤梨咖啡】 　　小韩冲浪达人，第一个问他在家怎么做。 　　陆柠找到B站的教程视频，转发给她。 　　小韩：【柠宝，你真的好热爱生活，我向你学习！】 　　陆柠：【我主要是闲】 　　这边刚说完，晓雪发消息过来。【一个重大消息，听不？】 　　陆柠：【来！】 　　晓雪：【我们亲爱的老陈，可能要被踢出局了。】 　　陆柠：【卧槽！】 　　他忍不住往东边卧室看一眼，蒋先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把创始人轰出自己公司？ 　　当然，陈放升一定是活该。 　　想都不用想。 　　他对陈放升的“人品”，很放心。 　　晓雪：【暂时还没有出消息，但是估计快了】 　　陆柠：猫猫乖乖坐等.gif 　　【对了，之前我在的时候，不是还在说年会吗？】 　　晓雪：【没人提了，大家人心惶惶的。】 　　陆柠：【你最近什么打算？】 　　晓雪：【有在接触机会，暂时按兵不动】 　　陆柠：【懂】 　　晓雪：【你呢？】 　　陆柠想着理正还没有给答复，【暂时也没具体落定】 　　晓雪：【期待好消息！】 　　陆柠品着咖啡，皱眉思索。 　　他注视晓雪的头像，想起某人同自己玩笑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去理正，要不把晓雪挖过去吧。 　　但是这样一来，晓雪就会知道自己有“特殊关系”？ 　　愁人。 　　小婧姐走来问道：“陆先生，中午想吃什么？” 　　陆柠看看时间，尬笑：“我吃不下了，要不直接吃晚饭吧？” 　　小婧姐笑着点头。 　　陆柠端着咖啡杯上二楼去晒太阳。 　　他很想把小琴搬上去，但实在是有点重。 　　好吧，不是小琴重，是他懒。 　　小婧姐送来一杯纯净水，将毛毯搭在旁边的扶手上。 　　陆柠拉起毛毯，眯起眼睛笑：“谢谢。” 　　“不客气。” 　　小婧指了指另一侧的一个按钮，“这里也有呼叫，您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 　　陆柠点点头。 　　被遮挡的太阳光太舒服了，陆柠浑身暖洋洋，拿着手机刷购物软件，准备再添置一些可爱的小绿植。 　　想起了小绿鹅。 　　呵，得到了蒋先生偏爱的小绿鹅，真是越长越茂盛。 　　新叶子刚冒出没多久，茎秆虽然还很短，却已经孕育出下一片更新的叶子。 　　想起以前在旧居，杆子非要长得十五二十公分才能长出下一片。 　　点击购买三款新的植物，陆柠收到新的微信消息。 　　蒋先生：【今天有点忙，错过了柠柠牌咖啡】 　　陆柠想起昨天两人腻腻歪歪的画面，再想起皮肤上落下的痕迹。【没关系，外面的咖啡一样很好喝嘛~】 　　蒋先生：【拒绝外面的刷锅水】 　　陆柠笑，心里想： 　　万一叫别人知道他们老拿刷锅水开玩笑，非挨一顿胖揍不可。 　　【明天您要是在家，我就做一杯咖啡好啦】 　　蒋先生：【也要黑凤梨】 　　陆柠：猫猫翻肚皮.gif 　　跟蒋先生讲话怎么这么快乐呢~ 　　是他的问题， 　　还是自己的问题？ 　　眯着眼睛仰头看太阳，不自觉地想起蒋先生在泳池里的样子，舒展有力的身躯，出水的时候水光沿着身材的肌理往下蜿蜒，两条长腿简直夺目…… 　　可惜他不敢在晚上看他，否则…… 　　想上下其手。 　　之前在酒店，他坐在蒋先生身上时，其实也没少摸。 　　但是吧，现在大白天思考着这种问题，太涩情。 　　他暗自抨击自己，拿着手机发消息。 　　【您今天也很忙吗？】 　　蒋先生：【昨天跟你说过，忘了？】 　　陆柠懵，几番回忆完全不记得。 　　【什么时候？】 　　蒋先生：【两次中间】 　　陆柠暴怒： 　　这谁记得啊！ 　　第一次结束他晕晕乎乎、意犹未尽，还准备第二次开始，再加上蒋先生那么用力地抱着他，都不许两人稍微分开一点点。 　　这种情况下，谁顾得上第二天什么安排？！ 　　陆柠老老实实打字：【忘了】 　　蒋先生：【七点去接你，去看电影，你说你选电影】 　　陆柠：【哈！还有这么一回事哈？】 　　蒋先生：【电影票还没买是吗？】 　　陆柠：……怎么这样啊！ 　　【不能怪我吧，我昨天……太累了，全忘了】 　　蒋先生：【这种情况，主要怪我】 　　陆柠连忙撤回上面那句话，这样就完全跟他无关。 　　很好，很机智。 　　【那您爱看什么呢？】 　　蒋先生：【你定】 　　【电影名字发给我，我让人安排】 　　陆柠想，蒋先生可能要为了七点回家搞不好白天会很忙。 　　别扯皮比较好。 　　他打开手机软件，开始搜电影。 　　找到一部一个半小时的传奇人物传记片。 　　陆柠将片名发过去。 　　没多久，蒋先生回了一个截图。 　　陆柠默默地想，应该是让何助理或者梁特助安排的。 　　大白天的给人增加工作量呢！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婧姐端着水果盘上来。 　　陆柠起身接过：“谢谢。” 　　他美滋滋地晒了一会儿，抱着水果盘下楼进房间看电视，叮嘱小婧姐他们不用管自己。 　　他窝在沙发里，给妈妈打电话问候。 　　母子俩说起宫斗剧的事情。 　　陆柠刚说了一个剧情，就被妈妈指出问题，听她解释人物关系。 　　林雅女士一向乐呵呵，这回怒了：“宝贝啊，你怎么看的？这都能弄错？！” 　　陆柠默默地腹诽： 　　这又不是考试！ 　　对错有什么关系？！ 　　“我看的时候走神了。谁让是粤语，吵架的时候压根听不清楚，字幕飞快。” 　　林雅女士道：“你看配音版版，这片子配音也特别好。” 　　陆柠想起一件事，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们去看你啊！” 　　结婚后，都没有让两边人见过，这像话吗？！ 　　林雅女士轻咳一声：“说电视剧呢，你好端端提这个？” 　　陆柠心道，我可是学会跳话题了哦！ 　　“我知道了，你故意的？” 　　林雅女士道：“哎，都是见面礼的问题。还有改口费，你说你对象叫我什么呢？万一他喊我妈，我不是要给改口费？我问过我的老姐妹了，我们这里改口费才八千一万，这我能拿的出手吗？但是后面加个零，我也没有啊！” 　　这也是实话。 　　陆柠叹气：“所以您就躲着不见？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跟我说，逢山开路呢。” 　　林雅女士讷讷，支支吾吾：“没有金刚钻，我不揽瓷器活。该没路，就回头，对吧？现在你们零零后在网络上说的多好，做人么，不要死磕，该不行就不行。” 　　陆柠：“……哼！大道理就妈妈最多！” 　　上次来，一开始还说他和蒋先生不兼容，结果一看人家是帅哥，非要说合适合适！ 　　亲妈？！ 　　陆柠道：“那我跟他说，让他不要喊你妈妈。就说……等你赚到八万的改口费，再让他改口好了。” 　　林雅女士笑了：“呵呵，你真是为娘的宝贝儿子。我先去看看爷爷吧，他老人家还给我送有机番薯呢，挺好吃的。你住在爷爷家里的时候，没吵着人家吧？” 　　“我那么乖！” 　　陆柠气咻咻，在沙发上翻身，仰天看天花板。 　　林雅女士道：“那我先去看看老爷子。顺便请教一下生意经。送点什么礼物好呢？宝贝，你帮妈妈想想？” 　　陆柠道：“我问问吧，妈妈别着急，不会送个礼物倾家荡产的。” 　　林雅女士笑了：“谢谢你这么提醒妈妈还不够努力，得了，妈妈去努力工作了。” 　　陆柠心道：和豪门结亲家，怎么还有这么愁人的事情呢？ 　　当初他是怎么一拍脑门决定去领证的？ 　　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是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 　　居然敢上蒋先生的迈巴赫去民政局。 　　网络名言诚不欺他： 　　勇敢的人先享受帅哥。 　　- 　　到晚上。 　　陆柠吃了饭，在衣柜里选了一件长及膝的浅色风衣。 　　买回来后第一次穿。 　　几个口袋作为设计的一个部分，做得很大很舒服。 　　大概可以放进三室一厅那么大吧。 　　在镜子里瞥见手插兜的动作，想起蒋先生那双黑色手套。 　　陆柠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第一层。 　　嗯？ 　　我那么大一双手套呢？ 　　等等！ 　　昨晚拿用品的时候，被看到了？！ 　　不会啊，东西不是他拿出来摆在柜面上的？ 　　陆柠懵了一下。 　　本能地去抽第二层。 　　赫然有那双黑色绵羊皮手套。 　　怎么在这里？ 　　谁放的？ 　　阿姨动过？不可能的！ 　　陈阿姨和小婧姐特别友好，才不会偷偷动他的私人物品。 　　陆柠蹙眉沉思： 　　该不会是这几天他不在家，被蒋先生发现了吧？ 　　所以故意放进第二层提醒自己，他已经看到？ 　　额…… 　　陆柠摸摸手套，羞耻。 　　算了，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假装不知道好了。 　　他拿着柔软的手套进衣帽间，找到去海岛的时候穿过一次的白衬衣，连同那枚银色的领针，都放在一起。 　　欣赏了半天，陆柠得出一个结论： 　　柠柠宝贝，是越发变态了。 第73章 　　陆柠心情很好地在家等消息，随时准备下楼去看电影。 　　门铃却响了。 　　猫眼中出现了蒋先生英俊潇洒的模样。 　　陆柠发出轻轻地一声“嗯？” 　　他打开门，疑惑：“您没带指纹回家？” 　　蒋明易原本看到他就没来由的倍感放松愉悦，听了这话，眼里染上浓烈的笑意，抬手揉他的头发。 　　今天应该是忘了去理发，他也不准备提醒。 　　蒋明易望着他，盛情邀请：“我来请小陆先生去约会。” 　　陆柠：！。！ 　　他都忍不住要翘起嘴角放肆大笑，连忙垂眸去找鞋子，语气是克制的快乐：“去去去！” 　　刚出去，手就被牵住。 　　陆柠默默地看一眼，随后被牵着等电梯。 　　这竟然让他产生一种“男朋友上家来，特意带他去约会的”初恋般的悸动。 　　蒋明易望着电梯镜面中帅气可爱的年轻人：“衣服穿着舒服吗？” 　　“嗯。”陆柠也同样看着他，直视他温柔似水的眼眸，忍不住地弯了下眼睛。 　　蒋先生百忙之中，不仅记得要去看电影，连他穿了一件他们一起新买的衣服都注意到了。 　　全银河系的唯一满分伴侣！ 　　- 　　抵达车库，陆柠在蒋先生的护送下坐上黑色宾利。 　　车内已经提前升起的前后隔档。 　　不会再和司机“面面相觑”。 　　陆柠把长外套脱掉，搭在腿上，被旁边的人揽着肩膀坐过去。 　　他“因势利导”地靠在他肩上，眼神往另一侧车外看，窃喜。 　　快乐无边~ 　　车里空间小，轻易地能嗅到两人的气息十分相近。 　　昨天他洗澡就是用的同款沐浴乳。 　　大有腌入味的趋势。 　　“想什么？” 　　蒋明易搂着人，见他好像有心事。 　　陆柠毫无防备心，维持着靠在他肩头的舒服姿势，顺嘴就说：“那款洗发水没有同款香水，好可惜。” 　　蒋明易习惯性地捏着他的耳垂：“你想要？” 　　“唔……可以吗？” 　　陆柠在他怀里仰起脸，想去看看他，结果眼镜有点碍事。 　　蒋明易顺势挑掉眼镜，捏在手里把玩。 　　陆柠都被他摘习惯了，更方便凑近他。 　　假装看不见而肆无忌惮地乱看。 　　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在视线暧昧的后排空间里，都如星芒一般熠熠生辉。 　　谁知道，陆柠凑近的时候，蒋先生也微微抬头靠过来。 　　一盏车灯从外面闪过，视线交汇。 　　陆柠慌忙转移开眼神，捡起刚才的问题：“我想要就可以有吗？” 　　声音很低很低，带着一点点的任性。 　　蒋明易揉他的后脑勺。 　　陆柠深感这个动作很危险。 　　被薄毛衣裹住的喉结往下滚动，听见了自己往下烟的轻微响动。 　　蒋明易的手指绕着他柔顺的黑色短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小陆。” 　　处于某种暧昧结界中的陆柠，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眼神从他眉眼间一划而过，试图以天真懵懂的语调蒙混过关，眨巴眨巴眼睛：“嗯？嗯？” 　　蒋明易语调平常地说：“你要对我提要求，这样我才知道怎么满足你。” 　　陆柠听完这宛若深情告白的一句话，懵了。 　　大脑轰隆隆如炸开一条刺眼的闪电； 　　电流从耳朵里开始向全身蔓延。 　　身体每一处，每一个毛孔都麻麻酥酥。 　　不就是单纯去看个电影的路上吗？ 　　阁下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我又当如何应对？ 　　头发被温柔地揉了揉，陆柠直接倒在他肩膀上。 　　应对不了， 　　原地装死。 　　车灯路灯红绿灯霓虹灯，各种驳杂的光线交错。 　　时空与城市都已经纷乱颠倒，朦胧旖旎得只叫人渴望沉沦。 　　陆柠浑浑噩噩地想： 　　电影还没看，倒像是自己演了一部电影，文艺爱情片。 　　剧情约莫是他被某人三言两语，勾得五迷三道团团转，心甘情愿为他生、为他死。 　　过了好一会儿，陆柠才嘀咕着问：“那这个怎么提？就任性地说，我不管，我一定要有这个味道的香水？” 　　耳旁是性感低沉的轻笑。 　　陆柠腹诽：您知不知道您每次这么笑，都要勾死人了？！ 　　他怀疑自己当初胆敢冲进前往民政局的迈巴赫，主要是每次同蒋先生说话，他都用这种富有魅力的笑容勾搭自己。 　　一定是故意的！ 　　很坏！ 　　蒋明易回以确定的答复：“是。任性地对我提出任何要求，包含但不限于能用钱买到的，以及用钱买不到的一切。” 　　陆柠像是泡进糖水里，或者是被注射进一剂甜蜜素。 　　他手指扒拉着他的西装扣，故意用任性的语气说：“嗯，那我就要一瓶那种香味的香水！要一模一样的！” 　　话音刚落，耳鬓被用力亲了一下，他听见蒋先生用愉悦又痛快的语气说：“小陆想要有，就一定会有。” 　　呜！ 　　您是大佬，您真够霸气的！ 　　陆柠美滋滋地想： 　　他收集的霸总语录，可以加入这一句。 　　还独属于他呢~ 　　- 　　车子缓缓停下。 　　抵达电影院。 　　陆柠不知道是什么高级去处，反正下车前戴上口罩后，被蒋先生牵着手一路进去，前后都是保镖。 　　今天何助和梁特助都不在，是私人时间。 　　电影院是电梯直达，没见外人。 　　进门厅，陆柠才发现是跟骆芊带他去过的电影院是同一个公司，只是这个更高端。 　　经理过来带着贵宾进入。 　　整个影厅没有其他人，有不同位置的卡座，还可以调整为躺椅。 　　落座后，陆柠翻开酒水单，问道：“您喝什么？” 　　蒋明易：“柠檬水。” 　　“那就两杯柠檬水好了。”陆柠对服务生说，再点了一份套餐的零食。“这电影院零食套餐这么全，真棒。” 　　蒋明易脱掉西装外套，搭在一侧，看了看两人中间的距离。“为什么不选情侣座？” 　　陆柠虽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大银幕，却忍不住在逆光之中弯起嘴角，一边笑一边压低声音提醒：“我们是来看电影的，要专注，要尊重电影创作者。” 　　搭在扶手上的手被拉过去，就这么悬空牵住。 　　下方是隔开两个躺椅的小圆桌。 　　陆柠正悄么么地要看呢，谁知道手指一动，变成十指交扣。 　　本来他是觉得害羞，感觉在外面好像不太得体，现在整个影厅只有他们俩的话…… 　　嗯，应该坐情侣座的。 　　后悔，遗憾，可惜！ 　　下次一定！ 　　电影正式开场，音效和画面都无与伦比。 　　陆柠都怀疑是不是为了这种豪华影院的豪华屏幕，特意剪辑不同的版本。 　　整个片子质感十足，让他直观地感受到电影拍摄手法和镜头的魅力。 　　看完后，蒋明易问道：“怎么样？” 　　陆柠点着头，吃下最后一枚开心果仁：“这个电影导演蛮厉害的，我要记一下，下次他新片上映……” 　　他抬起眼眸，扬眉一笑，“我们还来看？” 　　“嗯。”蒋明易道。 　　陆柠暗自夸自己： 　　机智啊！ 　　这就预定到下次看电影约会的机会！ 　　以蒋先生的一言九鼎，肯定不会爽约~ 　　愉悦~ 　　两人离座前，陆柠还很不好意思地问：“我们可以打包点零食吗？他们家的这个果仁都很好吃。” 　　尤其是蜂蜜巴坦木和焦糖碧根果仁。 　　他眨眨眼，疯狂暗示：我提要求了哦~ 　　蒋明易牵住他的手：“几份？” 　　陆柠不客气：“一份就好！” 　　蒋明易让一个保镖去购置，他们先回车上。 　　车子没立刻开，等保镖从外面递进东西才开。 　　陆柠腿上抱着两个很大的纸袋子，非常沉。 　　“这么多啊？不是一份吗？” 　　他打开看了看，是两份一样的，品类齐全，是他刚吃过的最全的套餐。 　　蒋明易道：“留在家里慢慢吃。” 　　陆柠小鸡啄米般点头。 　　“对了，我得到消息说，远目好像是出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好奇地眨巴下眼睛。 　　蒋明易幽深的眼里带着笑意：“对远目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也还好啦~”陆柠道，“要是您不方便多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内幕消息。” 　　这话多正经，结果刚说完，他整个人连同怀里的零食袋子都被紧紧抱住，只听身侧的男人在耳边说。 　　“那今晚我们深入探讨一下？” 　　“哈？这……” 　　陆柠污秽不堪地想： 　　说清楚点！ 　　您是要探讨？ 　　还是要深入？ 第74章 　　周一。 　　陆柠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冲进餐厅的时候，对着好整以暇吃早饭的某人生气：“哼！今天没有柠柠牌手做咖啡了！” 　　电影院很近，影片才九十分钟，昨天晚上回家后也堪堪九点。 　　到家后居然开始认真聊起远目科技的情况、陈放升具体的“违规”操作，以及接下去盛远控股可能会做出的一些符合法律规范的处理方案。 　　从九点多探讨到了十一点！ 　　他本来还想，是不是要趁机干点坏事。 　　结果两个小时，真的是纯粹探讨，相当深入！ 　　陆柠这辈子都没有为了一家公司如此醉生梦死，啊呸，要死要活过。 　　陈放升何德何能！ 　　聊到后半段的时候，陆柠都困得不行。 　　他坐在幸福感满满的四件套里，结果在听投融资领域的政策。 　　最后可能不是自己睡着的，是晕倒的。 　　- 　　蒋明易看着他头上翘起来的头发，抬手揉下去一些。 　　陈阿姨送上早点。 　　陆柠磨磨唧唧地开始吃饭。 　　差点错过和蒋先生一起用餐，都怪他！ 　　蒋明易用餐结束，起身去准备咖啡。 　　陆柠伸着雪白的脖颈认真看，嘀嘀咕咕：“您今天给我做咖啡吗？” 　　蒋明易淡笑：“黑凤梨咖啡要怎么做？小陆老师教教我？” 　　什么小陆老师呀！ 　　谁允许乱叫的？！ 　　陆柠眼眸透着笑：“在冰箱里，和厚椰乳放一起的糖浆瓶子。” 　　蒋明易动作极快地准备两杯咖啡，都加上糖浆，在其中一杯里再倒入更多牛奶。 　　端到桌上，推给磨磨唧唧吃早餐的陆柠。 　　陆柠抬眸瞥一眼，推推眼镜：“嗯，还不错的样子。” 　　蒋明易落座，端起咖啡杯：“小陆老师喝完记得给反馈。” 　　“……” 　　陆柠轻哼，轻声嘀咕：“就知道反馈！给谁当领导呢！” 　　头发被揉乱。 　　他闷头继续吃早饭。 　　鼻尖嗅到咖啡的香气，心里高兴：哈，蒋先生为他做的咖啡哦！ 　　蒋明易喝完咖啡，结束轻松美妙的早餐时光。 　　他去房间拿外套准备出门。 　　陆柠则快速摸出手机，在喝咖啡之前，拍了一张照片。 　　等送别蒋先生，便立刻PO上朋友圈，毫不客气直接秀：【某人准备的咖啡，让我来品鉴一下】 　　正好是上班族赶路的时间，基本都在刷手机。 　　很快就跳出赞和评论。 　　张飞扬：【这恩爱秀的】 　　小韩：【柠宝，你不睡懒觉吗？】 　　陆柠这才想，对哦，为什么他不睡懒觉？ 　　虽然是周一，可是他又没有班上？！ 　　一定是昨晚听远目科技的事情，听得走火入魔了。 　　不过早起也有好处，至少可以拥有“二人早餐时间”！ 　　陆柠拿着咖啡去露台，打开平板开始看宫斗剧。 　　惬意~ 　　- 　　到下午。 　　陆柠接到理正人事部的电话，是来通知他可以随时办理入职手续。 　　薪资给的是6800每月，十四薪，试用期不打折，交全额的社保和公积金。 　　陆柠算了算，总年薪和盛远控股的十二薪是接近，而且盛远控股试用期还八折。 　　人事部的小姐姐还同他说，工作内容是汽车领域相关的业务方向。 　　不到半小时，陆柠又接到蒋老爷子的电话。 　　特意来说这件事。 　　陆柠想着，爷爷是不是怕“薪资比较低”，自己跑路呀？ 　　“爷爷，您放心吧，我接了offer，跟人事小姐说好了，明天就过去办理入职。” 　　“好啊。”蒋老爷子极高兴，“过一天来大宅吃饭，庆祝一下小柠入职理正集团。” 　　陆柠笑了。 　　他才从大宅出来，又去吃饭。 　　很可能老爷子以吃过饭“时间太晚”为理由，又留他和蒋先生过夜。 　　这算盘，陆柠看明白了。 　　但他没有拒绝爷爷的好意：“好哦爷爷。” 　　挂断后，陆柠点开录用邮件，填写好相关资料。 　　有些振奋。 　　他连忙联系蒋先生，告知这件事。 　　【谢谢您给我去盛远面试的机会，虽然这次没有选择盛远，但我有感受到您的盛情邀请！】 　　蒋先生：【过阵子把理正收购了，小陆经理就能和我一起工作】 　　陆柠：……啊哦！ 　　您不如直接继承理正，好像更快！ 　　他看着消息，不太懂，到底蒋先生和老爷子是达成什么默契？为什么后续没有再继续聊这件事？ 　　还是蒋先生已经答应老爷子？ 　　陆柠皱皱眉。 　　蒋先生明明自己都身不由己，可是却还总是给他制造各种“选项”，还让他任性地提要求。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呢？ 　　不可思议。 　　- 　　等周二，陆柠穿着正装去理正集团办理入职。 　　他被带进陌生的办公室，心中不免感叹： 　　婚姻波澜壮阔，工作跌宕起伏。 　　集团的人力资源部相当庞大，六大板块分得很细致。 　　光陆柠所进入的招聘板块，就有八个人同时负责。 　　部门经理康思思，面试的时候陆柠已经见过。 　　她带着陆柠简单走动了下，了解办公室的布局。 　　康思思笑着看面前俊秀的帅哥：“办公用品已经帮你申请，行政部同事一会儿拿过来，还有已经做好的工牌。工牌目前权限是试用期间，转正的时候会开通正式员工权限。” 　　“好。”陆柠了然。 　　社会招聘部门内，同事们的座位都很宽敞，一面落地窗，正对着园区内环境不错的小花坛。 　　陆柠刚坐下，就收到行政部送来的办公用品，包含电脑、笔记本等基础用品。 　　其他同事也纷纷送来“迎新”的小礼物，有糖果也有湿纸巾等。 　　“谢谢。”陆柠有些意外，他没准备交换的东西。 　　——明天带零食来好了！ 　　坐得比较近的是一位穿西装半裙的女同事，许美玲。 　　她负责带陆柠，刚挪着办公椅过来，显得比较拘谨。 　　陆柠没想到，她好像看起来比自己还紧张，而且也很年轻。 　　许美玲将目前的招聘工作情况简单做了介绍，包括陆柠主要负责的部分。 　　陆柠听得很仔细，拿着笔记本记录。 　　到中午，许美玲主动带陆柠，还有其他两名同事一起去食堂排队吃饭。 　　在超级大的食堂里，看到了长长的队伍，陆柠仿佛回到学生时代。 　　这个氛围让陆柠再添一笔好感度。 　　吃饭比较放松，四人坐在一起闲聊。 　　陆柠听着大家说最近社招的一些事，以及哪个事业部有比较大的人力缺口等。 　　许美玲道：“陆柠，你要是有朋友在找工作，也可以随时内推，我们有一定的奖励。” 　　陆柠想到了晓雪，点点头。 　　“对了，大家都是每天来这里吃饭吗？” 　　另一名同事介绍说园区内好几个食堂，中式西式都有，还有餐厅，甚至肯德基麦当劳也有，办公室的用餐区是有微波炉和冰箱，允许自己带饭。 　　“我们偶尔中午想搓一顿就找个好点的餐厅，不过也都可以刷员工卡。” 　　陆柠了然，刚才买午餐的时候就发现，很优惠。 　　饭菜也很好吃。 　　他默默地佩服爷爷和蒋先生能把这么大的集团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大家看着他戴着结婚戒指，不免询问他怎么这么早结婚之类的。 　　陆柠照旧回答了。 　　不过他也发现自己这么早结婚，真的很另类。 　　另一名男同事陈嘉明感叹：“婚姻是围城，你敢进去，真的是有勇气。” 　　陆柠心虚。 　　他倒是敢进婚姻围城， 　　但不敢在晚上开灯看一眼结婚对象。 　　旁边的男同事肖琦忽然八卦起来：“听说了吗？小蒋总也结婚了。” 　　陆柠：？。？ 　　瞬间有种想端着盘子逃离现场的冲动。 　　又有点庆幸，好歹不是入职盛远控股，否则估计大家每时每刻都在聊“小蒋总”。 　　许美玲把土豆炖鸡块里的老姜夹出来，问：“小蒋总早该结婚了吧？他不都快四十了？” 　　“咳咳咳……”陆柠尬住了，拿起饮料杯喝水。 　　肖琦笑得厉害：“没到四十，三十多吧。” 　　他以为陆柠不知道小蒋总是谁，便开始做介绍，“我们董事长唯一的亲孙子，长得特高特帅，身材跟模特一样。” 　　“哦~”陆柠做了然状，推了推眼镜，“也在园区工作吗？” 　　“没有，看情况是一周来一次吧？这两年更少，可能是两周一次。”陈嘉明说，“不过逢年过节搞活动都是在的，我们每年还有员工节庆，也一定是陪着我们董事长在的。” 　　肖琦道：“公司很多规章制度都是小蒋总定的，所以大家都蛮喜欢他的。” 　　许美玲点点头：“之前他们一直说，蒋董退下来的话，希望小蒋总可以常驻我们园区办公。” 　　陆柠：你们一定没听过，某人说要收购理正吼！一些奇奇怪怪的离谱发言。 　　陈嘉明问道：“小蒋总结婚是不是没办婚礼啊？按照蒋董的情况，如果亲孙子办婚宴这么大喜事，肯定是要告诉公司里的人吧？说不定会发福利。” 　　肖琦轻叹：“不知道谁福气这么好，能让小蒋总愿意步入婚姻。” 　　陆柠这饭，吃得略有些撑住，猛喝饮料。 　　肖琦冲他眨眼笑：“陆柠你对象长什么样子？” 　　许美玲打断他：“你多冒昧啊？陆柠第一天来上班，别把他吓走了。” 　　陈嘉明也笑着说：“就是，招聘的工作这么多，吓走了肖琦你接手？” 　　“哈哈，别！那等我们熟悉了，陆柠你再给我们看。” 　　肖琦抬手表示投降，玩笑一句，“我这不是看陆柠这么帅嘛！对象一定也是颜值逆天。” 　　陆柠推了推眼镜：的确是各种层面的“逆天”吧。 第75章 　　第一天入职，陆柠拍了照片发给蒋先生不说，还发了几张给爷爷。 　　蒋老爷子看着就高兴，回了几个特别喜庆的表情包。 　　一天顺利结束，陆柠接到蒋先生微信，说是在园区外等他。 　　还发了一个车牌号。 　　是上次去远目科技楼下接他的那台“顺风车”。 　　陆柠喜不自胜，开心地背着包与同事道别后离开部门。 　　园区外等候的车辆很多，大部分都是绿牌。 　　陆柠找到对应的那台，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后座的影子，的确是看不清楚脸。 　　他放心地从另一侧上去，正看到蒋先生淡笑着看过来。 　　他轻松愉悦地道：“您好呀！” 　　手一下子就被牵住，拉过去。 　　陆柠绷着脸，拼命想忍住快乐的情绪，但是镜片后的眼眸还是禁不住弯了弯。 　　车子徐徐启动。 　　陆柠快速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他的手里，而后一本正经地和前面娇小玲珑的梁特助打招呼。 　　梁潇扭头一笑：“陆先生好。” 　　她原本以为小蒋总是必然要将陆先生送进盛远，没想到反而来了理正。 　　她并不清楚老板打什么谜语，不过眼下看陆先生的神色，她猜测应当是理正更加符合陆先生的预期。 　　所以，小蒋总只能忍痛割“爱”。 　　蒋明易转动手里的小盒子，瞥一眼笑容灿烂的年轻人。 　　标签贴的是生巧克力。 　　他不吃甜食，既然给他，应当很苦。 　　蒋明易莞尔，将扁扁的小盒子塞进西装口袋中，手指握紧了他的手。“在理正感觉如何？” 　　“非常好。”陆柠从工作环境夸到餐厅环境，不免感叹了下，“员工福利真全，还不是做样子，是真的发福利。” 　　一想到园区那么多好吃的，他就高兴。 　　“听同事说，园区里的肯德基、麦当劳都比外面划算。” 　　说完，他抿唇鼓起脸颊，自我批判真够幼稚的！ 　　“就顾着吃了？”蒋明易揉揉他圆凸的手腕骨，斜睨着他天真的表情，打趣，“我应该在盛远楼上开个肯德基，是吧？” 　　陆柠：……假装听不懂哦。 　　他往前靠：“梁特助，你对理正的园区熟悉吗？有什么店推荐？” 　　梁潇认真想了想：“园区东边的快递站旁边，有个港式丝袜奶茶，很不错，周三价格更划算。” 　　陆柠惊喜：“哇！明天就是周三，那我要去试试。谢谢梁特助推荐！” 　　蒋明易瞥着他眼神灼灼的样子，仿佛已经泡进港式奶茶里。 　　等车子开了一段，他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也要提。” 　　“嗯！”陆柠想到琐碎的事情，轻声道，“今天没带水杯，回家得准备好明天不能忘了。” 　　蒋明易道：“给我也准备一个？” 　　“嗯嗯？”陆柠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心里却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可不可以用情侣杯？ 　　放在彼此办公室的话，应该是没人会发现吧？ 　　除了梁特助等人。 　　可是，合适吗？ 　　他冲着蒋先生眨巴眨巴眼睛，拼命打暗号。 　　蒋明易也眨了下眼睛。 　　陆柠：嗯，合适！ 　　- 　　车子没开到天汇壹号，而是进了一栋幽静的别墅。 　　陆柠疑惑：“我们今晚在外面吃饭吗？” 　　蒋明易下车，揽着他走向餐厅。 　　到门外，特意指着招牌。 　　“粤菜？” 　　陆柠瞪大眼睛。 　　仿佛，好像，曾几何时，在某天，在微信上。 　　他对蒋先生抱怨和晓雪去吃的粤菜难吃，然后蒋先生似乎说，等他回国就带自己去个好点的粤菜馆。 　　现在想起来，那都是相当久远的事情。 　　陆柠实在是没想到，蒋先生非但记得，还会特意来实现。 　　就像是上周去看电影。 　　也只是微信上提了一嘴。 　　陆柠垂眸跟着他进去，心里酸唧唧。 　　怎么对他这么好？！ 　　那他怎么办？ 　　以身相许吗？ 　　哦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合法伴侣。 　　- 　　包厢在三楼最好的位置，落地窗正对夜空与花园。 　　陆柠先去了个洗手间。 　　再回去，门被徐徐拉开，陆柠不经意间看到里面的男人正端坐，姿态优雅地往碧绿的小盏里倒茶汤。 　　这该死的禁欲斯文！ 　　穿着西装怎么这么诱人呢？ 　　脱了西装好像更…… 　　这几天两人天天睡一起，但严格地遵循“单数贴贴，双数抱抱”的规定。 　　在这餐厅的包间里，陆柠忽然心痒难耐起来。 　　也不知道在难耐个什么劲儿。 　　蒋明易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勾住竹节做的茶壶把手，拎着茶壶为他添茶。 　　陆柠面对秀色可餐，蠢蠢欲动。 　　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更没有经验方法，不知如何对蒋先生“下手”。 　　急急急！ 　　蒋明易看他神色不定，问道：“怎么了？在洗手间遇到不干净的人了？” 　　陆柠嘴里：“没有。” 　　心里：还有谁比我更不干净？还有谁！ 　　他想起车上那个小盒子，轻声道：“那个巧克力，我尝过了，不甜。新同事也说不甜……” 　　蒋明易放下茶盏：“是先买给同事，再给我？” 　　“哈？”陆柠都没留意这话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酸味，只顾着强调自己的“清白”，“当然不是了！同事们是以前吃的，所以我路过的时候，才告诉我。我是后来才去买的。” 　　他抬眸，迎上对面男人的视线，补充强调：“只买了两块，我先吃一块确认不甜的！” 　　蒋明易眼眸染上笑意：“谢谢小陆，有心了。” 　　陆柠瞧着他坐在中式风格的包间里，背后的屏风是墨底的青竹叶子，简直把人衬得玉树临风，月白风清！ 　　陆柠将茶水一饮而尽： 　　小陆可不仅有心，还贪心呢！ 　　服务员进来送菜。 　　菜是早预定，前菜上得极快，热菜随后也是一道道送进来。 　　陆柠不客气，拿着公勺子捞一勺XO酱山药炒虾球到自己的小碗里，为了分散下“蠢动的欲望”，暂时就将之化为食欲好了。 　　“对了，您跟我深入探讨远目科技的晚上，是不是提到一个铭航技术？我太困了，没听清您后边儿说的。” 　　蒋明易倒是意外他听见了，给他夹了个鹅掌。 　　那晚聊着聊着，他就往自己怀里栽，后半程他把人抱在腿上。 　　“准备和远目的技术合并。” 　　陆柠垂眸认真吃起鹅掌，心里骂骂咧咧：陈放升你不配我提起你，但现在我得找点正经事聊，不然我满脑子开火车！ 　　怎么会这样呢？ 　　陆柠狠狠咬一口鹅掌，咕哝道：“还挺好吃的。” 　　碟子里多一筷子的青笋。 　　他吐出鹅掌骨头，拿起公勺给他添菜：“我又不是小孩子，您老给我夹菜干什么？” 　　他没忍住，也给蒋先生送一块鹅掌。 　　送完，看到他认真专注吃自己夹的东西，心里居然有点满足。 　　哦豁！ 　　原来如此，学废了！ 　　陆柠立刻又夹一块脆皮乳鸽，手腕一转，再盛一小碗羊肚菌汤。 　　蒋明易轻笑：“自己怎么不吃？这就吃饱了？” 　　陆柠推推黑框的圆形眼镜，想起某天某人说过的话，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没有，看看您，一天都没见您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 　　陆柠可以！ 　　蒋明易捏着瓷勺的手一顿，眼眸一落，分明是看着桌面的汤品，话却是：“晚上回家开着灯，我脱了衣服，你再认真看看？” 　　陆柠：……啊哦！干嘛说出我的心里话！ 　　他捏起勺子，在汤里搅动搅动，轻声嘟囔，“这怎么好意思呢？” 　　蒋明易浅笑抬眸，就见他耳廓都红得透光了。 　　“你不是说我们是合法伴侣，那就合法合规。” 　　陆柠故作正经：“吃饭就吃饭！不许说那些……污秽之事！” 　　蒋明易抿着唇，眼底笑意越发浓烈：“小陆想什么污秽之事？分享一下？” 　　陆柠听见了他迷人的笑声，这哪儿敢抬头，肯定是用那种极其诱惑的眼神瞧着他。 　　哼！ 　　就知道肆意发散自己的魅力，也不看场合！ 　　陆柠啃着脆皮乳鸽的小腿儿，越嚼越香，不禁看了眼盘子。 　　不愧是蒋先生选择的餐厅，这么小的乳鸽也只有半只。 　　多给一条鸽子腿，餐厅是会亏损吗？！ 　　蒋明易看他不知为何，进了餐厅两眼就各种放光。 　　“小陆，乳鸽这么好看？” 　　陆柠撇嘴：“哪有您好看。” 　　说完，他愣了下，缓缓抬起微微变热的脸，推推眼镜，对着面前眼神染笑的男人，恍恍惚惚地说，“额，这个消息，我撤回。您没看到。” 　　蒋明易心情无比愉悦：“晚了，已读。” 　　陆柠气鼓鼓，闷头继续啃乳鸽：“哼！” 　　离开餐厅的时候，蒋明易揽着他，见他脸老往外撇，手掌覆在他外侧的脸颊碰了碰，俯首轻声问：“我好看也不看我？” 　　陆柠一本正经，堪比庙里禁欲的小和尚。 　　等被塞进黑色宾利，看着已经升起的隔板，陆柠才疑惑：“顺风车呢？” 　　蒋明易把人抱过来：“梁潇开走了。” 　　陆柠还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抱到腿上，面对面地坐着，正看到他优雅潇洒的模样。 　　有隔断的豪车，私密性果然很好！ 　　蒋明易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自己的衬衣领口，便牵起他的手，捏着手指搭在了自己的喉结下方。 　　车外，暧昧的灯光闪过。 　　陆柠的手指猛的一缩，脑袋往外撇，谨慎的语气：“会被看到的……” 　　蒋明易坦荡如斯，语气带笑：“我不怕被看到。小陆要对我做什么？” 　　陆柠：……谁先动的手？谁要对谁做什么！太坏了！ 　　几根手指“蹭”一下，按进挺括的领子里。 　　正贴着薄薄的颈部肌肤，可以感受到血脉涌动的微妙起伏。 　　蒋明易盯着他薄软的唇，中间的唇珠丰润可爱。 　　喉结往下滚了滚。 　　陆柠的指背感受极其清晰，像是被烫了一样，要往外抽。 　　谁知道，被他的手按住，只能贴着一动不动。 　　后排很昏暗，四目相对时，陆柠害羞地不敢多看。 　　蒋明易的手掌贴在他后背把人按进怀里，耳鬓厮磨，唇贴在他耳旁：“今晚一起洗澡。” 第76章 　　陆柠被牵着回家，晕眩感太强烈。 　　满脑子都是“一起洗澡”会出现何等让他受刺激的画面。 　　到玄关处换鞋，他被顶灯一照，整个人清醒过来：“不行，今天是双数！我……我需要准备下。” 　　四下开始找鞋子，不敢直视某人。 　　蒋明易正在脱西装，痛快地摘下搭在臂弯，挑了下浓眉：“一起洗澡而已，你想哪儿去了？” 　　“哈？”陆柠懵懵，透过镜片抬眸，看着近在眼前的英俊男人，“您的意思是，洗澡就是，干洗澡？” 　　语气听起来很是遗憾了。 　　蒋明易心中轻叹，这只小鹿口是心非的程度，真是严重。 　　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没错，干洗澡。怎么？你想对我做点什么？” 　　他的手掌就覆在陆柠的后脑勺，随着说话，慢慢靠过去，眼神紧盯他，仿佛是在看猎物。 　　危险！ 　　陆柠往后一转脑袋：“哪有……洗澡就洗澡，洗澡，挺好的呀！” 　　如果不做什么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了？ 　　蒋明易看他总是在故作正经的时候抿紧嘴唇，实则又圆又大的眼睛什么都藏不住。 　　他一收胳膊，圈着他的肩膀搂进怀里，迫使他在自己怀里抬头看自己：“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陆柠心里想，您今晚不跟我分开的话，睡客厅都可以的哦！ 　　他眨眨眼：“石头剪子布吧？” 　　说完才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怎么可以跟一个年过三十的成熟男人说这种话？ 　　他被自己尬住，冲着面前的人眨巴下眼睛，声音细如蚊吟：“这句可以撤回咩？” 　　蒋明易的下巴靠过去，在他柔软的脸颊蹭了蹭，靠着他轻笑，语气严肃：“又忘了？已读不能撤回。” 　　陆柠鼓鼓脸，委屈巴巴：“哦~” 　　随后伸出手，“那玩吧。” 　　好幼稚啊啊啊啊啊啊！ 　　还好只有他们俩。 　　陆柠还悄悄看一眼蒋先生，发现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生出一点点的窃喜。 　　蒋明易腾出另一只手，同他玩起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跟自己提的小游戏。 　　虽然很尬，但陆柠认真起来就注意力转移，短促而快速地说：“石头剪子布，开始！” 　　他伸开手掌出了个“布”。 　　蒋明易出的是个剪刀，“咔嚓”一刀剪在他的手侧，低沉嗓音透着愉悦：“我赢了。” 　　陆柠悄悄看着，忽而发现此刻的蒋先生另具魅力！ 　　给他一种蒋先生从另一个世界踏进他小世界的感觉。 　　陆柠心里那只总是出来乱跑的高速小鹿此刻却忽然消失了，呼吸都一滞。 　　蒋明易眼神微动，似乎在询问。 　　陆柠被他英俊的眉宇瞧着，脸都发烫了，轻声道：“那您选~~啊~~~” 　　尾音荒腔走板，带着惊讶，因为身前的男人一弯腰，端抱起了自己，手分开他的膝盖，让他两腿架在他颈瘦的腰侧。 　　陆柠的双臂圈住他的肩膀，垂眸正好看到他抬眼。 　　他红着脸，睫毛轻颤。 　　一路穿过客厅，想到白天陈阿姨和小婧姐在这里进进出出，他就无地自容到不自觉屏息。 　　大脑里有个小人邦邦砸他： 　　为什么要提醒蒋先生今天是双数，如果不提醒可能就…… 　　尤其今晚，蒋先生隔了这么久还记得带他去吃粤菜。 　　这可比霸总小说里，总裁给主角砸五百万更让陆柠悸动。 　　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 　　现在如果俯下去是不是就可以￥%&*）——*&……￥&*（）…… 　　额，不行，蒋先生万一不乐意呢？ 　　陆柠十分克制地转开眼眸。 　　这种事，怎么问呢？ 　　您想跟我接吻吗？ 　　要不，我们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接个吻？ 　　阁下对于和我接吻，是否抱有期待？ 　　…… 　　被放在沙发背上时，陆柠晃了晃小腿，见他还不离开，正站在面前依旧维持着抱着的姿态。 　　他讷讷开口：“我……我脱外套。” 　　大脑中的小人气得要揍他：怂包柠柠！你倒是上啊！ 　　陆柠：呜呜呜呜呜……羞耻！ 　　蒋明易垂眸，神色淡然地抬起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帮他解开外套。 　　陆柠今天入职，特意穿墨蓝细条纹外套，比西装多一些随行，比夹克多一点正式。 　　扣子被挑开的瞬间，陆柠的脚后跟抵在沙发背，柔软的嘴唇动了动。 　　想说自己来，但立刻否决自己，更是鼓起勇气，伸手也揪住他的衬衣，慢慢地抽出下摆。 　　衣摆被抽出去时，直接摩擦过皮肤，触感很真切。 　　蒋明易留心看了一眼，随后用力一把脱掉他的外套，几乎是拽掉丢在了沙发上。 　　陆柠被带动着往他怀里扑，本来就堪堪坐在沙发背，脚也悬空，有些重心不稳，于是只能挨靠着他。 　　下巴往他颈窝处靠，一边解衬衣扣子，假装若无其事地，嘴唇已经贴在他领口处。 　　蒋明易挑走他的眼镜。 　　两人便在沉默中，维持着交颈而拥的姿态。 　　陆柠魂不守舍地解衬衣扣子，解的过程中手背一直不停地摩擦着某人的腹肌。 　　一个字，绝！ 　　蒋明易垂着眼眸，静静地看他手指磨磨唧唧，“什么感受？” 　　“嗯？”陆柠眯起眼睛，下巴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温热的气息，两只脚晃荡一下，答非所问，“我觉得早起健身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习惯，您说是吧？” 　　蒋明易单手顺着他的长腿往上一搂，把人抱起来往洗手间走去：“一会儿洗过澡我们就睡，明天我喊你一起健身。” 　　陆柠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拒绝。 　　一起健身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看到很多“美妙”瞬间？ 　　等进透亮的浴室，陆柠仰头，故意装作看不清楚般眯起眼睛，眨巴眨巴。“那个……我们在哪里洗澡啊？” 　　蒋明易揉乱他的黑发：“时间还早，在浴缸里泡会儿。” 　　说完，他转身脱掉已经敞开的白色衬衣。 　　从后面看，宽肩窄腰的倒三角，简直是震撼。 　　陆柠上次在大宅，也见过他这模样，但此刻距离太近，冲击力巨大。 　　男色，诱人。 　　容易把持不住。 　　蒋明易转身帮他脱掉贴身衣物，见他一直垂着头，抿紧唇，唇珠被碾得都不见了。 　　“别害羞，今天什么都不做。” 　　陆柠别过脸，还是不敢直视。 　　等被抱进浴缸里，泡在热水里，脸转来转去，刚找到合适的角度，就被抱过去坐在他腿上。 　　蒋明易舒服地靠在浴缸壁上，单手揽着他：“看我一眼？” 　　陆柠看着波纹：“啊，这个水雾让我的近视加重了呢，您在哪里？在哪里？” 　　他眯着眼睛像是个小瞎子一般乱找。 　　下巴被温柔地扣住，转过去。 　　鼻尖抵着鼻尖。 　　男人宽大的手掌搭在他泛着粉红的膝盖上揉了揉。 　　蒋明易淡声道：“以后双数就给你做脱敏。” 　　“脱……脱敏？”陆柠漆黑的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好专业的词汇，不愧是蒋先生！ 　　蒋明易抱紧他，越看这泛红的脸颊越是可口，重重亲了一下。 　　陆柠抬手就圈住他的肩膀，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说好是脱敏的，不带这么快节奏！” 　　“知道了，得消化是吧？”蒋明易推开他的肩膀，“先看吧。” 　　陆柠：……您听听您的话，多矛盾！ 　　“我，我那个再消化下。您洗澡吧。” 　　蒋明易见他一副“君子无欲则刚”和“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正经样子，故意逗他：“不，你先看。” 　　“您先洗！” 　　陆柠靠在他肩头，闭着眼抬手，拍在水面上，拿出刚正不阿的语气，无比正经地语无伦次，“攻洗发财知道吗！必须您先洗！” 　　蒋明易反应过来后，把这个可爱的家伙紧紧抱住，笑得胸腔震动。 　　可真是个宝贝。 　　- 　　消化加适应了好一会儿，陆柠才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和看着蒋先生在泳池里游泳可不一样，距离太近，容易受刺激。 　　陆柠也不敢真的乱瞟。 　　他可是个规规矩矩的乖宝宝。 　　蒋明易见他害羞地手足无措，拿着浴球擦拭他的膝盖，开始谈起公司的事情：“理正接下去要并购一个国外的跑车品牌，听说了吗？” 　　陆柠曲着腿，红着脸，一只手本能地挡着某处，摇头回答：“我才去第一天，没听说。是什么跑车？很有名的吗？” 　　“过几天应该就会安排人力资源去接手新的事业部，到时候会给名额申请。” 　　蒋明易拉起他的胳膊，结果没拉动，不动声色地护着。 　　他暗中淡笑，松了手没坚持。 　　陆柠的脸越发红了，本来就雪白的皮肤，深深浅浅地泛着粉。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申请对吧？那我要关注下。” 　　汽车相关的领域他还是很感兴趣。 　　忽而，面前的男人凑近过来。 　　陆柠往后靠在浴缸边缘：“怎么了？” 　　蒋明易轻笑，低声问：“你挡什么？” 　　“我没啊……”陆柠快速抬起手，掀起一阵水珠，随后又快速落下，理所当然地道，“您看，我没挡。” 　　蒋明易撩了水泼在他面上，趁着他眨眼时，在他白得像是奶油的肌肤亲了一下。 　　陆柠：……呜，又来！ 　　说好的干洗澡呢！ 　　很坏。 第77章 　　次日凌晨，陆柠被亲醒。 　　浑身滑溜溜。 　　昨晚洗过澡，某人不给他穿衣服。 　　这是脱敏还是脱衣服呢？！ 　　不过皮肤相触的感觉太美好，他哼哼唧唧地靠过去。 　　蒋明易搂着他，靠在他额角亲吻：“健身一起去吗？” 　　陆柠的眼帘动了动，随后整个人往被子里缩。 　　什么健身？ 　　他不知道哦。 　　等他再次醒来进客厅，某人已经精神奕奕地在准备咖啡了。 　　蒋明易站在咖啡机前，对着打哈欠的陆柠抬了抬手里的咖啡杯：“早。” 　　瞧着丰神俊朗，格外有魅力的男人，陆柠心虚。 　　他对着在准备早餐的陈阿姨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温水，一饮而尽。 　　他还没消化好昨天洗澡的事情，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早饭也不开腔。 　　等到某人颀长的身影靠近冰箱时，他开口点单：“厚椰乳谢谢。” 　　蒋明易浅笑，利落地拿起里面的奶罐，“快喝完了。” 　　陈阿姨道：“我下午就补。” 　　陆柠嗅着咖啡香气：“不用了阿姨，我自己逛超市吧。” 　　逛超市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嘛！ 　　蒋明易端着两杯咖啡，落座后，看着一本正经的人：“逛超市带不带我？” 　　“……” 　　陆柠下意识地看一眼阿姨，压低声音叽咕叽咕：“您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被阿姨听见，多不好意思。 　　蒋明易也压了压嗓音：“我在家里不能这么大声说话？” 　　陆柠拿起筷子，一叠声地说：“带带带！” 　　赶紧给夹过去一个小汤包，“吃早饭！” 　　刚说完，头发被揉乱。 　　两人是一同出门，陆柠看他今日穿一件灰色西装，风度翩翩，神情是一贯的从容。 　　“看什么？”蒋明易凑近他，像是盯着自己走神了。 　　“没。”陆柠瞥一眼他的薄唇，蠢蠢欲动地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刚说完，就被揽着肩膀在脸颊上碰了一下。 　　陆柠正要反应过来，听他道：“走吧，去上班。” 　　人也被推着往外。 　　他想，上班分开还有亲亲呢？甜滋滋的。 　　可以变成日常福利吗？ 　　坐几站地铁到理正园区，陆柠还云晕陶陶。 　　去办公室的路上，他迎着阳光，暗自下定决心：把接吻提上议程！ 　　“陆柠？”许美玲拿着9.9打工人必备咖啡，快步上前打招呼，“昨天的生巧怎么样？好吃吗？” 　　陆柠正在筹备“接吻”事宜，瞬间回到三次元，心虚不已。 　　他看着美玲，道：“稍微有点苦，但味道很正很浓郁。” 　　他给了一盒子给蒋先生。 　　他吃了吗？ 　　陆柠想不起来了。 　　等上午空闲摸鱼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发消息。 　　【那小盒子的生巧您吃了吗？】 　　蒋先生：【还没有】 　　陆柠正想问，是不是蒋先生不太想吃巧克力呢？ 　　自己送这个是不是为难他了？ 　　他敲字：“如果您不爱吃的话，那……” 　　消息还没输入完毕，对话框跳出一行字。 　　【放保险柜了，珍藏】 　　陆柠忍不住笑了，正看到同事肖琦走来，便强行去摸杯子，假装喝水。 　　每次都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陆柠顺势答复：【是吗？那我下班回家去保险柜里看看它，有没有化掉】 　　蒋先生：【嗯，密码是你生日】 　　【年月日六位数】 　　陆柠：？。？ 　　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哦？ 　　但莫名其妙被甜了一下怎么回事？ 　　陆柠拿着手里的一次性水杯，想起了昨天车上的话，切换进某宝看情侣杯。 　　想给蒋先生买最好的！ 　　陆柠预算无上限，豪气地按照价格降序往下排。 　　一组黑白猫情侣杯跃入眼帘，沿着杯子外壁做的立体雕塑猫。 　　黑色的猫宛若豹子，正探出脑袋来； 　　白色的猫猫则更可爱一些，也探出脖颈。 　　两只杯子靠在一起，正可以形成亲昵贴贴的姿态。 　　陆柠觉得很不错，但是…… 　　放在蒋先生办公室用？ 　　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有点可惜。 　　陆柠遗憾地收藏，只能往下滑动。 　　最终下单一黑一白的几何形纹路马克杯，庄重沉稳。 　　属于某奢侈品的家居用品线，单只四位数。 　　只是，陆柠有点舍不得刚才那一对猫猫款。 　　买回家自己看又不犯法对吧？ 　　陆柠果断付款。 　　用了远目科技最后一个月的薪资。 　　想到远目科技，便想到了晓雪。 　　陆柠不清楚蒋先生有没有让人联系晓雪，是不是太忙没联系呢？ 　　那是直接问问晓雪的意向？ 　　陆柠看着微信置顶的头像，还是戳进去。 　　得先问蒋先生！ 　　【hello~hello？温小姐那边您之前有让人联系过吗？理正的同事说，我可以内推小伙伴~如果您这里没处理，我就联系晓雪了】 　　没回复。 　　陆柠倒也不急，可以等晚点再说。 　　等到中午，陆柠发了餐点照片过去。 　　今天园区里的麦当劳搞活动送麦门卡通玩偶，他和许美玲一起去的，顺便了解下人力资源部人事缺口问题。 　　一个戴M小帽子的接话员小玩偶。 　　陆柠捏了下，玩偶嘴巴会吐出一个奶白的泡泡。 　　真幼稚。 　　就适合他这种超龄儿童。 　　陆柠一边听许美玲讲部门情况和内推奖金之类的，收到蒋先生的回复。 　　【温小姐确认下个月入职盛远控股人事部】 　　【小陆经理损失了一笔可观的内推奖励，深感惋惜】 　　陆柠看着这措辞，忍不住笑了，捏捏吐泡泡的麦门玩偶。 　　这损失才不重要呢，重要的是晓雪真是个人才。 　　【早知道我前几天就先下手为强！】 　　他看着麦门套餐的照片，本来还担心蒋先生会不会说他吃垃圾食品，也没提。 　　——不关心他吃什么了吗？哼！ 　　陆柠没头没脑地想，自己在干嘛？ 　　为什么反复无常的？ 　　成熟一点啊柠柠宝贝！ 　　正在瞎琢磨，新消息跳出来。 　　蒋先生：【中午不吃点蔬菜？】 　　陆柠一笑，想起来去买蔬菜沙拉。【有啦！】 　　满意。 　　他总觉得自己，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且幼稚。 　　之前还想着要成熟点，现在可好，半点成熟不起来。 　　许美玲看他心情挺好的，还给自己一份蔬菜沙拉。“谢谢。” 　　陆柠微笑：“没事~还是得吃点蔬菜好哦~对吧？” 　　“是。”许美玲也笑了，“那你还内推吗？” 　　陆柠摇头：“我朋友说已经确定了去一家还不错的公司。” 　　许美玲了然，说起理正刚完成对欧洲某跑车品牌的收购事宜，“陆柠，你英语好不好？” 　　“嗯？一般吧，怎么了？”陆柠啃草，抬眸推推眼镜，“有个证，但属于哑巴英语。” 　　前几天骆芊还在微信上说，如果陆柠要练口语，可以找她打电话。 　　许美玲问道：“商务英语证书吗？” 　　陆柠解释：“一个翻译证，但是我毕业后一直没用上，所以不太能开口。能看看邮件吧。” 　　许美玲道：“新的跑车事业部应该是要招聘在华的老外，那我感觉你可以去试试。我是一点都不行，看到老外我就发憷。大学四六级我都不知道怎么考的，全程懵着就过了，还都是低分飞过。” 　　陆柠惊讶：“这么快吗？刚并购结束就立刻要做事业部招聘？” 　　许美玲笑了：“这个项目做了很久了，只是刚彻底落定而已。我们对外找招聘人员，也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所以你来的刚好，接下去围绕这个事业部会有大量的人员招聘任务，涉及到多个业务内容的。” 　　陆柠有点期待，不像是远目科技临时做个市场部，理正这个像是要做一个整体的国内市场事业部。 　　如果他能从头开始参与，简直是太棒了。 　　他都能想到能学习的行业知识和经验。 　　以及整个事业部招聘完成后，自己的简历上可以写上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柠啃一口麦门的草，事业心前所未有地熊熊燃烧！ 　　- 　　到下班前半小时。 　　人力资源部门所有人集体开了个十五分钟的短会。 　　总监简单地说了跑车事业部的情况，随后让各个部门主管开始着手准备，尤其是打头阵的招聘和薪酬等三个小组。 　　陆柠第一次开这么多人的大会，静静观察发现： 　　大家都很认真积极，并没有人推诿之类的。 　　快结束的时候，总监笑着说，这次国内事业部做完，大家的奖金也就落定了，让大家好好干。 　　陆柠想，这就是典型的“只要薪资奖金到位，一切好说”吧。 　　也不是每个员工都想咸鱼，关键还是“朝钱看齐”。 　　大会议桌的门口还有个类似于厨房的倒计时旋钮。 　　陆柠注意到开会前有人扭到15分钟。 　　总监刚说完话，这个倒计时小机器就发出了类似于下课铃声的音乐。 　　会议随之结束。 　　说是十五分钟，真就是一秒都不差。 　　陆柠心悦臣服。 　　他瞥了一眼这位短发的中年女总监，对她的时间把控和高效，同样深感敬佩。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全是信息和要点。 　　走出去的时候，陆柠认真看一眼倒计时机器。 　　许美玲注意到了。 　　等回招聘部的办公室，她才解释：“每半年要给总监打分的，开会的时候是否高效是排在很前面的选项。” 　　“原来如此。” 　　陆柠想，原来还是跟“奖金”挂钩。 　　理正集团这管理，可算是在“钱”“规则”和“人性”上玩透彻了。 　　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于蒋先生的谋划呢？ 　　陆柠想，他怎么就“捞到”这么一个优秀的结婚对象呢？ 　　心中美滋滋地想着： 　　一切大概自有天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叭！ 　　正瞎高兴，陆柠收到陈阿姨的消息。 　　【陆先生，您下班了吗？蒋先生发高烧已经到家休息，我现在是要回去还是继续留着？他睡着了，我不方便去打扰】 　　陆柠：！！！！ 　　他拿着包冲出办公室，打电话给陈阿姨，确认情况。 　　“怎么会高烧了？” 　　电话中，陈阿姨道：“听送回来的古师傅说，蒋先生和何助理，都被梁助理给感染了。” 　　陆柠：…… 　　好家伙，叫你们工作不要太拼了吧！ 　　这还赶着一起感染病毒？ 第78章 　　陆柠没坐地铁，打了个车回家。 　　冲到家里换鞋的时候，陈阿姨上前，递了个热毛巾擦手。 　　“陆先生，我晚饭准备好了，蒋先生也刚醒。” 　　陆柠点点头，正要过去，就见陈阿姨递过来一个口罩。 　　“嗯？” 　　陈阿姨解释：“蒋先生说，您要进去房间，先戴上口罩。避免传染。” 　　陆柠拿这口罩，大步流星地往房间走去。 　　往脸上戴时，他忍不住咕哝：“这么周道，自己怎么还感染了呢？” 　　到门边，敲敲门。 　　“我回来了哦。” 　　先礼后兵。 　　陆柠打开门进去，只见早上还无比精神的男人，此刻靠坐在床头，正在看平板电脑。 　　陆柠皱眉进去：“不是刚醒来吗？要工作吗？” 　　戴着口罩，瓮声瓮气。 　　蒋明易轻咳一声：“睡了会儿已经好多了，不严重。” 　　“哦？那我摘口罩了？” 　　陆柠走到床边，膝盖挨着床沿，做出要摘的姿势，立刻被他握住手。“哼~” 　　明明没好。 　　蒋明易将电脑放在一侧，叮嘱道：“小陆别担心我，我没事。” 　　陆柠伸手，用手背探了探额角的温度：“是啊，烫手了都没事，要不然去楼上泳池游个三百回合吧？” 　　蒋明易幽邃的眼底抑制不住地荡漾出笑意，拉着他的手腕捏了捏腕骨。 　　他的小陆担心了。 　　陈阿姨在门口问：“蒋先生，陆先生，准备晚餐吗？” 　　陆柠扭头看过去：“阿姨，麻烦你送进卧室吧。” 　　他看一眼靠着的男人，“算了，我去拿进来。” 　　蒋明易轻轻搭在他手腕的手收了力气，把他拉着坐下，“坐着。” 　　陈阿姨连忙去准备托盘和晚餐，一并还有个床上小木桌子。 　　陆柠还是第一次见，挺新奇，撑开后放上托盘和三菜一汤。 　　单独的分量。 　　他道：“陈阿姨，您先回去吧，回头我会简单收拾的。” 　　陈阿姨也没多说，便离开了。 　　陆柠在旁边拿着热湿毛巾，给他擦手，趁机摸了摸手背和手指。 　　蒋明易瞧着他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平日里很难得被这样照顾。 　　修长的手指一蜷，就握住了陆柠的手。 　　他垂着眼眸，轻声道：“还擦另一只手呢。” 　　蒋明易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背溜了一圈，才松开。 　　几乎是没过大脑，单纯想碰碰他。 　　“我自己来，你去吃饭，别也跟着传染。” 　　陆柠拿起另一只手开始仔细擦拭，嘀咕道：“听陈阿姨说，是梁特助传染了您和何助理。他们俩人没事吧？” 　　蒋明易细致地欣赏他垂眉顺眼的模样，口罩盖住了大半脸，但眼眸那么灵动，看得人欢喜。 　　“梁潇没事了，何助回家休息。明天也让带薪休假。” 　　“……还挺好。”陆柠想了想，自己要是感冒发烧，谁给他带薪休假？没让他带病打仗就是仁慈。 　　擦完手，蒋明易坐着吃饭，见他垂眸看着自己，始终不愿意出去。“小陆，别担心我。” 　　陆柠别开视线。 　　担心是可以说“不”就“不”的吗？ 　　此时，手机跳出妈妈的微信消息。 　　林雅女士：【宝贝，妈妈给你对象的爷爷买了点东西，你先帮妈妈送过去？】 　　陆柠一边敲字一边想，妈妈可算想好送什么礼了吗？ 　　【什么东西啊妈妈？】 　　林雅女士：【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柠鼓鼓脸颊，对正在优雅进食的男人说了这件事。 　　蒋明易道：“等我感冒好了，我们去大宅吃饭，到时候你拿过去。” 　　陆柠盯着托盘上的一小碟菜，嘀咕他：“怎么能挑食呢，吃青菜。” 　　蒋明易淡笑，去夹菜。“小陆今天这么凶？” 　　“哼！”陆柠心道，您还说我不吃蔬菜呢，自己也偏食。“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就……” 　　明眸善睐一转，“我就去大宅，跟爷爷过了。” 　　蒋明易淡淡瞧着他，极富魅力的桃花眼此刻印着他的脸。 　　陆柠心里想：看什么哦？再看我就亲你！ 　　转念他忽而好像有默契，想到要紧事：今晚是不是就不能同床共枕了？ 　　早上还在想着要接吻呢，现在可好，来之不易的相拥而眠都没了。 　　果然人立flag，就不能太离谱。 　　蒋明易劝他去吃饭，也不走，只能快速吃完。 　　陆柠将托盘放一边，再将床头柜的感冒药拿过来。 　　蒋明易轻笑：“我只是感个冒。” 　　陆柠才不管，将热水杯塞进他手里，注视着他吃了药，才放心地出去。 　　走出房门，他打了个回马枪：“别下床，不然我告警察叔叔了！” 　　蒋明易笑了：“怎么不告诉老爷子？” 　　“嗯，也行。”陆柠确认地点头，才笑着合门离去。 　　蒋明易双手交叉搭在被子上，看一眼身侧的枕头。 　　这感冒来得不合时宜。 　　- 　　餐厅，陆柠速战速决地吃了饭，简单收拾桌子。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在大宅和陈管家闲聊，说起蒋先生爱吃什么之类的。 　　陈管家说是在大宅没什么偏好，就是在少年时代夜宵常吃鲜虾小云吞，可能算是唯一的喜爱。 　　陆柠愤愤想，大宅里吃饭，老爷子都不给多夹一筷子，蒋先生的确不可能显露出什么特别的喜好。 　　他在冰箱里找了找，没发现速冻的鲜虾云吞之类的东西。 　　要不然自己包一点？ 　　时间也很早，也没其他事情要忙。 　　陆柠跑去卧房门口，推门探头进去：“您又开始忙工作了？” 　　“处理点白天的遗留问题。”蒋明易见他面色严肃，仿佛是要严加看管自己。 　　他道，“小陆，我跟你打个申请报告，过半小时得洗个澡。” 　　“哦。”陆柠点点头，“但是不能洗很久的。” 　　蒋明易颔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今晚……”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您就放心吧！”陆柠一边后撤一边关门，心里盘算着点个外卖，在家试着包个云吞。 　　有点不放心蒋先生会突然出来，便严肃地说，“您不可以出来哦，客厅……比较凉！” 　　蒋明易听着他这哄孩子的语气，意外愉悦，温柔地答应下来：“好。有事给你打电话。” 　　他手头正有个文件亟需立刻处理。 　　陆柠了然，合门转身跑去厨房。 　　用外卖软件点了云吞皮和鲜虾肉馅。 　　再点一份正经包装好的品牌鲜虾云吞。 　　两手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陆柠在家等外卖的同时，在视频网站找到包云吞的技巧教学。 　　光一个简单的云吞，原来就有六种包法。 　　蒋先生少年时吃的是什么云吞啊？！ 　　陆柠迷茫了。 　　他也没有陈管家微信，总不好发图去确认。 　　看完视频，陆柠心道：算了，搞不好知道了也包不好。 　　等外卖送到，陆柠拿出云吞皮研究一番，最终决定： 　　先全部按照教程包出一个，哪个最像样就包哪个。 　　实在拿不出手，就等空了自己吃。 　　一共五十张云吞皮，除了明确每张的馅料里都有一枚鲜虾外，外观和形状就完全随机发挥。 　　小陆师傅忙碌半小时后，碟子里获得一堆“云吞”。 　　他取五张保鲜袋，每袋装十个云吞。 　　分装结束，全部放进冷柜最下层 　　将品牌的袋装速冻云吞摆在最上面。 　　很好，无事发生。 　　正想着要不要去看一下蒋先生，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蒋先生：【去休息了吗？】 　　陆柠拿着手机走到卧房门外，敲了下便进去。 　　“您洗过澡了？” 　　蒋明易刚喝完一杯温水，拿起床头柜的资料示意他。 　　陆柠走过去：“还看资料吗？要不明天看，先睡觉？” 　　见文件是递给自己的，他接住。“理正的？” 　　是刚收购的跑车品牌的华国区事业部项目资料。 　　陆柠疑问：“我能看吗？” 　　蒋明易道：“你想看吗？” 　　“有点想。” 　　陆柠其实蛮好奇的，这种品牌要在国内怎么开拓市场？或者理正准备如何自上而下地着手？ 　　他在人事部，接触到的信息总归是有限。 　　蒋明易见他一副特别规矩的样子：“你想看就看。” 　　有这话陆柠就放心，正准备坐下，就被赶去书桌边。 　　他鼓鼓脸颊，干嘛呀！ 　　坐得近一点犯法吗？ 　　蒋明易是怕传染，让他坐书桌边才放心。“在客厅做什么了？” 　　陆柠翻开资料，头也没回地咕哝：“炸厨房了。” 　　看到里面有详细的华国区事业部组建和管理的详细条款，他才惊得眉毛一跳。 　　放在平时，他估计踮起脚都碰不到这么核心的文件。 　　“这是最后执行的版本了？还是初步拟定？” 　　蒋明易看他认真研究起资料，倒是不想管自己了。 　　“我签字了，就是最后的版本；我没签字，就继续改。” 　　“哦~”陆柠心道，您这话说的，真是隐形霸气哦！ 　　他不太能懂财务方面的事情，专注在看人事管理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蒋明易原本是想让他了解下情况，谁知道他靠在桌上，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似乎眼里只有这文件了。 　　“小陆经理？看出什么端倪了？有没有需要调改的地方？” 　　陆柠摇头：“没有。” 　　他将文件合上，推了推眼镜，“这个方案里还关注到了国内事业部和海外的对接问题，有考虑到品牌海外的情况。看起来很完善了。” 　　蒋明易道：“提供方案的小组里有资深的国外车企在华工作人员，多名。” 　　“哦~” 　　陆柠想，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大企业，人才济济嘛！ 　　“那您还不睡觉？” 　　蒋明易刚才已经冲过澡，此刻淡笑着看他：“小陆要回房间了？” 　　陆柠抿着唇角不语，视线在他唇上一转，赶紧收回不礼貌的眼神，严肃地皱起眉毛道：“男人！明天必须好起来！不然扣工资哦！” 　　说完跑向门外，尾音消失于门缝中。 　　- 　　到晚上十一点多。 　　陆柠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地穿着拖鞋走过去。 　　虽然知道一个成年人只是感冒，也用不着自己提心吊胆的操心。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卧房。 　　蒋明易因为傍晚睡过一会儿，倒是不困，因此这么晚还醒着。 　　他听见走廊的脚步声，往门口看去。 　　听到开门声时，他闭上眼睛。 　　陆柠悄悄进入黑漆漆的房间，趁着窗帘透进来的月色，轻声走到床边。 　　蒋明易听着微弱的动静，脑海中出现了类似于一只林间小鹿在月色下轻巧踱步的画面。 　　陆柠弯腰站在床沿，发觉原来在昏暗中的男人，五官立体而面目有着阴影层次，线条显得极其锋利。 　　平时从容潇洒的，对着自己总是带着笑，其实严肃起来应该很唬人吧？ 　　陆柠其实还没见过蒋先生威严的一面。 　　肯定是有的，不然如何镇住理正和盛远那么多上下员工？ 　　别说理正了，就算是盛远控股，也一定有不少年长的老资格管理。 　　可能被管理得服服帖帖，除了较好的薪资体系之外，必然是老板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和人格魅力。 　　他静静地站着，本来想确认蒋先生睡着了就回去的。 　　谁知道不小心看的入迷。 　　陆柠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薄唇上，真性感。 　　他什么都还没想呢，大脑里的小人鄙夷他： 　　蒋先生都已经感冒生病了，你却老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道德！ 　　然而，陆柠还是不自觉地靠过去，鼻尖嗅到了清爽木调的沐浴乳香气。 　　他的嘴唇慢慢挨近再挨近。 　　一下子全忘了蒋先生感冒，可能会传染的可能。 　　唇峰轻微地碰了一下男人的下唇，仿佛有电流，浑身麻酥酥的。 　　陆柠猛的弹开，面红耳赤地做贼一般跑了。 　　——罪恶啊柠柠宝贝！ 第79章 　　陆柠满脑子废料地在床上几个翻滚后才睡着。 　　次日醒来就见陈阿姨在收拾，“蒋先生呢？” 　　陈阿姨道：“在厨房煮东西。” 　　“啊？”陆柠急急忙忙踩着拖鞋飞奔而去，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远远地看到高大的男人正在专注地盯着锅，手里拿着勺子缓慢搅动。 　　窗外的晨光照在他的身上，这么家常的动作，做出来居然像是在拍电影。 　　陆柠眨巴了下眼睛，正要问在煮什么，就注意到昨天放那堆“见不得光的”蹩脚云吞的袋子。 　　啊这…… 　　没等陆柠反应，蒋明易听见脚步声，侧过身望过去：“小陆，我早餐吃云吞。” 　　“啊哦！”陆柠没头没脑地应一声，“哪来的云吞？” 　　明知故问。 　　他其实想问，您怎么发现的？ 　　蒋明易不疾不徐地搅动锅子里的云吞，慢悠悠地回答：“陈阿姨拿出来的。” 　　“您感冒好了？” 　　陆柠一边问，一边走上前倾身看一眼锅子。 　　没眼看，面皮子糊成一锅。 　　偶尔有两三个鲜虾肉馅顺着勺子被搅起来。 　　什么云吞，这真的不是面糊糊配肉丸子吗？ 　　蒋明易关火，拿着勺子动作轻柔地捞进一个白瓷的汤碗里。 　　“好得差不多了。” 　　他特意看他一眼，“多谢小陆的用心照顾。” 　　“您客气哈！” 　　陆柠瞧着这个云吞皮，心里就发虚。 　　随后跟着男人走到桌边，见他居然就坐下开始准备用餐，“额……那我的呢？” 　　蒋明易用眼神示意桌上的早点：“这些都是你的。” 　　“我，没有云吞吃？”陆柠拉开椅子，语气还有些怪怪的。 　　蒋明易捞起一只尚算完整的云吞，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嗯，这是我的云吞。” 　　陆柠硬着头皮，声音压低着询问：“这个，是哪来的，您知道吗？” 　　蒋明易提醒他：“你刚才问过了，陈阿姨拿出来的。” 　　“……”陆柠换了个问法，“谁做的呢？买的？” 　　蒋明易摇头：“不清楚。” 　　他尝了一口，转而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小陆知道吗？” 　　“唔，那应该是陈阿姨他们做的吧。”陆柠拿起筷子准备吃自己的早饭。 　　“陈阿姨说不是。”蒋明易点明，深邃眼眸看着他。 　　被如此认真的视线注视，陆柠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拿起新鲜熬煮的豆浆抿一口：“那肯定就是——” 　　他话头一转，仿佛解开谜团般缓缓瞪大圆圆的眼睛，更轻地声音说，“您昨天梦游跑出来做云吞了对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蒋明易笑了，继续品尝云吞。 　　陆柠却想，明明有品牌包装的速冻，却要吃他做的稀烂的。 　　干嘛呀？ 　　蒋明易看一眼他薄软的嘴唇。 　　昨晚上的小鹿像是一条鱼，呲溜一下就跑了。 　　不过他感冒了， 　　也实在不方便抱着他胡来。 　　蒋明易正色地淡声道：“小陆。” 　　“嗯？”陆柠正想着云吞的事情，听见这话，自然地反应了下，“怎么了？” 　　蒋明易见他懵懵地可爱反应：“嘴唇上有糯米饭粒。” 　　“……” 　　陆柠正在吃糯米烧麦，快速地伸出舌尖抿走饭粒，正见他的眼神似乎在留意自己的嘴唇。 　　昨晚的某个行为，立刻浮上眼帘。 　　蒋明易看着他的脸分明地泛红，闷头啃烧麦的动静变大，两颊鼓动鼓动，变成仓鼠进食。 　　“怎么低着头吃？” 　　“嗯，烧麦特别好吃！”陆柠用语气加强来掩饰自己的羞耻感 　　——再看，我就要自燃了！ 　　蒋明易捞起云吞：“我这个云吞也不错。” 　　陆柠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那我吃一个？” 　　蒋明易眼底透着笑意，徐徐道：“我梦游起来做的，还是自己吃吧。” 　　陆柠：……哼~不给吃就不给吃~小气吧啦。 　　“真的不给我吃吗？” 　　“嗯。”蒋明易正色，“我要独享。” 　　陆柠：！。！ 　　所以是真的喜欢吃吧！ 　　小陆做的哦！ 　　真棒~ 　　- 　　陆柠带着欣喜去上班，心里乐淘淘的。 　　今天的工作内容除了要继续熟悉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还要开始深度接触各个事业部的部门情况。 　　毕竟招聘人员要面对的是来应聘的人，需要回答许许多多关于理正集团细枝末节的东西。 　　既有固定的模板答案，也需要多手准备，来回应应聘者千奇百怪的问题。 　　昨天开会提过的跑车事业部，今天部门主管康思思又再度在小组内部沟通一遍。 　　本身在面试的时候，陆柠就表现出汽车相关业务领域的兴趣，因此就将陆柠列入事业部招聘工作的员工名单。 　　康思思单独对他道：“陆柠，因为是新的事业部，你和其他同事之间都在同一起跑线。” 　　陆柠了然地点点头。 　　许美玲也是进入新事业部的一员，她依旧负责带陆柠的部分工作。 　　两人今天主要的任务是跟着人力资源大办公室开会，了解前期的规划和工作具体展开的方向等。 　　陆柠发现这些会议也是有时间控制，并且是明确的任务分配，依旧极其高效。 　　但是与此同时，他今天没时间摸鱼。 　　忙到下午，他从行政小姐姐处拿到快递。 　　是昨天买的那套杯子。 　　“陆柠？你看一下邮箱，人力那边发了一个邮件给我们。”许美玲道。 　　“好的，立刻看。”陆柠将到手的快递盒子放到一边，打开电脑。 　　一阵紧锣密鼓的研读和回复后，陆柠来不及拆，将其塞进包里，准备晚上回家再说。 　　到下午四点左右。 　　康思思进办公室道：“美玲，陆柠，特殊会议，小蒋总召集跑车事业部的人开会。今天是人事财务会议。” 　　肖琦从椅子上直起脖颈：“什么？小蒋总给我们开？” 　　康思思笑了：“是跑车事业部，不是我们。” 　　陈嘉明也笑着回头：“肖琦，看不出来啊你这么期待和小蒋总开会。” 　　肖琦无语：“我就是单纯惊讶！小蒋总这么重视吗？我记得他有一阵没来我们这儿开会了吧？都是几个副总轮番上阵。” 　　陈嘉明道：“拜托，这是小蒋总主导的收购案，他能不重视？” 　　康思思拍拍手：“美玲，陆柠，你们要跟人事老总他们一起过去。准备下，五点十分就开。会议室在隔壁栋。” 　　陆柠瞬间以为自己回到大学上课。 　　每次换课程就要从一个楼跑去另一个楼，有的时候要一路跑步才能赶上准时进教室。 　　许美玲提醒他，除了电脑和笔记本签字笔，还得拿工牌。 　　陆柠心道，见一下小蒋总还真是跋山涉水。 　　不过好在是给足大家准备时间，陆柠跟着许美玲顺便认路，知道开会地点是管理层的区域。 　　许美玲道：“我们其实也算是比较常来这里，偶尔要带新入职的管理层过来。或者是有的大佬没什么空，我们得过来找他们聊一下招聘需求。” 　　陆柠问道：“大佬？” 　　许美玲笑了笑，指着整个玻璃面的小楼：“这里面的可都是大佬，哪个都是年薪几百万，上不封顶的，出去都是业内大拿。” 　　陆柠点点头。 　　若是小员工在这里工作，一定是如履薄冰吧？ 　　去个茶水间摸鱼都可能和大佬肩并肩，那可不太美好。 　　陆柠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跟着许美玲一起进会议室，还有其他人事部的同事。 　　他是新员工，长得又好， 　　经过哪里都会有人扫他一眼。 　　许美玲笑着在他身侧打趣：“总算知道美女帅哥平时都会遭遇什么打量了。” 　　陆柠默默地掀开电脑，也跟着打趣：“还会在肯德基遭遇陌生人来拼桌。” 　　“那就不是很美好了。” 　　许美玲想到那种画面，已经开始尴尬。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坐齐。 　　大长桌子，两边刚好是财务和人力的人，为首的是两位总监。 　　两位大佬一男一女，一个精明一个干练，眼眸都极其有神，颇有一种两军对垒的气势。 　　陆柠一边观察形式，一边眼尾忍不住瞧着门。 　　小蒋总，您真是重量级嘉宾，最后出来镇场子吗？ 　　到会议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先进来，娇小玲珑。 　　是梁潇。 　　陆柠瞥见后，不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 　　原来在“家里人”当老板的公司上班，是这种感觉？ 　　另一种层面的做贼心虚。 　　大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还有多个高层。 　　陆柠本来想忍着不看的，但一下子抬起脸。 　　他正坐在会议室最靠里的位置，视线斜对着大门，瞧着为首的男人带着几个中年高层进来。 　　会议室陡然刮进一阵风——玉树临风。 　　陆柠大脑里胡乱跑马，都无法用言语形容蒋先生此时此刻的周身气质。 　　不是单一的严肃严厉，是一种极端少见的高智精英感，伴随着常年上位者的从容松弛与微妙的威压。 　　陆柠注意到，大家不知道是被蒋先生的身形所影响，还是被他无形之中的压迫感所影响，反正个个都精神振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模样。 　　蒋明易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桌尾的年轻人，以及他紧紧抿住的嘴唇。 　　会议上没什么寒暄，从一位主要负责整个跑车事业部的老总开始发言。 　　陆柠默默地记一下这些人的脸。 　　他这个岗位，估计真的会免不了有一些接触。 　　正看着电脑上的介绍对应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陆柠快速拿下桌面，点开。 　　蒋先生：【小陆经理专注度这么高？没看到我？】 　　陆柠推推眼镜，快速敲字：【您怎么开会还开小差呢？扣工资警告！】 　　他赶忙放下，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会议室里，带着点橙色的光辉，在陆柠黑色的头发上照出一点点金色的光泽质感。 　　蒋明易看着他绷着的下颌线，一本正经的模样格外吸引人。 　　真是个守规矩的小和尚。 　　蒋明易拿起茶杯抿着清茶，黑眸淡淡，转动茶杯间，却捉摸着，小和尚越是守清规戒律，就越想逗逗他破戒。 　　- 　　会议持续了三十分钟。 　　后半程是蒋明易就人事和财务这两方面提了一些要点。 　　整体气氛比陆柠想的要轻松，但也更加的严谨。 　　轻松是因为没有突如其来的苛责， 　　严谨是全程都在谈新事业部的事情，一句废话都没有，且几次沟通都是有来有回，有的放矢。 　　他深深的明白一件事：面前这些管理层，估计都是卷王。 　　可能不卷在理正很可能就生存不下去了。 　　太可怕。 　　陆柠瞅一眼笔记本电脑上记录的人事招聘需要干的事情。 　　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因为任务明确，责任明确，他这小咸鱼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到分内事，就安全无忧可以拿薪资。 　　陆柠想着一句话说的很对，在某些时候，的确是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正自以为“头头是道”地琢磨，就对上一双淡淡扫来的锐利眼眸。 　　陆柠仿佛眼神触电般，转开视线，推推黑框眼镜。 　　非礼勿视！ 　　“……那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回部门再就细节进行沟通。” 　　会议桌边的一位高管道。 　　陆柠开始收拾东西，心里松口气。 　　第一次在工作场合见蒋先生，还是很顺利！ 　　半点没有露出马脚！ 　　他坐在里侧，看着蒋先生站起身时，在和一位姓王的高管说话，同时左手顺着西装衣襟下摆稍微整了下，单手扣上扣子。 　　手指修长，西装挺括。 　　这一幕的画面质感极佳…… 　　陆柠：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就是各种小动作都能嘎嘎乱杀。 　　他目送蒋先生带着人离开，才听见有财务的同事叹气：“蒋总都成精了。” 　　声音很轻，但听得恨分明。 　　陆柠狂点头，可不是呢。 　　昨天病得躺着还都很诱人的哦！ 　　不对，现在上班时间可不能乱想！ 　　陆柠准备加快脚步往外走，被人力资源的总监薛娜叫住。 　　他抱着电脑挪过去，做出乖巧的新员工模样：“薛总。” 　　薛娜虽然对着财务部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但对着自己部门员工没有拿架子的习惯：“陆柠，你上一家公司是远目科技，对吧？” 　　陆柠点头，不确定怎么回事。 　　薛娜道：“蒋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盛远控股是远目科技的投资方，这你应该清楚？” 　　陆柠：？。？ 　　“蒋总要了解远目的事情？” 　　薛娜略一摇头：“不清楚，放心，蒋总是个实干派，不会吃了你的。” 　　她一笑，拿着电脑往外走。 　　陆柠跟着助理去了蒋总的办公室。 　　和董事长共享办公室，今天蒋老爷子不在。 　　陆柠张望了一眼，就被请进大办公室。 　　新中式的风格，带着一点古典气息。 　　明显是有老爷子的喜好存在感。 　　蒋明易刚进去没多久，脱掉西装，正往衣架上挂上去。 　　颀长身材，比例极佳，单一个背影就透着温润内敛的气质。 　　陆柠谨慎地站在门口，看着他马甲勾勒出的窄腰，默默开口：“蒋总。” 　　蒋明易听见他规矩又克制的称呼，偏过头看他，淡笑，用口型道：“过来。” 　　陆柠拘谨。 　　横着挪动，只动两步。 　　蒋明易伸手：“再过来点。” 　　陆柠谨慎地指了指大门，轻声说：“隔墙有耳。” 　　蒋明易优雅英俊的面庞上，笑容舒朗愉悦，主动往他走去。 　　陆柠蹙眉，一副“你不要过来”的搞笑表情。 　　手腕被拉住，被拉到办公桌边去。 　　蒋明易手臂往他腰上一搂，抱着他坐在桌子上，人靠近过去。 　　陆柠的眼镜都滑落了，露出迷惘又单纯的模样，正要问您想干嘛呀？您瞅瞅您合适吗？ 　　眼镜就被挑走，随后是蒋先生毫无预兆地俯首看着自己。 　　放大的英俊脸孔也太迫人。 　　陆柠都来不及羞耻，就被唬住，紧紧地盯着他。 　　好危险的气息！ 　　陆柠猛的抓住桌沿，准备往下跳。 　　这可不是在家里，在家里可能他还不用躲！ 　　“我……我还上班呢！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要生气了。” 　　陆柠狐假虎威，搬出爷爷，一根手指戳着实木的桌面，指指点点。 　　“您看看这桌子，是用来坐的吗？您礼貌吗？” 　　蒋明易的桃花眼笑得眼尾撩起，淡淡勾人。 　　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颈侧，仿佛掌控住他的脉搏，拇指指腹在他光滑柔软的耳垂上蹭过，专注地看着他。 　　想起昨晚他的小陆偷偷亲他，现在又害羞成这样。 　　真可爱。 　　蒋明易的拇指滑到了陆柠的薄软下唇，注视着微凸的唇珠。 　　陆柠的大脑已经开始疯狂冒出危险红灯，一闪一闪地提醒他。 　　致命危机来临！ 　　六神无主，心脏乱跳的陆柠，大喝一声：“蒋总！” 　　蒋明易：“……” 第80章 　　陆柠坐在工位上，简直心乱如麻。 　　刚才在办公室差点就有点把持不住！！！ 　　他一路跑回办公室的时候，一口大气都没敢喘。 　　当时蒋先生注视他的眼神简直是要他的命。 　　这男人，真的是随时会让他发疯！ 　　陆柠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拼命给自己洗脑： 　　恋爱脑要不得，在公司可不能乱来。 　　等一下，那蒋先生干嘛叫他去办公室？ 　　迷茫的陆柠，眨了眨迷茫的眼。 　　同事肖琦见状，疑惑地问：“怎么了陆柠？遇到麻烦的事情了？” 　　陆柠反应很快，转过脸去，摇头：“没，没呢。” 　　肖琦笑了：“有什么疑问就问，没关系的。” 　　陆柠感谢友好的同事，心里却越发罪恶——怎么能在大家一起干事业的地方想那种事情呢？ 　　罪该万死么不是？！ 　　不行，以后不能在公司和蒋先生靠那么近。 　　桌面的手机震了震。 　　陆柠下意识地点开。 　　蒋先生：【晚上去大宅吃饭，老爷子来电话了】 　　陆柠：【好的】 　　难道蒋先生刚才就是打算说这个？ 　　那干嘛把他抱上办公桌啊？ 　　多不尊重那桌子？ 　　真是的。 　　陆柠想了想，还是别在理正太亲近。 　　他快速敲字：【我自己去，我要坐地铁！】 　　为表强调，他再次输入：【我必须要坐地铁！！】 　　两个感叹号，够不够“强硬姿态”？ 　　蒋先生：【怎么了？】 　　陆柠心道：您还说怎么了呢，为了这么点事情吓得我差点“犯罪”好么！ 　　- 　　到下班，陆柠急匆匆地拿着鼓鼓囊囊的包，装着要送给蒋先生的杯子。 　　又要看到蒋先生了，真是又期待又紧张…… 　　明明是这么波澜不惊的婚姻日子，莫名其妙地又开始让他内心激荡起来。 　　一定是蒋先生的缘故！ 　　都怪他！ 　　陆柠随着下班的人流，混入地铁之中。 　　他照旧戴着黑色的口罩，站在门边的位置，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等意识到自己这么“失态”后，赶紧拿出手机。 　　微信有蒋先生的消息。 　　【在地铁站外面等你，车是上次那辆】 　　陆柠心里哼哼两声：就走过去那么近，我可以步行的！ 　　但是如果蒋先生来接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想快点看到自己呢？ 　　哦呵呵呵呵…… 　　出地铁的时候，陆柠脚步更快地穿梭过人群，直奔靠近定安南路的出口。 　　熟悉的车子混在路口的车队中，一点不惹眼。 　　陆柠看一眼后排隐约的影子，拉门的动作略有迟疑，拽开后，起了个高调：“HI！好巧啊，您今天又接客！” 　　话音刚落，陆柠一只脚踩在车里，被自己尬得灵魂出窍。 　　司机古师傅扭头看着他，面露震惊。 　　蒋明易伸手拽住他的手腕进来。 　　陆柠只想抱头装死。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 　　他离转生也不远了。 　　蒋明易让古师傅开车，拉着他的手摸索摩挲手腕骨，见他一副鹌鹑样子，也没说话。 　　陆柠像个小学生，背挺直，两只手搭在腿上，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小表情。 　　等他摸自己的手腕时候，瞪他一眼。 　　都赖他！ 　　自己平静的生活，总是被他打破！ 　　蒋明易眉目舒展，趁着他望自己，抬手拨过他的下唇。 　　陆柠“咻”的一下，转过脸去看车窗外。 　　大白天公然调戏他！ 　　人坏！ 　　蒋明易轻声道：“这模样，是要给爷爷告状去了？” 　　陆柠头也没回，抬手在他又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拍了一下。 　　有点幼稚。 　　蒋明易索性把手拉过来握住：“办公室的人都没发现，你跟我的戒指是一样的？” 　　陆柠这才缓缓地瞪大眼睛，猛的扭头看他：“我都忘了！他们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许美玲可能不太会注意，但是薛总他们可都是人精。 　　搞不好有人已经在开会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戒指？ 　　蒋明易抿着唇轻笑，问道：“那小陆从明天开始是不是就不戴了？” 　　陆柠看着两人的低调戒指，咕哝道：“戴在您手上看起来像是百万豪奢款，戴在我手上像是普通小戒指——” 　　蒋明易见他垂眸深思，似乎有结论：“所以呢？” 　　陆柠抬起眼睫，笑眯眯地道：“戒指还是可以戴，但是我们不能一起开会了。” 　　机智！ 　　不同时出现谁知道呢，低调的素圈戒指那么多。 　　蒋明易抬手捏捏他的耳垂，挑起浓眉，眼神犀利。 　　陆柠撇嘴：他这么好的办法，不是应该夸他吗？ 　　此时，陆柠接到陈阿姨的电话。 　　说是到了一份蛮重要的快递。 　　陆柠问清楚，是妈妈快递过来，让他带给爷爷的。 　　他看一眼蒋先生，可惜今天没法带过来。 　　蒋明易听到他的对话，轻声问：“今天方便送过来的话，让陈阿姨跑一趟。” 　　陆柠眨巴眨巴眼睛，点头答应了。 　　但为避免妈妈送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挂上电话后联系妈妈，询问送的是什么，要不要拆开把关。 　　林雅女士回复：【那盒子你别拆，盒子比东西还好看呢】 　　陆柠：……现代版买椟还珠是吗？ 　　- 　　顺风车进大宅的黑色铁门。 　　陆柠注意到了，好奇地问：“爷爷能让这个车进去吗？” 　　蒋明易略有所思，轻叹一句：“能不能也都要进来，他总不能什么都要插手管。” 　　陆柠露出疑惑迷茫的眼神，肩膀微微侧过去挨着他的肩，轻声问：“您又和爷爷……怎么了？” 　　吵架了？ 　　车子正好停下。 　　蒋明易揉揉他的耳垂：“晚点告诉你。”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陆柠的小心脏“扑通扑通”。 　　蒋明易开了车门，等陆柠踏出来，绅士风度地提醒他：“记得打五星好评。” 　　陆柠：……嗯？是不是有一次他这么对蒋先生说过？ 　　他一边朝着蒋老爷子冲过去，一边想他这是被自己影响了吗？ 　　算吗？ 　　嗯，算。 　　“爷爷！”陆柠高兴地上去挽住爷爷伸过来的手臂，“爷爷好几天没见了。” 　　蒋老爷子拉着欢欢喜喜的孩子往大门走：“小柠去理正适应吗？同事相处起来怎么样？” 　　“都挺好的。”陆柠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缺点。 　　蒋明易拎着他的包，走在后侧，开腔道：“才去两天，过阵子看看。” 　　蒋老爷子点点头，注意到陆柠的包鼓鼓囊囊的，问道：“包里放了什么？要不要紧？” 　　“是杯子。”陆柠道，“我下午拿的快递，还没拆。” 　　蒋明易拉开椅子落座：“我看看。” 　　陆柠看菜还没上，便将盒子递过去。“买了两个哦。” 　　情侣杯！ 　　蒋老爷子一边饮茶，一边说：“怎么让小柠给你买东西？”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拆开盒子，听了这话，抬眸冲“小柠”一笑：“给老爷子也买一个？” 　　蒋老爷子轻咳两声：“什么话！你快拆，我也看看什么样式。” 　　陆柠笑了。 　　“堵”爷爷的话，还得蒋先生亲自来。 　　结果盒子打开，陆柠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是这个——” 　　惊讶的语气戛然而止。 　　蒋明易手里拿的是那对交颈的黑白猫猫，而不是几何条纹款。 　　往桌上一放，正是亲昵姿态的立体雕塑猫。 　　蒋明易抬眸，淡淡扫了一眼脸要变红的小鹿。 　　蒋老爷子倒是没注意，只是认真看着杯子：“这个样式挺可爱。黑色的是给明易的吧？” 　　陆柠捧着茶杯，默默喝茶，不敢留意蒋先生，点点头。 　　他瞥一眼小猫猫杯子，桌面那么大，为何非要凑在一起！ 　　快拿开！ 　　蒋明易拿着杯子起身。 　　陆柠连忙偏过脸问：“您要去做什么？” 　　蒋明易示意杯子：“洗一下。” 　　陈管家道：“大少爷，我去就行。” 　　他正要伸手去拿。 　　蒋明易瞥了眼看自己的陆柠，正色：“不用，得我亲自洗。” 　　蒋老爷子以为他珍惜，便道：“老陈，让明易去洗吧。” 　　他又对亲孙子道，“洗完再给小柠端杯水来。” 　　陆柠刚才听了蒋先生那话，瞳孔一缩，赶紧转过脸假装无事发生，手指碰碰桌沿。 　　他知道为什么蒋先生坚持去洗，因为“攻洗”发财。 　　真是的，记性这么好干什么！干什么！ 第81章 　　猫猫杯子被放到中式的餐桌时，深深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但是，全家似乎没有人这么认为。 　　蒋老爷子单独看看陆柠那个杯子：“这个小猫做的很不错，小柠在网络上买的？” 　　陆柠乖巧点头，不敢说自己还买了另一对，目前这一对是拿错了。 　　都怪今天工作太忙，所以都没时间事先拆开看看。 　　蒋明易拿着杯子喝水，手指指腹摩挲过小猫的后颈，弧度很趁手。 　　刘阿姨过来布菜。 　　陆柠探头看一眼，本想忍住不要表现得像是个幼稚的小朋友，可是看到香喷喷的酱鸭、海鲜清汤炖莴笋、改良版佛跳墙，嘴角都已经翘起来了。 　　眼神一瞥就发现被蒋先生看到自己这德性。 　　他立刻收敛神色：“爷爷，那我们吃饭吧！” 　　蒋老爷子高兴地点头：“来，几个荤菜都重新做过了。鸭肉用的是很好的木头先烘出来的。” 　　“难怪好香啊。”陆柠心知，爷爷说的“重新做过”是指“老菜”换了新的烹饪手法。 　　蒋老爷子给小柠夹菜，筷子一转给亲孙子也夹了同一道的酱鸭肉。 　　这一碟子的鸭肉，其实是四分之一鸭腿，切块。 　　两块肉最多的，分别给了陆柠和蒋明易。 　　陆柠看一眼蒋先生碗里的鸭肉，有些高兴。 　　爷爷好像温和很多，竟然主动给蒋先生夹菜。 　　可是下一秒，就不和谐了。 　　蒋明易就对这莫名喜悦的小年轻道：“小陆，爷爷这块鸭腿肉我们俩不能吃。” 　　“嗯？”陆柠都要夹起来了，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老爷子，“爷爷？” 　　蒋老爷子咳嗽一声，瞪一眼亲孙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给你们两个孩子夹菜，你也有意见？” 　　陆柠觉察出来了，话里有话。 　　蒋明易说起缘由：“二月一号，我们去领证结婚，我那天下午出国，你记得吗？” 　　“嗯。” 　　陆柠记性再差，都不会忘记，“怎么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又要领证了？” 　　蒋明易和蒋老爷子都笑了。 　　蒋明易道：“是爷爷又要我出国了。” 　　“啊？”陆柠一下子拖了点调子，第一反应是：您不是刚回国！又出？ 　　但爷爷在面前呢，他赶忙收住表情，做出疑问的样子，“为什么？” 　　蒋老爷子接了话茬：“小柠，是这样的。国外亲戚的事情，明易没处理妥当，出了点问题。你说，是不是合该他出面料理？” 　　陆柠：？。？ 　　料理？是日式韩式还是泰式？ 　　陆柠捧着猫猫水杯，沉默，不接茬。 　　虽然坚决不做阻挡伴侣搞事业的绊脚石，但是出差这种事情这么频繁，真的会让人不高兴哦！ 　　蒋明易一边吃饭，一边娓娓道来前后的事情。 　　原来之前是一位蒋家重要的亲戚长辈过世，出现遗产纠纷。 　　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是蒋老爷子，国外的几个后辈自然是想请他出面调停。 　　但是蒋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不适宜超时的高空飞行，就让蒋明易代为出面。 　　这位长辈生前严防死守，架不住后辈不争气，留下的遗产里现款不多，只有一栋法国南部的古堡、酒庄和一些零星分布在欧洲的公寓，以及一些古董收藏。 　　蒋明易过去了解情况之初，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大家庭开会的时候，坐着旁听过。 　　听完一席话，他就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主张——卖庄园和酒庄，分钱。 　　陆柠听得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他这种吃一个鸭腿就幸福到飘起来的人，哪里听说过分家产要涉及什么“酒庄”“古堡”“公寓”。 　　蒋老爷子皱眉，说道：“小柠，你说怎么好在老人家刚走的时候，就主张卖人家的房子和地？这不合情理。” 　　陆柠点点头：“然后呢？” 　　好像也是，有一种树倒猢狲…… 　　他拿起筷子，发觉自己的想法有点冒昧，对不住那位长辈。 　　蒋明易拿起杯子喝水，对着老爷子道：“您自己说吧，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陆柠好奇又疑惑地看向爷爷。 　　蒋老爷子讪讪：“现在他们那几个不争气的，欠了大宗的钱款，要分家，要卖房子。希望明易过去主持下大局。” 　　陆柠愕然：“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蒋先生碗碟里没吃的鸭肉，懂了。他咕哝道：“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蒋老爷子也是理亏。 　　他道：“小柠，你说这些孩子是不是不像话？爷爷当初想的也是为他们好，宁愿爷爷添点钱，也保住房子。” 　　蒋明易看着老爷子还想“求得理解”，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那是国内的房子？那栋古堡的房产税再加每个月里外的维护费用、人工费用，那几个躺在祖业上吃喝玩乐的孝子贤孙谁付得起？” 　　蒋老爷子听亲孙子这么不客气，脸色一变。 　　陆柠都以为爷爷要发火，吓一跳。 　　蒋老爷子却是一副有话好好说的样子：“明易，不要这么说。那都是你的叔伯兄弟。再说，当时我也没想到，他们是一点事情都不做，真当是游手好闲。” 　　他叹气，摇了摇头，“小柠，爷爷知道有的富家子弟的确是躺在基业上贪玩，但实在是没想到一大家子，个个都是如此……” 　　陆柠了然：“嗯嗯，爷爷一定是没想到，不怪爷爷的。” 　　蒋老爷子稍得了些安慰：“还是小柠体谅爷爷。” 　　蒋明易冷眼瞧着，爷孙俩快赶上一家的了。 　　陆柠咕哝一声：“可是，爷爷，这是他们家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管？” 　　蒋老爷子感慨：“毕竟是一家人。” 　　蒋明易盛汤：“你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把你当‘买家’，算计到你头上。” 　　陆柠再度疑惑：“买家？意思是，想让爷爷去买那个……古堡？” 　　蒋老爷子道：“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就是得有人出面去调停。” 　　“对，不是钱的问题。先丢出去几个亿，再每个月拿高额的维护费。” 　　蒋明易将一小碗的佛跳墙，推给陆柠，对老爷子道，“百年以后，你，我，全埋进去？” 　　陆柠捏住勺子的手一颤，看向爷爷。 　　蒋老爷子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道：“要是回到两月份，我肯定同意让你卖。再者时间也不久，就还是按照你说的办。”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喝汤：“方案是我出的，人要我去谈，烂摊子要我去收拾，然后我还白赚一顿跨国电话的骂。” 　　陆柠：……听出来了，孙子在“陈情”受到的委屈呢！ 　　他“怜惜”地看一眼可怜的蒋先生。 　　难怪今天突然来大宅吃饭，爷爷还给他们夹鸭腿呢~ 　　都是“阴谋”！ 　　蒋老爷子唉声叹气，皱着眉头，沧桑极了。 　　蒋明易冷飕飕的放话：“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最后什么事情都半吊子。” 　　陆柠总害怕，再说下去，爷爷要掀桌了。 　　好在今天爷爷似乎是真的理亏，半晌没说话。 　　陆柠道：“爷爷先吃饭，饭要冷了，万一吃得胃不消化。” 　　“好。”蒋老爷子也没办法。 　　这件事的确是他先没有吃准国外那一大家子的情况，更大的关键是当时他也不信任亲孙子。 　　当时为了所谓家族大局，劈头盖脸地骂了亲孙子瞎出主意。 　　现在可好。 　　蒋老爷子食之无味。 　　饭菜吃完的时候，蒋明易松口：“我会派人去看看，放心吧，这么大家子的人有手有脚，饿不死。” 　　陆柠也点点头。 　　听起来那也是挺有钱的阶层，不至于真的吃不上饭。 　　蒋老爷子听见这话，也退一步：“我倒也没有真的打算买进那栋古堡，本来是想着都是亲戚，能在穷途末路地时候施以援手，对吧小柠？” 　　陆柠猛点头。 　　蒋明易看着老爷子现在可好，老拉拢单纯的小陆。 　　“问小陆干什么？小陆天天上班，比那帮混吃等死的强。” 　　他吃过饭，拿着湿毛巾擦手，起身拿了两个杯子去倒水。 　　陈管家在后面，笑而不语。 　　蒋老爷子趁他走远，压低声音数落：“小柠你看看，明易现在要当家了，就管着爷爷了。” 　　陆柠：……不是哦，您手握道理的时候，您数落的声音更大哦！ 　　“爷爷，一定可以解决的，放心吧。” 　　家里有个靠谱的顶梁柱，天塌下来都能搞得定。 　　更何况这事儿听起来就是有点小麻烦。 　　三人挪到花厅去喝茶说话。 　　刚好陈阿姨赶到，送那个礼盒。 　　陆柠不确定妈妈送了什么，谨慎起见，还是先单独看一眼。 　　是个包装得极好的大盒子，上面有牌子名。 　　陆柠拿着手机搜索，发现是服装，中式奢侈品牌。 　　难道是给老人家穿的唐装？ 　　但是妈妈怎么知道尺寸的？ 　　他有点疑惑，但还是拿着去花厅了。 　　落地窗边。 　　蒋明易正面朝花园，打电话。 　　联系国外的人安排事项。 　　说的是英文。 　　陆柠望了一眼颀长潇洒的背影，听出来是说蒋先生不出去，让别人处理了。 　　他弯了弯眼睛。 　　不愧是拿了运筹帷幄剧本的蒋先生！ 　　蒋老爷子见陆柠手里拿了盒子：“小柠，这是什么？” 　　陆柠好像听爷爷问过“杯子”是什么，感觉爷爷也是好奇心很重。 　　“妈妈让代为送您的礼。” 　　蒋明易最后说完几句，转身过来看到一老一小凑在一起开礼物盒子。 　　配着这花厅里春夜花开的氛围，倒是有点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意思。 　　盒子里不是一件成品的衣服，是两大块的布料。 　　蒋老爷子高兴不已：“小柠，你妈妈眼光真好。这料子好，爷爷喜欢。” 　　他让陈管家也跟着仔细看看，还让刘阿姨也过来。 　　刘阿姨在家里就管着“穿”的事宜，“是响云纱，入夏做一身正正好。就让徐师傅来家里，他手艺好，不废料子。徐师傅去年还说，应该做一套唐装，您说有的穿也不用新做的，现在刚好做一套新的。” 　　陆柠也不懂什么面料，看大家笑呵呵的样子，就知道妈妈一定是很用心挑的。 　　果然，有些人情往来，还是得大人来。 　　蒋老爷子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小孙子，乐呵呵：“对，做一套新的，回头等小柠和明易办婚礼也好穿。” 　　陆柠一愣，眼神撞到蒋先生视线，立刻撇开。 　　爷爷是开什么联想实力？ 　　拿到一块料子就能想到婚礼？ 　　可是婚礼的话，爷爷穿唐装，他和蒋先生穿什么呢？ 　　陆柠心虚不已，拿着水杯，无意识地摸着可爱的小猫猫。 　　他比较喜欢蒋先生穿西装哦。 　　黑色丝锻马甲，雪白挺括衬衣，最饱满的温莎结，搭配铂金领针，西装裤要意式设计，显得腿巨长…… 　　脸被揉了一下，陆柠惊醒，发出呆萌的一声：“嘎？” 　　蒋明易看着他，挑挑浓眉，似乎在问：走神走成马拉松了？ 　　蒋老爷子笑着问：“小柠？怎么自己笑起来了？跟爷爷说说？” 　　陆柠紧紧抿唇摇头。 　　那怎么好说他是在给婚礼上的蒋先生选造型呢？ 　　蒋老爷子已经让刘阿姨好好收起盒子，“小柠，等你妈妈空了，请到家里来吃饭。不过不用带礼来，来说说话就行。” 　　老爷子对这位自己创业的单亲妈妈很有些敬佩，通过小柠的描述，勾勒出一个爽快又利落的性格样子。 　　陆柠点点头。 　　- 　　夜晚。 　　昨天蒋明易感冒，今天就没一起洗澡。 　　两人各自在房间洗完澡后，蒋明易来的陆柠房间。 　　房间照旧是只留一盏灯。 　　陆柠看他穿着睡袍一步步走近，宽肩长腿的样子，简直是诱人犯罪。 　　他假装看手机的姿态都有点把持不住，非得开腔说点什么才行：“爷爷刚才给我看那个亲戚家的古堡了哦，法国的城堡怎么都长得跟巴黎圣母院似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教堂。” 　　蒋明易走到书桌边看看小绿鹅，“喜欢吗？” 　　“啊？”陆柠没反应过来，看一眼又长出新叶子的绿天鹅，“问我还是问小绿啊？” 　　蒋明易的手指拨弄两下小绿鹅的叶片，嫩绿可爱的叶子颤了颤：“小陆喜欢那个古堡吗？” 　　“就是有点震惊，谈不上喜不喜欢。” 　　陆柠有些好奇，“您说，爷爷是不是真的打算买了？” 　　蒋明易回身走到床边来，掀开被子上床，抱住他：“你要是喜欢，我找人去压价买了，你要是不喜欢，就不买。老爷子手里要走过亿的资金，我得签字。” 　　“啊哦？您还管着爷爷花钱呢？”陆柠的眼镜被挑走，心里的小鹿开始撒欢，茫然地仰眸问，“今天单数还是双数？”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我算不清了，小陆要算？” 　　陆柠伸手圈住他的腰，心里想：哪有您算不清楚的事情呢，您这是不想算吧？嘿嘿。 　　昨天都没有一起睡觉，今天要抱住贴贴！ 　　激动！ 　　期待！ 　　但是陆柠很不好意思，闷头一动不动。 　　发觉蒋先生也没准备“动手”的意思，陆柠小声问：“那……现在干嘛？” 　　刚说完，他就被抱起来坐在蒋先生的腿上。 　　又是那个面对面的姿势么…… 　　真害羞呀！ 　　蒋明易注视着他的眼眸，打趣道：“继续给你脱敏，今天就不关灯了。” 　　陆柠瘪瘪嘴：“那我……” 　　垂眸时就看到蒋先生睡袍衣襟之间的胸膛…… 　　陆柠：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结果，超乎陆柠想象的是，灯不仅没关，还开了所有的灯。 　　从他住进这间卧室以来，就没有这么透亮过！ 　　陆柠被折腾得的□□，本来羞愤得想埋头在他肩膀上，结果不被允许。 　　蒋明易温柔地哄着他：“柠柠，看着，别闭眼睛。” 　　脸颊泛红的陆柠，眼睛里都起了水雾，眼尾都红了。 　　看哪里才好？ 　　两人连睡袍都没脱，敞开着。 　　深色的衣物衬得皮肤都白，陆柠更是白里泛着红，两膝打颤的时候，比小绿鹅的叶片抖得还厉害。 　　…… 　　今晚反常。 　　结束后，蒋明易先睡着了。 　　陆柠靠在他身边，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蹦。 　　原来看着对方贴贴这么刺激，搞得他心头都有些“余震”。 　　隐约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满足”。 　　好像想要更多了。 　　具体是什么，陆柠也说不清楚。 　　夜色里，他鼓了鼓脸颊，忍不住动了动。 　　此时，睡梦中的蒋明易似乎是无意识地收紧胳膊，抱得陆柠不得不面对面贴近他。 　　陆柠感受着近在眼前的气息，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不算事后，可是结束后要个“亲亲”，好像也很合理吧？ 　　他慢慢地小幅度地凑上前，碰一下男人的唇就分开。 　　可是那种“不满足”，好像从内心深处一层层传递出来，让陆柠不受控制地再次贴上去。 　　身侧的男人没有要醒的意思，这就让陆柠更加大着胆子地启唇，软嫩的舌尖轻轻地滑过他的下唇。 　　被子里的脚都耐不住动了动，有种“奸计得逞”的快乐和羞耻。 第82章 　　次日早晨六点多。 　　蒋家大宅。 　　陈管家接到蒋明易的电话，挂断后去找到蒋老爷子道：“大少爷联系我，说是让把昨天小柠少爷买的那对杯子送到天汇壹号。” 　　这一大早的，天气也不冷了。 　　蒋老爷子正在院子里踱步：“就放在家里不是很好？” 　　那对杯子看着就挺温馨。 　　家里也少见这些可爱的小物件。 　　所以昨天他们走的时候，老爷子没提，以为是放这里用的。 　　谁知道，这一早还记得要回去。 　　陈管家笑了：“大少爷估计想平时就用上，是小柠少爷挑的嘛。” 　　他又道，“昨天大少爷不是还去理正开会了？估计小柠少爷在理正，他能一周多去一趟。” 　　蒋老爷子揉着拐杖的手柄，笑了：“嗯，你叫司机赶紧给他们送过去。” 　　- 　　第二天醒来时，陆柠故作淡定地看一眼枕头。 　　不就是开着灯贴贴嘛！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做了一晚上！ 　　下一秒，陆柠拽起被子蒙脸。 　　不要脸！ 　　真希望蒋先生已经去上班，不然对着他，谁还能正常吃早饭呢？ 　　闹钟响起时，陆柠赶紧起床。 　　还得上班。 　　他一边刷牙一边心理活动异常激烈——还好不在盛远控股，不然在上班时间撞见蒋先生，肯定无敌尴尬。 　　进客厅，便看到穿着家居衫的男人在给小琴浇水，神色泰然。 　　陆柠扬声：“早。” 　　没等人转过来就扭头进餐厅，脚步雀跃，“阿姨，今天早餐吃什么？” 　　问出口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纯粹是没话找话。 　　餐点都在桌上。 　　陈阿姨也不好再报一遍菜名，微笑地询问：“陆先生看看，还缺什么？” 　　陆柠心佩服：陈阿姨真是高情商。 　　“不用不用。我搞杯咖啡。” 　　他哼着歌去打开咖啡豆的盒子。 　　被从身后抱住的时候，陆柠身形一僵，“阿姨……” 　　蒋明易轻笑：“是我。” 　　“我知道！我是说陈阿姨呢？”陆柠能分不清楚谁抱他吗？！ 　　“去二楼收拾了。”蒋明易手掌在他脸上揉了下，随即放开，“这么小心翼翼？” 　　陆柠垂眸推平咖啡粉，抬眸冲他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随后想起昨天被抱上办公桌的事情，他严肃道，“在公司不可以这样，不然的话……” 　　蒋明易靠在柜台边，挑眉：“不然小陆经理就扣我工资？那我先安排你去薪酬管理部？” 　　“好呀~”陆柠顺势玩笑，愉快地等咖啡。 　　“糟了，我们的杯子是不是落在大宅了？” 　　蒋明易推着他的脸去看一侧的架子。 　　黑白猫猫的马克杯赫然出现。 　　“嗯？”陆柠眨眨眼确认没看错。 　　“准备放在家里喝咖啡？”蒋明易看他去拿，准备装咖啡的样子。 　　“您觉得呢？”陆柠晃了晃杯子，“这个杯子您在盛远的办公室用，合适吗？” 　　蒋明易接过：“不合适，应该在理正的办公室用。” 　　陆柠：“那不行！会被人发现的！” 　　晨光暖暖地落在他嘴唇上，看起来格外柔软。 　　蒋明易趁着他去拿咖啡的小杯子，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揉了下：“你就准备在理正跟我偷情？” 　　“谁跟您偷情了，真是的。”陆柠蹭了下他的手掌心，谁知道被抱着腰拉过去，面对面地被抱紧。 　　几分钟后，好像有脚步声。 　　陆柠推开他，轻咳一声：“别耽误我上班，回头我真迟到了，真要扣工资的。” 　　蒋明易拿起一杯咖啡往桌边走去，施施然道：“什么时候改改口？” 　　陆柠琢磨下，是说自己老称呼“您”吗？ 　　他端起另一杯，坐在桌边道：“那我不是尊敬您嘛。” 　　“那我也尊敬一下？”蒋明易搅动咖啡杯，淡然从容地问，“您今天是准备坐地铁去理正？” 　　陆柠：？。？ 　　听起来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他拿小包子啃：“我年纪小，您尊称我，我承受不起。” 　　蒋明易放下勺子，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 　　“咳咳……”陆柠嘀咕，“才没有，您风华正茂，年轻气盛，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您还身材好，体力好，嘴唇软哦！ 　　被快速揉了下脑袋。 　　陆柠偏过脸，露出凶悍的小模样：“吃饭就吃饭，不许动！” 　　眼神一不留神就去看他的薄唇！ 　　昨晚抱着亲，真是可口。 　　陆柠极力遏制自己的恋爱脑发作，绷着脸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仿佛这早点是断头饭一般。 　　蒋明易问道：“在理正，有没有发现部门内部有什么问题？” 　　“有啊。” 　　陆柠喝一口咖啡，目不斜视地盯着竹编的蒸屉，正儿八经地道，“工作太多，工资太少。” 　　蒋明易笑了：“那来给我当助理，工作很少，工资很多。” 　　“……” 　　陆柠喝完最后的咖啡，放下杯子，“小心爷爷发现您以权谋私！” 　　蒋明易看着他“巧舌如簧”的嘴唇，简明扼要地提醒：“改口。” 　　“你——你你你——以权谋私！” 　　说完，陆柠推开椅子起身冲回房间换衣服。 　　半个身体藏进走廊墙后，露出脸扬声说，“改口还要改口费呢！” 　　这才跑得一溜烟儿没影了。 　　蒋明易喝着咖啡，淡笑。 　　- 　　到理正。 　　陆柠看着猫猫水杯，心情大好。 　　手机震了震，点开是蒋先生发的微信红包。 　　一共三个，每个都有一个字。 　　串起来刚好是“改口费”。 　　陆柠忍不住笑了，上班时间摸鱼的老板，抓住扣工资！ 　　他挨个点开，每个188。 　　很不错，收了~ 　　刚准备放下手机，就看到妈妈的微信跳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宝贝！妈妈收到礼物！】 　　陆柠：【？什么啊妈妈？谁送的？】 　　七八张照片一瞬间飞出来。 　　目不暇接。 　　是鳄鱼皮的爱马仕。 　　林雅女士：【不是你和你对象一起选的吗？妈妈的宝贝柠柠？】 　　陆柠：【没有啊我没有说你喜欢鳄鱼皮啊！】 　　他疑惑了，说过吗？还是没说过？ 　　林雅女士：【不管，妈妈收到了就是妈妈的了~~】 　　陆柠：【没有要跟你抢的意思！妈妈真是的】 　　【我去问一下】 　　他切到蒋先生的微信：【您给我妈妈送了一个爱马仕？】 　　回复是一张自己这句话的截图，“您”字被圈出来。 　　蒋先生：【扣一百块钱】 　　陆柠：？。？ 　　【谁规定的？！谁！】 　　蒋先生：【我】 　　陆柠轻哼一声：【没有这个规定！我不接受！我工资哪里够扣？！】 　　蒋先生：【改口就不用扣了】 　　陆柠龇牙：【那不行啊，怎么说错了就惩罚，说对了也没有奖励哦？】 　　蒋先生：【嗯，增加奖励条款】 　　陆柠就等这句话，咧嘴一笑开始疯狂输入： 　　【妈妈说了一个包，是你送的，但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喜欢什么包？】 　　【我有跟你提过吗？嗯？嗯？】 　　【你现在在干嘛呀~】 　　【你有没有用我买的水杯喝水呀】 　　【你中午准备去哪里吃饭呀？】 　　他还在闷头继续打字，看到连续的红包跳出来。 　　一连六个。 　　陆柠挨个戳开，六百到手~ 　　【感谢你的红包，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又是两个红包。 　　陆柠：【你不准备回答我吗？】 　　再次一个红包。 　　陆柠：【够啦够啦~~~快点跟我说话嘛~】 　　他也转一个红包，下面是一行小字【一个红包买一个回答】 　　蒋先生：【你之前说过你母亲喜欢鳄鱼皮】 　　陆柠：【？？？怎么可能呢？】 　　他拿的是“抢钱”人设吗？ 　　不是“矜矜业业打工人”人设吗？ 　　陆柠：【不应该吧？我……不记得了。您是不是记错了？】 　　蒋先生：【措辞不慎，扣款一百】 　　陆柠无语，老老实实发了一个红包。 　　蒋先生：【有一天晚上说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小陆经理回忆一下？】 　　陆柠看到“小陆”两个字，咬牙切齿：【那你也要改口，不许叫我小陆！爷爷都说这是叫下属！】 　　蒋先生：【红包】 　　【好的柠柠】 　　陆柠瞬间脸红。 　　柠柠，不是在床上才叫的吗？ 　　蒋先生：【柠柠？】 　　陆柠抿着唇，抑制不住的笑容，心里却在龇牙。 　　蒋先生：【回复】 　　陆柠心道，不回啦！ 　　点开转账算算今天从资本家手里坑了多少红包钱。 　　陆柠切回去跟妈妈聊了两句，看着对话框都能感受到妈妈的激动。 　　行叭，妈妈的开心才是第一位的。 　　- 　　下午，陆柠收到了另一对马克杯。 　　原本要拿到办公室用的黑白几何条纹款。 　　他想，这一对就拿回家喝咖啡好了。 　　许美玲经过他的办公桌，看到白色的猫猫杯子，觉得新奇：“陆柠，你的杯子是情侣杯吧？” 　　陆柠也看一眼：“这么明显？” 　　好吧，探出脑袋的白色猫猫似乎正要亲近另一只呢。 　　可惜被他们无情地分开了。 　　许美玲笑了笑：“做工真不错，很贵吧？” 　　陆柠猛点头：“有点点贵，用一辈子才能回本了。” 　　另一侧的肖琦听见这话，也笑出声：“有道理啊，日均就低了，性价比很高。” 　　陆柠拍一张猫猫杯子照片，发给蒋先生。 　　可怜的猫猫，跟它的小情侣猫猫谈异地恋。 　　惨兮兮。 　　隔了半小时，收到一张照片。 　　正是另一只黑猫杯子。 　　蒋先生真是的，总是能给出意外又合理的答复。 　　所以今晚回去又可以贴贴了？ 　　陆柠很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看着电脑工作，心不在焉地开始遐想。 　　是不是每晚上都贴？ 　　还可以偷偷亲蒋先生。 　　电脑屏幕上印出陆柠暧昧甜蜜的微笑，上翘的嘴角被压下去，又不自觉地翘起来。 　　陆柠拿着手机摆弄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敲字。【啾啾】 　　蒋先生：【鸟叫？】 　　什么鸟叫啊！ 　　陆柠被气笑了。 　　很好，反向证明蒋先生以前没有跟人用【啾啾】沟通过，连爷爷都没有！ 　　陆柠认真地“教学”：【啾啾就是亲亲的意思，您不知道吗？】 　　蒋先生：【扣一百】 　　陆柠再度气笑，手指比大脑反应快，一秒撤回这条消息。 　　【无事发生，不必扣款】 　　蒋先生：【啾啾柠柠】 　　陆柠：！。！ 第83章 　　陆柠迫切地想下班。 　　他有罪，他反省，但好想下班回家抱着蒋先生。 　　刚过下班的点，陆柠接到蒋先生的电话。 　　“柠柠。” 　　陆柠坐在工位上，甜蜜又做贼心虚地眼观六路，看旁边没人才轻声说：“怎么了？晚上您——你有安排？” 　　幸亏改口快， 　　不然又是一百块。 　　电话那头传来淡笑，嗓音暧昧又性感。 　　“你不是说我们去逛超市？” 　　“嗯？”陆柠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时间，“今天吗？” 　　他压了压嗓音，“我们不回家看新闻吗？” 　　“明天看回放。”蒋明易理所当然地说，“你想去吗？” 　　陆柠想都没想：“嗯。” 　　但是…… 　　“会不会遇到同事不方便？” 　　蒋明易道：“那去远一点。” 　　“去我大学那边好不好？”陆柠兴奋地站起身，“我坐地铁到你公司那边的地铁站，你在出口等我。” 　　以前他刚毕业的时候还想，如果在荣城谈恋爱，可以带对象去学校溜达。 　　蒋明易：“好，我等你。” 　　陆柠的心情好比傍晚的夕阳，无限美好。 　　上地铁的时候，他还在想，蒋先生都没有异议的吗？ 　　他大学有点远哦。 　　从地铁口上路面，陆柠熟门熟路地找到绿牌的车钻进去。 　　这都快成为他的“专属顺风车”了。 　　蒋明易不是上午出门那身深色的商务西装，上身是灰色的交领毛衣和黑色休闲长裤。 　　衣服都是基本款，但身材好，穿得很有型；毛衣看起来尤其质地精良，抱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陆柠惊讶：“您……” 　　蒋明易瞥他一眼。 　　陆柠改口：“你怎么上班还换衣服呢？” 　　语气带着震惊。 　　蒋明易揽着他坐好：“下午骆铭找我，陪他打了个网球，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不好看？” 　　他垂眸看了看毛衣和裤子，都是随手拿的。 　　陆柠嘀咕：“不愧是老板，上班时间都能去打网球。” 　　手指忍不住摸摸他的毛衣，果然如看着一般，带着他的体温，格外温暖。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所以上班时间没告诉你，怕你要冲过来要扣我工资。” 　　陆柠一笑。 　　蒋明易说起骆铭找他，是为了一笔生意上的事情。 　　“那你们打着网球就把合作谈妥了？”陆柠惊讶，见蒋先生颔首，才啧啧称奇，“人家是酒桌合同，你们是网球场协议。” 　　蒋明易淡笑着握住他的手：“饿不饿，晚上吃什么？” 　　陆柠看一眼英俊潇洒的男人，恨不得咬一口。 　　“去我大学旁边的美食街怎么样？吃完我们去逛超市。” 　　刚好蒋先生穿这一身，很合适了！ 　　如果穿着笔挺的西装，反而格格不入。 　　古师傅把车停在路口。 　　陆柠毕业后基本没怎么来过大学附近，没想到今天过来“偷情逛超市”。 　　他忍不住笑，等发现被某人盯着后，收起表情。 　　“笑什么？”蒋明易拉住他的手，靠过去问道，“我们今天算是约会吗？” 　　“算……吧？”陆柠雀跃，像是小情侣来约会哦！ 　　抽不冷看到蒋先生抿着唇笑，又想亲了，“咳，先找地方吃东西吧，一会儿还得逛超市呢。” 　　蒋明易注意到他的视线，手臂搭在他肩上，抬高揉揉他的耳朵。 　　陆柠蹭了一下，高高兴兴地看看街道两侧密集的小餐馆，心里想得找个干净点的店，蒋先生万一吃不惯就不好了。 　　美食街位于大学城边，好几所大学的学生都会在下课后过来打牙祭。 　　街口有红色的气球拱桥，有大音响在放最近流行的音乐，手里拿着各种美食的学生，边走边吃，朝气蓬勃，烟火气十足。 　　偶有人扭头看这两位帅哥一眼，眼神惊艳。 　　蒋明易看了一眼被拉住的手，跟着陆柠稳步往前。 　　他的小陆看起来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地随时可以蹦起来。 　　这是蒋明易喜欢的，小陆的诸多模样中的其中一种。 　　此刻喧闹嘈杂，但他有些意外。 　　原来他多年未曾遇见的喜欢，是可以如此具象化。 　　陆柠扭头，面带笑意：“吃那个好不好？我大学时候总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蒋明易透过他反光的圆圆镜片，看到弯起来的漂亮眼睛，肯定地回答：“好。” 　　是一家印度菜小餐馆。 　　门头很小，但里面干净整洁且异域风情浓厚，从地砖到墙壁装饰，再到桌上的桌垫和餐盘，都带着繁复精美花纹。 　　整个餐馆坐满用餐的顾客，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两人被带进最里面的双人桌，面对面坐着。 　　陆柠介绍道：“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一家印度菜了，便宜，新鲜，干净，好吃。” 　　他偷偷瞧一眼隔壁桌的烤春鸡，快流口水了。“那么大一份有半只烤鸡有沙拉有脆薯条，才35。” 　　他压了压嗓音，“很多外面的人过来吃的。” 　　蒋明易翻阅简易菜单：“那我们点一份？” 　　“好啊！”陆柠单手托腮，观察着他，轻快地答应。 　　他一进来就看到有人在注意蒋先生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坐在店里，看到这么帅气英俊的男人，一定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今天蒋先生穿得随意，显得更年轻，像是二十五六岁似的，更令人心动。 　　陆柠莫名地有点骄傲。 　　是他的对象哦！ 　　他的！ 　　蒋明易泛着菜单，头也没抬地提醒：“还没送菜上来，别流口水。” 　　“什么呀！”陆柠轻声咕哝。 　　——蒋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秀色可餐？！ 　　除了烤春鸡，两人又点了土豆炖牛肉、咖喱虾，一份大的蔬菜沙拉，主食选的是陆柠推荐的印度烤饼。 　　“饼也超好吃，又脆又香。” 　　服务员记好后去下单，陆柠道：“今天我请客，不许跟我抢！” 　　凶巴巴的小样子。 　　蒋明易给他倒茶水：“知道了。” 　　陆柠开心：“要不然就算我入职新公司的大餐好了。” 　　刚说完，小方桌下面的腿就感觉别对面男人的长腿给交错靠着。 　　桌子很小，刚坐下的时候，他们的确脚打架了。 　　但是公然被扣在里面，好像太暧昧了哦！ 　　陆柠捧着水杯，面上不动声色。 　　腿动了动，要抽离。 　　蒋明易端着水杯，吹了吹热气，淡声说：“有桌布。” 　　陆柠不动了，低头去看桌子左侧。 　　的确有长桌布。 　　那就安心地搭着，还忍不住晃了晃膝盖，正好磕在他腿上。 　　但是下一秒，他就尬住了。 　　在办公室“偷情”还不够？还要来大学圣地？ 　　礼义廉耻呢！ 　　太不得体了！ 　　忽然隔壁桌的男孩子声音放大了，拿着手机对着女同学晃了晃：“九点钟放烟花！申请通过了。” 　　女同学一样很激动：“确认了？” 　　男孩子用力点头，满脸带笑。 　　陆柠听见后，看到蒋先生似乎也注意到。 　　他轻声解释：“我们学校是可以申请放烟花的，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蒋明易问：“在这里能看到？” 　　陆柠点头：“能，如果放的是大烟花，在美食街口都能看到。以前我们老有人放的。” 　　蒋明易道：“你们学校很不错，自由。” 　　等服务员把菜上齐全，两人开始用餐。 　　蒋明易问：“柠柠，你想看吗？” 　　“诶呀！”陆柠惊呼，压低嗓音说，“在外面不要这么喊我。” 　　蒋明易问：“柠柠这个称呼怎么了？” 　　陆柠快速摇头，低下头去顾着吃薯条，耳朵尖儿都泛红。 　　蒋明易留意着反应，似乎有所了悟：“柠柠？” 　　陆柠用膝盖撞他：“别喊了！吃东西！” 　　蒋明易笑了：“柠柠。” 　　陆柠手里捏着一根沾了番茄酱的薯条比到他眼前，“恶狠狠”：“你看着根薯条像不像是凶器！” 　　蒋明易倾身，上前咬住薯条：“谢谢。” 　　陆柠脸红：……太不得体了！你可是身价过亿的资本家，在餐厅里干这种事情，你你你你你…… 　　“好好吃饭，你不许讲话。不然你付钱！” 　　蒋明易笑了：“好，我付钱。现在我可以叫你柠柠了？” 　　餐桌上的灯光很有氛围，照得他更有魅力。 　　陆柠心里的小鹿乱跳，往嘴里塞一个薯条，嘀嘀咕咕：“以后不带你出门了，把你关起来！” 　　只让我一个人看，一个人抱，一个人贴！ 第84章 　　从印度小餐厅出来，陆柠带着蒋明易去了美食街附近的超市大润发。 　　位于大学城和居民区之间，学生党和本地老年人居多。 　　陆柠推了一把红色的购物车，玩笑道：“以前我们总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就来这里杀鱼。” 　　蒋明易揽着他的肩膀：“你会杀鱼？” 　　“不会，可以学嘛。”陆柠抬手“欻欻”比划，“左一刀右一刀，开膛剖肚，取出内脏。” 　　蒋明易握住他乱比的手，十指交扣，提醒他：“不先刮鱼鳞吗？” 　　陆柠看着两人的手：“哦。” 　　快乐~ 　　两人逛得悠闲随意，陆柠看到想吃的就丢一件进购物车。 　　家里阿姨们购物很勤快，不缺什么。 　　在零食区的两个货架之间，走着走着，陆柠低头看看蒋先生两只手绕过自己的腰握住车把。 　　他自己怎么好像被抱住了推着走的？ 　　陆柠警惕地左右转头看了看，虽然没有人，但是无人区也不代表可以这样那样。 　　他正要措辞提醒，蒋明易松开手去拿了一袋子薯片。 　　陆柠：？。？ 　　原来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误会了？ 　　尴尬。 　　看着薯片袋子，陆柠握住把手，不尴不尬地问：“你怎么也开始爱吃薯片了？” 　　蒋明易看着：“给你拿的。” 　　“哦。”陆柠心虚，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爱吃的芥末味薯片，从疑惑转为窃喜。 　　等蒋先生手落下去的时候，他赶紧握住拉到自己身前，按在把手上。 　　——给我焊死！ 　　蒋明易见状，侧过脸在他鬓角亲了下。 　　陆柠的嘴角要翘不翘，脑袋上顶起一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心里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癫，轻声问：“亲爱的蒋先生，逛超市是不是你结账啊？” 　　“是，亲爱的陆先生。” 　　蒋明易笑着回应。 　　陆柠喜欢这回答，咧嘴一笑：“那我要买进口零食哦~” 　　蒋明易推着他：“走吧，你带路。” 　　“冲呀！”陆柠轻呼，“把超市搬空！搬空~” 　　头发被温柔地揉揉。 　　在进口零食区，陆柠往购物车里丢了好些吃的喝得。 　　稀奇古怪的饮料果汁也都拿了好几样。 　　看到一排各种口味的巧克力，他想起自己在理正买的生巧。“你不会真的把那个巧克力放保险箱吧？那个会过期的。” 　　蒋明易拿起别的东西看了看，是蓝莓味的果汁软糖，顺手递给他，回答道：“已经吃了。” 　　“好吃咩？”陆柠拿着软糖凑过去，“符合你的口味吗？会不会太甜腻？” 　　蒋明易回首，瞥他一眼：“你以为我味觉失灵？苦的和甜的都分不出？” 　　陆柠拿一盒坚果：“那我怎么知道，你大老板不吃甜也不吃苦的，很难伺候的嘛！” 　　蒋明易若有所思地揽住他的肩膀，拿起他手里的坚果放进购物车，不经意地问：“有多难伺候？具体展开一下？” 　　陆柠一秒想到很奇怪的东西：“哈！随便说说啦。” 　　他弯腰去下面的货架拿咖啡口味的零食，嘀嘀咕咕，“要不要给你做个PPT展开哦。” 　　“好。”蒋明易淡笑着，手指扫了下他软软的耳垂。 　　陆柠龇牙：“好什么好！” 　　两人正“打情骂俏”，有说有笑，一扭头，满脸微笑的陆柠石化。 　　货架的尾端，晓雪和小韩已经先石化了大概三秒钟吧。 　　尤其晓雪，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陆柠料想过可能会在大学城遇到以前的老师，或者辅导员之类的，但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遇到晓雪和小韩。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小韩是隔壁大学的。 　　而这家超市是三个大学的交集处，兵家必争之地。 　　蒋明易率先打破凝固的氛围，客气地同温晓雪打招呼：“温小姐，你好。” 　　温晓雪入职后，他们在公司有过一面之缘。 　　温小姐本人并不是很好，表情似乎被雷劈了。 　　饶是她征战职场几年，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小韩的表情主要是八卦色彩浓厚。 　　她并不清楚面前这位是盛远控股的老板，单纯只以为是看到陆柠深藏不露的对象，加上该对象过于成熟英俊，有点超乎她原本的想象。 　　但是听到陆柠对象说话的瞬间，她才疑惑地发出一个“嗯？”，转而看向晓雪，“晓雪姐，你认识？” 　　等一下，气氛好奇怪啊。 　　小韩冲着晓雪眨眨眼，再看向陆柠。 　　晓雪第一回没头脑：“柠宝，你自己说？” 　　她要怎么说？ 　　陆柠遭遇平白无故地撞见，实在是毫无准备。 　　此时，他看一眼身侧的男人，眼神询问：我可以介绍吗？ 　　蒋明易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陆柠安心，推着购物车再往前一点：“晓雪，小韩你们好，这是我先生，姓蒋。” 　　他再看着小韩，解释道，“我先生是盛远控股的。” 　　晓雪快速补充：“老板。” 　　“啊？”小韩发出惊呼，随后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再看看晓雪。 　　她当然知道晓雪刚入职盛远控股，“那你——” 　　陆柠反应过来道：“不是的，晓雪姐一直不知道。是我没说，真抱歉。” 　　晓雪眨了下眼：“我进盛远，你有没有……嗯？” 　　陆柠正准备解释，就听身侧的男人道：“温小姐，是陆柠之前给我推荐的你。我让HR联系你做进一步沟通。” 　　蒋明易说完，揽住陆柠的肩：“他本来想再推荐你进入理正。” 　　晓雪恍然大悟：“柠宝，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陆柠心道：是啊，还保密得来大学城逛超市，结果……人算不如人天算。 　　小韩迷茫：“等一下！” 　　她指着陆柠，再指了指高大的男人，“所以去年我们有下午茶，盛远控股发的，是因为柠宝你啊？那圣诞节礼物是不是也是因……” 　　她看了一眼蒋明易，发现对方好像在沉默时偏向于沉稳疏冷，周身自带一种常年当老板才有的距离感，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去年那会儿，他们还没有结婚呢！ 　　陆柠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身侧的男人应了：“对。” 　　陆柠：？。？ 　　对什么对？嗯？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蒋先生。 　　晓雪推了一下小韩：“柠宝，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我回头请你吃饭聊。我们先去买别的，超市快关门了。” 　　小韩猛点头：“对的，柠宝再见！” 　　转身就赶紧跑。 　　陆柠看她们的情况，估计要疯狂八卦自己这段“离奇婚姻”。 　　他推推眼镜：“怎么这么巧哦。” 　　蒋明易搭在他肩膀的手，碰了碰他的耳垂：“很正常。难道你准备一辈子躲着？” 　　“那你没有不高兴吗？” 　　陆柠仔细看他，“一点没有？” 　　蒋明易搂他进怀里：“你不是介绍我，是你的先生？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陆柠挑眉：“是吗？那早知道我应该说你是我……大哥？诶呀！” 　　被揉了一下耳朵，他蹦蹦，“陈阿姨还说我们像是堂兄弟呢！我要是说我们是堂兄弟，估计晓雪和小韩也会信的哦！” 　　蒋明易搂着人去付钱，语气忽而锐利起来：“是吗？那我回去就解雇陈阿姨。” 　　“怎么这样？”陆柠为陈阿姨“申辩”，解释当时是什么情况她才这么说的。 　　“陈阿姨很好啊，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解雇她！” 　　蒋明易推着购物车去自助付款的地方：“嗯，那以后你给陈阿姨发薪资。” 　　陆柠弯腰拿饮品去扫描：“我的工资还不到陈阿姨一半。那都不用解雇，她自己就申请离职了。” 　　他说这话，忍不住笑了。 　　蒋明易也淡笑。 　　两人付款后提着购物袋，上了路边的黑色宾利。 　　陆柠惊奇：“为什么回去要换车？” 　　不是那台绿牌新能源顺风车吗？ 　　蒋明易把人抱到腿上：“你说呢？” 　　陆柠揪住他衣服上的短羊毛扯两把，轻声嘀咕：“那我怎么知道？” 　　心里美滋滋的。 　　蒋明易按亮手机，八点四十五。 　　陆柠趴在他肩膀问：“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忙完？那我们回去吧。” 　　蒋明易垂眸，静静地凝视他。 　　陆柠的大脑里似乎出现一个声音在狂响：危险危险危险。 　　“怎……怎么了？” 　　蒋明易拉着他的手臂，让他坐直身体：“她们叫你柠宝？” 　　手指挑走他的眼镜。 　　陆柠额头一耷拉，鼻尖挨着他的鼻梁靠得很近，轻声解释：“就是……喊着玩的。” 　　说话的时候，嘴唇像是不小心能亲到蒋先生！ 　　蒋明易唤了一声：“柠宝？” 　　陆柠抿着嘴角，感受到那种唇峰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暧昧与蠢动。 　　“嗯……” 　　啊啊啊啊啊啊，想亲下去！ 　　想按住蒋先生咣咣一顿亲！ 　　蒋明易轻声问：“我在外面叫你柠柠，你还不允许？”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陆柠偏心了？ 　　陆柠连忙解释：“不是的哦。” 　　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就是……” 　　“柠柠”不是专门在床上叫他的吗？ 　　现在，突然要在日常里用的话，当然会很害羞啊。 　　但是这话陆柠没法解释，想一想，他的耳尖儿就发烫了。 　　陆柠闷头，嘀咕道：“可能是没适应好。我慢慢适应下。” 　　柠柠听起来很亲昵，他当然很喜欢。 　　蒋明易侧过去，亲吻他炽热的耳朵，顺势在他耳鬓亲了亲：“柠柠。” 　　“嗯。”陆柠抱紧他。 　　车子突然停下来。 　　天空中忽然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在一瞬间的花火明亮中，陆柠看着面前无比诱人的俊脸，焦灼而迫切地想对蒋先生为所欲为。 第85章 　　今晚的陆柠显得很焦躁。 　　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出现的，自己都无所适从的焦躁。 　　想干点什么，但又总是不得其法。 　　蒋明易也发现了。 　　但不动声色。 　　两人在洗手间一起洗漱，陆柠磨磨唧唧，不一会儿就看到某人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镜子里出现了性感的后背。 　　果然是要宽肩才能把宽松慵懒的毛衣穿出范儿。 　　正肆意地打量，镜子里的男人扭头过来。 　　陆柠注意到他的眼神，咳嗽了一声，自顾自夸赞起来：“你这背，很适合拔罐哈。” 　　说完垂头继续刷牙。 　　这模样，像是要把每一颗牙齿刷上三分钟。 　　蒋明易将毛衣丢进脏衣篮，经过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我有点累，今天泡一会儿。” 　　“哦。”陆柠手一停，眼尾瞥见他弯腰开始在浴缸放水。 　　自己泡吗？ 　　都不邀请一下小陆的吗？！ 　　还说是“亲爱的陆先生”呢！ 　　过一会儿就忘记了！ 　　哼！ 　　哼哼！ 　　哼哼哼！ 　　陆柠刷牙的动静无比之大，仿佛要把门牙刷成瓷砖那么光亮。 　　蒋明易听见牙刷的声音，在转过去脱长裤的时候提醒他：“别太用力刷牙，牙刷会磨损牙齿，造成楔形缺口。” 　　陆柠吐掉牙膏沫，漱口，惊讶：“这你都知道？” 　　想起某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反问道，“你偷偷改行当……牙医了？” 　　“小的时候我刷牙太用力，牙医经常说的。就记住了。” 　　蒋明易解释了下，便转过身，当着他的面抬手，将裤子抛进脏衣篓。 　　陆柠来不及震撼，脑子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宝藏正面？ 　　干嘛这么冲击他的定力？ 　　蒋明易忽略他被震惊到眼睛瞪大瞪圆的可爱样子，淡然地进淋浴间冲洗，再堂而皇之地走出来踏进浴缸。 　　全程陆柠都没转过去，一只手握住洗手台边缘。 　　合法伴侣就是可以看！ 　　法律允许他看的！ 　　就看就看！ 　　刚才蒋先生在淋浴间里仰头时，脖颈弧度，喉结滚动！ 　　卧槽啊！ 　　陆柠摸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看一眼背对自己泡着的男人，这背影…… 　　他转过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家伙，脸红得这么明显。 　　重重地放好牙杯牙刷。 　　等一下，那他怎么办？ 　　冲淋浴就去床上吗？ 　　还是一起泡澡？ 　　可是没邀请他啊！ 　　陆柠犹豫中瞥向浴缸。 　　蒋明易正仰头靠在浴缸头枕的位置，闭上眼眸极其享受的模样，黑色的湿法被抹到头上。 　　些许水珠停留在眼窝处，在灯光直射下散发着钻石一般的火彩光芒。 　　浮动的水面像是一副流光溢彩的画，男人的身体充满力量和优雅。 　　陆柠忽然想起昨天开会结束的时候，一个财务的同事惊叹了一句——蒋总成精了。 　　他当时只领会到第一层，以为是说蒋先生的“才智过人”。 　　现在才发现，“蒋总成精”好像还可以是另一层意思。 　　好比此刻，蒋先生静静地靠着，周身就散发着一种浑然不觉的淡漠气质。 　　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都这么冷淡了，偏偏那么迷人。 　　陆柠盯着他的脸，看得肆无忌惮。 　　很想知道，如果在床上，是蒙着蒋先生的眼睛，他来主动，会有什么不同。 　　百爪挠心。 　　躁动变为骚动。 　　但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 　　气死。 　　“哗啦”一声，蒋明易抬手往肩膀上扑了点热水，睁开眼：“柠柠不洗澡？” 　　桃花眼真的是，一眼就一辈子。 　　陆柠瞥了瞥，收回视线。 　　看一眼淋浴间，再看一眼浴缸。 　　咬牙！ 　　“洗！” 　　陆柠瞬间脱光衣服，冲进浴缸里，哗啦哗啦地一阵子水花四溅。 　　等蒋明易慢悠悠地直起身子看他，他已经靠在另一侧，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还是泡澡舒服哦！” 　　蒋明易也淡笑，上钩的小鹿。 　　他继续慵懒地靠回去，闭上眼，轻叹一声：“是啊，很舒服。” 　　陆柠凑过去一些问：“你是不是今天很累？是下午跟骆芊哥哥打球累着的吗？” 　　蒋明易迟疑了下：“……嗯。” 　　顿了顿，“今晚……” 　　“今晚早点睡吧。”陆柠善解人意地道，“也不用天天……” 　　抱着一起贴贴就行。 　　然后等蒋先生睡着，他还可以偷偷亲亲。 　　——啊，变态柠柠！ 　　陆柠忍不住看着他的唇，线条真性感。 　　顺着唇到下巴到下颌线再到喉结锁骨…… 　　完美如雕塑般的身体。 　　蒋明易本来只是打算“稍稍勾一下”，但当感受到他的柠柠关注自己的视线，稍深入一想，身体不自觉地有了反应。 　　所以当陆柠害羞又忍不住地沿着流畅的身体往下看的时候，就自然看到了…… 　　还不是完全体，但已经蔚为壮观。 　　陆柠：！。！ 　　他拘谨地收回视线，上次一起洗澡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啊！ 　　怎么今天都没有搂搂抱抱，就这样了？ 　　他面壁一般转过去脸，轻声问：“你不是很累了吗？怎么还……” 　　蒋明易淡然道：“你这样看着我，不可能没反应。” 　　陆柠脸更烫：“这样吗？” 　　正常的反应吗？ 　　蒋明易微微睁眼，瞥他光滑白皙的后背，故意淡声道：“今天你也累了，不用管。” 　　听在陆柠的耳朵里，好可怜哦。 　　怎么会这样子？ 　　他茫然地转过一点点，眼尾瞧着他极其俊逸的侧脸，越看越可怜。 　　“我还好的其实……” 　　蒋明易低沉的语气很淡：“上次你早上帮我，不是说太久了？” 　　“……” 　　陆柠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是么？” 　　蒋先生每次那么帮他解决需求，从来没有“抱怨”过，而他居然会说“很久”？ 　　陆柠改口，坚定地说：“没有，你误会了，我说很久是说你……身体好。嗯。” 　　蒋明易听他语气，怕自己“卖惨”过头，让他心里难受，便用膝盖碰碰他的肌肤：“那柠柠今天能再帮我一次？” 　　“哦。”陆柠闭上眼转过去，“在哪里？” 　　蒋明易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手摸了摸指骨，“我闭着眼，你来？” 　　陆柠：？。？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好！” 　　“那麻烦柠柠了。”蒋明易抿着薄唇，才没笑得明显。 　　陆柠看看他的眼睛：“你不会突然睁眼吧？” 　　那岂不是超级尴尬？ 　　蒋明易抬手指了指架子：“给我拿个毛巾。” 　　陆柠想到自己总要蒙着脸，现在居然情势颠倒。 　　他扯下干净毛巾搭在他的脸上。 　　鼻梁过于高挺，所以支起了毛巾。 　　下颌露出来，线条性感。 　　陆柠看呆了。 　　原来蒋先生被蒙住脸，更诱人。 　　就在此时，蒋明易抬手，将毛巾往上扯了扯。 　　那么巧，露出了薄唇。 　　陆柠：！。！ 　　这是在诱人犯罪你懂吗！懂吗！ 　　他整个人都傻傻得不会反应了，什么都没干，浑身都像是在蹿动小电流，像是要自燃。 　　被拉起来坐到蒋先生腿上时，陆柠猛然惊醒，他本能地贴靠过去，被牵着手握住…… 　　…… 　　陆柠全程头脑发昏，满脑子警报乱响。 　　躺在床上时，他窝在蒋先生怀里，手指拨弄他的睡衣衣襟，反复确认：“今天这样子……是不是很舒服？” 　　刚才在浴缸里，陆柠清晰地看到了一切。 　　即将爆发时刻，肌肉蓄力的性感，简直是雄性荷尔蒙炸裂。 　　他自己都有反应了。 　　蒋明易抱着他，薄唇在他耳边摩挲：“嗯。” 　　回应的嗓音低沉极了，带着一抹倦懒。 　　陆柠耳膜仿佛被人用羽毛轻轻地刮搔，手臂不自觉地抱紧他。 　　明明前一次两人没关灯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可能因为主动权不在他手里，加上他因为自己被注视而异常紧张，没办法好好领会蒋先生的迷人。 　　陆柠心有骚动，很想问以后要不然再试试？ 　　却发现身侧的人已经气息沉稳地睡去。 　　看来今天真的很累了？ 　　是不是因为下午去打网球？ 　　好可怜的蒋先生，好好上着班，还要被拉去打球应酬。 　　还不如跟人家电视里的大佬一样，抽着雪茄喝着威士忌应酬呢，好歹不是体力活吧？ 　　陆柠心疼地蹭蹭他的胸膛，而后悄么么地抬起脸，亲吻他的唇。 　　刚才在浴缸里就很想亲上去。 　　想疯了。 　　不止呢，他抿了抿蒋先生的下唇后，又沿着下巴触及喉结，在上面用力吻了一下。 　　此刻，后腰上的手臂收紧力量。 　　陆柠有些心虚和紧张，没敢继续动，随后没发现蒋先生被吵醒才安心。 　　忍不住暗自甜笑。 第86章 　　次日早起。 　　陆柠发现蒋先生又在煮那包散开的云吞。 　　他都快忘了。 　　陈阿姨不在一层。 　　陆柠吧嗒吧嗒跑过去，从身后抱住某人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问道：“又吃云吞啊？云吞这么好吃的吗？” 　　蒋明易搅动锅子：“我自己梦游包的，当然很合口味。” 　　陆柠：…… 　　好家伙，谎言说着说着就成事实了吗？ 　　行叭。 　　陆柠跟着瞎扯：“那你下次教教我？” 　　脸在他的毛衣上蹭蹭，“我也想学一下怎么包云吞” 　　“好。” 　　陆柠惊讶，居然答应了？ 　　难道他真的会。 　　他不禁问：“你真的会？” 　　蒋明易捞起云吞，淡然反问：“你猜。” 　　就这正经语气，陆柠还真不好说。 　　感觉蒋先生就是有本事，把什么都说的理所当然、一本正经、毫无漏洞。 　　去当间谍吧，一定可以为国做贡献！ 　　今天用的咖啡杯是他昨天拿回家的另一对情侣杯。 　　喝咖啡时，两人各自愉悦。 　　蒋明易见他抿着唇，眼神飘来飘去。“看上我这件毛衣了？” 　　陆柠轻笑：柠柠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当然是看中这件毛衣的主人啦！ 　　“没有~怎么会呢。” 　　吃过早点，陆柠哼着歌在衣帽间找衣服。 　　想找一件类似的黑色毛衣。 　　但很奇怪，原来他都没有这种宽松亲肤款的薄毛衣。 　　基本都是高领贴身款。 　　大概都是为了搭配外套穿，以及他总是觉得脖子冷，高领更有安全感。 　　略有些遗憾。 　　算了，陆柠取出一件唯一一件宽松的米色扭针毛衣。 　　在大宅住的时候，爷爷送的。 　　他拿着衣服端详，心中感叹：果然是老钱豪门的惯有品味。 　　松弛感拿捏得精准到位。 　　“柠柠。” 　　衣帽间外面传来声音，陆柠一手拿着衣服，一手去移门。“嗯嗯？” 　　一件黑色衣服抛过来，陆柠伸手接住，暖暖的带着体温，柔软到极致的羊绒。 　　不就是刚才蒋先生穿过的那件？ 　　蒋明易换上了衬衣马甲，一派精英模样。 　　他拿过陆柠手里那件白色的衣服：“穿这件黑色的。” 　　陆柠视线沿着他的腰侧滑过去，欣赏一番。 　　随后鼓鼓脸颊：“我又不是没有衣服……” 　　蒋明易挑走他的眼镜，顺势在他的脸上揉一把：“穿。” 　　陆柠轻哼一声，转身进去对着镜子脱睡衣，瞥见镜子里的身影，幼稚地“指控”：“你偷看我换衣服！” 　　蒋明易的身影在镜子里慢慢放大，随后站在了陆柠身侧，抬手解他的睡衣扣。 　　陆柠呆若木鸡，侧过脸看着他专注解扣子的样子：“大早晨的，发福利？” 　　蒋明易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来啾啾我的柠柠。” 　　他解开所有扣子，问道，“这算福利？” 　　陆柠：嗯，怎么不算呢？ 　　他伸手去拿毛衣，快速套上，刚从领口冒出脸，就被推着靠在镜子前。 　　陆柠注意到镜子里的男人，视线带着几分暧昧：“怎……怎么了？” 　　蒋明易单手揽着他的肩，眼神盯着镜子里脸红的小鹿，在他耳旁问：“今晚在镜子前怎么样？” 　　说完，他一笑，亲了亲陆柠的脸颊：“你换裤子吧。何助理在等我，走了。” 　　陆柠呆在镜子前，被他那风流肆意的笑容给震撼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还来不及反应，只眼睁睁地看着潇洒的身影消失不见。 　　就这样走了？ 　　给我回来说清楚，今晚要在镜子面前干什么！ 　　等陆柠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冲到客厅：“陈阿姨，蒋先生呢？” 　　“上班了，何助理好像有急事找。” 　　陈阿姨担忧，“怎么了陆先生？” 　　哈，还能怎么了。 　　想抓住某人按到床上去。 　　陆柠揉揉头发：“没事，我上班了。” 　　- 　　进地铁的时候，陆柠的脸色和车厢里的不锈钢把手一样，冷冰冰。 　　他不武装成这样，很难绷得住。 　　因为满脑子黄色废料。 　　为了避免继续想下去，导致表情失控。 　　陆柠想起昨晚在超市偶遇晓雪小韩的事情。 　　尤其是小韩提到的“盛远控股”给“远目科技”的下午茶福利和圣诞节福利。 　　蒋先生直白地承认是因为陆柠才这么做。 　　陆柠表情凝重，内心却一阵激动狂乱。 　　就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回家的路上他忘了提，蒋先生也不提。 　　真是的！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啊！ 　　陆柠心里小鹿乱撞，想起去年结婚前一次次的联系。 　　都是蒋先生主动的！ 　　想了半天，陆柠做了一个决定。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花店，选了一束小巧大方的白玫瑰。 　　优雅精致又不会太夸张。 　　下单后，地铁到站。 　　陆柠快乐地冲出人流，正好遇到来上班的肖琦。 　　肖琦一眼就看出他的衣服有点宽松：“你这件毛衣，不会是你对象的吧？” 　　“对啊！”陆柠理直气壮地笑眯眯。 　　他可是已婚人士，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地穿对象衣服哦。 　　肖琦感受到他的快乐：“你们还在热恋期吗？看你的样子，很甜蜜嘛。” 　　“那没有啦……就是正常过日子。”陆柠一边走一边笑呵呵，“跟大家也没区别。” 　　才不是，区别大了！ 　　你都不知道，我家先生天天在家勾引我犯罪！ 　　肖琦看他笑得嘴角上翘得厉害：“我知道了，我偶尔经过你的位置，看你总是要笑不笑，其实就是在和你对象聊天吧？” 　　“是吗？” 　　陆柠心道，我在办公室不是已经很努力地在压制要飞起的嘴角了？“没有，我上班时间很少跟我先生联系的。他比较忙。” 　　肖琦笑着点点头。 　　“反正很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 　　陆柠笑而不语：别这么说，我也很羡慕我自己有这么好的先生啦~~~~ 　　到公司后，冷静下来的陆柠想： 　　如果肖琦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应该会狠狠唾弃鄙夷他的。 　　不行，不能这么嘚瑟！ 　　然后，转身去拿杯子准备倒水时，陆柠看到许美玲拿着小镜子在照脸。 　　镜子。 　　“今晚在镜子前怎么样？” 　　某人低沉性感的话语在陆柠大脑里响起。 　　陆柠：？。？ 　　他默默地对着工位的电脑，鞠躬： 　　真是对不起！ 　　不该在办公室这么严肃的地方想起那种不正经的话。 　　陆柠倒水回来，喝了一大口，对着杯子上的小猫猫痛斥： 　　上班就好好上班，干嘛想东想西？ 　　公司给你发工资是让你来摸鱼的吗？ 　　可爱的小猫猫：猫猫就喜欢摸鱼啊！ 　　陆柠：……好吧，那就摸鱼吧。 　　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查看购买的鲜花订单。 　　显示已经送到。 　　奇怪，那蒋先生怎么没回复？ 　　是被别人拿了？ 　　还是在开会？ 　　许美玲提醒道：“陆柠，下午有两个和新事业部的会议，你再熟悉下资料。” 　　“好。”陆柠盖起手机，专注工作。 　　新公司，新事业部，新起点，新未来！ 　　陆·职场达人·柠：我可以！ 　　- 　　盛远控股。 　　公司前厅的行政前台收到一小束玫瑰花。 　　有人打趣道：“今天又是哪个部门的人收玫瑰花啊。” 　　准备按照信息联系部门的美女，惊讶：“蒋总的。” 　　几人围上去，看新鲜。 　　“给蒋总送玫瑰花到公司？找死么？” 　　“难不成送家里？” 　　“是不是知道蒋总结婚，不敢往家里送？” 　　“哦~肯定是送家里怕被蒋总的另一半发现。合理了。” 　　前台的人直接送到顶楼总裁办去。 　　坐电梯遇到了各个楼层的人，不免八卦。 　　大家都在猜测，这花是不是一送进去就会被丢出来。 　　前台也没走，等着总裁办的助理到蒋总办公桌。 　　她等了几分钟，看到助理空手出来，甚至去茶水间找了个简约大方的花瓶进去。 　　前台默默地下去。 　　等到楼下又有新的八卦，蒋总笑纳了那束花。 　　- 　　盛远控股的人力资源部。 　　下午茶时光。 　　刚入职的温晓雪和其他同事坐在一起，端着一杯刚煮出来的咖啡，听大家谈八卦。 　　“今天蒋总收到了一束花啊，新鲜事。” 　　“听楼上的助理说，蒋总让插瓶放办公桌了。” 　　温晓雪捧着杯子，皱眉。 　　糟糕，不会是来挖柠宝墙角的？ 　　她疑惑地问：“听说蒋总结婚了，不是吗？我见过他一次，好像有一个结婚戒指。” 　　“是的，已经结婚了。” 　　一名同事道，“这个可以确认。” 　　另一名同事在吃饼干，拿着盒子分给大家：“搞不好是蒋总另一半送的。” 　　温晓雪也捏了一块，若有所思地点头。 　　同事好奇问：“那是不是意味着来公司宣布主权呢？” 　　“哇，那就证明可能有人想撩蒋总？” 　　拿着饼干盒子的同事道：“想多了吧，撩蒋总？不如去撩块铁板。” 　　大家哈哈一笑，也有人道：“对啊，蒋总如果能轻易撩得动，早结婚，何必等到三十多岁。” 　　“哎，真好奇小蒋总的结婚对象，平时和蒋总怎么相处啊？蒋总那眼神一看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事情没办漂亮。” 　　“是啊，我觉得蒋总很神奇，也不是怕他，就总有一种他要求特别天花板，我怎么做都只能勉强做到合格线的感觉。” 　　温晓雪喝咖啡心里想着： 　　看陆柠和蒋总的相处模式，好像大家都多虑了。 　　- 　　理正集团园区。 　　陆柠今天和许美玲他们一起吃炒菜。 　　是一家创意菜餐厅。 　　为了不耽误休息时间，提前半小时就联系餐厅点好了菜。 　　大家一到，开始有序上菜。 　　陆柠正准备拍照，就收到蒋先生的回复。 　　是一张白玫瑰花的照片。 　　花有被好好地放在花瓶里。 　　陆柠往后靠向椅背，快速敲字：【哪里来的玫瑰花呀，这么好看呢~】 　　蒋先生：【天上掉下来的】 　　陆柠笑着轻哼：【掉哪里了？我明天也去看看】 　　蒋先生：【掉我怀里的】 　　陆柠一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冷的话，就要笑。 　　可能笑意太明显，嘴角眼里满满都是，被旁边的同事看到。 　　大家起哄：“陆柠，你要不要这么幸福美满？” 　　“对啊，今天还穿你对象的衣服来上班，秀恩爱啊！” 　　“还好还好。” 　　陆柠心虚，简单拍了一张在自己面前的拔丝香芋，快速发过去。 　　正吃饭，他收到晓雪的微信。 　　【柠宝，恰饭吗？约你个烤鱼，还有小韩。】 　　陆柠想起昨天凑巧的相遇，本来以为晓雪是微信找自己。 　　原来是当面聊。 　　烤鱼的话…… 　　陆柠立刻回复：【恰！】 　　对话框里跳出三家烤鱼店。 　　晓雪：【你选】 　　地点都是附近，不是很远，大家都方便。 　　陆柠选了第二家。 　　晓雪：【OK，那今晚见】 　　陆柠看到“今晚”两个字，懵了一秒。 　　随后垂头。 　　好吧，今晚就今晚吧。 　　本来他和蒋先生也没有约好。 　　陆柠给蒋先生发消息，解释说今晚不回去吃饭。 　　蒋先生：【好。我晚上去大宅，跟老爷子谈谈国外那桩事。】 　　陆柠这才放心。 　　不然蒋先生一个人吃饭的话，他会舍不得。 　　不过也略有遗憾。 　　今晚是不是不能干坏事了？ 　　正当陆柠稍微有些沮丧时，新消息再次跳出来。 　　蒋先生：【啾啾】 　　陆柠抿着嘴角一笑，快速打字：【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第87章 　　下班后，陆柠飞快地抵达烤鱼店。 　　路上，他才对昨天的“巧遇”有了新的认知。 　　好像正是蒋先生把什么话都说得敞亮明白，此刻，他竟然对于去面对晓雪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再想起他第一次见老爷子，第一次去蒋家大宅等等。 　　但凡蒋先生在场，似乎很多小场景都能波澜不惊地度过。 　　之前陆柠是觉得蒋先生有一种处理任何麻烦的能力； 　　现在他细细想，可能还有一种提前妥善应对，从而避免产生麻烦的能力。 　　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人呢？ 　　陆柠一边走一边骄傲：我家的哦！ 　　不知道爷爷是不是也经常会有这种感触，陆柠觉得下次见爷爷，有必要偷么着“洽谈”一下。 　　- 　　烤鱼店。 　　晓雪已经在等，陆柠随后。 　　她拿着菜单“逼供”：“柠宝，你老实交代！” 　　陆柠推推眼镜，憨笑：“就……就是昨天你们看到的那样子。” 　　晓雪记得他去年结婚以来，状态很好，没事儿还在办公室秀恩爱。 　　“要不是碰巧遇到，你是不是准备隐婚到底了？还不告诉我，是你推荐我去盛远的，不打算让我表示下感谢吗？” 　　陆柠有些紧张：“晓雪姐，你会不会觉得我瞒着你很不好啊？” 　　“怎么可能？你知道盛远给我开多少工资吗？”晓雪夸张地道，忍不住笑了。 　　“我还要请你吃饭谢谢你呢。对了今天这顿也是我请。” 　　陆柠松口气：“真的吗？好耶。” 　　有人请客总是很开心的事情。 　　晓雪昨天还听蒋总说，如果她没去盛远，柠宝还准备推荐她入职理正。 　　这是什么命中贵人？ 　　简直感天动地。 　　晓雪：“柠宝，你怎么没去盛远？不然我们还能当同事。” 　　陆柠转动小茶杯：“唔，有点尴尬吧。不过主要是工作内容问题，我在理正可以继续接触汽车行业。” 　　他说起新收购的国外跑车事业部的事情。 　　晓雪听得认真：“我听盛远的同事说起过，是蒋总负责收购的？” 　　陆柠点点头。 　　晓雪忽而惊叹：“真是的，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是跟大佬结婚，直接躺平，你倒好，跟着大佬一起搞事业？” 　　陆柠耸肩：“躺平好无聊的。而且我本来也闲不住，好像有点像我妈妈，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最好又不用承担大责任，屋顶砸下来都有顶梁柱撑着的那种工作。 　　晓雪点头：“这也是。” 　　小韩冲进来的时候，烤鱼刚上。 　　陆柠给她倒茶：“先吃饭吧。” 　　小韩压低声音道：“不行，我必须告诉你们，陈总真的被踢出局了。没机会回来了！” 　　这件事晓雪走得时候，都已经在进程中，现在看来是已成定局。 　　“他是不是在找人帮忙？” 　　小韩点了下头，喝光一杯水：“财务上的问题很大。陈总胆子太大了，居然挪用一笔投资的钱给老婆买了一辆豪车。” 　　晓雪震惊：“我怎么不知道？你昨天也没说？” 　　昨天她们还一起逛超市。 　　小韩道：“就刚刚挖出来的。陈总这人，越挖越恐怖。我最后一次看到他，都觉得他面相变了。” 　　陆柠夹一块魔芋吃：“是，我走的时候也觉得他脸上的肌肉走向怪怪的。” 　　晓雪摇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吃烤鱼吧。” 　　小韩放松了下，开始八卦陆柠结婚的事情。 　　“哇，我一直听大家说盛远的蒋总，但从来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帅。” 　　“哈？”陆柠筷子的老豆腐往下掉，“是挺帅的。” 　　小韩打趣他：“你不应该说看惯了也还好吗？” 　　陆柠一点不谦虚，有一说一：“那没有，蒋总……越看越帅。” 　　晓雪和小韩都笑得厉害。 　　晓雪道：“老郑要是知道你结婚对象是蒋总，估计人都要傻了。对了，陈放升之前就知道你和蒋总关系？” 　　“没有。”陆柠解释，“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没具体说明白。” 　　小韩佩服：“你们这保密行为，太强悍了。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内幕消息？” 　　陆柠摇头：“我不知道，我不问的。” 　　他真是很懒。 　　懒得关心太多跟他无关的事情。“可能还没你们知道的多，尤其是远目。” 　　小韩意外：“奇怪，陈总那么对你，你也不问吗？” 　　如果是她，估计天天问。 　　陆柠吃着很入味的土豆块：“我心里装不下这么多事情，而且麻烦。” 　　吃着吃着，他筷子一顿： 　　他不会真的是恋爱脑吧？ 　　嗯，应该不是，就是单纯懒得去想麻烦的事情。 　　健忘使他快乐。 　　正说着话，陆柠收到蒋老爷子的微信消息，是语音。 　　因为在吃饭，陆柠便点了“语音转文字”。 　　【小柠啊，爷爷上次好像跟你说，理正的薪水虽然不高，但爷爷给你另外派红包是不是？对不起啊小柠，爷爷疏忽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明易提起了】 　　对话框里，同步跳出五个红包。 　　陆柠看到“明易提起”，想笑。 　　为什么有一种自己的leader向更高层老板为自己争取“奖金”的感觉？ 　　挨个戳戳红包，快乐领取。 　　陆柠：【谢谢爷爷哦~~我买零食吃啦~】 　　蒋老爷子：【小柠，这个红包只能发两百块，爷爷给你多发几个。过一天你来爷爷家里吃饭，爷爷给你派个大大的红包，拿红包口袋封】 　　陆柠：【谢谢爷爷~~~~】 　　猫猫蹦跶.gif 　　陆柠切换到蒋先生微信。 　　【感谢帮我争取福利，散散喜气~】 　　【红包】 　　【要戳哦！】 　　他看到红包被点开，眉眼一弯。 　　有点“有福同享”的意思了。 　　蒋先生：【下次自己争取】 　　陆柠：猫猫摸肚肚.gif 　　他一抬头，准备冷盘里的凉菜吃，就看到对面四只眼睛正看着他，要笑不笑。 　　陆柠加了个花生：“你们干嘛呀，我就是回个微信消息。” 　　小韩离谱地抱住晓雪：“晓雪姐姐，春天了，我也想谈恋爱！” 　　晓雪哈哈一笑。 　　陆柠嚼着香喷喷的花生米，不跟她们计较。 　　- 　　吃到快结束，陆柠接到电话。 　　蒋明易：“柠柠，我在大宅，老爷子这里还有点事要谈。你几点结束？我让老古过来先接你回去。” 　　陆柠没纠结，爽快道：“好的，我把地址给你。” 　　他见晓雪和小韩在说话，便压低声音说，“微信上说就好，怎么还打个电话呢？” 　　电话那端是淡笑，带着些许无奈：“我们要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说过话了。” 　　“……哦。” 　　陆柠鼓了下脸，心里喜滋滋的，轻快地说，“那晚上回去说，多说点！” 　　“嗯。晚点见。” 　　电话挂断，陆柠发现对面的美女正笑得暧昧。 　　他坦荡地抿唇一笑：“其实我们俩今天说的话，还没有我跟你们这一顿说的多呢。” 　　“懂，你们是跨公司婚姻。” 　　晓雪打趣，“还好住一起，不然就是跨城区异地婚。” 　　逗得陆柠忍俊不禁，很有道理的样子。 　　- 　　古师傅开着宾利抵达。 　　陆柠刚出去，古师傅就上前道：“陆先生，蒋先生说，如果方便的话，先送您的朋友回家。您看……” 　　陆柠一笑：“好啊，那麻烦古师傅了。” 　　“怎么会麻烦我，陆先生太客气。”古师傅连忙去拉车门。 　　晓雪和小韩坐进宾利后排，第一次坐豪车，瞎激动。 　　三人组了个小群。 　　晓雪：【这可是我老板的车！柠宝你现在是我的老板爹？】 　　陆柠：【？？？】 　　小韩：【哈哈哈哈哈哈】 　　陆柠：【不要乱发明词汇啊姐姐！】 　　晓雪：【好的，老板爹】 　　小韩：【哈哈哈哈哈哈】 　　陆柠看着刷满对话框的【哈哈哈】，强忍着要哈哈大笑的冲动。 　　- 　　古师傅挨个送到家，再开往天汇壹号。 　　看着车灯，陆柠询问道：“古师傅，蒋先生有没有说让你几点过去接？” 　　古师傅道：“我送陆先生到家，也就下班了。大宅的司机会送蒋先生。” 　　陆柠了然：“哦。” 　　那是要谈很晚吗？ 　　好像最近爷孙俩是没有长时间的深入谈过？ 　　蒋先生大量的私人时间似乎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到家。 　　陆柠快速洗漱。 　　他今天穿着蒋先生的黑色毛衣，却去吃了烤鱼。 　　羊绒最容易吸味道。 　　早上，松弛感老钱豪门风； 　　现在，九十一条麻辣烤鱼风。 　　陆柠脱掉后，单独摆在一个干净的脏衣篓里。 　　准备明天交给“家务能手”陈阿姨。 　　对着镜子的时候，陆柠眼尾不免去瞥浴缸。 　　被刻意压制了一天的“昨晚洗澡时，蒋先生隐忍克制到颈侧肌肉都会绷紧”以及“搭在浴缸上的手背会在某些特殊时刻暴起青筋”画面，像是从潘多拉魔盒里冲出来，瞬间袭击陆柠的意识海洋。 　　陆柠闭上眼，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欲望是有形的，可以化为力量”。 　　而这种力量，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让陆柠也会跟着陷入进去。 　　继他迷恋上了自己的欲望，被蒋先生温柔以待后； 　　好像又变本加厉，贪心地想要左右蒋先生的欲望。 　　是蒋先生纵容他的“权利”。 　　只是这一点点，他就已经无可自拔了。 　　洗过澡的陆柠垂着头在镜子面前稍微吹一下头发，嘴里嘀嘀咕咕“无理取闹”：“早上说什么镜子哦，晚上又不回家！哼！” 　　走出洗手间，陆柠正听见敲门声。 　　“柠柠？” 　　“你回来了啊？”陆柠小跑上前，嘴角已经忍不住飞起。 　　门刚开，蒋明易就看到了一只清新可爱的小鹿，手臂沿着他的后背往下，用力一捞端抱起来。 　　没做准备的陆柠轻呼了一声，双臂圈住他的肩膀。 　　他的脸颊不自觉地贴紧蒋先生的鬓角，喜欢这样的贴贴！ 　　陆柠以为是抱着进卧室，谁知道进了衣帽间。 　　他疑惑地问：“来巡查我的衣服吗？难道家里进小偷了？” 　　蒋明易坐进皮质的沙发椅中。 　　这是一把换衣服坐的椅子，不近不远地对着大衣帽镜。 　　陆柠平时用不着，他都是站着换裤子，没那么讲究。 　　但等他意识到被抱着坐下后，才发现背对着镜子。 　　早上的话，要应验了？ 　　陆柠忽而说不好是紧张，还是兴奋。 　　垂着眼眸看蒋先生的西装口袋，故意没话找话：“里面是手机吗？好硌。” 　　被他压住了一部分。 　　蒋明易宽大的手掌在他的后背，“帮我拿出来。” 　　“哦。”陆柠抬起一侧的腿，却一不小心，膝盖从睡袍下摆里露出来。 　　一片莹白。 　　衣帽间的灯有好几盏，一般情况下，有微弱的小灯是不关的，是为了方便晚上进来拿东西。 　　合上门的话，外面也看不到。 　　但这个灯光，在此刻，平添一丝暧昧。 　　蒋明易淡淡地看着怀里的人，有些拘谨地扯住浴袍遮腿，垂下的眼睫很长，半张俊俏可爱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他只是抬手，挑走他鼻梁上的眼镜，便看到他露出迷茫又害羞的神色。 　　偏偏还要故作正经地问：“是什么东西？” 　　陆柠拿着盒子递给他，黑色金色的暗纹，显得很贵重。 　　他一动，膝盖又露出来。 　　正要去扯浴袍，膝盖被一只手握住，很暖。 　　陆柠一动都不敢动，只听面前人嗓音低沉性感：“拆开看看。” 　　膝盖被摩挲着，陆柠闷头拆盒子，看到琥珀色调的液体装在长方的玻璃瓶里，他微蹙的眉心展开，抬眸看着他：“香水？” 　　“是啊，香水。”蒋明易见他眼里闪烁着光亮，像是星星一闪一闪，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的额角，“是迟到的香水。还记得吗？” 　　“当然。”陆柠珍重地握在手心，“是那天去看电影的路上，对吧？” 　　那么认真地同他说，要任性地提要求。 　　他任性地想要沐浴乳同款的香水，于是现在就拥有了。 　　陆柠见他抿着性感的薄唇：“不是迟到的，任何时候到都不算迟到。” 　　“是吗？”蒋明易眼帘半阖，神色慵懒，鼻尖蹭过他柔软光洁的肌肤沿着鬓角到耳后与颈侧，流连亲吻着薄嫩泛红的肌肤，“柠柠试试？” 　　陆柠听着这么眷恋的语气，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像是迎合他吻着自己一般，小心摆弄新瓶子。 　　没有品牌logo，只有瓶盖最上方是一个大写的字母Z。 　　陆柠想到蒋先生的微信昵称。 　　“嗯？Z，是你私人牌子的意思吗？” 　　他说着，轻笑起来。 　　蒋明易微皱了下眉，随后舒展，俯首在他的锁骨处亲了下，掌在他后背的手瞬间收力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小、笨、蛋。” 第88章 　　陆柠松开他一些，拿着香水对着脖颈喷了一点点。 　　他轻轻一嗅，是明显的木调香水，不是清新到发苦发涩的尤加利味道，味道中带着的氛围极其柔和。 　　之前沐浴乳的香气最浓郁那一抹，像是人被猝不及防地丢进尤加利丛中，清新苦涩到有些刺激。 　　现在则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尤加利枝条，在肌肤上轻轻地拂过。 　　“哇，好闻。更适合平时用了。”陆柠惊喜地看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眨眼询问，“你喜欢吗？” 　　没等到回答，等来的是蒋先生贴着自己的颈侧轻嗅，鼻尖蹭过肌肤的感觉分明。 　　“嗯，喜欢。” 　　陆柠感受到腰上的手臂越圈越紧，自己已经紧紧贴着他的坐着了。 　　危险！ 　　然而，他才往后拧了一下，就被狠狠地“擒”住，白皙的脚掌擦着西装的布料蹭过，最后撑在沙发椅背和椅面交接的位置。 　　蒋明易在他发烫的耳尖儿亲吻而过，低声道：“拿好香水，别掉了。” 　　“唔……”陆柠像是一只掉落网的小动物，四肢无力挣扎，却只会越粘越紧，最后成为囊中之物。 　　几分钟，陆柠双臂无力地搭在他肩头，一只手里握着香水瓶，另一只手抚揉他的发尾。 　　浴袍早就松松垮垮地堆在一起，红着脸被欺负。 　　柔软手顺着蒋先生的发尾揉着后颈，感受脊骨的弧度与力量感。 　　陆柠简直是无法自拔地，要溺毙在这种名为“蒋明易”的欲望旋涡里。 　　情不自禁的，手掌狠狠用力按住充满力量的肩胛，随后听见了一声暧昧的低笑。 　　随后，浴袍衣摆从沙发椅的边缘垂悬，颤动如经历一场激烈的暴风雨。 　　被转过去的时候，陆柠不自觉地抓紧香水，发出无意识的迷蒙可爱的“嗯”？ 　　随后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光洁雪白的长腿跨坐在黑色西装裤两侧，陆柠的瞳孔一缩，合拢膝盖的瞬间被阻挡。 　　一只手掌沿着膝盖内侧往上抚。 　　掌纹在此刻如此鲜明而粗砺，陆柠浑身一怔。 　　“看得清吗？” 　　耳旁的轻吻中伴着诱惑的询问。 　　陆柠抿了抿干涩的唇，说不出话，但是也挪不开眼。 　　在被揉上的一瞬间，他闭了闭眼，扬起了下巴，做出可以任由为所欲为的姿态。 　　蒋明易贴着他的颈侧，哄着道：“柠柠，看着。” 　　看着什么？ 　　陆柠羞耻得浑身发烫，但却说不出“不”，缓慢地睁开眼帘，庆幸自己是个近视眼，也庆幸他没有要自己戴眼镜。 　　不敢和镜子里的男人对视，视线始终游移，最后落在他的手掌上。 　　熟稔的技巧早已经不是当初刚结婚时候，蒋明易已经有无数种方式让怀里的人露出最迷人最诱人的模样。 　　陆柠的脚掌无力地在空中蹭了两下，最后踩在他西装裤上，脚跟用力蹭住，眼尾泛着水光，露出祈求的神色。 　　而后，得偿所愿般爆发。 　　双腿掉落下去，脚尖垂在地毯上，浑身绵软而慵懒，陷入一种晕眩的快乐之中。 　　陆柠并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周身散发着一种被满足后，任人摆弄的性感。 　　被打横抱着上床时，陆柠晕晕乎乎，手里还握着香水瓶子。 　　蒋明易单膝半跪在床侧，俯身亲吻他的脸颊耳垂，流连着啄吻几次，在他耳旁问：“不管我了？” 　　今晚陆柠受到的冲击太大。 　　血冲进大脑里，分不出神去思考别的，此刻只知道唇露出暧昧的笑意，哼哼唧唧。 　　像是喝了一斤白酒一般，醉得彻底。 　　蒋明易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盖好被子揉揉他的头发：“睡吧，我去洗个澡就来。” 　　陆柠带着甜而满足的笑意睡去。 　　蒋明易洗澡的时候处理了下自己，随后上床抱他，“柠柠？” 　　可能时间有点久，陆柠真睡着了。 　　浑身又暖又软，像是没骨头一样，抱着很舒服。 　　蒋明易垂眸欣赏他柔软的唇，倒是不像陆柠那么小心翼翼，他堂而皇之地亲吻上去。 　　第一次温柔地撬开他的唇瓣，要了一个“补偿”。 　　- 　　陆柠第二天醒来，反应了下昨晚的事情，随后看一眼衣帽间。 　　很好，列入禁地范畴。 　　闲杂人等不许踏入——比如他自己，以及某人。 　　又是一个人起床。 　　性情温和的柠柠宝贝都要有起床气了！ 　　陆柠抬手，在另一个冷飕飕的枕头上“抨”了一击。 　　哼！ 　　五点多起床锻炼了不起吗？ 　　他每天五点多的时候是全天工作效率最高的时刻呢！ 　　当然，特指下班前的那个五点多。 　　洗漱结束，陆柠都不知道要怎么进去拿衣服。 　　脖子上有吻痕。 　　仿佛就是体贴地考虑到他要上班，正好是从喉结往下的位置，可以被高领挡住。 　　胸前也有，连肩膀都有！ 　　当自己是谁呢，到处留印章！ 　　陆柠绕过那把沙发椅子，去拿衣服穿。 　　还好有一件高领的薄毛衣。 　　陆柠取出来，再顺手拿了黑色的长款薄风衣。 　　从头武装到脚的黑色，无情且冷酷。 　　果真一露面，陈阿姨定睛看了看，随后笑了：“陆先生早。” 　　“早，阿姨。” 　　下一秒，绷着脸的冷面小陆，灰溜溜跑回房间，端着脏衣篓递给阿姨，“陈阿姨，这个衣服我昨天穿去吃烤鱼了，味道有点重，可以洗干净吧？会不会缩水之类的？” 　　陈阿姨接过，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我会找外面的专门店处理的，陆先生几号要穿？” 　　“不不不我不急。”陆柠说完，听见脚步声从东边卧室的走廊传来，他立刻绷住脸，维持冷面小陆形象。 　　蒋明易已经换上出门的衬衣西装马甲，手臂间的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 　　原本打个招呼要去餐厅，却发现他绷着下颌线，格外冷酷的样子，随即上前揽着他的肩膀。 　　陆柠侧了侧身，避开脸，警惕的小表情：“早上好，你要干嘛？” 　　天汇壹号顶楼豪宅， 　　第一号危险人物：蒋明易。 　　蒋明易淡笑，凑近他微鼓圆的脸蛋，正要落个吻，却见他故意仰起下巴侧过脸，低声打趣：“亲一下脸都不行？” 　　陆柠轻哼，一副小孔雀翘尾巴的模样：“看到我这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了吗？” 　　蒋明易眼底笑意扩大，手掌抚在他的脸侧，用力亲上去：“这么清晰的下颌线，是应该亲一下。” 　　“……”陆柠鼻尖又是一声轻轻的哼哼，大步往前走去餐桌，眼尾时不时瞥他的薄唇。 　　昨天被欺负完了，他累得要命直接睡着，害得他都没有实行“偷亲”计划！ 　　当日应完成事项× 　　陆柠喝着温水，快速转动大脑：要补回来。 　　昨天蒋先生说的没错，福利要自己争取！ 　　怎么可以漏掉呢？ 　　但是怎么补？ 　　陆柠皱眉，捉摸着是不是应该买瓶酒，把蒋先生灌醉，随后可以实行一些“违法但不犯罪”的行为。 　　他看着男人走到了咖啡机面前，抬手正开始准备咖啡。 　　奇怪，为什么蒋先生今天看起来心情如此上佳？ 　　上次是不是也有过一次主动准备咖啡？ 　　不喝柠柠牌手作咖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陆柠暂时没想到原因。 　　他也走上前去，准备牛奶和打奶泡，搞个拉花好了。 　　蒋明易准备咖啡时，看他似乎若有所思地在认真想事情，淡声提醒：“有什么方面，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陆柠盯着奶泡，回答得极其快速：“又没有发出咨询的需求申请好么！” 　　冷飕飕的小语气。 　　头发被揉揉。 　　陆柠一偏脸，打量他过于容光焕发的英俊面容：“你为什么……今天心情这么好……嗯？” 　　“今天有什么好事情吗？” 　　蒋明易笑而不语，垂眸去拿咖啡杯，嗓音低沉而柔和：“每天能和你一起喝咖啡，不是一件值得好心情的事？” 　　陆柠：……我该信你吗？ 　　狡猾的成年人！ 　　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咖啡准备好。 　　陆柠往上倒奶泡。 　　打得有点粗糙，奶泡宛若“大炮”，直接砸进咖啡液体里。 　　只有少部分留在面上。 　　陆柠划拉两下：“算了，我自己喝吧。” 　　本来想拉个“爱心”的。 　　陆柠龇牙：谁说咖啡拉花很简单，有手就会的？谁！ 　　两人吃完早饭喝了咖啡。 　　出门之前，陆柠被揽着不给走。 　　“怎么了？”陆柠看他一幅盯着自己的模样，本来是小老虎状态，瞬间害羞起来，“诶呀，阿姨在那边走来走去呢，你检点一点好不好的？” 　　这可是玄关！ 　　又不是衣帽间！ 　　额…… 　　陆柠大脑中做了一个“右键单击删除【衣帽间.MP4】”的动作。 　　绷住下颌线，冷酷起来！ 　　蒋明易欣赏他可爱的样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合法伴侣在上班前，给对方一个亲吻，我想阿姨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么？” 　　陆柠往客厅瞥一眼，没看到陈阿姨和小婧姐，于是抬头准备亲他的脸颊，随后胆子陡然暴涨十八米，突然亲在他唇角。 　　“走了，上班~” 　　亲完就跑，真刺激。 第89章 　　陆柠穿着一身酷飒黑衣，一路风驰电掣，抵达理正园区。 　　经过人多的地方，有一些陌生的同事正悄然打量他的工牌，试图打探这位帅哥是什么部门的。 　　进人力资源部，果然引起大家的侧目。 　　部门总监薛娜一般来公司都很早，正面看到陆柠大步流星，身形高挑，身姿矫健地飞过，形成一道凌厉的黑影。 　　她端着咖啡杯，不免感叹：“刚毕业的小年轻，精神面貌就是好，这一大早，看着多干劲十足。” 　　负责薪酬管理的主管，是一位男同志，看一眼，也有印象，点了点头。 　　- 　　陆柠进了办公位，吓肖琦一跳。 　　肖琦压低声音同他玩笑：“你今天有什么秘密任务？” 　　陆柠拿着杯子一笑：“杀手任务。” 　　逗得大家都笑了。 　　许美玲惊叹：“之前就觉得你皮肤白，穿黑色显得像是白瓷一样。” 　　陆柠露齿一笑，欣然接受夸赞。 　　大家都发觉这小年轻实在是个很达观很坦荡的性格，一看就像是没什么烦恼的人。 　　另一名同事陈嘉明忽然在空气里嗅了嗅：“陆柠，你这风衣还带了一阵香气进来？” 　　肖琦也闻了闻：“没有啊？你狗鼻子，这么灵光？” 　　陆柠低眸，眼里放出一道光 　　糟了！ 　　昨晚的香水！ 　　他推推眼镜，看向陈嘉明，淡定地仿佛毫无其事：“可能地铁里挨着喷香水的帅哥美女了。今天地铁人多。” 　　庆幸香水是昨天晚上喷的，很淡很淡。 　　果然，同事没再继续探讨“香气”问题。 　　陆柠松口气。 　　但是那瓶香水呢？ 　　他昨晚是不是拿着去睡觉的？ 　　怎么早起不见了？ 　　啊，昨晚已经被删除，不要再想。 　　工作工作！ 　　上午十点，陆柠按例去参加新人培训，拿着笔记本仔细记。 　　时刻谨记他是招聘人员，是要给所有来面试者解答关于理正各种细枝末节的人。 　　培训上还有其他部门的新同事，偶尔闲聊，其乐融融。 　　陆柠长得出挑，一小时的会议能加好些新同事。 　　理由都千奇百怪。 　　“你是人事部啊？那我一定要加一下” 　　“你负责招聘吗？加一个吧，我内推同学给你啊” 　　“哇，以后人事相关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请教你啊？加一个微信哈” 　　“……” 　　陆柠打开办公手机的微信“好友码”，请他们自动加。 　　最后上来的同事，已经不寒暄，直接加了，对他甜甜一笑。 　　陆柠：？。？ 　　好吧，既然如此！ 　　那就发挥优势，陆柠找到招聘组内的官方话术，给刚才加的每个新同事，发了一条【内推需求】 　　这年头，人脉就是资源。 　　资源变现，才是王道！ 　　回到部门后，肖琦打趣他：“陆柠同学，听说你在新人培训会上加了很多好友啊。哈哈。” 　　陆柠心虚，一定是人力资源的培训部同事“散播”的消息。“大家比较友好。” 　　陈嘉明道：“哪有，我去就没有这种待遇，不过你今天真的是帅。你家里那位居然敢放你出来。” 　　部门经理康思思刚从洗手间回来，听见这话，笑着打趣：“你这话说的，帅哥当然要放出来。有益于路人的眼睛健康。” 　　她看看左右的两位糙汉，“请两位，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们好歹也是招聘，是第一线的部门。” 　　肖琦点头：“下次一定。” 　　陆柠捧着水杯笑，望向楼外的灿烂阳光。 　　不行，他要实行一些“阴暗”的计划。 　　比如，灌醉某人。 　　可是蒋先生也不喝酒。 　　要不直接冲过去拍桌 　　——蒋总！我说，咱们的进度是不是可以接吻了？！ 　　不行不行。 　　陆柠光一想那画面，脸就要发烫。 　　这多丢人？ 　　大脑里扛着铲子的小人：也没有什么，能推进度就可以，丢不丢人不重要。 　　陆柠恼羞成怒：又不是你丢人，你当然不在乎！ 　　但是定个餐厅吃饭约会没问题吧？ 　　陆柠戳开微信准备敲字，“你今晚有别的安排吗，要不然我们去约……” 　　蒋先生：【柠柠，有个朋友今晚要办个生日活动，在骆铭的会所】 　　陆柠：一时间不知道为他们的默契鼓掌，还是为他今晚另有安排而难过。 　　他按住删除，将刚打好的字删掉，继续输入：“那你去……” 　　蒋先生：【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你意下如何？】 　　陆柠：！。！ 　　他看着这条新消息，差点笑出声，只能拼命鼓脸，强行压制笑意。 　　哼！ 　　看在你比我大的份儿上，我原谅你打字慢！ 　　下次再这么分段，我就%￥…………%&*（%）……biubiubiu地打你！ 　　陆柠：【嗯嗯？我有时间】 　　蒋先生：【我下班后去接你，我们先回家吃晚饭再去。时间是八点三十。】 　　陆柠：【OKkkkkk】 　　那他还来得及换身衣服，不然在人家生日宴一身黑出场，略有些尴尬。 　　等一下！ 　　生日宴，喝酒？ 　　酒后微醺、风流倜傥的蒋先生…… 　　诶嘿！ 　　这班上的，真有盼头。 　　陆·职场达人·柠格外有干劲呢！ 　　其他同事听着陆柠噼里啪啦敲键盘在回邮件，满脸都是朝气蓬勃、疯狂干事业的模样，真佩服他的状态如此之好。 　　- 　　下班的点。 　　陆柠事情全部搞定，绝对不会影响他的周末休息。 　　走之前将小猫猫水杯去洗干净放好，就不会落到灰尘。 　　许美玲都惊叹他的桌面，井井有条。 　　“陆柠你强迫症？” 　　陆柠看一眼：“也没有，我就是喜欢摆的整齐点。跟我妈学的，嘿嘿，我走了！周末愉快！” 　　他和大家告别，迈着昂扬的步伐离开。 　　——生日宴，蒋先生，我来啦~ 　　- 　　冲出理正，直奔顺风车。 　　今天蹿进去的时候，呲溜一下。 　　陆柠瞧一眼在打电话的某人，鼓起脸颊微笑。 　　因为是周五，蒋明易的确还有些未尽事宜要交代，电话一时间无法挂断，看着他弯弯的眼睛，心情一下子变好了，拉住他的手捏捏。 　　陆柠侧耳倾听他不疾不徐说话的嗓音，上位者的威严稳重拿捏得精准到位。 　　车子开动，陆柠想，当管理层好像是需要情绪稳得住才行，不然丁点大的事情就开始情绪上脸，那跟着做事的人该如何一惊一乍？ 　　手腕圆凸的骨头一直被某人的拇指揉揉。 　　陆柠瞧一眼，是很亲昵的小动作。 　　仔细观察，他意外地发现腕骨这个地方，好圆溜。 　　蒋明易终于挂断电话，看他正经着脸，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方。 　　他不免眼底带笑，淡然地看向车外，轻叹：“堵车也比我好看？” 　　陆柠：？。？ 　　他“咻”的一下转过脸，盯着他看。 　　用行动证明哪里的风景最好。 　　蒋明易潇洒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显得更加优雅迷人。 　　陆柠被惑得五迷三道：我的我的我的！ 　　- 　　到家，两人一起吃过饭。 　　时间还早，陆柠问：“是不是好久没看新闻了？” 　　蒋明易在喝水：“昨天在大宅，和老爷子一起看了。” 　　陆柠点点头：“那我们今天一起？” 　　蒋明易抬手揽住他的肩，往客厅带。 　　陆柠点开电视，坐在他身侧，拉过毯子盖好。 　　等新闻联播开播，他才想，去了理正，整个生活节奏都变慢了，居然都能七点前吃过晚饭，准时看新闻。 　　看完才七点半，而八点正好出门参加夜间活动。 　　好像有更多属于私人的时光。 　　“要不他也早起健身吧”的念头，再一次闯入大脑。 　　随后被一巴掌拍灭。 　　可以早睡，但不可能早起。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国泰民安的播音腔拉回陆柠的注意力，国内外的经济形势都不错，国家还在扶持某些重要产业。 　　陆柠认真听新闻，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和蒋先生都要看了，因为理正和盛远控股几乎涉及到各个产业；任何领域的政策变化，都对某个业务有影响。 　　预先了解到国家的政策风向，不仅是有利于发展某项事业，还有利于规避风险。 　　思及此处，陆柠悄悄瞥一眼身侧的男人，看得专注入神，有种意外的魅力。 　　而自己则在这么严肃的时刻，想着怎么灌醉他…… 　　我佛慈悲，请原谅他的失礼。 第90章 　　生日宴的主人是秦山。 　　陆柠提前得知了，原来他和秦山的亲弟弟，已经提前“碰”过一次面。 　　就是在山路上超他车的兰博基尼。 　　这可太有印象了。 　　一到现场，陆柠就见到这位秦先生。 　　秦山比蒋明易稍矮一些，但也是个高大个子，已经喝了点酒，满面红光。 　　他笑着同陆柠握手：“陆先生好，感谢来我的生日。” 　　陆柠一看对方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很郑重地握手，有些尴尬地瞥一眼蒋先生。 　　秦山问道：“陆先生是不是跟我弟弟差不多年纪？” 　　蒋明易搭着陆柠的肩，同秦山道：“我先生比秦枫大了三四岁，看着小一点。” 　　陆柠听他这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我先生”，又羞耻又高兴。 　　秦山也听出来了，看蒋明易这姿态，就很护着。 　　他们站在一起稍几分钟，宴会上进进出出的人自然有眼睛看得到。 　　蒋家三十多岁的大少爷终于带着神秘的结婚对象露面，可算是一桩大事。 　　秦枫和他的小女友霍蔚然端着酒杯过来。 　　霍蔚然规规矩矩地对着蒋明易喊：“蒋叔叔好。” 　　陆柠一愣，同这位打扮得很新潮的小女生对视，想起骆芊。 　　霍蔚然对他一笑，随后问：“蒋叔叔，我应该怎么称呼呀？”她拼命使眼色。 　　秦枫在旁边要笑不笑，感觉是来找打的。 　　蒋明易倒是一贯的淡然，看一眼有些害羞的陆柠：“按照辈分也是你叔叔了，照辈分来。” 　　“好的。”霍蔚然正经地看着陆柠：“叔叔好！” 　　随后，她又对蒋明易道，“蒋叔叔，我父母让我今晚如果遇到，务必要代为恭喜你们新婚，顺便问一下，婚宴是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陆柠：……啊哦，怎么参加个生日活动，还能被催“婚宴”呢。 　　蒋明易道：“谢谢你父母的关心，你回去代为问候。婚宴到时候会送请柬过去。” 　　陆柠：很好，很外交辞令很滴水不漏。 　　霍蔚然压低声音，靠近一些陆柠：“叔叔，我认识骆芊哦！” 　　陆柠了然，就感觉她和骆芊很接近的气质了。“是吗，你好。” 　　但是现在喊他叔叔的话…… 　　辈分好乱啊！ 　　蒋明易怕陆柠尴尬，面无表情地赶人：“蔚然，你和秦枫帮他大哥应酬吧，我带着我先生去和骆铭聊聊。” 　　霍蔚然笑了笑：“好的，叔叔，不打扰。” 　　秦枫也道：“明易哥，你们随意，别拘束。” 　　这一个叫“叔叔”一个喊“哥”，随后手拉手走远。 　　陆柠看着他们俩，眼神极其迷茫，一边接过递来的香槟，一边嘀咕：“你们圈子里的人，辈分真乱哦！” 　　蒋明易淡笑：“被叫叔叔，不乐意了？” 　　“那也没有。” 　　刚才霍蔚然是有点孩子气的搞笑，但挺尊重的，喊叔叔的时候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称呼的样子。 　　所以陆柠没感觉不合适，纯粹感叹下而已。 　　花蝴蝶骆铭又穿得极其骚包地出现，“两位晚上好啊~” 　　他端详一下两人，“你们怎么气质越来越相似？” 　　陆柠：是吗？这是好事吗？应该算。 　　骆铭端着酒杯靠近陆柠，挨着他肩膀压低声音问：“你不会天天陪蒋总看新闻联播看得也腌入味了吧？” 　　“额。”陆柠不自觉地发出一个音节，“我们来之前刚看了今天的新闻。” 　　骆铭笑得毫无形象。 　　蒋明易不客气地道：“过两天发现政策跟不上的时候，别打电话给我。” 　　骆铭指着陆柠：“那可以打电话给陆柠了，哈哈！” 　　陆柠：？。？ 　　蒋明易都笑了，抿了一口红酒，看到了陆柠眼里可爱的小问号。 　　骆铭带着他们俩进一个安静的包厢。 　　里面还有其他熟悉的朋友。 　　他们进去的时，有人打趣：“我来坐着都多久了，等你小蒋总大驾光临。” 　　这人的旁边坐着一位女士。 　　陆柠看到他们的戒指，猜测应该是太太。 　　一圈五六人，都是三十岁往上的样子。 　　看气质和做派，都是各家公司的老板或者继承人一类。 　　这些人里，骆铭算是最富二代浪子气息，但正经坐着说话时，也没有了嬉笑打闹的态度。 　　大家都微笑着看他们两人。 　　蒋明易揽着陆柠的肩膀介绍：“陆柠，我先生。” 　　几人都打招呼，很客气地道：“陆先生好。” 　　陆柠微微笑了下。 　　“快坐吧，等你们二位来喝酒。” 　　另一位男士笑着道：“还等你们二位的婚宴喜酒呢。” 　　陆柠抿着唇轻笑，那估计要久等。 　　他坐在一侧，吃着东西，听他们说话，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平时估计都太忙，借着秦山生日，来联络感情。 　　秦山姗姗来迟，被大家喊着喝了一杯酒，坐下后也开始谈项目上的事情。 　　陆柠听得很仔细，甚至有跟今天新闻里提到的相关的新业务。 　　那位一直在旁听的太太起头问道：“能源这块的事情，明易给点意见？你今晚不开腔，我都没底了。” 　　她丈夫也道：“对，明易你给个准信儿。” 　　陆柠侧目，才发现蒋先生一直安静地靠坐着，捏着他的指骨把玩，神色慵懒散漫，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等大家的目光集中过来，陆柠立刻要缩回手，但没能成功。 　　蒋明易道：“暂时没什么想法，大体上我也同意秦山的意思。” 　　秦山笑了：“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哈哈！” 　　大家继续聊起来。 　　陆柠默默瞥蒋先生： 　　真是的，你有本事装高冷，你有本事别捏我呀！ 　　蒋明易冲他眨了下眼睛，拉着他往后靠在自己肩上，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是不是很无聊？” 　　陆柠摇头：“没有哦，不是在听各种有用消息吗？” 　　这种消息，拿去炒股的话，简直会日进斗金吧？ 　　蒋明易叹气：“那是我觉得无聊了。” 　　以前他还是有兴趣参与，现在只觉得了无趣味，只想抱着他的小鹿亲亲我我。 　　陆柠推推眼镜，用胳膊肘顶他的手臂：“坐好！严肃点！” 　　蒋明易轻笑着揉揉他的发尾。 　　其他人见他们俩像是突然间有了个独立的透明小隔间，各种侧目。 　　秦山道：“明易，你这……气氛有点不对啊。” 　　只有骆铭接受度良好：“你们习惯下吧，我们小蒋总自从结婚后，恋爱脑都长出来了。” 　　大家大笑着碰杯。 　　陆柠抿抿唇，幼稚地在桌下，用脚侧碰他一下。 　　蒋明易握紧他的手，看着这些损友：“你们聊你们的，别提我。” 　　秦山问：“说真的，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这几个想给你当伴郎想疯了！” 　　另一人道：“伴郎服我们自备，你只要说个时间，酒店、婚宴我们都有人给你张罗。” 　　骆铭笑着道：“对啊，我们办事你放心！到时候，只要你们两个新人到场就行。” 　　蒋明易揉着手里纤细的指骨：“别急，到时候发请柬。” 　　现场唯一的太太道：“我看秦枫和霍家的小姐都要结婚了，明易，你还是赶早吧。” 　　另一人道：“刚才我还听霍家那小姐跟其他小年轻介绍呢，说明易是蒋家的叔叔。” 　　大家又是一顿乐呵。 　　陆柠在旁边也忍着笑。 　　蒋明易瞥他一眼，捏着手指用了些力：“今天怎么专取笑我？我又不是第一天给人当叔伯。” 　　骆铭笑了：“你这叔叔第一天领着另一半露面，的确是新鲜。” 　　他给陆柠倒酒，“陆柠，你记得催催他，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不着急？这种事情要急起来。” 　　另一人问：“陆先生，听骆铭说，你在理正工作？” 　　陆柠望向那位男士：“对。”礼貌地说，“叫我陆柠就可以。” 　　对方都是比自己年长的人，实在是有点压力山大。 　　对方笑着道：“不错，以后明易有你搭把手，也能轻松点。” 　　陆柠心道：他那岗位山高皇帝远，搭把手？顶破天了也就是不添乱而已。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聊起来，不过都是生意啊家里大的事情相关，倒没什么其他的内容，挺正经的一个小型聚会。 　　陆柠想，难怪骆芊之前说，觉得他哥和蒋先生等人无聊，的确是听不到什么八卦之类有趣的内容。 　　到了寿星切蛋糕的时候，大家推着秦山出去。 　　秦山对着来起哄的弟弟秦枫说：“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让我去吹蜡烛许愿，你小子真是的。” 　　秦枫身侧的霍蔚然笑着说：“大哥，多大岁数也是过生日啊！过生日就要吹蜡烛，这是基本的仪式感！” 　　其他几个朋友也都跟着：“对啊。我们给你唱生日歌。” 　　秦山满脸无语。 　　陆柠被牵着手，走在蒋先生身侧，忍不住暗笑。 　　宴会里，伴着现场演奏的音乐，气氛喧闹。 　　陆柠悄悄瞧一眼身侧卓尔不群的男人，往人群里一站就格外显得出矜持内敛的气质来。 　　蒋明易揽住他的肩膀，垂眸，淡声问：“看什么？” 　　陆柠心道：当然看我今晚到底有没有机会“行凶”。 　　正好有人来应酬，介绍过后，陆柠眼尖地瞧见骆铭。 　　他脱开身，走到了他身边：“芊芊哥哥！” 　　骆铭满脸带笑，听见他这么叫自己更高兴，这多显得亲近。“今天怎么样？好玩吗？” 　　“东西好吃，酒水好喝。”陆柠特别捧场地说，随后悄声问，“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骆铭瞥了眼人群中惹眼的小蒋总，疑惑怎么来请教他。“请教谈不上，你说。” 　　陆柠指了指蒋先生的方向：“你知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 　　“酒量啊？”骆铭得意地挑眉，“那可是他唯一的弱点了，非常一般。” 　　陆柠镜片后的眼眸一亮，“哦哦，那应该少喝点对吧？” 　　骆铭笑着打趣他：“怎么了？你还管着他喝酒呢？” 　　陆柠发现他好像搞错方向，不过没事，将错就错，他抿着唇角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 　　骆铭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是这么说，你们家小蒋总本来喝得就不多，你再管着，以后是不是跟我们出来喝两杯酒的时间都没了？” 　　陆柠心道：你这越说越偏离我的“主题”了啊！要不得！ 　　“没，我不管他出来和你们聚会。真的。” 　　骆铭轻笑：“你不管他也不出来了，现在家里有你了嘛。我懂。” 　　他眼底带着揶揄，见蒋明易施施然走来，便飘走了。 　　站在原地的陆柠，推了推眼镜：啊不是，你懂什么啊！ 　　肩被揽住，手指上有一枚熟悉的婚戒。 　　陆柠扭头看到蒋先生，露出个憨笑：“我……我跟芊芊哥哥，应酬下。” 　　他心虚地喝酒。 　　“嗯。”蒋明易见他没有拘束，倒也没问具体聊的什么。 　　正好一个服务人员端着流光溢彩的酒杯经过。 　　陆柠用手里的空酒杯换了一杯香槟，另再取一杯递给身侧的人。 　　蒋明易接了酒杯，问道：“喜欢这款酒？” 　　陆柠跟着瞎点头：“嗯，挺好喝，回味甘甜。” 　　说完便喝了一口，证明自己爱喝。 　　蒋明易揉揉他的耳朵，没阻止。 　　“喜欢的话，一会儿回去之前，跟骆铭要几瓶带回去。” 　　“……好啊。” 　　陆柠没拒绝，带回去？刚好可以回家灌酒！ 　　他为自己的计划感到高兴，再抿一口。 　　不知道是他心情好，还是酒真的很好喝，入口一点都没有酒精的刺激感，不知觉地又喝完一杯。 　　蒋明易跟人说个话的功夫，一转身陆柠手里又拿了一杯，还只剩一半。 　　蒋明易看他乐呵乐呵的，镜框下方的脸，有点泛红。 　　他揽着人进包厢坐，“柠柠，少喝点。” 　　陆柠晕乎乎地坐在他腿上，一条胳膊揽着他的肩，脸都快挨着他的脸了，“对，对，柠柠少喝点，你多喝点……喝……” 　　说完，他仰头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喝……喝光了，呵呵……” 　　杯子倒过来，滴酒不剩，自顾自地夸赞，“好！好！很棒！” 　　蒋明易轻笑着，在他鬓角处用力亲了下。 　　可爱小鹿。 　　“唔~不要亲我的脸……” 　　蒋明易拿开酒杯，问道：“那我亲谁的脸？” 　　陆柠抱着他的肩膀，红着脸，眼眸里荡漾着水雾，认真地看着他的薄唇，爽朗又愉快的语气：“亲……亲我的嘴巴呀。” 　　说完，满脸是灿烂明朗的笑容。 　　“是吗？” 　　蒋明易挑走他的眼镜，垂眸看着他柔软润泽的唇：“柠柠教我怎么亲你的嘴巴？” 　　“嗯！好呀！”陆柠用力拍了一记他的肩膀，“先松开我，我要……要对着坐。” 　　蒋明易忍着笑意，松开他的肩。 　　陆柠晕晕乎乎地推开他的手臂，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再重新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陶醉地欣赏着。 　　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 　　蒋明易见他久久没有动静，杏眼冒着星光：“怎么了？” 　　陆柠幸福得晕陶陶，先高兴得笑起来：“嗯~~~~好英俊的脸哦~嘿嘿嘿嘿……” 第91章 　　陆柠美滋滋地欣赏着极富魅力的脸庞。 　　也不知过了多久。 　　蒋明易揽着他，凑近了问：“小笨蛋，看够了？” 　　陆柠醉醺醺的，倒还知“羞”。 　　垂眸时，睫毛覆在雪白肌肤上，看起来可乖了，不知道想什么，又开始甜笑。 　　“叫你小笨蛋，也这么高兴？” 　　蒋明易额头抵在他额头上，语气亲昵温柔。 　　“嗯~笨~就是好！”陆柠抓住他的手，晕乎乎但很机灵地解释，“小笨鸡就是特别好吃的小鸡，小笨蛋就是特别好吃的蛋！” 　　“是吗？那让我咬一口？”蒋明易逗着他，指腹揉过他的脸颊，软而滑，“咬这里好不好？” 　　陆柠忽而从犯傻的状态清醒，手指尖在他的唇下指指点点，“你不可以动！” 　　蒋明易亲了下他的指尖：“嗯，你刚才不是要教我怎么亲你？” 　　陆柠缩回手，仔细瞧瞧他的薄唇。 　　果真是变成了一只小馋猫，只是盯着蒋明易嘴唇的眼神，仿佛是盯着一条鲜活的鱼儿。 　　他喝了酒，毫无顾忌地看着，湛亮的眼眸坦荡地露着渴望。 　　蒋明易知道他醉了，却被他这样凝视得喉咙干涩。 　　手指快速拽了下毛衣的领口。 　　周身有些燥热。 　　蒋明易不欲逗他，轻声问：“柠柠，我们回家……” 　　话未说完，小馋猫歪着脑袋，凑上前，伸出了柔软湿润的舌尖，舔了下性感的薄唇。 　　蒋明易的话卡在唇齿间，垂眸望着他，看到了他眼底单纯明朗且极其诱人的笑容。 　　他的双眼像是寂静夏夜的海面，骤然掀起暴风，握住陆柠的手掌收了力。 　　陆柠完全没发觉这些细微的变化，第二次凑过去舔抿起来，像是在吃他喜欢的甜橙慕斯那样，一下一下地抿着奶油又舔又吮。 　　前两次夜里的“偷亲”都是浅尝辄止，今天才是享用般大胆地、细致入微的品尝。 　　蒋明易倒是希望他醒着，但是恐怕清醒的时候没有这分坦荡。 　　他缓慢地回应着，抱着他逐渐深入。 　　…… 　　第二天。 　　陆柠睡醒。 　　陌生环境。 　　陌生屋顶。 　　“嗯？！” 　　陆柠一惊，拉着被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完全不熟悉的房间里。 　　蒋明易被他吵醒，抬手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 　　陆柠看到他，才松口气：“我们怎么……没回家啊？” 　　蒋明易轻笑，手掌搭在他的额头摸了摸：“断片了？” 　　陆柠懵。 　　“头疼吗？”蒋明易稍清醒一点，侧过身看他，略有些担忧，“难不难受？” 　　陆柠摇头，蹙着眉，随后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尴尬地拉被子遮。 　　蒋明易扯了被子边缘故意逗他：“藏什么？我看看。” 　　陆柠往他怀里一躲，对着他的胸膛闷声道：“你先告诉我，我们怎么不回家睡觉？我昨天是……喝酒喝醉了？” 　　他不是给某人灌酒？？ 　　蒋明易揉着他的头发：“我是要回家，但你喝多了拉着我接吻。我想联系古师傅来接，你抢了我的手机，不允许我说话，说只能亲你。” 　　说完，捏捏他的耳垂，“霸，道，小陆总。现在全忘了？” 　　带着点儿笑意的嗓音格外慵懒迷人 　　陆柠圆圆的杏眼瞪大，仿佛在听“恐怖故事”，张张嘴，卡着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我？你？接接接接接……吻？” 　　“结巴了？”蒋明易揉他耳朵，宽大温柔手掌从他后脑勺抚到后颈再捏捏，“别怕，不是大庭广众下接的。” 　　陆柠：……这重要吗？！也不对，也重要。 　　万一是在人声鼎沸之中，他拽着蒋先生接吻，那真的是…… 　　丢人丢到姥姥家。 　　陆柠社死，开始发癫。 　　“反手”先来一个“恶人先告状”。 　　“不对，你骗我！我……我这么本本分分的老实小朋友，怎么会那样子呢？” 　　一边说，被子还一边拽到了头顶。 　　说的嗡嗡嗡，尾音都模糊了，只剩下个可爱的调调。 　　被子外没声音，陆柠闷在被子里，鼓着脸颊仔细回忆。 　　可惜，全想不起来。 　　他只感觉到身侧的男人似乎伸着胳膊去取东西，随后是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朦胧就意。 　　蒋明易：“……明天起来是不是就忘了你亲我了？” 　　陆柠：“才不会！柠柠宝贝，敢作敢当！” 　　“吧唧。” 　　“啾啾！” 　　随后是一阵暧昧交缠的混乱气息。 　　陆柠：“唔……我，我不能呼吸了……” 　　蒋明易：“用鼻子呼吸，慢点。” 　　紧接着又是更加粗重的呼吸声，仿佛找到了规律，更加契合。 　　被子里的陆柠：傻眼。 　　皮肤烫得像是被丢进了热滚滚的浴缸里。 　　蒋明易放开手机，手掌贴着他光滑温暖的皮肤，跟着他一起滑进被子里，捏捏他的脸：“本本分分？老实小朋友，听见了吗？” 　　“没有！”陆柠大声道，随后抱紧自己的膝盖团成团，“你……” 　　蒋明易抱紧他：“你不会是要说，是我和别人接吻。” 　　“哼！”陆柠扭了扭，被抱得更紧，“我喝酒了，不省人事，你欺负我。” 　　说得理直气壮。 　　蒋明易亲吻他的后颈，“还有一段你要听听？” 　　“哈，不用了，你自己留着欣赏吧。”陆柠差点掀被子飞遁。 　　沉默几秒，闷得面红，他问道，“你不上班吗？太阳都晒屁股了哦。” 　　“今天周六。” 　　蒋明易抱着他，懒洋洋地侧过身，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被子稍微往下扯，怕闷坏了。 　　拇指淡扫过他柔软的唇。 　　陆柠默默地将被子拉到鼻梁处，还是遮住半张脸。 　　没脸见人。 　　蒋明易手掌覆在他的侧脸上：“老爷子一大早说想你了，让我们中午过去吃饭，想去吗？” 　　“哦。”陆柠轻声应了。 　　他还得消化下接吻的事情，赶紧推开他起身，背过去，“我……我衣服呢？” 　　糟糕，断片的记忆似乎闪现。 　　他好像是因为酒后燥热，在外面就开始喊着要脱衣服，然后坐在某人怀里哼哼唧唧地要他给自己脱。 　　随后，就是抱在一起一边脱衣服一边接吻。 　　陆柠捂住眉眼，绝望：“算了，人这一辈子不长不短的。” 　　“说什么？” 　　蒋明易斜靠在枕上，没听清楚他背对自己在嘀咕什么。 　　弹指刹那。 　　陆柠的胆量莫名暴涨，快速转过去，错乱中按着他的肩膀压在床上，低头往他脸上狠狠“吧唧”一下。 　　随后一跃而起，站在床上，俯视某人，重重扬言：“哼！不就是接吻？我不需要消化！” 　　“从今往后，我霸道陆总再也不需要消化了！！！！” 　　这气势，这声响，掀翻屋顶般。 　　蒋明易的眼眸暧昧地上下一打量：“霸道陆总，先穿条裤子？” 　　“诶呀！”陆柠捂住身体往被子躲，顾头不顾尾，脑袋遮住露出一截小腿，像是只小兔子蹬了下粉红的掌心。 　　客房洒了一地的灿烂阳光，蒋明易抱起卷起来的大饭团，隔着被子说：“既然陆总以后不需要消化，那我们今晚推进度？” 　　陆柠：这样那样吗？污污污污…… 　　- 　　两人洗漱完，陆柠穿着宽大的毛衣。 　　浅灰色，暖洋洋。 　　是蒋明易的。 　　古师傅一早从天汇壹号送来。 　　陆柠在穿衣镜里看看，嘀咕：“古师傅怎么只拿你的衣服？是不是你故意的？” 　　镜片后的圆眼格外犀利地瞥他。 　　蒋明易同样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揽过他亲了一下：“嗯，故意的。” 　　陆柠被有神的桃花眼一看，脸热。 　　正要转身躲，却被用力扣住了肩膀推着往外走。 　　蒋明易提醒：“你刚说，以后不用消化。” 　　陆柠狠狠心，转过去直瞪瞪地看他，而后闭上眼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霸道小陆，想亲就亲！ 　　不仅要亲，还要贴贴。 　　蒋明易嘴角带着笑意地回应他热烈的吻，在他扑来的瞬间，心尖儿都会跟着发紧。 　　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前三十年的悸动都留给了他可爱的小陆。 　　陆柠的后腰被他托高，脚尖踩地，从心理到生理都想要更进一步般，紧紧地黏着他。 　　原来接吻，是真的会出反应的。 　　是那种一分开就会心揪的难受。 　　正难舍难分，床头柜的手机震动。 　　陆柠按着他的肩膀，往后靠，眼眸往下瞥，强忍着害羞：“你的电话。” 　　“应该是老爷子打来催我们去吃饭的。”蒋明易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倾身吻上去，“不用管。” 　　“……”陆柠心里想，你太坏啦！代表爷爷抨击你！但行动上却回应得热切。 　　- 　　去定安南路的车上，陆柠一直坐在他腿上，抱着他亲亲。 　　在他的衣领间嗅来嗅去。 　　像是一只要取暖的小仓鼠，在温软的皮肤上乱蹭。 　　蒋明易不得不按住他：“柠柠，要吃饭了。” 　　陆柠迷茫，没戴眼镜。 　　他人生第一次觉得，眼镜影响他发挥了，做近视眼手术的事情该提上议程了！ 　　“我知道啊，吃饭。”陆柠眨巴眨巴眼，“怎么了？” 　　不想跟他亲亲了吗？ 　　蒋明易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迷惘而委屈的小表情，哭笑不得。 　　他靠过去，在他耳旁道：“小笨蛋，你看看我什么情况。” 　　“啊？”陆柠茫然，看哪里？ 　　身体被按过去，靠得极紧密。 　　陆柠的“大脑”轰得一声，瞬间炸裂。 　　“你你你你——” 　　蒋明易轻咳一声：“快到了。” 　　陆柠低着头，嘟嘟叨叨的：“那你……你控制一下么。” 　　越说越小声越心虚。 　　这种反应，好像不太能控制。 　　蒋明易像是惩罚一般用力捏捏他的后颈，在他热乎乎的脸颊亲了一下，无奈道：“谁让你这么热情？” 　　陆柠咻的一下捂住他的嘴唇，瞪他：“不许说！” 　　羞耻！ 　　他一动，气鼓鼓地要坐一边去。 　　蒋明易笑着亲吻他的掌心，抱紧了揉揉他的腰：“就这样抱着，一会儿就好。” 　　陆柠闷头在他怀里自怨自艾。 　　好不容易可以亲亲了，结果还不能随时随地亲亲！ 　　呜，命歹。 第92章 　　车子抵达蒋家大宅。 　　陆柠心虚得很，在蒋先生为他拉开车门时，眼尾悄么声地瞥瞥他的嘴唇。 　　啊不行，不能看！ 　　要克制要冷静！ 　　今天蒋老爷子没有站在门外等。 　　陆柠被牵着手一起踏上台阶，刚要进门，望见门里的两人，愣住了。 　　“妈妈？” 　　门内，是蒋老爷子和林雅女士，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蒋明易也难得露出意外的神色。 　　“啊……怎么回事啊？”陆柠松开拉着的手，冲进去，“爷爷？” 　　真的是妈妈！ 　　惊愕。 　　林雅女士穿着一身黑呢带银丝的香奈儿套裙，看起来还是早年间的经典款，黑色的长头发挽起，优雅又得体，捏捏宝贝儿子的脸：“看到我这么惊吓？” 　　陆柠：岂止是哦！ 　　“伯母您好。”蒋明易上前，“您叫我明易就行。” 　　蒋老爷子的拐杖立刻杵在他小腿侧上，轻声提醒：“叫什么伯母？规矩乱了。” 　　陆柠默默地窘迫：这种场景能不能跳过啊，尴尬到想转身出门狂奔三百公里。 　　蒋明易看他，他正推眼镜，看神情似乎是要逃。 　　他对林雅女士礼貌地一笑：“妈。” 　　林雅掩嘴笑了，看着面前眉目俊朗的年轻人，算是自己的“半子”：“明易长得真不错啊，人又高又帅，你爷爷还说你沉默寡言，看着有点凶，我看不凶啊，挺好。” 　　蒋明易道：“我平时是话少。” 　　蒋老爷子反复揉搓着拐杖的把手，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洒在大宅草坪上的阳光如此灿烂明媚，就像是一并洒进了他心里。 　　陈管家上前道：“大家进去吧。” 　　他笑了笑，“大少爷，小柠少爷，你们再不来，老爷子就该急了。林小姐是第一回来，让她等着吃饭了。” 　　陆柠听着：林小姐？哦，我妈。 　　蒋明易正色解释：“昨天朋友生日宴，我们睡得有点晚了。抱歉，妈，下次不会这么冒失，让你和爷爷久等。” 　　本来陆柠还忘了这一茬，听他好端端解释起来。 　　窘得无语。 　　还不都是大上午瞎闹吗！ 　　还不接老爷子电话！ 　　真是的！ 　　林雅女士看到儿子在蒋家，似乎被养得不错，乐呵乐呵地说：“没事，今天周末，你们本来休息，是该睡个懒觉。” 　　的确是到饭点，四个人一起进餐厅。 　　陆柠心虚得厉害，看到一对精致的黑白马克杯送过来，专门是给他和蒋先生的，有些意外，轻声问他：“你买的？” 　　蒋明易也没见过：“没有。” 　　蒋老爷子将拐杖放在一侧，解释道：“爷爷买的。” 　　他对林雅解释道，“上一回，小柠买了一对蛮好的杯子，给他和明易用。本来留在这里，结果明易临时又要回去，所以我再另外买一对。小柠妈妈看看，是不是蛮好？” 　　林雅女士点着头：“挺好。” 　　陆柠眼眸流转，看一眼波澜不惊的男人。 　　原来是这样，他是说当时好像是忘在大宅。 　　林雅女士对着儿子道：“爷爷对你这么好啊？你有没有乖乖的？” 　　“小柠很乖的。”蒋老爷子笑了。 　　这些话其实在两个孩子没来之前，已经说过，但上了年纪的人都不在意，反反复复地说，开心就行。 　　陆柠捧着杯子，跟着爷爷道：“嗯嗯~小柠很乖的啊~” 　　惹得大家都笑。 　　席上，蒋老爷子自己说了怎么联系上陆柠妈妈，怎么邀请她悄悄来，今日还是特意大早上派车去接过来的。 　　陆柠老家就在荣城下属的小市，坐高铁、走高速都是一个多小时直达。 　　陆柠一边听，一边悄悄发消息。 　　【你真的不知道吗？】 　　蒋先生：【爷爷一直没提过】 　　陆柠心道，看样子，姜还是老的辣，偶尔蒋先生占上风，可是等老爷子正经办点事，也能瞒住他。 　　蒋明易将手机放在手边，取公勺，给林雅女士夹菜：“妈，生意不忙的话，这两天去我和柠柠的家里住？” 　　陆柠听着这话，耳朵发烧。 　　好像到今天为止，才正是感觉到，他脱离妈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妈妈，要不要去啊？” 　　蒋老爷子道：“我跟小柠妈妈说好了，这两天住在大宅。大宅里房间多。” 　　林雅女士看向年轻有为的蒋明易，对儿子的这个对象，真是越看越满意。 　　“对的，明易，我休息几天，顺道跟你爷爷讲讲话。老爷子有很多生意经，我刚好学习学习。” 　　蒋明易颔首。 　　林雅女士再看看宝贝儿子，“抽空可以去你们家里看看小琴。” 　　“好啊。”陆柠听到“小琴”笑一下。“妈妈吃红烧肉吧，这个好吃。” 　　蒋老爷子今日一直舒展着浓眉，笑得和和乐乐：“对对，小柠你顾着你妈妈爱吃什么，给妈妈夹菜，不要客气。” 　　陆柠惊讶地发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菜就没有那么讲究。从刚开始的一小碟几筷子变成小分量家常的，尤其是他爱吃的红烧肉和油爆虾之类，每次都是满满一份。 　　他都没有特别注意，一下子发现，心里有些触动。 　　吃过饭，大家移坐去花厅说话。 　　蒋明易临时接了个电话，去花园。 　　蒋老爷子趁着人不在，对小柠说：“小柠啊，你看，你妈妈这几天住在大宅，不然你和明易也回来住几天？” 　　林雅端着茶杯饮茶。 　　她踏进蒋家，已经发现这大宅子里，一草一木都是顶好的，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关键是，蒋老爷子待陆柠是好的，她也算是放心。 　　陆柠听到这话，看一眼妈妈，点点头。 　　刚答应就看到老爷子像是小朋友一般，眼睛里都放光。 　　有的时候，他都觉得爷爷一定是特别孤单了。 　　但是没办法，爷孙俩好像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一样较劲。 　　陆柠趁着去洗手间，去了庭院。 　　开春了，庭院的枝丫都在冒新芽，一片欣欣向荣。 　　陆柠眯起眼睛抬头，午后的春光乍泄，照得他年轻又充满勃勃生机。 　　蒋明易拿着手机，简单地结束，走上前揽他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 　　陆柠紧张兮兮地推他：“不能乱来！” 　　一本正经的小语气，可严肃了。 　　蒋明易揉揉他的发尾，垂眸欣赏他的样子，眼底满是笑意：“刚才还粘着我亲你，现在搂一下都不行？” 　　陆柠想了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现在不行。” 　　他压低声音，“大宅里好多人呢。” 　　好些阿姨在看不到的地方，打扫卫生整理。 　　不然大宅哪里会每日如新。 　　蒋明易双手搭在他肩上，从身后抱住他，亲了下他的耳鬓。 　　陆柠心里也有些躁动，却还是认真推开他一些，眼尾做贼似的看他的嘴唇，随后往前看着一个粉嫩的花骨朵。 　　“对了，爷爷让我们也回大宅住。你方便吗？要是不方便，还是我一个人住过来？” 　　蒋明易揽着他的肩膀往屋内走去，低沉嗓音难得轻叹。 　　陆柠嗖一下扭头，同他对视上时，发现神情桃花眼里满是暧昧，才发现着了道，赶忙往前看，故意道：“那我还是一个人住大宅好了。” 　　蒋明易淡笑，揶揄着逗他：“晚上想接吻的时候，找不到我怎么办？” 　　陆柠脱开他的手，嘀咕道：“才不会呢！哼！谁要和你接吻！” 　　说完就一路小跑步进花厅。 　　- 　　晚上。 　　两家人一起吃了晚饭，陆柠带着妈妈去客房休息。 　　林雅女士坐在软皮沙发里感慨万千：“两家才四个人，真是……” 　　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人亲家见面，恨不得席开两桌； 　　他们倒好，四个人坐不满一个小圆桌。 　　陆柠看了看，没什么特别需要他准备的。 　　爷爷已经让陈管家置备得极其妥当，居然连女士用的护肤品都有一套，完全是高级酒店的客房模式。 　　他曲着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妈妈？你跟爷爷都聊什么啊？怎么能聊这么好？” 　　“聊生意经咯。”林雅女士道，“老爷子还有很多家常话，我看他平时应该也没人好说，正好我乐意听，他就说给我听。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子的，你们小孩子不懂，也不耐烦听。” 　　陆柠道：“好的吧。” 　　林雅女士轻叹：“老爷子都快八十了，一辈子风风雨雨的，不容易。也不知道我老了，你愿不愿意听我发发牢骚。” 　　“那肯定是乐意的。”陆柠很乖巧地说，“现在妈妈比较忙，等以后你不想做生意了，我们就住在一起，每天我都听你说话，真的妈妈！” 　　林雅女士伸手揉揉他的脸：“知道妈妈的柠柠宝贝最好了。” 　　“过两年不干了，就退休，等你养妈妈了。你可不能亏待妈妈，妈妈每天早晚要喝燕窝花胶，中午晚上两餐至少得有两素两荤一个汤……” 　　陆柠看着妈妈已经在掰着手指头数了，赶紧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妈，别想了，等你退休你再想。”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妈妈，你觉得……明易怎么样啊？” 　　很想知道妈妈的看法。 　　林雅反握住儿子的手，看了看手指甲长不长，用指腹揉揉看看是否圆润。“他跟你过日子挺好的就好，妈妈今天才认识他，也说不上其他的。看起来也就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吧。” 　　“也就是？” 　　陆柠惊讶侧目，“妈妈，你是不是觉着人家长得好看，你就觉得好了？” 　　林雅女士理所当然：“那我第一天见他，当然是以貌取人了。” 　　看儿子不大说话，便拉拉他的手，“怎么了？又不好了？要离婚？” 　　陆柠：？。？ 　　他起身穿拖鞋，安抚道：“妈妈放心，我们真离婚，他那个人也不会让你把爱马仕鳄鱼皮退回来的。” 　　林雅女士甩手就在他的腿上拍一巴掌，仰视着儿子：“妈妈是那样的人吗？” 　　陆柠穿好拖鞋，沉思几秒钟：“平时不是，但面对爱马仕，很难讲哦。” 　　说完他趁着妈妈揍自己之前，就一溜烟儿跑走，刚嗖的一下打开门，就看到某人正抬手准备敲门。 　　陆柠一笑：“嗯？” 　　蒋明易抬起的手顺势拉住他：“我来跟妈说一声晚安，然后我们去休息。” 　　“哦。”陆柠的大脑不受控制，思维晃去别处。 　　他推开门，“妈妈，明易过来跟你道晚安了。” 　　蒋明易露面：“妈。” 　　林雅站起身：“明易，不用客气，你们去休息吧。明早见。” 　　她顿了顿，“你们明天还是睡晚点，不用早起。我跟你爷爷说好，我们一早吃个早饭出去走走，看看早市。” 　　陆柠心道：妈妈您不知道吗，我旁边这位一般是五点多起的！ 　　蒋明易欣然道：“好，那我们先去睡了，妈晚安。” 　　“晚安晚安。”林雅女士被这正式的语气搞得很严肃，悄悄看儿子，那样子像是挺幸福的。 　　等人走了，她仔细回忆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真是英俊帅气得特别登对。 　　- 　　陆柠被带着去三楼。 　　“嗯？我们不睡在那间客房了？” 　　上次他来住过几天，后面两人一同住过一晚。 　　还干了“坏事”。 　　走廊里，蒋明易走在前头，反手牵着他的手，淡然道：“我跟老爷子说了，以后住三楼，有个二人世界。” 　　“什么？”陆柠心中大窘，“你，怎么好跟爷爷这么说的？什么二人世界啊？” 　　蒋明易打开一间卧室的大门，侧过身看他，贴了贴他害羞的脸上：“那你是不打算住我以前的房间？要住楼下客房？” 　　“……谁说的？！”陆柠赶忙往里迈步，镜片后的眼睛都瞬间瞪大，仔细瞧着里面的陈列摆设，“我就住这……”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抱起来。 　　他双臂圈住男人的肩膀，被抱到了沙发上。 　　大腿刚挨着沙发面，陆柠看着他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眸，立刻警惕地往后缩：“我……我是说……我……” 　　蒋明易姿态强势地坐在他身侧，单手禁锢住他，动作利落地挑走他的眼镜，捏在手里转了转：“你说。” 　　陆柠抿着唇，瞥向别处：“大宅里，就是……妈妈和爷爷他们还在楼下呢。” 　　声音变得像是蚊子嗡嗡嗡。 　　蒋明易微抬起眼镜，用镜片对着他杏圆的眼眸，仔细端详他闪烁的眼神：“嗯，那我们等他们先睡。” 　　陆柠：？。？ 　　什么哦！ 　　他用膝盖顶开他的腿：“去洗漱！” 　　蒋明易握住他的脚踝，手指来回地摩挲。 　　摩挲得力度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暧昧。 　　陆柠猛的心口一缩，抬眸看着他时，他已经欺压上来，“嗯？你……唔！” 　　他被吻住了嘴唇，按到在沙发上，怕掉下去似的本能地抱住了肩。 　　两人在沙发上亲吻得难舍难分。 　　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般。 　　陆柠心口都快被亲疼了，那种又酸涩又甜蜜的情意像是滚烫的糖浆一般，一瞬间爆发出来又慢慢地融化。 　　他一边紧张地顾不上呼吸喘息，一边又不想松开手。 　　两个人都像是初尝□□般，有着远胜从前的热情，乐此不疲地贴近对方。 　　陆柠被抱起来去洗漱，害羞地低着头刷过牙。 　　一抬头就看到他洗了脸，水珠在英俊的脸庞上往下掉落。 　　他忍不住凑过去攀住他的肩膀继续亲吻。 　　后腰抵在坚固的洗手台边缘，两人胸膛一下紧紧地贴在一起。 　　像是有一把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陆柠胡乱地脱掉衣服后，在重新贴上来的刹那，熨帖得只想喟叹。 　　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程度，原来还可以比之前更浓烈。 　　谁都没有说话，自自然然地一起进了淋浴间。 　　在水声中，陆柠被压在雪白的瓷砖墙上，被亲吻被抚摸被欺负。 　　他意识昏聩，在迷乱中握住男人的手，似乎感受到突突跳动的青筋，令人震颤的悸动一阵阵往心里灌注。 　　他始终闭着眼睛，湿漉漉地睫毛颤动着，稍微一分开，就主动去触碰男人的唇，随后就被狠狠地吻回来。 　　他现在整一个后悔了得，早知道就在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答应接吻。 　　不！ 　　大胆一点，从民政局门口拿到证件就开始亲！ 第93章 　　陆柠醒的时候被抱着，炙热的胸膛就贴在后背上。 　　他哼哼唧唧地靠近，耳根被亲吻得很舒服。 　　能一起抱着起床真是太好了。 　　昨晚的“坏事”做的太多，陆柠一下子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闭着眼睛动来动去。 　　蒋明易抱紧他，温柔耳语：“柠柠，别乱动。” 　　陆柠意识到这是一大早，他搞不好又有反应：“……哦。” 　　他缩在他怀里，真的一动不动，过了会儿轻声埋怨，“你怎么这么多反应？” 　　后腰被掐了一把。 　　他往前凑被抱得更紧。 　　陆柠想到自己最近的“表现”，每次响应速度都变快了，也不知道是身侧的男人技术日益精进，还是自己身体在慢慢恢复。 　　其实应该去医院，但上次那位医生给他的冲击太大，暂且不想主动提出要去。 　　蒋明易嗓音有些沙哑地问：“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感觉……” 　　陆柠立刻捂住他的嘴唇。 　　……好家伙，你真是我的“知己”，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 　　蒋明易拉开他的手，回忆一番：“前天我们接吻的时候，你的反应也大。后来在车上，又没有了？” 　　陆柠恼羞成怒，戳他的手臂：“不许说话！我好困，我继续睡会儿。” 　　刚说完，整个人被掀着躺在枕头上，只见他欺身压上来。 　　陆柠的视线在他眉眼间游移：“干……干什么？” 　　腿被压实，无法动弹，手掌被按在枕头上，面颊有些泛红，一副可以被为所欲为的模样。 　　蒋明易专注地看着他可爱漂亮的样子，略一沉思。 　　前天喝了酒，这只小鹿似乎很喜欢扒拉他的衣服，还扯掉衬衣扣之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眼神清澈又害羞但止不住地好奇。 　　他正色分析：“是不是我不穿衣服，你感觉更明显？” 　　陆柠想：……是排除变量得到的结论？ 　　他羞耻地别开脑袋，转向落地窗一侧，“哇，太阳都这么大了呀，爷爷和妈妈说不定已经去完早市回家吃午饭了哦，我们是不是要起床了？” 　　脸颊被亲了一下。 　　陆柠鼓鼓脸，悄悄看他：“干嘛呢？” 　　蒋明易问：“你看我哪里，会有感觉？” 　　陆柠用力推他，结果纹丝不动，欺负他力气小是吗？！ 　　他涨红脸，“才没……” 　　都没说完，就被吻住。 　　他的手被带着触碰到男人的后背，手掌顺势揉着后脊凹陷的地方以及起伏的背肌，骨节凸起而有力…… 　　陆柠忘情地吻着，手掌却不由自主地乱摸，最后摸到了…… 　　闭着眼睛的他听见了一声含混暧昧的性感笑声。 　　“……” 　　陆柠气得用膝盖顶开他：“你……你——无耻之徒！” 　　蒋明易让开后，躺在他身侧：“知道了，以后会注意方式方法。” 　　“知道什么呀！我没有问你知不知道！” 　　陆柠急得推他，往一侧躲开去，“一大早就欺负人。” 　　蒋明易捞起他的腰往怀里带，两人侧着像是两柄勺子密密实实地嵌在一起，在他耳旁打趣又亲昵地问：“那等爷爷和妈回来，你去告诉他们我欺负你？” 　　陆柠孩子气地用力“哼”一声，闭着眼睛却忍不住翘起嘴角。 　　被蒋先生这样抱着，好幸福！ 　　他转过身，戳戳他的脸：“你转过去。” 　　“不要亲我？”蒋明易看着他。 　　陆柠瞪他：“快点！” 　　蒋明易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松开手转过去，但一直拉着他的手腕，等背对他后，拽着他的手圈在自己的腰上，把他拉紧，贴上。 　　好久，只感受到陆柠在他后背肌肤上像是羽毛般的呼吸，没做声。 　　蒋明易问：“怎么了？我的背引发你什么思考？” 　　陆柠张张嘴，作势要咬，但随后嘟嘴在上面亲一下：“我的思考就是——晚上吃海鲜打边炉怎么样？” 　　其实他是想开个玩笑，什么“你的背很适合拔罐刮痧”之类的，但脑子一抽，就想起海鲜打边炉。 　　陆柠来劲了，上半身撑起来，俯视着英俊优雅的男人，笑得狡黠，挑眉道：“我请客，请爷爷和妈妈，我们四个人出去吃。还要吃那种两种口味的打边炉，新鲜海鲜和新鲜肉，最好是薄薄的那种和牛肉，往锅子里一涮就呲溜呲溜地好吃——诶呀！” 　　还没说完，他就被身下压着的男人抱住亲了一下脸。 　　“就知道吃。” 　　陆柠：那开心嘛！就不许人庆祝一下有了阶段性进展？！ 　　- 　　蒋老爷子听说小柠要请他们出去吃打边炉，高兴地说：“好啊，这样，小柠你定地方，爷爷叫家里大师傅准备些新鲜的食材送过去。” 　　陆柠猛点头：“好呀！” 　　他扭头对着旁边和妈妈说话的某人，得意地挑了下眉毛，似乎再说——爷爷开心了咯！ 　　蒋明易眼底满是暗笑。 　　林雅自然看到两人的小互动，心里想：宝贝柠柠有这么个对象，又多了个爷爷撑腰，以后估计更幼稚。 　　陆柠打开美食软件，搜索打边炉的店，本来还在纠结去哪里，一想到是请老爷子去，那可马虎不得。 　　他在软件里按照价格从高到低排序，先给第一家打电话，确认今晚的包间，顺便定了个2988的四人套餐，还确认可以自带食材。 　　蒋明易走上前，递给他水杯，用的是老爷子给两个宝贝孙子买的情侣杯。 　　“定好了？” 　　陆柠拿着手机递给他看餐厅的介绍，却见他似乎皱了皱眉，登时紧张起来：“不合胃口吗？那我立刻换。” 　　蒋明易倾身，靠近他问：“老爷子一个月给的薪资到手才六千多，这就要花半个月薪水吃一顿饭？” 　　“……” 　　陆柠收起手机，“难得的嘛，又不是外人，是请爷爷和妈妈吃。” 　　他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你呀！ 　　蒋明易捏了下他的耳朵尖儿：“从我们家里的共同账户支出怎么样？” 　　“嗯嗯？共同账户？” 　　陆柠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哦~~” 　　刚结婚的时候，某人给他安排每月十万的小金库来的，后来……他忘了。 　　蒋明易拿出手机找到备忘录里的银行卡信息，转发给他，抬了抬下巴：“支付宝打开，绑定这张卡。” 　　“哦。”陆柠眼睛一眯，假装小瞎子，“哇，哪来一掷千金的霸总，金光闪闪，闪到了眼睛哦~” 　　耳朵被弹了一下。 　　陆柠乖乖照做：“那我晚上用这个卡付钱了哦！” 　　“上次的情侣杯，也从卡里出。”蒋明易道，“多少钱买的？” 　　陆柠绷起脸：“干嘛？查账吗？” 　　那两对，四个杯子，的确很贵。 　　但那是他想买来送给他的，不想用共同账户的钱支出。 　　陆柠起身推他：“走啦，你快点处理你的工作，不然晚上吃饭还要接电话。大忙人，小蒋总，快去快去！” 　　蒋明易被他推着走，眉目舒朗，笑意浓重：“不给查？” 　　“不给！”陆柠一票否决，咕哝问，“那不然我还能查你的私人账吗？” 　　蒋明易站定，扭头看他：“可以。” 　　幼稚的陆柠发出“哈”的一声，镜片后的眼神极其不确定，“真的假的？” 　　蒋明易拿出手机给他：“我的日常支出都是用——” 　　“打住！”陆柠按住他的手，生怕他说“你还可以查阅我的手机”。 　　他眨眨眼眸，明示道，“别这么快给我得寸进尺的机会哦~” 　　心脏会砰砰跳得厉害。 　　知道他对自己好，但一下子知道他对自己这么好，又是两码事。 　　这种事无巨细、毫无保留的剖白，很容易让人彻底沦陷的啊！ 　　当然，已经沦陷了。 　　陆柠没头没脑地想。 　　随后狐疑地看他：“那……要是有一天我想查看你的微信聊天记录啊，什么的，多不好？” 　　蒋明易道：“如果你希望查看，我不介意。” 　　陆柠震撼，试探性地问：“那我要是不想给你看我的聊天记录，只想看你的呢？” 　　蒋明易揉他的头发，手掌顺着他的发尾落到他的肩膀，用力揽进怀里：“嗯。” 　　他最近很喜欢这个把小鹿拉到怀里的动作。 　　少许占有欲得到满足的微妙愉悦感。 　　陆柠杏眼里的眼神变得警惕：“你知道吗，网络上说，千依百顺的伴侣很危险的哦，因为另有所图。” 　　蒋明易笑了：“你感觉到我另有所图了？” 　　“嗯，一点点吧。” 　　陆柠谨慎打量，不要脸地得出结论，“一定是图我年轻。” 　　蒋明易接得极快，表情正经而笃定：“不是，是图你长得好看。” 　　“是吗？”陆柠笑了，随后绷起脸，“怎么可以看脸呢？真是的，我就没有一些些美好的品质吗？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五讲四美的小朋友哦。” 　　蒋明易随着这话，手臂圈紧他的后腰，把人禁锢在怀里：“那我要是长得很丑，嗯？” 　　陆柠上半身往后仰，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 　　他又不是没看到他桃花眼里隐藏的危险信号，预备逃跑。 　　结果被抱得可紧了，他的手指推了推眼镜，露出严肃而不失为端庄的神色： 　　“呐，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了，不用真的问出口是不是？” 　　他拧了拧腰，预备要跑，紧张地道：“万一有人过来了，快松开啊！” 　　蒋明易凑近些，亲上去，用力碾过微微凸起如小珍珠般的唇珠，随后拉开距离，眼神暧昧又戏谑地看着他：“伶牙利嘴，亲起来倒是软绵绵。” 　　陆柠：？。？ 第94章 　　到晚上，两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到餐厅，吃海鲜打边炉。 　　陈管家不仅准备新鲜食材，还请上大宅的大师傅。 　　大师傅负责在隔壁小桌烫一些比较复杂的食材。 　　陆柠边往碟子里夹菜，边听大人们说话，总感觉自己可以去做小孩那桌。 　　他悄么声地抬眸，看一眼某人慢条斯理优雅吃饭的样子。 　　这家餐厅的包厢吊灯做的很别致，加上打边炉的锅子一直冒着热气腾腾。 　　雾里看花似的，显得人更朦胧好看。 　　陆柠嘴里吃着新鲜的波龙，眼睛偷偷看他，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吃得热火朝天，再抿一口凉丝丝的快乐水。 　　简直快活似神仙。 　　眼梢往蒋先生嘴唇上瞥一眼。 　　陆柠一边吃着餐厅送的特制卤汁冷盘里的鸭翅，一边瞎琢磨为什么接吻让他这么快乐。 　　“小柠，好吃吗？”蒋老爷子看他吃得格外专注，默不作声的，“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再加几个菜？” 　　林雅今天吃得也多，高级餐厅的海鲜新鲜程度是现捞级别，店里特色的东星斑更是鲜美无比。 　　她看着宝贝儿子捏着鸭翅啃，走神似的，“柠柠？” 　　“啊？”陆柠尴尬地看着两位家长，大脑切换回来，害羞地抿着唇低头，听见旁边的男人提醒自己。 　　他才一扬眉，对爷爷和妈妈弯起眼睛笑，“这个鸭翅膀，真的蛮好吃的。爷爷你吃吗？” 　　林雅笑了：“你啊，妈妈都咬不动，你还让爷爷吃。” 　　“哦，对不起。” 　　陆柠尬住，“是有一点点劲道的，那爷爷吃别的。” 　　“有劲道才好吃吧。爷爷是不能吃了，小柠多吃一个。走得时候再带点回去当零嘴吃。”蒋老爷子道。 　　林雅笑了，都不好说自己这宝贝儿子，以前在家就爱一边吃卤味鸭脖之类的一边看电视。 　　陆柠已经从妈妈的“围笑”中，感觉到她可能想的事情。 　　庆幸妈妈没有暴露自己的“丑事”，真是个好妈妈！ 　　大师傅烫了大鲍鱼和蟹腿肉送过来。 　　连夹菜都不用，一人一小碟子，已经分好。 　　其他熟得快的蔬菜他们自己烫，陆柠摆弄着长长的特制竹夹子，给大家分菜，勤劳如采蜜的小蜜蜂。 　　也不知为什么，吃着吃着，胃好像舒坦了，但陆柠的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爪子一直挠。 　　食色性也。 　　食欲得到满足，不可告人的欲望却愈发鲜明起来。 　　陆柠瞅一眼身侧的人，偏就是他干什么都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好像压根没注意自己。 　　哼！ 　　蒋明易给他递过去半只切开的大鲍鱼，“酱渍的，尝尝。” 　　陆柠垂着眼帘，夹起来咬住： 　　啊，口感真弹，跟某人的嘴唇一样。 　　- 　　吃过饭，餐厅经理亲自过来送茶。 　　也不知怎么的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里已经认出来包厢里坐着蒋家的人。 　　蒋老爷子是来吃饭的，不预备和陌生人搞交际，客气地道谢后，请他给个私人时间。 　　餐厅经理自报家门后，送上餐厅给贵客的礼物，便离开。 　　陆柠听着，原来餐厅老板是什么章家的人，应该是和蒋家有着七弯八拐的关系。 　　他饮茶，心里禁不住吐槽： 　　这餐厅经理的班，上的也真够累的，随便来个食客，还得细细分辨是谁。 　　趁着大家饮茶清口的功夫，陆柠起身去洗手间。 　　他今天总体心情很不错，没想到妈妈和爷爷见面，这么轻松愉快。 　　之前他上社交软件，总看到什么结婚之前两家人为了什么事情争执，搞得无法结婚；或是婚后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争论，导致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看来，只要大人们自己“懂事”，就压根没小孩子什么事。 　　从小隔间出来，陆柠哼着歌，抬眸就看到一道身影在洗手。 　　镜子里是优雅得体的模样。 　　“嗯？” 　　陆柠蹦了一步挨过去，下巴靠在他后肩问，“你怎么出来了？” 　　蒋明易扭头看看他，这两天好似因为有母亲在，性格更像小孩子，轻快又调皮。 　　“来等你，怕你走丢了。” 　　陆柠等着自动洗手液挤出泡沫，再搓搓手：“怎么可能。” 　　洗完手，他擦干净后，推了下眼镜，垂着眼眸，犹犹豫豫地问，“那个……” 　　“嗯？”蒋明易抬手要揽他入怀。 　　陆柠可熟悉这动作，立刻往外一避：“在外面呢，严肃点！” 　　蒋明易看他又绷起脸，再次推眼镜，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某领域的年轻教授或者专家的架势。 　　他握住他的手：“这样行了？” 　　陆柠转过脸看着前面，嘴角翘了翘，语气寥寥：“差不多~吧。” 　　蒋明易一开始是握住他窄细的手腕，手掌熟稔地往下托住手掌，再分开他的手指改为十指相扣，问道：“你这么谨慎，怕遇到同事？” 　　陆柠随口瞎扯：“这个餐厅，只能遇到你同事，遇不到我同事好么。” 　　一个最便宜的四人套餐加餐位费、服务费等等，人均过千。 　　正常工薪族疯了才来这里吃饭。 　　两人正说话，转角遇到一位“同事”。 　　理正集团人力资源部的总监，薛娜。 　　可能是周末，薛娜没穿高跟鞋，身材也属于削瘦类型，正微仰头看着这两位。 　　相比起上次偶遇晓雪和小韩，这次陆柠差点把旁边大佬的手如烫手山芋般给甩出去。 　　喉咙里发出点莫名的声音，又卡住。 　　既然身边有人是顶梁柱，那他可以允许自己装死。 　　陆柠强忍着惊恐，近乎于面瘫脸，客气地说：“薛总你好。” 　　薛娜也是久经沙场，左右就是这么点事情，还能想不明白？ 　　她对陆柠笑了笑：“你好。” 　　随后又看着更高的蒋明易，“蒋总好，好巧。” 　　她一时间大脑风起云涌，把陆柠如何入职到被叫去办公室等等，搞得一清二楚。 　　陆柠感觉薛总这眼神，似乎藏着些端倪。 　　蒋明易不动声色：“你好，来这里吃饭？” 　　“对，和家里人来。” 　　薛娜见蒋总还是以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肯定不准备多解释，是让她自己体会的意思。 　　“我老公的父母来荣城住几天，所以带上我父母来吃个饭。” 　　她一笑，抬抬手，“那你们请，蒋总帮我问蒋董好。” 　　陆柠心叹：这家餐厅是很适合合家欢吗？ 　　蒋明易神色如常地道：“老爷子一起来的，正准备回去了。” 　　薛娜了然：“好。” 　　她转而对陆柠道，“陆柠，公司见。” 　　陆柠点点头：“公司见。” 　　薛娜走向洗手间，一直在咂摸蒋总特意提到蒋董事长的意思。 　　走了几步路，她才想： 　　如果单纯是和蒋总恋爱结婚，那么陆柠应当去盛远控股更合适；但陆柠入职了理正，显然是蒋董也格外看中。 　　能让蒋董看重，就意味着并不一定是随便塞进去当个小兵的。 　　极有可能是要往“大用”培养。 　　薛娜想着陆柠的工作状态，的确是格外精神，态度也好。 　　原来如此。 　　这一来二去不就很明显？ 　　陆柠的确是要往高管培养的。 　　薛娜看明白这一层，倒是对接下去该怎么面对陆柠有了七八分的对策。 　　- 　　回包厢的路上，陆柠嘀嘀咕咕，一副“预言家”口吻：“你看，我就说吧，能遇到你同事，遇不到我同事。” 　　也不知道薛总怎么想的。 　　能混到理正的大部门总监位置，都是人精。 　　薛娜刚才面上绝对是“按下不表”的意思，坦然极了。 　　要知道，他们上次遇到晓雪二人，惊讶的情绪都在脸上。 　　蒋明易淡声打趣：“薛娜不算你同事？你又偷偷准备跳槽？” 　　“哪有。”陆柠道，“薛总的级别跟我隔着好几道呢，我算她下属。” 　　蒋明易捏着他的手指骨揉了揉，“她是我下属，所以你们打平了。” 　　“……” 　　陆柠叨咕他，“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哦！” 　　两人走到包厢，外面的保镖开了门。 　　进去后又陪两个长辈一起出来，打道回府。 　　车子开的是大宅的劳斯莱斯。 　　车上，蒋明易说起刚才在餐厅偶遇了薛娜。 　　蒋老爷子年纪大，但是记性极好，对于这些中层管理也是印象深刻。 　　他道：“小薛是来公司也好几年。挺负责专业的一个小姑娘。” 　　陆柠：小姑娘？好吧，大概对于老爷子而言的确是小姑娘。 　　他眼帘一转看看妈妈，心里想：是不是妈妈也是小姑娘？ 　　这么一来，妈妈和薛总都从英姿飒爽的干练中年女性，变成了聪明又勇敢的小姑娘。 　　蒋老爷子看看不做声的乖孩子：“小柠，不要担心，小薛是个专业的人才。你在公司可以好好跟她学东西。” 　　陆柠点头：“嗯。” 　　他其实隐约有点担心，也不知道以后薛总对他是不是会“另眼相看”。 　　不过算了，这好像也避免不了。 　　陆柠跟爷爷一说完，回神就看到妈妈给自己眨眨眼。 　　——哦不妈妈！千万别指望我可以走上事业巅峰！我只会日常疯癫。 　　车子抵达大宅。 　　陆柠扶着老爷子下车进大宅后，他擦了手捧着杯子喝水。 　　刘阿姨走上前，隐隐约约带着笑意。 　　陆柠疑惑地朝某人眨巴下眼帘：家里怎么了？ 　　蒋明易站在一侧，一只手搭在陆柠的肩上，垂着眼帘冲他扬眉。 　　陆柠：有猫腻！ 　　连蒋老爷子都意外：“小刘？有什么好事情？你女儿今天来看你了？” 　　刘阿姨的女儿在外地上学工作，每次过来，她才会格外高兴。 　　她道：“还没有，她这几天忙一点，说是下周调休来多玩几天。” 　　她走上前一步，微笑着说，“老爷子，刚才你们出去吃饭，天汇的小陈他们把两位少爷的衣服用品送了好些过来。” 　　蒋老爷子拿着水杯子一愣怔，先看向坐在身侧的小柠，再抬眸看向高高站着的亲孙子。 　　嘴唇蠕动两下，语气都变得不一般起来，像是有点转圜不过来，“那个……以后都住家里了？” 　　连林雅刚认识老爷子，都听出来他这是激动呢。 　　陆柠也没想到，有些喜悦。 　　蒋明易手搭在他的肩上，揉了揉肩，话是对老爷子说的：“从大宅去理正，稍微近点。” 　　陆柠：……明明是你想哄爷爷高兴，干嘛带上我呢？真是的！ 　　大家都笑着，尤其刘阿姨和陈管家，熟悉爷孙俩的脾气，知道他们说话爱拐弯抹角的。 　　陈管家也顺着说：“是啊，明天小柠少爷上班就方便了，大少爷去理正也方便，都方便了。” 　　蒋老爷子张张嘴，本来想说“那你也去理正上班吧”，但转念一想，还是慢慢来。 　　他抿着唇，看了看小柠，嘴角都藏不住笑。 　　陆柠知足的暗自点头： 　　今天成功让大家都和乐融融哦！ 　　很棒很棒！ 　　蒋明易瞧见他不知道在暗自喜悦什么，等站进电梯时，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陆柠露出神秘的神色，推推眼镜，认真且严谨地说：“我们今天都通过不同方式，拿到了家庭建设绩效分。” 　　蒋明易的一侧肩膀靠在木质电梯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小陆经理在家里也当起人事了？也做绩效考核？” 　　老电梯一点一点缓缓往上，那种电影般质感的画面再次出现，灯光温暖昏黄。 　　蒋明易骨子里的漫不经心与自在慵懒，好像只有在大宅里才会随时散发出来。 　　陆柠猜测，可能是他在这里长大，有着绝对的熟悉和掌控，因此会真正放松下来。 　　他的眼尾瞥一眼，又瞥一眼。 　　“嗯？”蒋明易没听见他说话，那双桃花眼如潋着艳光般看着他。 　　陆柠没忍住，扑上去吻他。 　　——没错，霸道小陆总以后再也不需要消化！想吻就吻！ 第95章 　　蒋明易算是发现，这小鹿自从喝酒壮胆后，的的确确变了。 　　他摘掉有些碍事的眼镜，捏在手里。 　　电梯正好抵达三楼。 　　陆柠被圈着腰出去，身体紧密地依在一起，他的双臂吊在蒋先生的脖颈上。 　　腰上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掌控感十足。 　　这样被用力地握紧，让陆柠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被需要，莫名陶醉于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两人无声而缓慢地踩着厚实的地毯，从电梯口沿着走廊吻到房门口。 　　蒋明易的后肩不慎撞到了门框。 　　发出闷闷的一声。 　　两人停止接吻，抵着额头都笑了。 　　陆柠笑着笑着发现他竟专注地盯着自己，那把小火苗蹭的一下窜高，变成大火苗，忍不住凑过去吻他，还故作强势地把人往门上推。 　　像是随时会失去这瞬间，他既热切又急迫，躁动不安如毛毛躁躁的小兽。 　　蒋明易抱紧他的身体，同时压迫两个人的胸腔，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陆柠亲完，猛的一撤。 　　蒋明易微蹙了下眉，生理上的反应无法欺骗自己。 　　就在这刹那，他的心脏抽了一下。 　　一种难以割舍的酸涩。 　　他见小鹿正紧紧盯着自己，格外认真严肃，嗓音温柔地问：“怎么了？” 　　陆柠一只手掌松开他，尝试着越过他的肩膀按住墙，但他的确不够高，姿势有点古怪。 　　但没关系，他不在乎。 　　陆柠轻哼一声：“我们霸道总裁都是要掐腰按墙亲的！” 　　说完再踮脚用力亲上去。 　　蒋明易刚才落空的瞬间，再次被填满，回吻的时候暧昧问：“陆总是越来越霸道了。” 　　耳朵红红的陆柠：……必须的！ 　　进房间，是半小时后的事情。 　　蒋明易接了个工作电话，陆柠先洗漱。 　　等陆柠出洗手间，蒋明易正结束，要进去。 　　他被堵在门口亲了一会儿。 　　蒋明易进去后，陆柠在门口回味良久，随后化身一只圣诞夜小麋鹿，仿佛带着礼物叮当叮当地跳上床。 　　窝进被子里时，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末日生存问题。 　　——昨天，还是关灯来的。 　　不行，今天他要看！ 　　要睁大眼睛看！ 　　要……肆无忌惮看！ 　　蒋明易裹着睡袍出来，是天汇拿过来的，深棕色的长睡袍。 　　陆柠正曲着腿托起平板电脑，在看一个新的电视剧，眼眸一抬，看到他睡袍里是浅色的贴身睡衣，睡袍的下摆是同色系的薄睡裤。 　　跟陆柠身上是同款不同色，蒋老爷子叫人准备的。 　　他一愣，怎么回事嘛！ 　　他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你穿这么多，怕冷？” 　　蒋明易悠悠然地走到床侧，“不是要睡了？” 　　陆柠食之无味地看着屏幕上的电视剧，剧情正放到一个男人去找自己的当医生的前女友，想求复合，对白是“我有一个朋友，很想念他的前女友……” 　　他嘴一张，“我有一个朋友，TA说如果被子很暖和，其实是不用穿很多的。” 　　蒋明易隐忍着笑意，往床上坐：“哪个朋友？” 　　陆柠的手磨磨唧唧地伸过去，手指尖一碰一碰他的睡袍的腰带，拨弄一下，再一下。 　　蒋明易沉声提醒：“嗯？” 　　“哦……就是一个，朋友。”陆柠揪住腰带的一端，跃跃欲试地要拽开。 　　蒋明易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背上，这手是刚从被子里拿出来的，雪白的皮肤细腻柔软，正是软香如玉，他用指背慢慢地来回划着，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陆柠被他摩挲得心痒，把心一横，拽紧腰带往自己身侧拉。 　　腰带散开的瞬间，他立刻抛出去，“诶呀，不小心拉开了。” 　　蒋明易轻轻叹气，站起身将睡袍脱去丢在床尾，无奈又揶揄的口吻：“说好不消化了，才多久？又敢做不敢当？” 　　“谁！”陆柠没听完这话，都已经开腔反驳，关掉平板，坚定维护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那你别动！剩下的——” 　　杏眼一转，故作淡定，气吞山河般的气势，“衣服，我来脱！” 　　他扑上去，跪坐在被子上，开始撩男人身上的睡衣。 　　蒋明易抬手护住他的后腰，手臂不松不紧地搭着，手掌从睡衣下摆也揉了进去。 　　陆柠拉衣服的手一顿，有些紧张： 　　真是的！ 　　只是脱衣服，突然好涩情！ 　　蒋明易手掌按在他一侧的腰，那一处皮肤又软又韧，还很薄。他反反复复地揉。 　　他垂着眼眸，嗓音淡淡，“怎么不继续？” 　　陆柠的手指一颤，用力拽掉他的衣服。 　　刚丢开，后腰被紧紧一按扑进他怀里。 　　陆柠的心脏差点蹦出来，撑着他的肩膀维持住身形后，“那个……要不……还是关……关……灯吧。” 　　在他犀利的眼神里最后还是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呜！谁让他年纪小阅历小胆子小，比定力比眼神都比不过！ 　　气死！ 　　没关系，来日方长。 　　本来就已经结婚，是他的人了，今天不看明天看，明天不看后天看，总有一天可以的！ 　　陆柠在心里为自己加油鼓劲。 　　仿佛要干大事。 　　蒋明易抬手，在陆柠以为要摘眼镜之前，一转，捞起他一条腿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往外一坐。 　　他坐在床沿，陆柠垂落的腿，雪白修长，脚底沾着地毯，痒痒的。 　　一直按在陆柠睡衣里的手掌，在幼滑的背上游走，特别是凹陷的几个位置。 　　腰窝，背脊线…… 　　陆柠的脑袋，仿佛机器人，无所适从地转左转右，转上转下。 　　蒋明易手掌游移，语气却平淡无奇地问：“怎么了。有蚊子？” 　　“有……不是，我觉得太亮了，你觉得呢？” 　　陆柠哪儿还有刚才“霸道”的劲儿。 　　果然是废柴，霸不到十分钟就想回到舒适区。 　　蒋明易偏过脸，避开他的眼镜凑过去：“我觉得刚好。” 　　碰了下他肉嘟嘟的可爱嘴唇，淡声，“刚好看清楚柠柠的样子。”随后加深这个吻。 　　陆柠被吻得皮肤滚烫，心道： 　　别的霸总是油腻，蒋先生是直接往他身上倒石油，再点火烧他！非常坏！ 　　他还以为今天自己已经实现“人类一大步”，谁知道现在戴着眼镜接吻…… 　　对不起，人类也并不是非常需要往前迈这一大步的。 　　这样子面对面地又是接吻又是贴贴，陆柠垂落的长腿，时不时踮起脚后跟，绷出旖旎的曲线，露出粉嫩的脚心。 　　第一次，全程非但没关灯，陆柠还戴着眼镜。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因为他的衣服始终没脱，所以只顾着盯着面前的男人。 　　大脑：做人要有羞耻感，要闭眼睛。 　　陆柠：啊，原来他激动的时候肌肉绷得这么紧，这么性感！闭眼睛就看不到了！ 　　真·活色生香·蒋明易。 第96章 　　次日早晨五点多。 　　蒋明易习惯性醒来，正准备轻声起床，就发现被身侧的人拉住了手臂。 　　被窝里很暖，蒋明易的确舍不得，他靠过去准备抱住时。 　　陆柠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闷闷地说：“霸道陆总早晨要亲亲……才能起床。” 　　蒋明易心里像是被撒了牛奶蜜糖，一切甜软可口的东西，靠过去亲他的脸，左边一下右边一下：“陆总，再睡会儿吧。还早。” 　　陆柠心里一阵叉腰狂笑，掀开被子：“我已经掌握了你和爷爷的成功秘诀！我也要早起，你不许阻挠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蒋明易一只手撑在枕头上，看他套衣服进洗手间，比自己还积极。 　　他好像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挖到了宝贝。 　　陆·宝贝·柠从洗手间里露出个脑袋，远远地看他：“不许赖床！快点起来，不然我告爷爷！” 　　说完快速闪回去。 　　蒋明易掀被起身，勾起的嘴角始终没下来过。 　　- 　　蒋老爷子也刚起来没多久，正在院子里走动。 　　只见两个运动装的高挑身影从自己身边跑过，正是蒋明易和陆柠。 　　“爷爷早上好呀！”陆柠放慢脚步，“今天我也起来锻炼了！” 　　快夸下柠柠! 　　“是吗？小柠真不错。”蒋老爷子乐滋滋地夸他，“去吧，跟明易跑跑。他以前还去外面路上跑。” 　　一侧的陈管家听见了，心里想这“以前”，可真是太“以前”了。 　　叫人听了都有点心酸。 　　蒋明易带着人往大宅外的定安路上去。 　　这个时间点，这条马路极其安静，旁边又是植物园，远离主干道，附近也没有居民区。 　　两人并肩跑着，蒋明易难得有些恍惚。 　　可能在年少的某个瞬间里，他想过，希冀着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在他扭头时，陆柠灿烂地笑着，那个人逐渐从模糊到具象化。 　　蒋明易忽然停下脚步。 　　六点多的阳光很淡，穿过云层与春天嫩绿的新叶，落在陆柠的眉梢。 　　陆柠看他听了，喘着气也停下，以为是要休息，正准备找棵树靠靠，就见他忽然带着一身热气裹挟着荷尔蒙靠过来，一只手掌托住自己的后脑勺，吻住了自己。 　　- 　　落座吃早饭的时候，林雅看着儿子乐颠颠美滋滋的模样，疑惑：“早晨起来锻炼了下，头撞到树了？” 　　陆柠拿起瓷白的小勺子喝红枣小米粥，“才没有呢。” 　　他严肃道，“妈妈，我觉得早起跑步很好。” 　　林雅笑了笑：“是有益身心健康。” 　　陆柠喝着粥，眼尾瞥着某人，疯狂认同：没错没错，就是身心都特别健康！ 　　- 　　直到踏进办公室的时候，陆柠都没有正常过。 　　曾有紫霞仙子等着一个人踩着七彩祥云去接她； 　　现有柠柠宝贝踩着粉红色棉花糖，跋山涉水去打工。 　　不过，看到薛娜，陆柠从高空落地，冷心似铁：“薛总好。” 　　他是去隔壁组送个东西，遇到走出办公室的薛娜。 　　薛娜对他笑了下。 　　以陆柠略等于无的工作经验，完全看不出这个“笑意”的具体指向。 　　所以，他也完全没受影响。 　　等回到招聘部，他被主管经理康思思叫进办公室。 　　嗯嗯？ 　　陆柠有点意外，看了眼在忙碌的许美玲。 　　他刚进门。 　　康思思笑着问：“陆柠，我看你英语好像还可以？简历上还有个翻译证？” 　　陆柠点头，在她的指点下坐在办公椅上。“对，但可能就日常交流，专业的不太行。” 　　康思思把一份文件资料递给他。 　　“这个是跑车事业部相关的资料，接下去我们是要跟品牌原先海外市场的人对接。薛总的意思是，如果部门里已经有英语比较好的同事，就不用另外外聘翻译。” 　　陆柠一边看资料，一边抬眸。 　　康思思委婉一笑：“我这里也是要控制人力成本的。” 　　这倒也是。 　　如果单纯因为这个，再招聘一个职员； 　　难道事情结束，再把人家开除？ 　　一听就会被打工人骂死。 　　陆柠反正是新人，还在试用期，也没什么不好开口问的。“那思思姐，是要我做点什么呢？” 　　康思思道：“下午就有个会议，挺着急的。是海外的一个老总叫Edmond，薛总去对接的，她说，让你一起过去。” 　　陆柠搞不明白，是真的部门里没人用，还是薛总因为知道他和蒋家的关系，才找他？ 　　康思思见他迟疑，便笑着说：“你啊就别担心了。薪酬那边的同事里英语好的也会去。因为那个Edmond这次是带了团队过来的，人多，薛总觉得我们应该也得英语沟通，显得比较专业。” 　　陆柠答应下午去参加会议，拿着资料回座位。 　　正收到消息。 　　蒋先生：【柠柠，我有个会议】 　　陆柠疑惑，你不是天天有会？这还要跟我说？ 　　而且前言不搭后语的。 　　是消息发到一半，忙别的去了？ 　　【？？？突然开会去了？】 　　消息很快回复。 　　蒋先生：【可以在盛远开，也可以在理正开，陆总有没有建议？】 　　陆柠的建议：去床上和陆总开(bushi) 　　他想了想，敲字：【你的会议说不定上周五就定好地点时间，别想忽悠我】 　　基层打工，他可专业了好么！ 　　蒋先生：【正在定，是周三的会议】 　　陆柠心虚：【我刚才帮你打电话问了爷爷，他说在理正开。】 　　蒋先生：【OK】 　　陆柠看着这个微信昵称，微皱眉，手指一转戳开想修改备注。 　　结果就看到原始的字母【Z】 　　他福至心灵地转了转手机，怎么就像个【N】。 　　没看错吧？ 　　那瓶送他的香水，是Z还是N？ 　　有个念头闪进他的脑海。 　　陆柠准备回头去天汇拿了香水看一眼，先把昵称改了。 　　- 　　到中午，陆柠和同事去园区一家小馆子吃饭，是吃京酱肉丝面。 　　听许美玲说过几次好吃，他嘴馋极了。 　　还没到那边，就听经过的陌生同事在说话。 　　“蒋董今天精神真好，还带亲戚来园区逛呢。” 　　“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蒋董穿个唐装，好庄严啊。不过人倒是蛮和气的。” 　　走在一侧的肖琦，爽直地搭话问：“蒋董来了？在哪儿呢？” 　　那陌生同事也很热情：“前面那个中餐厅，正去吃饭。” 　　陆柠：？。？ 　　老爷子来了？ 　　那个亲戚，该不会是他亲妈吧？ 　　陆柠的好奇心快压不住，又怕真的迎头撞上他们。 　　但真的好想知道啊！ 　　推推眼镜，鬼鬼祟祟。 　　好在中午吃饭时间，人可多。 　　大家都结伴行动。 　　陆柠和同事们一起往面馆走，低头在发消息，【妈妈？你在哪里？吃了吗？】 　　不小心差点撞到许美玲，尴尬的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亲妈。 　　这就是传闻中的“血缘默契”么。 　　蒋老爷子还没想着小柠会来，没注意，就看到林雅往一边看去，一下看到人群中最瞩目的小柠。 　　他拄着拐杖，严肃的脸上对那边露出笑意。 　　“董事长朝着我们打招呼呢？” 　　“是看我们吗？还是看后面？” 　　大家不是很确定，但挺高兴的。 　　肖琦夸张的挥挥手。 　　陆柠也趁机挥挥，仿佛是在学校念书看到了家长来玩，心情还是挺高兴。 　　两个人的动作带动了一片，大家都跟老董事长挥手。 　　蒋老爷子也抬手做回应。 　　引发一片奇妙的欢呼。 　　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都在激动什么，反正挺乐呵。 　　两个家长没准备让陆柠为难，就进餐馆吃饭去了。公司的董事长助理给安排好包厢吃饭。 　　陆柠和同事们踏着台阶进了老北京面馆。 　　大家坐下点单后闲谈起来。 　　肖琦说：“董事长旁边那个阿姨真有气质。” 　　许美玲低着头选面条的口味：“什么阿姨，那是姐姐。” 　　陆柠笑了。 　　是他的妈妈哟！ 　　优雅大方又厉害的妈妈！ 　　“你们说……” 　　肖琦还要说什么，就听见面馆的老板出来大声说，“小伙伴们，谢谢光临我的店，你们中奖了。老董事长说，这顿面他请。” 　　肖琦直接站起来：“啊？真的？” 　　所有人都看着面馆老板。 　　“那我们刚点好的呢？” 　　老板笑得红光满面，似乎比他自己被请客吃饭还高兴：“到前台拿一个小票，下一顿免单，不限时间，行吗？！” 　　“行！怎么不行！” 　　有人笑着喊。 　　反正天天在园区里呆着，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面馆本来大家都小声在说话，现在忽然如麻雀开会，嘈杂起来。 　　都在说董事长还挺有意思，居然忽然抽一堆人吃面条。 　　陆柠抓了下有点痒的耳垂：……某些人的霸总行为，原来是一脉相承的。 　　他好像知道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霸总了。 　　微信上有妈妈的消息。 　　林雅女士：【宝贝，和同事相处得不错啊】 　　陆柠好像能看到妈妈挺欣慰。【嗯！同事都很好】 　　【妈妈，吃什么呢？好不好吃？问爷爷好，爷爷还请我们吃面了】 　　林雅女士拍了照片发给他。 　　桌边坐着三个人，除了蒋老爷子和林雅，还有家里陈管家。 　　是吃创意菜。 　　陆柠看到有妈妈喜欢吃的糖醋小排，码得整整齐齐。 　　爷爷好像也有把妈妈当做晚辈在很郑重地照顾。 　　林雅女士：【一会儿妈妈再跟爷爷到处走走，不影响你工作。】 　　【要加油，争取三十岁的时候成为高管！】 　　陆柠：【好的，努力成为高层大门管理者】 　　他把妈妈发来的照片，连同自己的午餐，都发给蒋先生。 　　【你的午餐，快交出来！】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等二十分钟，还在听汇报】 　　陆柠瞥了眼这个昵称，想笑。 　　转念一想，敲字：【啾啾啾】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啾啾】 　　陆柠想到他是在严肃场合发这个消息，真的笑到无法自控。 　　他故意绷着脸敲字：【现在有截图为证，你在听高管汇报的时候，玩手机微信！扣工资警告！】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那下次开会，你坐我旁边，我不玩微信】 　　陆柠：……emm，他好像在暗示一些污秽不堪的东西。 　　过分！ 　　大白天的搞银秽涩情！ 　　扣工资都不够了，直接扭送派出所。 　　肖琦问道：“陆柠你跟谁发消息，你快拌面啊！急死我了，面都团住了！” 　　“哦哦哦。” 　　陆柠心道，还不是有个男妖精缠住霸道陆总我，哼唧~ 第97章 　　陆柠随薛娜等人去开了个会议，见到了从国外来的老总和团队。 　　他坐在一侧记笔记的时候想，果然大平台公司还是有好处，至少见世面会更广。 　　他得快点适应和成长，借着平台东风，收集资源，转化资源。 　　名为Edmond的高管，整个月都在国内，负责和国内事业部对接的同时，负责海外的部分事宜。 　　他也提出对于国内事业部的搭建的一些想法。 　　陆柠作为人力资源部门的人，电脑上收到一份由Edmond发出的招聘人才建议。 　　为了方便国内外对接，现在他们要为事业部寻找本身就熟悉国外市场的同业人才，可能会从国内的一些大厂和外资企业里搜罗。 　　邮件是全英文，陆柠趁着大家在开会，先用软件翻译一遍，做个了解。 　　确定没什么“疑难杂症”后，才放心。 　　整个会议过程，基本都是薛娜在和Edmond谈。 　　这位初来乍到的老外对于国内建立新的事业部，还是有很多细节问题需要当面确认了解。 　　反而是结束后，Edmond带来的几个人，分别对接细分的人力资源部门的人。 　　陆柠面对的是一个有着阳光微笑的外国女孩子Chloe。 　　他打个招呼，寒暄下，小心翼翼地按照邮件上的内容，进行了一些沟通交流。 　　还双方加了微信。 　　因为他们在加微信，不知道谁提议，于是开始大家一顿混战加好友和拉群组。 　　陆柠：打工人逃不掉的微信办公。 　　会议室叽里呱啦，时不时还会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导致陆柠出去的时候，脑瓜都嗡嗡的。 　　刚好是和薛娜前后脚。 　　她笑着问：“陆柠，和Chloe聊，怎么样？” 　　陆柠解释道：“其实没怎么聊招聘方面的事情，我主要跟她了解了下原本品牌在海外的情况。Chloe蛮健谈。” 　　薛娜了然地点点头，也没多说。 　　等回过头陆柠再看，就发现薛总也会跟其他人这么聊。 　　他彻底放心。 　　薛总，专业的！ 　　- 　　下班路上，陆柠跑去甜品店买了吃的，准备晚餐后和大家一起分享。 　　他看到了微信消息。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到哪里了？我去接你】 　　陆柠模拟蒋先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哦豁，果然很霸总。 　　如果是他就会说——到哪里了呀，我去接你哦 　　所以陆柠决定，也要霸总回去：【到你心里了，来接】 　　对吧，多么霸道。 　　正等着回消息呢，来电话了。 　　陆柠接通：“Hello啊~” 　　“这么高兴？”蒋明易被他感染了情绪，轻笑问，“到底在哪里？” 　　陆柠伴着拥挤的下班人潮过人行横道，道：“不用接，我坐地铁呲溜一下就到。” 　　蒋明易：“真的？” 　　“那不是有人说，从大宅到理正方便嘛！”陆柠笑着拿他的话，真好用~ 　　左右都有行人，他悄么么地压低声音，“你是急着想看到霸道陆总啊？” 　　蒋明易：“没听清，再说一遍？” 　　陆柠心道，我这么油腻的话，你还要听第二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哦。” 　　“真不用来接？” 　　蒋明易又确认一遍。 　　陆柠过了马路，就站在地铁A口的位置。 　　这是再三发出暗示？ 　　“那我在地铁口等你？上次那个地方。你方便吗？” 　　正说完没多久，一辆绿牌车停在他面前。 　　电话还没挂。 　　陆柠看到了后排的影子，都快要笑出声，来开门坐进去。 　　蒋明易拿着手机，看向他，询问道：“符合你呲溜一下到家的要求吗？” 　　陆柠笑着对手机说：“符合符合，陆总很满意。” 　　刚说完就被拉住手揉揉。 　　他并坐过去，挨着他的肩膀，说起今天老爷子和妈妈去园区，还有下午看到Edmond的事情。 　　“哇，Edmond好高，又高又瘦，肩膀可能很窄，所以人整个一条长条。对了，你见过吗？” 　　蒋明易眼前浮现“长条的Edmond”：“见过。” 　　“是不是很帅？”陆柠问道，“像一个国外的电影明星，英国的。可惜他的英语实在是口音太严重了，我看我们薛总跟他讲话的时候，有一种耳朵要凑到他嘴巴边的意思。” 　　他捂住嘴，“我没有说薛总坏话吧？” 　　“来不及了。” 　　蒋明易揶揄，他靠向这可爱的小鹿，低声道：“扣工资警告。” 　　陆柠：！。！ 　　怎么办，这样子的蒋先生，想亲！ 　　他抱着手里的甜品盒子，无奈地耸肩，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眨眨眼睛：“好吧~扣吧扣吧。” 　　刚说完，就被亲了一下脸颊。 　　他的眼神一变，谨慎地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司机古师傅的方向。 　　蒋明易握紧他的手，眼帘微垂地凝视着他。 　　“怎么了？脸上有东西？” 　　陆柠疑惑。 　　蒋明易嗓音低沉，带几分戏谑：“看到帅哥就特意记住了？” 　　陆柠只感觉这“特意”“记住”好像是带了重音。 　　嗯？ 　　他还在意这个吗？ 　　“没有特意记——帅哥都不用特意就记住了。” 　　心虚。 　　被揉了下脑袋。 　　陆柠又想亲亲了，眼神瞥他的薄唇。 　　抿着的时候很高冷，明明是很软的。 　　陆柠的视线往上一抬，碰到了他的眼神，怎么好像也是想亲亲？ 　　他又甜蜜又暧昧又羞涩，往他身侧再挪一下，挨得更紧。 　　蒋明易无奈地想，霸道陆总，也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 　　- 　　在家吃过饭，老爷子精神头好，拉着三个晚辈一起打麻将。 　　两个小时，林雅赢得不少。 　　蒋明易在送牌。 　　陆柠打到后半截才发现不对劲，妈妈眉开眼笑，简直是往包里捞钱的节奏。 　　估计妈妈这次回去，一定能跟老闺蜜们说一大堆。 　　挺开心挺好。 　　就是，他时不时撩一眼对面的男人，又是不是发觉他也在递过来一个眼神。 　　在家长眼皮底下，眉来眼去。 　　真羞耻。 　　桌底下的脚尖被顶了一下。 　　陆柠赶忙撤回，生怕是弄错了。 　　他趁着推眼镜的时候，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又看他好像若无其事。 　　不会是妈妈踢自己吧？ 　　额…… 　　陆柠赶紧认真出牌，比上班搞工作还认真。 　　到结束，他都开始打哈欠。 　　“爷爷妈妈，累不累？” 　　陈管家送来热水。 　　蒋老爷子摇头：“没事儿，难得高兴，打一会儿。小柠妈妈，你呢？” 　　林雅道：“我更没事。” 　　就是这俩对面坐着的，估计是着急要回房间说私房话了。 　　“不过也不早，得休息了。” 　　陆柠乖巧点头，收回视线时发现蒋先生正望着自己，神色倦懒，但眼神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和妈妈一起进电梯。 　　陆柠和妈妈站一起，蒋明易站在他身后侧。 　　他正讲话，自然垂落在侧的手，被一根手指刮搔了下掌心。 　　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猛的一握。 　　正握住了那根手指。 　　就一直没放开。 　　他看着妈妈，正色问：“妈妈，那你不多住一天吗？” 　　林雅捏捏他的脸：“打扰爷爷好几天了。” 　　“哦。”陆柠轻微地孩子气地晃了一下握住的手指。 　　两人站得不近不远，妈妈应该是看不到的。 　　蒋明易道：“妈，爷爷喜欢热闹，您过来住着，他高兴。” 　　林雅笑着点了下头。 　　蒋明易道：“过两日，我和柠柠过去看您。” 　　“好。”林雅道，“到时候带你们去古镇里面看看，春天风景好，到时候包个乌篷船，我们坐着游览，也不累。” 　　陆柠想起什么似的，松开掌心的手指，扭头对他说：“我陪妈妈再说会儿话，你先上去？” 　　蒋明易颔首：“那我先上去，妈，晚安。” 　　林雅客气地到晚安后，和儿子一起去房间。 　　电梯实在是慢，蒋明易遥遥地望着母子俩的背影，想起了一在这栋房子里的陈年旧事，浮光掠影般掠过。 　　正垂着眼帘，走神，忽而抬眸，却看到正扭头望来的人。 　　他的小鹿。 　　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按住即将合拢的电梯，蒋明易大步流星地走向小鹿。 　　在母子俩有些惊讶的反应中，他克制而有分寸地说：“妈，不好意思，您先进房间可以吗？” 　　“好。”林雅以为他突然有事跟儿子说，很自然就开门先进去。 　　陆柠发出“嗯嗯？”的声音，随后被推到走廊墙边。 　　他仰起的眼眸缓缓瞪大，看着他富有魅力的英俊脸庞逐渐放大，最后吻住了自己。 　　不行啊，这……妈妈在门里呢！ 　　他的手按住他的腰，要往外推，结果却被他抵着墙按得死死的。 　　蒋明易一边急促地吻他，一边带着性感的喘息，问：“是这样掐腰按墙亲？标准吗？嗯？” 　　陆柠：……等一下，这个“嗯”是谁让你加的？还加这么带感！ 第98章 　　次日，林雅吃了早饭，才从蒋家离开。 　　蒋老爷子派车送的，随车还有一堆东西，从上好的干货食材到翡翠镯子都有。 　　根据陆柠的悄悄观察，老爷子不仅作为亲家很关照妈妈，还似乎把妈妈当做“子女”辈那样。 　　可能是家里真的缺了一代人吧。 　　加上妈妈真的很厉害，充满了让人欣赏的魅力。 　　所以陆柠总结，此次意外的“亲家”往来，圆满顺利地落下帷幕。 　　蒋明易看他送走妈妈，若有所思，揽着他问：“是不是不舍得？” 　　陆柠嘴硬：“没有，妈妈急着回家搞事业呢。” 　　他要努力，等妈妈退休，要让妈妈过上优哉游哉的好日子。 　　一转头，正发现老爷子满怀欣慰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呢。 　　陆柠嗖一下跳开一步，挠挠头，对着爷爷微笑：“爷爷，那我这就去公司了哦。” 　　蒋老爷子杵着拐杖，揉着手背搓搓：“要是小柠和明易结婚的消息公开就好了，你就跟爷爷一起去公司。” 　　陆柠的脑袋上出现了很多“画面”，一一闪过后。 　　他微笑：“那我可以应聘爷爷的司机，这样也可以一起去。” 　　蒋老爷子用拐杖轻轻地碰一下他的小腿：“淘气。” 　　诶唷唷。 　　被戳小腿了~ 　　陆柠冲旁边的男人一挑眉，还没说什么，就被一只手掌揽着颈侧拉过去亲了下耳尖儿。 　　正面对着他们俩的蒋老爷子：…… 　　他赶紧拄着拐杖转弯，心里想，明易这孩子真是的，以前也看不出来这么……不好形容。 　　他做爷爷的，也不方便多想。 　　总归两个孩子感情好就行。 　　蒋老爷子慢悠悠地踱步进大门时，脸上带着笑，看着陈管家也是眉眼舒展的，看家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都跟染着阳光一样，暖洋洋地充满了喜气。 　　陆柠用胳膊肘杵身侧的人，偏过脸小声嘀咕他：“爷爷在面前啊！你检点一点！” 　　真是的。 　　蒋明易的手本来覆在他颈侧柔软的皮肤上，此刻抬高，远离，踏步往边上走：“这样够检点？” 　　陆柠满意：“不错——诶呀” 　　都没说完，手臂被拽住几乎是跌撞男人的胸膛上，被推高了下巴吻住了嘴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天化日啊！ 　　大宅大门口啊！ 　　陆柠的后腰被圈得死紧，几乎是被提着抱起来。 　　蒋明易心情舒朗如沐浴春风，抱起怀里的人也不费吹灰之力，不仅抱高还吻得密切。 　　两人的影子落在白色台阶上，并成了一道。 　　随后，陆柠连进门都不敢，默默地等蒋明易将他上班要拿的包取出来后，劈手夺过就跑。 　　留下一道尾音，重重的“哼——” 　　蒋明易望着他跑出最外面的大门，在阳光里眯了眯眼，几乎是少有的愉悦。 　　回身时，就见蒋老爷子看着他。 　　蒋明易收了神色：“我也去公司了。” 　　蒋老爷子没做声，心里咂摸着亲孙子结婚后的变化，越发好了。 　　他登时后悔自己不该逼着人去相亲。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谈。 　　结婚过日子就更不必说，强扭的瓜甜不甜不知道，但能不强扭还是顺其自然地好。 　　他舒坦地晒着太阳，得出一堆结论，还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自我认同了下。 　　旁边的陈管家提醒：“老爷子，得换衣服去理正了。” 　　蒋老爷子沧桑的眼眸看他一眼，叹口气：“哎，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上班！” 　　陈管家上去扶一把，笑着说：“现在不有小柠少爷在公司？等过几年，小柠少爷能独当一面，您也松口气。” 　　“都是怪明易。” 　　蒋老爷子刚脑子里对结婚后的亲孙子一顿花里胡哨的美好滤镜，在现实面前碎了一地。 　　走路时的拐杖杵地，咚咚响。 　　仿佛是要杵亲孙子的腿上，给他杵飞了。 　　- 　　下午，盛远控股。 　　蒋明易中午去见了秦山。 　　之前秦山生日那晚，他原本有点生意上的事，要找蒋明易商量，请他出个谋划，但看当天夫夫俩的情况，秦山就没做电灯泡。 　　所以他今天另外请蒋明易吃饭，顺便聊聊。 　　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蒋明易带着助理进公司前厅。 　　何助理快一步，去按电梯。 　　蒋明易正在和梁潇交代下午会议的事情，何助按完后就站在他们身后侧。 　　此时，一个前台行政人员抱着一大束灿烂的金色郁金香上前，见蒋总和梁助在说话，便没上前，轻声对何助理道：“何助，蒋总的花。” 　　何助正要去拿的时候，蒋明易侧过身：“我来。” 　　他从行政手里接过花，很客气地说：“谢谢，以后我的花直接交给我。” 　　行政点头：“好的蒋总。” 　　转身才忍着笑回去。 　　电梯门开，蒋明易拿着花束进电梯，站定后垂眸凝视着郁金香。 　　挺括硬朗的黑色西装与金橙灿烂的柔软花瓣，形成强烈而鲜明的视觉对比。 　　本来气质淡漠高冷的男人，瞬间被这束花点缀着柔软了下来。 　　何助理要踏进去，梁潇抬手挡住他，给了他一个眼神。 　　何助满头问号。 　　直到电梯合拢，蒋明易都没有想起外面还有两个助理。 　　何助理：我不懂，但我好像学会了什么。 　　- 　　理正。 　　陆柠刚跟着主管经理康思思一起，和猎头公司派来的小组开了个非常快速的会议。 　　整个会议的信息点之密集，效率之高，他都觉得大家不是搞招聘，是在联合国谈国家政治问题。 　　会议结束，他又加了一堆人。 　　工作微信号里已经塞满各种联系人。 　　回到办公位，陆柠看到肖琦挤眉弄眼。 　　“嗯？怎么了？” 　　他不解地看看桌面，哪里有什么问题？ 　　另一位同事，陈嘉明看着陆柠也笑了。 　　等陆柠走近办公桌，才看到被藏在椅子上的精巧玫瑰花束和大盒子。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上前。 　　陈嘉明道：“是肖琦干的！他说送你的人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给你藏了藏。” 　　陆柠拿了花束：“谢谢，是惊喜。” 　　他怕大家误会，赶紧故作自然地说，“是我对象送的。”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某人，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不自觉地三分甜了。 　　肖琦八卦地问：“你们结婚多久了到底？怎么像是追求阶段？” 　　陆柠把花和盒子都放在桌上：“没，就是想起来就送送，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很好，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经从三分甜变为五分甜。 　　许美玲刚才开完会去了洗手间，现在进来的时候，惊讶：“这花好看。真有品味。” 　　陈嘉明端着水杯，点头认同：“的确送的很好，小而精，不浮夸。这花虽然少，但看起来就很贵。” 　　肖琦叹气：“羡慕。” 　　这下，陆柠的脸笑成了七分甜。 　　手机来了微信消息。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郁金香.jpg】 　　陆柠：【我也有哦~】 　　他把小玫瑰放好，和礼物盒一起，拍了发过去。 　　【我是两份哦！】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那还是柠柠赢了】 　　刹那，陆柠的笑容变为十分甜！ 　　陆柠拆开礼物盒。 　　是上次吃过的杏仁白兰地巧克力，还有其他多种口味。 　　他打开后，请同事一人选一块。 　　大家惊叹这“同事福利”太完美。 　　陆柠咬住一块焦糖杏仁巧克力，注视着手机屏幕上【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的昵称。 　　是不是又可以推一下攻略进度呢？ 　　陆柠外表：极力克制、面无表情，品尝品尝。 　　内心：哦呵呵呵呵呵呵…… 　　- 　　今天蒋明易很忙，要晚点回大宅。 　　陆柠先和爷爷一起吃饭，听爷爷说了很多理正的事情。 　　刚好他在公司做人事工作，所以听起来就不繁琐，偶尔一问一答，爷孙俩很和谐。 　　蒋老爷子很欣慰，看着小柠的眼神越发和蔼可亲，甚至有一种“这孩子一点就通，未来可期”的意思。 　　陆柠没发觉，光顾着吃烧鹅和酱渍嫩豆腐，都是大师傅们最近的新菜式。 　　蒋老爷子吃晚饭，饮茶轻叹：“小柠，爷爷是老了，以后大宅的事情，多多少少要交代一些给你。” 　　陆柠想着，本来也是应该的，家里如果有父母辈的话，是父母辈接手，现在当然是孙辈接手。“嗯，知道了爷爷，但是不要一下子交代我做很难的事情哦。” 　　毕竟他拿的又不是“豪门当家人”剧本， 　　蒋老爷子笑着点头：“不会的，小柠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做好。” 　　陆柠：……心虚。 　　某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蒋明易大概到八点才回家。 　　难得这么晚下班。 　　陆柠正送老爷子回房间，就听陈管家说大少爷在楼下吃饭。 　　他匆匆跑下去，进餐厅看他一个人坐着，有些心疼地上前问：“怎么到这个点还没吃饭？你们公司连老板的晚饭都不管呢？” 　　蒋明易抬手，拉着他坐在旁边，说起中午秦山找他，其他工作被往后推的事情。 　　陆柠自然记得秦山是谁，“哦，原来他生日那天晚上就要找你聊啊？” 　　那天后来是自己喝醉了，估计耽误了秦山。 　　尴尬。 　　陆柠舀了一碗汤推给他，顺带自己也再喝一碗。 　　看着他的模样，挺好的，还是一表人才，吃个饭都斯文优雅。 　　蒋明易夹菜时，见他视线不知道落到了哪儿，像是往脖子喉结那一处飘。 　　他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挑出领带，开始解温莎结。 　　陆柠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坐好，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瞎问：“吃得高兴还要脱衣服？” 　　蒋明易慢条斯理地扯出领带后，扬眉：“手给我。” 　　陆柠以为他要让自己帮忙拿领带，伸出去一只手去接。 　　丝锻做的领带带着男人的体温，从他的虎口处快速滑过，没让他抓住。 　　蒋明易：“两只手。” 　　陆柠发出“嗯？”的一声，抬起另一只手，反问道：“怎么了？” 　　蒋明易捏捏他的脸颊，深邃眼眸忽而暧昧地挑眉一笑。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陆柠被迷得神魂颠倒。 　　等反应过来，两只手腕被他用领带系在一起，骨节分明的长手，甚至利落干脆地打了个蝴蝶结。 　　陆柠被：？。？ 第99章 　　陆柠观察了下领带，这花色好像有点熟悉，应该是老戴的那几条中的之一。 　　倒是没注意，原来布料如此有质感，难怪衬得人好看。 　　陆柠的眼眸瞥一眼云淡风轻的优雅男人，心中想：没错，他以后也要置备点好看的“外部武装”！ 　　蒋明易吃着饭，见他眼眸灵动地转着，也不知道又在瞧哪里。 　　陆柠的两只手并在一起，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戳戳他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问：“绑着我干咩？” 　　蒋明易拿起筷子，挑了下眉，潇洒又带着点难得的邪气，“你说呢？” 　　陆柠心里的小鹿乱蹦乱跳： 　　有人在撩我！ 　　我要发疯啦！ 　　正说话，一道脚步声传来。 　　陆柠连忙转过身坐好，耳朵尖儿都红了，双手快速搭在腿上，还被揽着后腰坐近去了。 　　他假装在看菜色，研究汤碗上的纹路。 　　蒋明易瞧着他可爱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刘姨是过来送一份甜品。 　　今晚陆柠忽然想着要吃酒酿丸子，大厨特意准备的，吃过饭后他和老爷子都吃了一份。 　　本来也给蒋明易留了，结果这一小打小闹，陆柠自己反倒忘记。 　　他垂着眼眸，生怕阿姨看出端倪。 　　不过刘姨压根没多注意两个少爷的动作，本来就是结婚的两个人，坐得近一些很顺理成章。 　　她将托盘上的碗拿下来，正准备去稍微收拾别的。 　　蒋明易道：“刘姨，你先去忙别的。” 　　刘阿姨利落地应了一声：“好的大少爷。” 　　拿着托盘便回厨房去忙。 　　陆柠低着头，紧张又羞耻，握成拳的手抵在他的腿上使劲儿戳戳。 　　蒋明易单手握住他两只手，揉了揉，按在腿上，拉过碗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一副用心品尝的模样。 　　陆柠瞧着他，神色淡然，像是没那方面的意思。 　　就单纯绑自己玩呢？ 　　杏眼耷拉下来，眼镜也跟着往下滑。 　　他抬脸，试图用鼻梁去顶镜框。 　　这下，蒋明易抬手摘了他的眼镜，利落地叠好插进西装的袋子里。 　　那动作自然得，好像是他天天这么摘眼镜似的。 　　陆柠眨巴眨巴眼睛，透亮澄澈的眼眸里满是迷茫。 　　蒋明易沉声，故意压了压嗓音，像是在安抚他：“很快就好。别急。” 　　陆柠眯起眼睛四下找“蚂蚁”，谁急啊！ 　　急什么东西啊？ 　　你说清楚到底谁在急什么！！ 　　没了眼镜，他看着模糊的男人，轮廓完美，线条干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吃过饭，蒋明易起身，拉过陆柠的双腕让他的手臂圈住自己，把人端抱起来。 　　陆柠不动，面红耳赤地较劲，杏眼瞪得又圆又大：拜托，这里是餐厅！一楼！阿姨们会看到的！ 　　蒋明易凑过去，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任他较劲也毫不费力地抱起来，宽大有力的手掌托着他修长的腿挂在自己的腰侧。 　　陆柠：……让我死了吧。 　　不要脸是吧？ 　　霸道陆总我豁出去了！ 　　手臂本来是松松垮垮地吊在他脖子上，现在陆柠猛的收力，上半身从后仰的姿态一下子紧贴上去，“吧唧”一声脸贴脸，两个人的脑袋都贴一起，仿佛在热吻。 　　蒋明易眼尾上挑着，笑了：“这么热情？” 　　陆柠的脚晃荡一下，脸都憋红，憋出一句话：“快回房间啊！” 　　还不动！ 　　是要在餐厅搞什么play吗！ 　　蒋明易抱着人，倒也不急，走出餐厅穿过走廊，进电梯。 　　他在埋头小鹿的耳边轻声安抚：“大家都在忙，没看到。” 　　陆柠晃了一下，龇牙，正好一偏过脸咬他的颈侧。 　　“嘶——”蒋明易仰头，喉结有力地上下滚了滚，发出性感而低沉的闷哼。 　　陆柠感觉抱在自己腿上的手掌一下子收起力，发烫起来。 　　他更欺上前，脖颈皮肤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地交颈，心里被填满，嘴里却无理取闹起来：“你今天都没有给我发啾啾！” 　　腿上的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 　　蒋明易嗅着他颈窝温暖的气息，嘴唇压住他的耳朵：“啾啾。” 　　陆柠：！。！ 　　抱紧抱紧。 　　整个人变成考拉拼命往男人身上蹭，嘟嘴想亲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避开了。 　　蒋明易的额头轻碰了一下他，轻声揶揄：“这么急？” 　　陆柠：……哼，不亲就不亲！ 　　进房间后，蒋明易抱着人径直走入洗手间。 　　陆柠被放在浴缸边，见他居然自顾自开始脱衣服。 　　他迷茫的眨眼：不给他解开，光让他看？他又不是真的小和尚啊啊啊啊！ 　　蒋明易将西装披在外间，取出口袋里的眼镜放好，随后挑开衬衣扣子，慢条斯理地全部解开后，脱掉了西装裤。 　　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站在镜子前开始洗漱。 　　站得距离不近不远，陆柠刚好可以全部看清，那宽肩长腿那有力的腰性感的背脊。 　　陆柠的双手用力地拧了拧，手指奋力地抽调了蝴蝶结，结果没散。 　　他只能对着性感的男人干瞪眼：……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蒋明易洗了把脸，上前，弯腰。 　　这下可好，刚才还模糊，现在放大高清，无比清晰。 　　陆柠红着脸，该看不看，不看白不看。 　　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一点也没少看。 　　蒋明易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喜欢这款式？” 　　“啊……嗯。不错啊。”陆柠扬起下巴，趁着他靠近自己脱衣服，鼓起脸颊卖惨，可怜巴巴，“都不解开我了？那一会儿我怎么洗澡呢？” 　　衣服脱光，蒋明易抱着他进浴缸，亲在他耳尖，嗓音带着低沉性感笑意：“当然是我给你洗。” 　　手掌游走，陆柠仰起脖子，急促地闷哼了一下。 　　…… 　　简单收拾后，蒋明易把人捞进怀里，亲了亲：“柠柠？” 　　陆柠虽然迷迷糊糊，但还知道害羞，闷头窝在他怀里，轻声地嘀咕：“不可以……问反馈……” 　　这种时候再让他给测评结果，他绝对会先杀人再自杀。 　　软绵绵的语调，带着一点点小凶恶。 　　像是小狼亮出小爪子，没什么威慑力，但格外可爱。 　　蒋明易抱着他，蹭了下他的耳鬓：“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难受。” 　　陆柠的脚掌在他脚背上轻轻地踩了一脚，被挡回来一些，他又踩一下，很舒服的感觉，困得打哈欠：“……我睡着了！” 　　- 　　第二天。 　　蒋明易没去健身，醒来看他正在犯嘀咕，起身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柠疑惑地问：“昨天晚上你拿个烙铁往我身上烫呢？” 　　他起身，想看看后腰，结果被子滑下去。 　　他自己倒是没发现，蒋明易眼神一暗把人抱过来：“下次我注意。” 　　…… 　　等蒋明易起身穿衣服，陆柠抱着被子故作“弱小可怜无辜”，轻声嘀咕着道：“以后，以后我们要约法三章。不可以天天这样子的哦。” 　　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没有底气。 　　蒋明易侧身，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头发：“为什么？” 　　陆柠下巴搭在被子上，装作乖宝宝，明眸善睐地看着他：“呐，当然是因为因为对身体不好嘛，要节制的哇。” 　　蒋明易愉悦淡笑，弯腰在他耳尖揪了一下，语气暧昧道：“你难道没发现，我昨天就很节制？” 　　说完便拉住被子挡在他的脸上，笑着走向洗手间。 　　陆柠推开被子，悄悄望着他潇洒又性感的背影： 　　昨天那还节制呢？撩起他的腿架在手臂上，有好几下他都差点要撞到床头了！ 　　那问题来了，不节制的蒋先生，又是什么样子的？ 　　陆柠默默地拉上被子蒙住头： 　　阿弥陀佛，节制节制。 第100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昨晚这样那样后，陆柠一点都不敢直视某人眼睛。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羞于启齿，也许是……还有点别的蠢蠢欲动的意思，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吃早饭的时候，陆柠只顾着和爷爷讲话，没主动挑起话题。 　　蒋老爷子看他们两个孩子沉默着，也不说话，有点闹别扭的意思，以为是他们私底下吵架了。 　　但是他了解亲孙子，处理问题比谁都能耐，断不可能跟小柠去吵架；那就应该是他单方面欺负小柠了。 　　蒋老爷子放下筷子，思前想后准备开口的时候，看到亲孙子给小柠拿吃的，又觉得好像没事。 　　算了，他这老家伙就不管孙子们的事情了，随他们去。“小柠，在大宅住着，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告诉爷爷。不然告诉明易也行，知道吗？” 　　陆柠倒是乖乖地点头。 　　蒋明易喝着咖啡：“家里换个咖啡机，这个有点旧了。” 　　“嗯，老陈你记一笔，该换新的都换上。” 　　蒋老爷子听了这话，没来由的高兴，约莫是觉着亲孙子提要求，那证明往后就安安分分地住着，不会回天汇壹号了。 　　莫说是换个小机器，那是里里外外换桌椅床柜，都是简单事情。 　　陆柠听他说话如常，便忍不住抬头看他，谁知道眼神一对视。 　　微妙地暧昧起来。 　　他默默收回视线，认真啃小包子。 　　——到底是谁的眼神在搞暧昧？拖出去赏八百棍！ 　　- 　　中午办公室里，大家聊网络测试什么恋爱脑事业心之类的。 　　陆柠拿着水杯去接水，心里无奈地想： 　　本人不用测，就知道是恋爱脑。 　　晚期，没得治的那种 　　可是某人真的好迷人哦。 　　陆柠悄悄地回顾一下被大脑里被“封禁”的刺激画面。 　　嘴角就疯狂上翘。 　　啊哈哈，怎么会这样子。 　　在公司上班呐！ 　　怎么可以老想这么因乱不堪的事情！ 　　手机震了震，陆柠打开看一眼。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今天的啾啾】 　　陆柠仿佛听见他昨天贴着自己耳朵说“啾啾”，又暧昧又温柔又刺激又带感。 　　只是“啾啾”而已！ 　　搞这么特别干什么！ 　　陆柠压制内心发癫，面无表情敲字：【啾啾】 　　今晚他一定要逮着机会，狠狠啾啾一番！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皮肤上的痕迹消了？】 　　陆柠本来都按住发癫小鹿，现在又被他放出来。 　　拜托这可是在上班！ 　　公司不是你的，你诱导我摸鱼吗！ 　　很过分，回家一定要告诉爷爷，有人影响他好好工作！ 　　陆柠表情淡然，眼神冷淡，拿开手机，冷静敲字：【蒋总，好好上班。】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回复一张照片，【一堆文件.jpg】 　　【看完了，休息下】 　　【陆总很忙？具体忙什么？】 　　陆柠的手指搭在杯子上小猫猫的后脊，滑来滑去：【你又不是人事，外行人别问内行话，上班！】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晚上去天汇？】 　　陆柠手指一顿，表情一愣：【为咩？】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你猜】 　　陆柠心里想，我怎么猜得到！ 　　而且早饭的时候不是说好搬到大宅，为什么今晚突然要回去？ 　　难道是要拿什么东西？ 　　不过回去也行，他可以顺便去看看小琴和小绿。 　　他捉摸着要不要带他们去大宅，放在三楼房间也可以做个点缀。 　　霸道陆总的攻略对象：【下班的时候给我消息，我来接，老地方见】 　　陆柠哑然失笑：什么老地方，不就是理正门外的地铁站A口！ 　　真是的，老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搞笑的话。 　　【好哦~】 　　不过正好回天汇可以拿香水。 　　陆柠对着小猫猫杯子眨眼：如果单独去天汇，如果阿姨们不在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一点“奇怪”的事情？ 　　电脑屏幕忽然一灭，陆柠连忙收回跑远的“黄色思想”，绷着冷脸开始工作。 　　他很费解，结婚后的人真的可以正常上班吗？ 　　大家难道都不会在工作时间想到另一半吗？ 　　还是大家的另一半都“安分守己”，不会来撩拨？ 　　嗯，那就是他的对象有问题。 　　陆·职场达人·柠，一边敲击键盘回复工作邮件，总结出职场一大要义： 　　无论甲方乙方， 　　锅子一定属于对方。 　　- 　　忙到下班，陆柠踩线冲出办公室，直奔“老地方”。 　　一路迎着风和夕阳，景色倒是很美。 　　但是陆柠忍不住吐槽： 　　别的情侣夫妻老地方都是什么浪漫唯美的地点，他们的老地方却是地铁口！ 　　不过刚往人行横道一站，看到对面停着的小绿牌顺风车时，陆柠像是被春天清爽的晚风吹过： 　　准时又高效的男人，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陆柠打开车门坐进去，弯起唇角和司机打招呼：“古师傅好，好久不见。” 　　兴高采烈，积极向上，笑容灿烂！ 　　古师傅扭头看他一眼，笑了。 　　这不是天天见呢？ 　　蒋明易单手搭在车框上，侧过脸看他：“看不见我？” 　　古师傅一听这沉沉的语调，赶紧开车汇入车流里。 　　陆柠朝他鼓了鼓脸颊，就是没开口。 　　蒋明易抬手，戳了下他的脸。 　　两人莫名地对视笑起来。 　　笑着笑着，陆柠收回视线：啊哈哈，不该想起来的画面又来了！ 　　正经点！ 　　陆柠坐得板正。 　　蒋明易瞧着他每次坐成这样，基本都是假正经，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勾着他的手拉带腿上揉揉捏捏。 　　一路无话，陆柠晕陶陶的，忘了问去干什么，默认是去拿东西。 　　进电梯的时候，只有他们俩人。 　　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墙，陆柠一晃眼神，发现他今天没戴领带，第一颗扣子也解开了，挺放松随意的样子，站姿潇洒又松弛。 　　蒋明易端详他的眉眼：“看什么？” 　　正好电梯数字跳动，陆柠发出“哈”的一声，“到了！” 　　脚都抬起来，等门打开就迈出去。 　　谁知道刚走出去，到门前就被从后面抱住，推着往里走。 　　陆柠吓一跳，急切道：“你干嘛呀！阿姨们呢……” 　　蒋明易把人堵在玄关，反手拉上门。 　　“砰”的一声，带进一阵风，吹得陆柠五迷三道。 　　空气陡然安静，两人视线碰上，火花带闪电的一阵噼里啪啦。 　　这都不用说阿姨的事情了。 　　两人同时伸开双臂抱住对方。 　　陆柠想了一天，快要疯。 　　蒋明易何尝不是如此。 　　…… 　　陆柠空虚的内心被填得满满当当，这才有余力思考其他，慌张而羞耻地急促道：“不……不能在这里。” 　　“那去门外。” 　　陆柠的身体跟着有反应，紧得蒋明易倒抽气，手掌掐住他的腰往身上撞。 　　“真想去门外？嗯？” 　　陆柠无力的手臂，急得抱紧他：“不许‘嗯’！” 　　蒋明易吻他，从唇舌到耳垂再到唇，急速地□□中说：“那你‘嗯’两声我听听，昨天一个音都没有，今天让我听听？” 　　陆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他像是要被钉死在墙上，咬着唇，不敢松懈。 　　蒋明易道：“这里又没人听见，别怕。” 　　真是的！ 　　陆柠能不怕吗？“去……去房间……” 　　“不去。” 　　果断而残忍的回应，让陆柠身心一紧：“怎么这样！” 　　蒋明易哄着：“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柠柠。” 　　呜呜呜陆柠害怕，他不知道！ 　　腰被掐着提起来，他几乎是挂在男人身上，吓得抱紧他，“不要……会掉下去。 　　蒋明易此刻爆发的力量之大，绝无这种可能。 　　陆柠被抱到了沙发上。 　　他懵了一秒钟，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被翻过去趴在沙发背上，正对着小琴。 　　小琴？！ 　　陆柠瞳孔放大，浑身都不自在。 　　家里是没有别人了，可是有绿油油的，生机勃勃的小琴啊！ 　　而且他一直都把小琴当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子？！ 　　羞耻感爆炸。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柠的耳朵里听见了新闻联播熟悉的BGM 　　七点了？ 　　不是！现在你开什么电视机啊？！ 　　陆柠无声地挣扎起来，结果被抱在腿上转过去，正面对着电视机。 　　就像是某天他们正面对着镜子。 　　可是！ 　　可是今天不一样啊！ 　　电视机里有人啊！ 　　在陆柠几近疯狂的瞬间，一条沙发毯子披在身上，盖住了衣冠不整的样子。 　　他红着脸，在耸动中闭上眼睛，羞耻到绝望。 　　埋了吧。 　　埋在江景豪宅也很不错。 　　蒋明易刚才发泄过一次，现在轻柔地动着，吻他滚烫的耳廓问：“是不是这样看新闻，更有趣？” 　　陆柠：谨代表新闻联播追杀你！ 第101章 　　这一晚，陆柠几乎是晕着睡过去的。 　　负距离接触的感觉很充实，虽然陆柠很累，但他是喜欢的。 　　所以第二天，当他迷迷糊糊被吻醒，都没有抗拒，反而是本能地贴过去。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猛的瞪大眼睛看着枕头边的男人：“几点了？！” 　　蒋明易问他挺直的鼻梁：“六点。” 　　陆柠动了动腿：“你又想要了？” 　　蒋明易像是动物舔吻过他的耳垂，蹭动道：“你想正面还是后面？” 　　陆柠的老脸一红。 　　昨天晚上之后，什么正面后面左边右边，他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他无声地拱了一下，便立刻被有力的温暖手掌按着腰推过去趴在枕头上。 　　他的手掌抓住枕头边缘时，被蒋明易的手掌十指交握着按住，被进入的瞬间，情难自禁地发出声音。 　　蒋明易吻着他的后颈：“阿姨们没来，只有我们。” 　　暗示得很明显，还可以再放肆点。 　　陆柠没客气，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就跟着身体的感受嗯嗯啊啊地叫唤起来。 　　后背位，特别大。 　　那种贯穿的感受简直是要命，麻酥酥的。 　　可是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也特别久。 　　陆柠总以为昨晚到今天已经第三次，是会快一点的，结果半小时还没结束，他被抱起来抵在窗台上的时候，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泛红。 　　窗帘很厚实，外面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这样搞，实在是太刺激了。 　　陆柠红着眼睛求饶：“好了……好不好？” 　　蒋明易却像是蓄满力量的野兽，撕咬着眼前的嫩肉不放，“不好，柠柠现在很性感。” 　　像是块柔软的玉，虽然怎么揉捏磋磨，总是他的。 　　一想到眼前的人属于他，彻底的完全地属于他一个人，他就有一种把人吃拆入腹的狠劲儿。 　　陆柠蹙着眉，又过了几分钟，实在是受不了，想到一会儿还要上班，启开干燥的唇，动了动，最后低声呵道：“蒋明易！” 　　蒋明易的反应果然一顿，皱着眉：“疼了？” 　　倒是不疼，但陆柠总觉得这样不知节制地行为，是不太好的。“你就不累么？” 　　“不累。”蒋明易吻他，反而像是得了趣，慢慢地□□，“再叫我一声，再叫一声就饶了你。” 　　陆柠张张嘴，想到刚才急忙中喊他什么了，才偏过脸，氤氲着暧昧朦胧的杏眼蜻蜓点水般掠过他富有魅力的英俊性感脸庞，轻轻地再叫了一声“蒋明易”。 　　本来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管用。 　　陆柠：？。？ 　　- 　　吃过早饭，蒋明易一转身，就看到小鹿站在小琴面前，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脑袋一点一点。 　　蒋明易走过去：“小琴怎么了？” 　　陆柠伸手把他拽过来：“你，过来，一起给小琴道歉。” 　　语气冷飕飕，像是用连弩放小箭。 　　蒋明易想起昨晚的事情，揽着他的肩膀，站定，看向茂盛的小琴：“对不起，小琴。” 　　态度很诚恳了。 　　陆柠心道，这还差不多！ 　　蒋明易的手掌盖在小琴的顶端轻拂：“小琴长高了点。” 　　从去年搬进来到现在，尽管是过冬，仍然长了几片新叶，现在也新芽也在孕育中。 　　随后手掌搭在了陆柠的头发上，蒋明易眼底带着笑，俯首亲他的脸：“小鹿呢？” 　　陆柠用胳膊肘隔挡他：“哼！小鹿长胖了！” 　　- 　　这天，可能是陆柠上班最认真的一天。 　　压根不敢让自己有分神的机会，不然大脑里冒出来的黄色废料简直淹没他。 　　这婚姻生活，影响他工作效率！ 　　他决定以后要做个有事业心的人！ 　　到下班的点，依旧是坐上顺风车回去的，本来陆柠不想跟他讲话，没想到手里被塞进来香水盒子。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昨晚上说的，早上忘了提醒你了。” 　　他也是去公司才想起来，赶回去拿的。 　　陆柠打开盒子，看了看。 　　转动香水瓶身的时候，正好Z就变成了N。 　　难怪那天说自己“小笨蛋”，原来如此。 　　好吧好吧，这样的话，就跟你讲话好了。 　　陆柠侧过脸，对他一笑：“今天怎么样？上班累不累？” 　　蒋明易看他态度一改，似乎“消化”好了，把人搂到身侧：“有点累，陆总借我肩膀靠着？” 　　陆柠心里腹诽：那你是真的累啊，你这一天天的上班回家还得上……床。 　　他故意挺起肩：“喏，借你靠一下。” 　　蒋明易碰了下他的脸，眼里满是眷恋的轻笑。 　　两人手牵手地回大宅。 　　陆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老爷子说，昨晚没回家过夜的。但看爷爷都没问，估计是“借口妥帖”，便也说。 　　就是怕他晚上不收敛，陆柠准备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但是今天老爷子有点公事要谈，爷孙俩吃过饭钻进书房就聊到九点多。 　　陆柠窝在被窝里看电视，等到很晚才见他回来。 　　“爷爷睡了吗？” 　　“躺着了。” 　　蒋明易将外套丢在沙发上，走到床边抱抱他，“我去洗澡。” 　　嗅到他发间清新的洗发水气息，亲了亲耳尖。 　　“哦。”陆柠目送他过去，想了想，今天可能不做。 　　那就不用故意提，怪羞耻的。 　　十几分钟后，蒋明易穿着睡袍出来。 　　陆柠视线往他腰上溜了一圈，唔，莫名开始骚动。 　　就是说，腰带为什么就要扎得这么松松垮垮，干嘛呢？！ 　　蒋明易看他盯着平板，靠过去问：“看什么新片子？” 　　“一个打工人必看老港剧。” 　　陆柠按掉，连同眼镜一起，放在一边床头柜上，被抱着躺下去。 　　蒋明易说起公司的事情，老爷子的一些想法。 　　陆柠听着，心里却想，真的不干坏事哦？ 　　算了，那他主动抱着吧。 　　他圈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嗅了嗅有熟悉的香气：“嗯？” 　　香水拿回家后，他就放在洗手台上，万一想用就顺手方便。 　　谁知道，居然被先用了！ 　　还很特别的，喷在颈侧被睡袍衣襟压住的位置，陆柠顺着淡淡的香味，用鼻尖顶开柔软的布料，在他皮肤上蹭蹭。 　　就知道千方百计地勾引人！ 　　陆柠抬起脸，凶巴巴地质问：“你偷偷用我的香水！” 　　蒋明易推着他躺下，覆上去后拉高被子，挡在两人头上，亲吻他的鼻梁：“这么小气，我不能用？” 　　陆柠抬头他的肩：“不能！” 　　随后男人的手掌透过他的睡衣揉到了后腰，被揽得悬空贴紧了他。 　　陆柠的手指戳戳他的脸，声音近乎于呢喃般问：“还做呢？” 　　蒋明易没回答，用行动表示， 　　他想要他。 　　陆柠怕他又像是在天汇那样乱来，却没想到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今晚规规矩矩，还是前天晚上第一次那样，温柔中带一点点的凶悍，但没换姿势。 　　结束后，陆柠躺在床上想，很好，这毕竟是大宅，还是得懂“礼义廉耻”，不可以胡来。 　　忽而，蒋明易问：“这样符合你的需要？” 　　嗓音在事后有些沙哑的性感。 　　陆柠：？。？ 　　抬起手往他身上打了一下。 　　“嗯？”蒋明易的拉过他的手亲了亲手背，“怎么打我？” 　　陆柠理直气壮：“对啊，因为我是打攻人。” 　　又捶打了一下。 　　蒋明易笑着圈紧他，两个人嵌合在一起。 　　“真可爱啊陆总。” 　　陆柠耳朵发痒，心里愤恨：哼！少勾引我！ 第102章 　　转眼到周六早晨，陆柠睡得迷迷糊糊。 　　这几天他都有点累了。 　　又是上班又是上床。 　　打工人的世界真是累死累活。 　　一大早，陆柠被裹着毯子塞进大商务车。 　　车子很大，最后面是一张小床，陆柠从房间的床里被挪到车的床里。 　　他哼哼唧唧地问去哪里，被揉了揉头发，听见熟悉的嗓音说是“去外面玩。” 　　他也就没管，以为是类似上次出海看日出之类的，轻轻地嗷呜一声就睡过去了。 　　“嗷呜”得格外可爱，蒋明易低头亲亲他粉红的耳朵尖儿。 　　等陆柠醒来时，扒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发现车里居然不只他们俩，还有 　　——蒋老爷子，陈管家，刘阿姨。 　　大家坐在前排的大车椅里，微笑着看他。 　　陆柠：？。？ 　　稳步后退步，退到靠床位置，瞪一眼某人。 　　蒋明易垂着薄而锋利的眼帘，淡笑。 　　“别笑了！” 　　陆柠推他，“去哪里啊？” 　　车虽是在高速上，但司机是个高手，车稳得仿佛车子是在既定的轨道上行驶。 　　陆柠看他不预备回答，自己去看车窗。 　　正已经下高速，看到巨大的牌子【淮梓人民欢迎您，青山绿水总是缘】 　　陆柠：……这是他老家？！ 　　原来早有预谋带他来拜访妈妈。 　　还是老爷子一起。 　　蒋明易拉着他揉揉亲亲：“陆总也不准备带我上门，那我自己来了。” 　　陆柠的确是忙着工作之类的，忘了。 　　他好像从小就对周道的人情礼节不太敏感。 　　车子从高速路下去，很快就到陆柠的家里。 　　淮梓本来就是附属的市，市区更小，旁边的几个县城地域面积更广阔的。 　　林雅一早就在等，家里也已经收拾过，大门都一直开着，等电梯一到，她就出来迎接。 　　蒋老爷子也沾染上些许孩子气了，明明是上周末才见过，像是好久没见：“小柠妈妈你好啊。” 　　陈管家和刘阿姨把带来的礼物给进去。 　　陆柠蹦跶着：“妈！你怎么不偷偷告诉我一声？搞得我都不知道。” 　　林雅看他头上还翘起一撮毛：“你先去洗手间照照镜子。” 　　陆柠灰溜溜地进屋。 　　一只手悄么声地拽紧某人，呲溜一下拽进自己的卧室。 　　反正大人们有大人们奇特的“必须”寒暄流程。 　　房间不大，极其整洁。 　　“我给你看我小时候的样子。” 　　陆柠心情愉悦，哼着小调子转身去找相册，正打开书柜的拉丝玻璃柜门，背后就贴过来一个胸膛。 　　他扭头啾啾了一下，“我找找，在哪里呢~~” 　　妈妈给他收拾过了。 　　陆柠好久没回家了。 　　从年底到现在，光顾着结婚谈恋爱，自觉罪孽深重。 　　他抽出厚厚的相册晃了晃。 　　蒋明易接过，松开他的腰，去拉书桌边的椅子。 　　“……” 　　就不抱他了吗？ 　　陆柠轻哼，跑出去端茶进来时，正见他逆着窗台的光，细细地翻相册。 　　那窗框像是相框，界限分明地形成一幅照片的景。 　　陆柠看他看的专注，悄悄地放下水杯，拿了手机拍照片。 　　蒋明易抬眸，眼神犀利：“你不准备给我介绍下你的青梅竹马？” 　　“什么东西啊？！” 　　陆柠一愣，笑了，“哪有什么青梅竹马！” 　　他拿着水杯递过去，抢过相册。 　　相册比较大，照片也多，是陆柠按照不同年龄排序。 　　翻开的一页是他幼儿园时期，偶有几张带着其他小朋友的。 　　“这是谁？” 　　陆柠自己都忘了。 　　他不太爱丢照片，反正能有的全收集起来，但是时间太久，完全没印象这红脸蛋的小朋友是谁。 　　蒋明易趁他走神思考，把人抱到腿上来：“老实交代下。” 　　陆柠靠着他，“我得问妈妈了。” 　　他往后翻阅，看到一个四人照片，才发现是谁：“哦，这是我妈妈朋友家的小孩子。后来出国了，没什么联系。” 　　属于遗失在记忆里的人。 　　陆柠看着照片仔细观察：“哇，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可爱。” 　　说完就被亲了下。 　　蒋明易笑着往后翻：“现在也很可爱。” 　　陆柠昂头轻哼，幼稚地嘚瑟：“我小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又乖又可爱哦。我妈妈的朋友每次看到我，都笑眯眯地给我好多好吃的。” 　　翻到后面有他爸爸的照片，他眼神微微暗淡。“这是我爸爸。” 　　陆柠的爸爸过世得比较意外。 　　他又比较小，好像是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经历了至亲的离开。 　　可能是妈妈的风风火火，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弥补，导致他对爸爸的猝然长逝，没有特别深刻的痛楚。 　　妈妈经常把“你那个死鬼爸爸”挂在嘴边开玩笑，有时候好像爸爸一直活着。 　　陆柠一边翻阅一边说：“爸爸妈妈都对我可好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宝贝。我爸爸以前喜欢架着我坐在他脖子上。” 　　他后脑勺靠在男人的肩膀，仰头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我爸爸话少，不太爱表达，但晚上哄我睡觉的时候会喊我小宝。” 　　他翘起唇角，也有被爸爸狠狠揍的记忆，但大部分都是很美好的。 　　蒋明易抱紧他。 　　陆柠垂下脑袋，往后翻：“妈妈上次去大宅，是不是跟你说过了，爸爸怎么走的？” 　　“嗯。”蒋明易和林雅单独聊过几句。 　　是林雅主动提的。 　　陆柠父母离婚是因为性格合不拢，且到了让妈妈无法忍受的地步。 　　主要这里面还夹着一方的父母。 　　陆柠的爸爸从结婚后一直在用小家庭的钱补贴父母那边，生完孩子后这种情况还在继续，让林雅无法忍受。 　　二十多年前，小年轻要做点事业还不像现在这么容易，林雅又是个好强的人，自己娘家是靠不住的，她就以为结婚后可以和丈夫经营好家庭。 　　谁知道，丈夫的父母那边像是蚂蟥一样，没完没了地要从刚刚组成的小家庭里找补贴。 　　本来没怀孕之前，林雅就开始觉得不对劲，犹豫要不要离婚，谁知道这个时候偏偏怀了陆柠。 　　林雅心里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所以肯定是要生。 　　她甚至想过，可能小家庭有了孩子，丈夫就不会再一门心思贴补父母那边。 　　可是她是低估了丈夫的“孝心”。 　　所以熬到陆柠稍微懂点事，林雅的小事业也有起色，她毅然决然离婚。 　　总不能生意做起来，钱还得分一半给丈夫的家庭。 　　林雅是要争取陆柠的抚养权，但法院最后判给了陆柠爸爸。 　　她也没有强要陆柠，陆柠爸爸人本质不坏，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对她而言反而可以安心做工作，也是隔三差五就去看陆柠，接陆柠玩，给他买吃的穿的。 　　钱款分清楚后，比婚前还好些。 　　只是没想到，陆柠爸爸没多久就因为去父母家时，帮远房亲戚做点农活，不慎碰到漏电的机器，就出了事，抢救无效而亡。 　　这件事里又有很多复杂的过往纠葛，林雅用了一句“陆柠爸爸死了都没想到，他父母还在用他的尸体弄钱”。 　　陆柠都知道那些事情。 　　妈妈不会对他隐瞒，不会让他有半分的误会，所以他从小就很清楚爸爸那边的亲戚是不可以来往的。 　　陆柠稍微走了下神。 　　蒋明易握着他的手一起翻到新一页：“过去的事情别多想。” 　　他惯常就不太爱说过去的事情，包括自己的那些，所以很少在日常相处中提到。 　　过去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只属于过去。 　　什么都代表不了。 　　陆柠点头，跟着一起翻。 　　新的一页还是爸爸，是带着陆柠去钓鱼的照片。 　　陆柠无奈：“爸爸如果能听妈妈一句，不那么倒贴爷爷奶奶，就好了……” 　　也就不会和妈妈离婚，不会出事。 　　“但是他不倒贴爷爷奶奶，可能就心里不好过，哎。” 　　很难得，从陆柠这样积极乐观的人嘴里发出如此无奈的叹气声。 　　蒋明易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推着他看自己。 　　嗯？ 　　陆柠疑惑地，缓慢地转动着眼睛望着他的眼眸。 　　他的眼睛里，有他。 　　蒋明易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而后推着他的脸去朝着相册，嗓音温柔而和缓：“没事，继续看。” 　　陆柠：……干嘛呀！ 　　可是好喜欢，忍不住靠得更紧密一些，温暖。 　　蒋明易看着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一对三十左右的夫妻拉着可爱顽皮的小儿子正荡秋千，捕捉的瞬间里，三个人笑着。 　　“爸妈都长得好看。” 　　“那是~”陆柠想，妈妈可不就是喜欢爸爸的长相嘛！ 　　他都怀疑妈妈离婚后，再也不找对象，就是因为再也无法找到爸爸那样斯文的样貌。 　　少许，他才反应过来，悄声问：“嗯？你怎么就喊爸妈了……” 　　蒋明易的小臂横在他腰上：“不就是我爸妈？法律上的爸妈。” 　　陆柠心里想，可能是他自己还没适应。 　　也不知道多久才适应这个事实。 　　“笃笃笃——柠柠？” 　　林雅在门外敲了敲：“你和明易出来坐坐？” 　　这孩子真是的，把老爷子丢外面，也不管了。 　　陆柠也想起爷爷，赶紧拉着人出去，“也给爷爷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边走，想起什么似的说，“下午我们去古镇玩，我们坐小船，拍个合影好不好？” 　　这样子的话，他要重新准备一个相册，专门放现在的相片。 　　上次去海岛玩，还有一些海边和日出的，他都要存起来。 　　蒋明易听见他的话，瞥了眼客厅的老爷子，“好。” 　　陆柠发觉了，感觉微妙。 　　难道下午有什么特殊安排？ 第103章 　　在家坐了会儿，大家一起上了车去淮梓下属的水乡古镇玩。 　　本来陆柠还担心老爷子会不会很累，没想到他老人家精神头可好，坐在车上一路就没停下说话，对于古镇津津乐道。 　　刚好陈管家、刘阿姨都是周边城市的人，大家也都说个不停。 　　陆柠就感觉加起来两百多岁的四个人，精神比他还好。 　　反思下。 　　他看身侧的人刚回完消息，才轻声问道：“早起健身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这周跑了几次，都没有感觉自己变年轻？” 　　蒋明易胳膊支在车窗边，撑着脸，戏谑地看他：“具体几次？” 　　“……” 　　陆柠用膝盖“撞击”他的膝盖，咬牙，“两次！” 　　干什么！ 　　两次不是晨跑吗？ 　　那他也是一大早的，就为定安南路梧桐树下，贡献了一道健康青春的□□呢! 　　其实第二次，蒋明易都不想让他这么早起，按着他睡觉他不乐意，咕咕哝哝地吵着要去，跟一只小鸭子似的，晃荡晃荡去刷的牙。 　　蒋明易握住他的手：“又困了？饿不饿？” 　　本来在家要吃东西的，陆柠说直接去古镇的餐馆里吃饭。 　　他想吃古镇的特色酱肘子里一丝一丝的瘦肉。 　　脑海里想着酱肘子，他的视线却瞥去某人的嘴唇。 　　他注意了下妈妈和爷爷他们没注意这里，便非常快速地往旁边人脸上亲了下。 　　陆柠快速撤回，乖乖坐好。 　　偷亲，使人快乐！ 　　蒋明易依旧维持着潇洒的姿态，眼神落在他眉眼间，骄矜又可爱，好像不论何时都有一种生机勃勃又闪闪发光的模样。 　　有些人是外在的光环，令其出众； 　　陆柠是不一样的，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内在光芒，所以格外动人。 　　- 　　到古镇。 　　下车时候，春风满面吹来，陆柠精神陡然好起来。 　　他忍不住乐乐陶陶地给说起自己小学时来古镇春游。 　　蒋明易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走着走着，陆柠忽然顿步：“我小学生的时候，你都念高中了哦。” 　　“大学。”蒋明易瞥他，“嫌我老了？” 　　陆柠：？。？ 　　干什么接话这么快！反应这么大！ 　　“没有哦。”陆柠晃了下他的手，“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蒋明易揽住他的肩，侧过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陆听挺清楚后，脸红耳热。 　　大白天，人来人往。 　　过分！ 　　他赶忙招呼大家去餐馆：“我们去吃肘子啦！我好饿。” 　　林雅无奈：“来多少次就爱吃这个酱肘子。” 　　陈管家笑着说：“那简单，小柠少爷爱吃，一会儿我们去问老板看看怎么弄的，回头到家让厨房大师傅们研究下。他们手艺好，说不定能做的一模一样。” 　　蒋老爷子高兴，拎着拐杖：“走，去尝尝去。” 　　大家乐乐呵呵地进餐馆，选个临河的二楼小包厢。 　　环境清幽古色古香，吃着饭，坐着就能看到窗外面的河，两岸垂柳荡漾，乌篷船轻轻晃着行驶而过，留下一层层涟漪。 　　店员送来两盘九宫木盒的古镇特色点心和两壶香片。 　　这茶叶清香悠远，很适合这风景清雅的古镇。 　　陆柠捏一个咸口的花生酥糖递给身侧的人，自己拿了个茉莉花糖塞进嘴里，问道：“我们吃完就坐船吗？爷爷会不会累？” 　　蒋老爷子道：“爷爷不坐船了，你妈妈说下午戏台子会唱戏，爷爷去坐着看会戏再喝喝茶，和你妈妈说说话。你和明易去坐。” 　　“哦哦。”陆柠转头问，“你想坐吗？你要是……” 　　蒋明易拆了酥糖放进嘴里，颔首。“你不想？” 　　“没有啊。” 　　陆柠都可以，又见他拿手机。他轻声问，“突然很忙了？是不是梁特助他们有急事？” 　　蒋明易意味深长地看他：“是梁特助，是急事，但不忙。” 　　陆柠不明所以。 　　就被他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忽然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嗯，他也想吃酥糖了。 　　伸手赶紧揪一个藏进口袋里。 　　正好酱肘子上来，陆柠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他现在需要满足食欲！ 　　林雅都觉得儿子现在比以前还活泼，那小表情，一会儿一个样子。 　　以前还想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点，现在好了，完全指望不上。 　　她正想着，宝贝儿子送来一大块酱肉，瞬间心花怒放。 　　成熟什么呢？ 　　就这样挺好的。 　　酒足饭饱后，兵分两路。 　　陆柠和蒋明易单独去坐船的码头，闲逛过去，也不着急，走走停停。 　　今天周末，虽然不是节假，但游客还是不少。 　　经过窄窄的小巷子时，蒋明易揽着陆柠。 　　两人靠得近，说话都像是窃窃私语。 　　经过的行人看到这么高挑英俊的两个男人，免不得多看两眼。 　　两人说着一会儿坐船抵达出口后，刚好是戏台子，就能和爷爷、妈妈汇合。 　　因为人多，晚上住着不方便，傍晚是一车子再回荣城。 　　蒋明易道：“其实地方很近，以后我们可以一个月多来两次看看妈。” 　　“好啊。” 　　陆柠想，到时候他们是想来敬孝心，妈妈可能还觉得他们总来耽误生意。 　　不过这是一份心意，他没有说什么。 　　具体怎么做，到时候能商量。 　　抵达码头。 　　陆柠是买的船票，不是座位票。 　　他正去拿票子，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嗯？” 　　何助？ 　　但是一闪，又淹没在排队的人群中。 　　陆柠踮脚，越过其他人的头顶去找。 　　“我好像看到了何助，好奇怪啊。” 　　蒋明易手掌搭在他的脸上，把他往前面带：“看错了。” 　　“也是。何助怎么会在这里？” 　　陆柠被带上摇晃的小乌篷船。 　　小船为了平衡，是两个人对面坐，腿可以碰在一起。 　　陆柠靠在栏杆上，伸手去撩水玩。 　　才发现今天天气极佳，真是让人周身舒爽。 　　乌篷船的店家进来送包船的茶饮和茶点，还有两个特色的小中国结流苏。 　　一绛红一墨绿，是纪念品。 　　陆柠拿起小透明盒子里的流苏：“现在纪念品都做这么好？我以前都不知道。绑在钥匙或者手机上都挺好的。” 　　他问道，“你喜欢吗？” 　　蒋明易是看出来了，这小鹿是准备据为己有。 　　他抬手，手指尖靠近那个绛红的，小鹿的眼神悄悄一变，他改为靠近墨绿的，小鹿的眼神又和缓下来。 　　蒋明易手指飞快一转，去拿红的。 　　结果陆柠快他一步，忍着笑意举高。 　　他洋洋得意地骄傲：“怎么样？我是不是预判了你的预判！” 　　柠柠宝贝超棒的！ 　　小船已经摇摇晃晃地到了河中央。 　　蒋明易伸手摘了他手指间的墨绿流苏，顺势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轻敲了一下：“一个都不想分给我吧？” 　　“哪有~”陆柠轻哼，垂眸研究起来，但眼梢看到他的长腿正靠着自己，便假装一边摆弄流苏一边一晃一晃地轻撞他的腿。 　　蒋明易勾勒一下他的脚，往自己的方向。 　　动作幅度稍微有点大，陆柠扶着栏杆说：“别动。小心翻船了。” 　　等过一会儿，他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脸热，转开去：“你也看看风景啊，这千年古镇呢。” 　　蒋明易舒展着眉目，桃花眼尾扫了一眼陆柠身侧的黑色盒子：“陆总，你的眼镜是不是要换了？度数还合适吗？” 　　“合适呀。”陆柠左右看看，像检查视力那样，远近看看。“很清晰。” 　　他看着他，总觉得话里有话，“你是在暗示我眼神不好吗？” 　　说完，他的确发现左手边的视野下方，有什么和这个乌篷船、景区都格格不入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柠惊讶，杏眼微圆，白皙的指尖试探性地戳戳盒面。 　　细绒的。 　　质地上乘。 　　一般只有高级珠宝的盒子才会做成那样。 　　是什么？ 　　陆柠没问，撑开手掌覆上去，大概是两个手掌那么大，还很高。 　　他转过脸，先推眼镜，再揉下巴，谨慎而严肃地的推理：“你买了个玉玺送给我？” 　　他只见过传国玉玺放在这种大方盒子里。 　　一般是要人双手捧住上面帽子一般的盖子才能打开。 　　蒋明易用脚踢他一下，眼眸里是压不住的笑意。 　　陆柠轻哼：“好吧好吧，让我来亲自看看是什么宝贝。” 　　单手去拿，好重！ 　　“不会是放了两个大秤砣吧。” 　　陆柠双手放到小茶几上，打开上面的扣子。 　　还没完全打开，他才惊觉：“哦——” 　　福尔摩斯二度上线，他推起眼镜，看着特别勾引人的男人：“原来刚才那个就是何助！被我抓到，还骗我，故意带我上船不让我仔细找。有预谋。” 　　蒋明易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半个肩膀露在午后的阳光里，轻叹着摇了摇头，笑意不止。 　　他的脚踢了踢小鹿的脚：“快打开。” 　　再不开，就是船都要到岸了。 　　“哦。”陆柠赶紧回到“主线任务”，打开金属小扣子，居然看到了小绿鹅的一片叶子。 　　是铂金祖母绿版的小绿鹅！ 　　陆柠惊愕而喜悦，差点发出声音，半个手掌那么大被固定在黑色丝绒布上。 　　绿得极有层次的宝石大小有序排列，叶片上的白色脉络是铂金，仅仅只是具象化，没有任何特殊设计，都已经闪瞎眼的珠光宝气。 　　蒋明易本来相等他自己研究，结果看他有些高兴得没拿，便忍不住提醒：“是胸针。” 　　陆柠小心翼翼地从柔软绒布上拿起来，托在手掌心欣赏：“好逼真啊。是不是拿了我的小绿鹅去给设计师看？” 　　不然做不到像是从家里小绿鹅上摘下来一般的真实，连同叶片带着一点点微拱，并非简单的平面。 　　在斜照的阳光里，隐秘技法镶嵌的绿宝石是有一种植物叶片自带的绒毛质感。 　　总听说珠宝是灵动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仅是小动物可以是活的，连叶片都可以有着生机的。 　　陆柠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绿鹅了。 　　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珠宝。 　　独特而唯一。 　　他左看右看，甚至翻过来看着后面的设计，询问道：“这是什么镶嵌手法？你知道吗？哦，你应该也不知道。” 　　蒋明易看一眼两岸的风光，手指扫了下眉尾，打趣：“这个盒子，你看是不是下面还有个扣？” 　　“还有啊？”陆柠不可思议，赶紧放回小绿鹅，打开第二层，“小琴！！！！！！！！！！！” 　　撑船的船夫停了手，弯腰往乌篷里面看：“怎么怎么了？” 　　蒋明易扭头回答：“没事，师傅，你继续。辛苦。” 　　师傅笑了下，继续撑船：“没事就好，不辛苦，你们才两个人。” 　　陆柠轻声补充：“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和不同凡响的小绿小琴。” 　　小琴的叶片本来就不是清新绿，是带着一点墨绿；选用的绿宝石更加浓郁。 　　他捏在手里，像是珠宝评估专家一般判断：“看来小琴的绿宝石更贵。” 　　压根不敢问多少钱。 　　很明显一颗就不止他的月薪，这么一排排错落的宝石，简直是价值连城。 　　陆柠看盒子，感觉还有什么。 　　他爱恋地放下小琴：“乖乖的，等哥哥一会儿再来欣赏你。还有什么呢？” 　　此时，蒋明易换了个姿势，从比较随意慵懒的姿态，变得稍显正襟危坐，身体也稍微倾向中间。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鹿的眉眼。 　　陆柠神色轻快而充满期待地打开第三层，看到了一对满钻的戒圈。 　　本来是收礼物的快乐，陡然间有些害羞起来，他抬眸，透过镜片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推推眼镜，全无刚才的舌灿莲花，满脸的木讷拘谨。 　　大脑也有点空白，大概因为这不是他经验认知中的事情了。 　　他无法匹配与即将到来的场景相对应的情绪。 　　在陆柠心脏像是忽而悬吊起来的同时，他好像微妙地发现对面的男人，眉眼间似乎也流露出罕见的、令他陌生的紧张。 　　等等？ 　　风流倜傥、从容优雅、稳重得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的蒋明易先生，居然也会紧张？ 　　毫不夸张，陆柠用力眨眨眼。 　　蒋明易眼帘一折，伸手取过盒子，拿出其中一个戒指：“柠柠。” 　　陆柠脸都发烫，都结婚这么久，居然还要这么隆重地送戒指？ 　　“嗯。” 　　蒋明易倾身拉过他的手，一贯低沉而性感的嗓音，只是不像是偶尔打趣揶揄，是非常的珍重重视的语气：“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总觉得我们都需要一个很正式的告白。” 　　陆柠这次是觉得眼眶发热，所以又用力眨眨眼。 　　“嗯。” 　　所以盒子里的，这是他为他们准备的告白戒指吗？ 　　蒋明易看着拥有有趣灵魂的可爱帅气小鹿：“柠柠，你对我很重要，我希望往后的人生里我们一直在一起。” 　　陆柠瘪瘪嘴，真是的，眼睛会下大雨啊！ 　　“你也很重要，我……” 　　他低低头，害羞又甜蜜地轻轻说，“我很喜欢你。” 　　嗷嗷嗷终于说出口了！ 　　他简直有一种自己藏在心里的甜蜜秘密可以宣之于口，可以与他分享的快乐。 　　一句“喜欢”像是小绿鹅的叶片尖尖，扫过蒋明易的心头，他郑重地道：“我知道。” 　　陆柠嘀咕他：“哪有说我知道的？不都应该说……” 　　他瞥向别处，说不下去。 　　心里却狂喜激动万分——他说他知道哦！ 　　蒋明易取下他无名指的铂金戒指，慢慢将钻石戒指戴上去，固定在指根的瞬间，他抬眸望着小鹿：“柠柠，我爱你。” 　　陆柠叫他这双极有魅力的眼睛望着，心头酸酸的，微微皱眉，简直想扑过去抱住他。 　　他忍住冲动，拿起另一枚戒指，同样戴上去。 　　再把两枚褪下来的铂金素圈放回盒子。 　　他忍不住轻哼着，戳他的手背，气死：“谁告白选在船里啊！万一激动起来，翻船怎么办？！” 　　蒋明易像是如释重负，终于将心里话说给他听，握紧了他的手拽到怀里来，在他耳边重重地吻了一下：“小笨蛋。” 　　陆柠吓坏了，以为真要翻船，结果只是晃动得比较厉害。 　　他提心吊胆地被抱住，本能地抱紧了他，“我才不是小笨蛋，我是才华过人、机智可爱的柠柠宝贝！” 　　原来小船已经不知道何时停靠在一个地方，没再往前走了。 　　蒋明易的脸颊蹭过他柔软的头发：“爱我的柠柠宝贝。” 　　陆柠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视线交汇中，在他俯首的瞬间吻住他的唇：“爱我的蒋先生。” 　　——正文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